“但我會殺死你!
再抬眼,鑠金色的眸光穿透了大雨,死死定在雅南身上。
“還有躲在你身后的猩紅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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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沒有看到他們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所以她選擇馬,沒毛病。蒔蘿帶著心愛的大白鵝,騎著自己選的黑馬。
清澈的雨幕隔開自己和人群,一路上毫無阻礙,她彷佛奔跑在空氣清新的隱密小道,蒔蘿終于可以松一口氣。身體一得到訊號,整個人便立刻虛脫一樣癱在馬背上。
【蒔蘿!】
凡人的軀殼渾身發(fā)燙,就像過戴的機器一樣,剛才那一道擊碎至高權(quán)威的雷槍差點沒讓蒔蘿原地斷電。
“老樣子,放大招的后遺癥。”蒔蘿嘆一口氣,所以無論穆夏和雅南說什么,她都不會選擇任何一邊。
月女巫入門課第一堂:絕對不能在魔物或信徒面前露出虛弱的模樣。
蒔蘿可沒有被兩個男孩表面的爭風(fēng)吃醋迷惑。
兩邊就算不撕下人面,穆夏現(xiàn)在依舊代表著圣堂,雅南借助的是帝國女王的勢力,一旦沖突便是整個中庭都要天翻地覆。如若撕破人皮,便是肆虐大陸的狼瘟和血瘟,這時的蒔蘿便成了兩大災(zāi)厄的平衡點。
思此,還是有幾分虛榮心的少女忍不住嘆一口氣,人家穿越是修羅場,她穿怎么變成核武試煉場?是她要選擇世界怎么滅亡嗎?所以她才是末日的罪魁禍?zhǔn),名副其實的混亂和厄運的女神?
另外就是……..
“雅南,紅狼和黑狼一樣不能信任!彼p聲念起血女巫的警告。
雅南的出現(xiàn)不完全是來幫忙,方才那副臻致純美的模樣更像是舞臺上的愚人王。少年一邊用美妙的歌聲迷惑女神,一邊激怒作為觀眾的穆夏。這家伙根本是來火上添油,徹底斷絕任何一絲和平的可能。
至于穆夏永遠(yuǎn)都在示弱。但黑狼可不會,他退一步,是為了更近十步,蒔蘿甚至懷疑對方已經(jīng)聞出了她人類身體的虛弱,正在伺機而動。
所以就讓魔物去拖住魔物吧,蒔蘿想著,她的對手是那至高無上之神。
少女心思一定,決定先回危塔見凱瑟琳等人,她滿心思都在費歐娜和雙胞胎身上。
雨越來越小了,蒔蘿驚喜地感覺身體也漸漸恢復(fù)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捉住一顆雨水。
陰暗的天空分辨不出時間,至高審判準(zhǔn)時在正午時刻舉行,此前也聽到午鐘響起不久,蒔蘿想著她有充裕的時間趕在晚鐘前回到圣女院。
然后她就聽見了鐘聲——
只有三聲。
蒔蘿愣在原地,等了許久都沒聽到剩下的九聲,就在她滿腹狐疑時,一只烏鴉落在眼前。
不,那是鴿子,鴿血色的眼瞳,卻是漆黑如鴉的羽毛。它們與傳播福音的白鴿不同,莊重的黑鴿是用來代替吵雜的烏鴉,送去沉痛無聲的哀悼。
蒔蘿想起來了。
凱瑟琳翻弄書卷時,隨口說過,當(dāng)飛鳥鐘不分時刻只響三次,就是飛鳥殞落的喪鐘,那是唯有三院首長逝世之時才會敲打的悲歌。
手掌心有冷意不斷蔓延,此時少女?dāng)傞_手,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水珠,而是一片剔透純白的雪花
她抬頭遠(yuǎn)望,像是在回應(yīng)著鐘聲的回音,圣學(xué)院上空飛起黑壓壓的鴿群,同時更多絨白的雪花從天空飄下,覆蓋樹梢上最后一點綠意。
寒冬來了。
作者有話說:
雅南:我演
小狼:我更會演
蒔蘿:你們演你們演,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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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離完結(jié)進(jìn)一步了!
ps:奶茶一更文,所有讀者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奶茶你又要完結(jié)了!”。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每次都說要完結(jié)!”奶茶睜大眼睛說,“我真的要完結(jié)了啊……”“什么完結(jié)?我親眼看到你從一百章寫到兩百章!蹦滩璞銤q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今年完結(jié)也算完結(jié)啊。”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一定完結(jié)”,什么“可以寫番外”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晉江內(nèi)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第二百一十三章 藍(lán)色女神
◎月光下的美人魚!
杰洛夫大人是在前往至高審判的路上過世。
老人一聽聞危塔的罪女全被帶走時, 便不顧周圍人勸阻,硬是趕去宣誓大廳。中途身子撐不住,其他人想將他抬回去, 卻在半路上遇到混亂的人流,好不容易回到圣學(xué)院, 拉開簾子, 老人已經(jīng)在轎子上斷氣。
盡管術(shù)士一向不受待見, 但圣學(xué)院依然是圣城三大支柱之一。如今各種無法解釋的瘟疫和災(zāi)難席卷大地、女巫信仰重新復(fù)蘇,圣城比往日還要仰賴術(shù)士的研究。只要圣道師想讓信仰的光芒重新壟罩大地,就不能離開這些教會影子。
杰洛夫大人作為一位成就斐然的大賢者,他的逝去對圣城來說是不小的打擊,偏偏還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悲傷、恐懼和迷茫隨著紛飛的大雪壟罩整座圣城。
當(dāng)蒔蘿主動要披上黑紗代表圣女院前去哀悼時,其他圣修女毫無反對, 甚至頗為感謝。
在那場驚天動地的至高審判后, 伊莎貝拉就和特莎一樣稱病不起,那些隨她一同出席審判的圣修女也各個嚇得六神無主。眼下圣律院忙得焦頭爛額,圣學(xué)院正陷入巨大的悲痛, 而圣女院自然也好不哪里去, 主事的人全都病倒了,剩下的修女干脆一同決議鎖上圣女院的黑鐵大門,禁止任何人出入, 所有人都在圣女像前祈禱。
走出建筑時, 蒔蘿注意到懸掛在屋角的滴水獸,它們雕成圣徒模樣,下巴已經(jīng)長出霜白的胡須。蒔蘿倒沒感覺到什么冷, 這場雪是繼在大雨之后, 據(jù)月桂說這是神力殘留的結(jié)晶, 自然不會傷到女神。
雪花輕落在肌膚上柔軟如絨毛,少女抱起大白鵝就已經(jīng)覺得足夠溫暖,同樣潔白無瑕的月精靈也開心地在雪中飛舞,冰晶與它閃閃的鱗粉相映成輝,簡直就是一個雪精靈。
雪親近女神,但人類可不一樣了。
雪一直在下,飛紛的雪如凝固的白霧,白石搭建的圣城完全被湮沒在雪下,放眼隨即都是茫茫的白,直到靠近才能看到吞云吐霧般的人們。每個人已經(jīng)換上厚厚的貂毛、皮手套和長靴,他們低著頭拼命趕路,哪怕不小心擦撞也不愿多做交談,特別是在看到那些比雪還要冰冷的銀騎士。
失敗的至高審判沒能重燃信仰的圣火,一位院長的殞落更是雪上加霜,初冬第一場雪就替圣城蒙上冰冷徹骨的陰影。黃金大圣堂依然不管世事在追求所謂的神音,圣城現(xiàn)在更加仰賴銀騎士的力量維持秩序。
蒔蘿低下頭讓黑色的頭紗遮蓋面容。有兩個騎士迎面走來,銀甲銀盔在昏暗的天色下擦出匕首般的銳光,鏗鏘的腳步聲恍若踩在瀕臨破裂的薄冰,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屬于人類的溫度。
她不禁加快腳步,很快就聽不到身后的聲音,卻說不清是自己擺脫了腳步聲,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假想——銀騎士正站在原地從背后冷冷打量著她。
幸好圣學(xué)院門外依然是青銅騎士駐守,他們?nèi)繐Q上黑袍以示哀傷,蒔蘿進(jìn)去時大殿悄然無聲,彷佛回到了圣學(xué)院的圖書館。
大殿異?臻,所有東西都被清走,只留下一尊大理石棺,蒔蘿看到了石棺前跪坐著的人,不由得加快步伐。
那人身穿修道女的黑色羊毛斗篷,襯得面容格外慘白。凱瑟琳哲林根一雙雌鹿般的眼眸盈滿哀傷,直到看到蒔蘿才微微發(fā)光。
“蒔蘿女士……”一開口,少女再也壓抑不住,熱淚流淌:”這都是我的錯!
杰洛夫是哲林根家族的人,凱瑟琳作為他的侄孫女,被圣堂賜予恩典得以過來為大賢者哀悼。
老人正靜靜躺在石棺內(nèi),他頭戴青金石和水晶構(gòu)筑的冠冕,術(shù)士的白袍子金線斑斕,繡滿他生前累累的成就和功績。他身上不再是腐臭的藥味,而是雪松油和蜂蠟等防腐香料,蒔蘿端詳著這位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只覺得他死去時的面容意外安詳。
“這不是你的錯。”蒔蘿想起那日的混亂,其實自己也要付一半的責(zé)任。
凱瑟琳搖搖頭,她還想在說什么,突然表情一變,住了口。
“這都不是你們的錯!蹦腥嘶斡朴谱邅怼
蒔蘿立刻為凱瑟琳介紹:“這位是杜肯爵士!
無怪乎凱瑟琳認(rèn)不出來,她只聽過星冠賢者的名諱,知道他是叔公信任的人,但從沒有真正見過本人。今日的杜肯也沒有戴著那頂光芒四射的頭盔,他依然穿著黑色的袍子,但蒔蘿注意到那是一件嶄新的絲綢黑袍,想來還是為哀悼亡師做了打扮。
杜肯本就枯瘦的表情看不出太多哀傷,一雙藍(lán)得怪異的大眼直盯著凱瑟琳。少女很快找回儀態(tài),沒多說什么,而是行了一個大禮,感謝他在至高審判時出手相助。
“妳有拉瑪夫人的智慧和美麗!倍趴宵c點頭:“妳與杰洛夫大人才是日后得以支撐哲林根家族的雙翼,可惜妳的父親太過膽小愚笨,竟把妳送來這里。”
夸了她母親也罵了她父親,凱瑟琳第一次見識到說話如此直白的人,只能勉強找回笑容,暗自向蒔蘿投以求助的目光。
蒔蘿微微一笑:“杜肯爵士哪怕離開至高審判也讓人難以招架阿!
杜肯看了她一眼,藍(lán)色的瞳孔有著禿鷹般的銳利:“ 聽聞圣女院來了一位訓(xùn)養(yǎng)獵狼犬的東岸人,想來就是女士了。”
蒔蘿驚訝地睜大眼。她聽出對方的弦外之意,不由得再次佩服這位賢者的敏銳。杜肯已經(jīng)打探到那日有外人出現(xiàn)在圓盾堡外的犬舍,他也大概猜到了那顆傳話的蠟球是誰偷渡進(jìn)來。
果然杜肯也不廢話,徑直道:“根據(jù)杰洛夫大人的遺訓(xùn),妳們必須近日離開圣城!
“我們當(dāng)然想離開,但是……..”
“三院院首之一過世,圣城會暫停所有審判,專心舉行圣喪禮!
杜肯爵士振振有詞,顯然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盤算好了一切:
“哲林根公爵是個比沃頓更汲汲營營的商人,只不過沃頓是用船只和金幣,哲林根是用信鴿和羽毛筆。他不會放棄拉攏伊格克勞的新任女爵,特別是在女王對哲林根日漸失去信任和耐心的情況下,荊林的蜂鷹騎士一向是女王的邊防重臣!
他忍不住微笑:“凱瑟琳,妳幫了伊格克勞女爵那么多忙,也是時候讓她報恩了。我看出那位女爵不是會乖乖坐下讀書的人,她在審判場上可是把那本律法的漏洞鉆成蜂窩了,若沒有一位熟讀神律之人在為她謀劃,她絕不會有今日的風(fēng)光。”
“杜肯爵士,自宣誓大廳的事后,圣城現(xiàn)在到處是銀騎士!
蒔蘿知道凱瑟琳在想的事,她也同樣好奇:“這和你焦急要我們離開有關(guān)嗎?”
杜肯不是會打謎語的人,他很干脆坦白,毫不掩飾憂心:“先不提那尊被人民扒光的神像,蔚藍(lán)港口幾乎從不下雨,往年的雪也止于山谷,從不會覆蓋整座城。這片榮光之地現(xiàn)在黯淡無光,也許更糟,今早我接到通知,山下地震鳴鳴,溪谷有好幾處在噴發(fā)出詭異的毒霧,恩賜河的水竟流出了銅紅色的雜質(zhì)!
“地震?毒霧?”蒔蘿記得她進(jìn)入圣城前的風(fēng)景,溪谷的七彩石壁雕以圣像,恩賜河在太陽下黃金璀璨,那時候穆夏和自己說…….
少女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可能。
“災(zāi)厄正在醞釀,預(yù)兆接踵而至,詩人的瘋言瘋語也許有些道理…….”杜肯喃喃說。
他挺直背,嚴(yán)肅地看著二人:“你們必須立刻離開,圣城現(xiàn)在人心惶惶,上面的人可不會坐以待斃,今年的寒冬沒有魔女做柴料,銀騎士過不久可能就會執(zhí)行肅清,就怕和十幾年前的薩夏一樣,現(xiàn)在這位銀騎士長就是薩夏公爵,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杜肯爵士……”凱瑟琳示意他小聲,現(xiàn)在圣城權(quán)力和威望最大的就是那位銀騎士長,年紀(jì)輕輕,功績斐然,人們幾乎將他當(dāng)成至高神代言人。
杜肯卻渾然不在意,他突然從袍子掏出一個東西,就要交給凱瑟琳。
凱瑟琳一看就要拒絕,蒔蘿知道她為什么不肯收,因為那是一個盒子,術(shù)士的秘盒
“這是杰洛夫大人留給妳的。他說如若妳不肯收就燒了融了,也比放在寶庫積灰塵好!
凱瑟琳啞口無言,蒔蘿現(xiàn)在忍不住懷疑那位老賢者是不是早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死亡。
杜肯爵士態(tài)度強硬,不愿再多做解釋,他粗魯?shù)靥统鲆话雁y鑰匙塞給凱瑟琳,囑咐她們盡快準(zhǔn)備。一聽到身后傳來其他人的跫音,男人連道別都沒有,便裹起黑袍迅速離開。
杜肯一離開,蒔蘿還來不及和凱瑟琳商量,竟在大殿上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熟人。
“蒔蘿女士!笔媛蛉擞孀邅硐蛩c頭。
貴夫人身穿黑白貂皮的禮袍,幾乎沒佩戴首飾和裝飾刺繡,打扮得比往日樸素許多,不過依舊不忘配一把黑蕾絲花紋的扇子。
此時的舒曼夫人收起以往所有調(diào)笑,瓷藍(lán)的眼眸盈潤著感傷,那大概是特莎那些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端莊姿容。
“杰洛夫大人曾經(jīng)探訪過泰蘭若瓦城,替我們改善了船舶碼頭的設(shè)計,他給世人留下數(shù)不盡的寶藏和智慧,我來代我的丈夫和朋友致上最深的哀悼!
蒔蘿帶著凱瑟琳和她介紹,舒曼夫人知道她是一位哲林根家族的小姐后,表情有些意外,隨后她似乎是想起什么,面容更是哀傷,她拉著凱瑟琳輕聲寬慰幾句。
蒔蘿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舒曼夫人身后,那人一直靜靜沒說話。
舒曼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面容欣慰地說:“琵雅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希望能用自己的琴聲撫平悲傷,也為杰洛夫大人演奏一首安寧曲。畢竟現(xiàn)在圣城大概也只剩她一個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