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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超能右手 > 女巫醒在狼人之夜 第9節(jié)
  呱呱的鵝叫混雜在女人的尖叫聲中,可以想象那張漂亮的大紅嘴是怎么一下一下猛啄對方要害。

  蒔蘿掙扎地想要頂開蓋子,但釘子釘?shù)盟览危荒苡弥讣缀萃谏w上留做呼吸的孔洞。

  對方畢竟是一個大女巫,很快從偷襲中恢復,只聽到蕪菁慘叫一聲,蒔蘿心一緊,隨即感覺到一個物體碰地撞上酒桶,她現(xiàn)在想殺奧雅的心都有了。

  幸好,很快地,翅膀拍動聲稍稍安撫焦怒不安的心。

  “蕪菁……”

  好比月女神的三面月相,使魔同時也象征月女巫的側面,蒔蘿方才的口是心非對比暴怒的大白鵝,奧雅又何嘗不清楚。

  “很遺憾,如果妳的鵝有妳語氣中的一半溫馴,我會考慮,現(xiàn)在看來不聽話的猛獸還是必須乖乖待在籠子里!

  蒔蘿聽到她用力拍打衣服的聲音,可惜她看不到對方被整成什么狼狽模樣,溫柔的偽裝早已支離破碎。蒔蘿聽出她話中明顯的怒意,又一次,大白鵝再度證明自己比主人能干。

  “誰能想到白鵝也能有金獅的勇氣和兇猛,妳的確是安柏的教出來,可惜兩只腳的想學四只腳走路只會顯得很愚蠢!

  “惹怒獅子的人也很愚蠢。”

  蒔蘿想到對方話里話外對安柏的忌憚,雖然她不懂那個抱著大橘貓養(yǎng)老的懶女巫為什么被人稱做金獅。如若自己能活著回去,定要拉著安柏好好說說她的傳奇。

  奧雅沒有耐心再勸誘她,只能冷冷撂下一句話:

  “妳體內明明流動著大地的血,但妳的眼睛卻被月光所迷惑。到峻麗河之前,妳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想想,先提醒妳,我的殿下憤怒起來也絕不會輸給月神!

  想什么?想到妳讓我失去和安柏道別的最后機會?妳這個自大的渾球。

  奧雅離去的腳步踩在蒔蘿的心頭上,她默默地數(shù)到夠遠的距離。

  “蕪菁……謝謝妳,”

  蕪菁雖然曝露過早,但仰倒的酒桶自動滾落至不平的地面,蒔蘿聽著底下輪子轉動,從孔洞看清外頭的狀況。

  車棚敞開的方向只以一匹布簾遮蓋,生機伴隨著微風灌入孔洞。奧雅唯一作對的事是把蕪菁還給蒔蘿,把勇氣和信仰重新還給一個月女巫

  月神保佑,希望這個木桶更堅硬。

  蒔蘿用力一個側身,同時大喊:“蕪菁!飛飛!

  信仰之躍!她腦中蹦出中二的吶喊。

  馬車急速而駛,就如蒔蘿所想,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小木桶從上滾落。

  但一個人倒霉時能有多倒霉?喝水卡到沙,吃飯咬到石頭?蒔蘿表示這都是小事。

  她今天一直在挑戰(zhàn)倒霉的底線。

  承載著十六歲少女的小木桶的確順利飛出馬車,蒔蘿忍不住爆出一聲歡呼,甚至還在心底和奧雅道個別,最好是永遠不見,接下來只要她不被撞得腦震蕩,或是吐在桶子里,一切都好說。

  但蒔蘿開心沒幾秒,久久沒有觸地的感覺讓她頓感不妙。

  蒔蘿把孔洞伸出手指,沒有柔軟的草皮,也沒有扎人的灰石,迅猛的風勢幾乎劃傷手指。

  不會吧—

  她趕忙蜷縮好身體,做好從高空著陸準備。

  蒔蘿如果知道這輛馬車正駛過山路,肯定不會耍小聰明,自個兒乖乖待在酒桶里腌上一整晚。

  不過也許女神還沒有放棄這位機靈的小信徒,就在蒔蘿以為自己要被摔成一桶肉醬時,孔洞里的風聲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劈里啪啦,聽上去是樹枝斷裂的聲音。

  木桶下落的速度急速減緩,卻也開始左右上下翻覆,里頭的蒔蘿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被塞進袋子的小狗,湍急水流亟欲將她滅頂。她就泡在自己翻攪泛酸的胃袋,一路折騰顛簸下來,只能死命摀著嘴巴,一方面不讓自己咬了舌頭,另一方面怕是一張開嘴就要見血。

  就在蒔蘿快被撞成一桶腌茄子時,木桶跌跌撞撞的旅程終于告一段落,底下枯枝發(fā)出些微的斷裂聲,似乎達到某一種危險的平衡,

  她的壞運終于到此為止,山崖下有一整片樹林給下墜的木桶做了緩沖,但蒔蘿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無數(shù)樹枝織成的網(wǎng)相當脆弱,稍有不慎可能就要重演方才的事。

  蜷縮在木桶內的蒔蘿一動也不敢動,耳邊隱約間還聽到了呱呱的鵝叫。

  腦海中是蕪菁變成小天使,張開白翼來迎接自己。

  一絲清涼鉆入鼻子,蒔蘿伸手摸索,摸到了呼吸用的孔洞,她偏頭靠過去,濕潤的草葉氣息瞬間塞滿鼻腔,迎面潑來一把舒暢的冷意。

  她還活著!

  劫后余生的慶幸給腦袋一記重擊,蒔蘿久久沒有回神,直到蕪菁一邊啪動翅膀,一邊啄著孔洞,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逃離險境。

  “喔,蕪菁……我以你為榮!

  蒔蘿品嘗著劫后余生的喜悅,輕吻了卡進孔洞的小紅喙,蕪菁還在試圖把自己的小女巫從木籠子里解救出來。盡管它的齒狀喙和偉麗的大翅膀無法造成任何效果,但蒔蘿知道,這只被眾人嫌棄的大白鵝一直都比牠的女巫勇敢百倍。

  “蕪菁,夠了!鄙P蘿可舍不得她的大白鵝再次受傷。

  她雙腳踩著桶底,用腦袋頂住蓋子,開始施力。

  一開始,她不敢太用力,深怕一不小心就連人帶桶摔成好幾瓣;況且憑她這個運氣,就算下面是水,也會住著一頭食人鱷。

  蒔蘿頭頂直冒著汗,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頂蓋牢牢釘死,木桶質量過硬,她怕不用摔死,就要先餓死在里面。

  汗水混著泥土悶在不透風的小空間,發(fā)出一種難聞的氣味,蒔蘿知道自己現(xiàn)在肯定很狼狽,早上米達還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小仙女,現(xiàn)在她看上去一定像個逃難者,偷渡客—

  枯萎的百合無聲掉落在地上,蒔蘿痛苦地蜷曲在木桶里。

  阿,對,一個偷渡客,一個逃跑的叛徒,擅自在典禮上不告而別,連同一個峻麗河的貴客消失無蹤。她深知自己在某些大女巫眼中就是前科犯、不安分的因子,維拉妮卡不友善的態(tài)度便是反映自家女士的心聲。

  即便從木桶逃出去,她又該怎么回去面對一眾女巫的質問?安柏會怎么想?她不可能永遠擋在自己面前。

  奧雅說得對,自己在里面該死的安全,

  這個囚禁她的木桶,竟變成自己唯一的安身之所。

  蒔蘿長長舒嘆一口氣。

  怪不得峻麗河會派奧雅過來,佩倫離開前都拒絕背叛安柏,而這個老謀深算的巫婆只用了一小搓魔藥,就把自己算計到了死路,成了她的盤中餐,

  一身女巫袍的少女出去游蕩,隨時被教會逮住上火刑;她也可以選擇回去,然后被冷酷的大女巫們捆進麻袋扔河底。

  就算僥幸在流浪中茍活,時間一到,憤怒的女神就會把叛徒變成美味的大白鵝,到時候不是死在騎士和女巫手上,而是死在饑餓旅人的盤子上。

  火烤蒔蘿、汆燙蒔蘿、空心蕪菁塞蒔蘿佐料……各種精彩的死法在少女豐富的想象中輪番上陣,簡直可謂滿漢酷刑。

  她明明已經(jīng)逃離奧雅,卻依然能聽到對方用那種溫柔嘲弄的語氣,對自己施以詛咒:對阿,離開木桶阿,妳這個笨女孩,我說過只有峻麗河是妳的歸宿。

  少女摀著耳朵縮緊腦袋,對外頭焦急的呱呱聲充而不聞,悶在木桶里做她的腌蒔蘿。

  大白鵝的叫聲逐漸拉長成窗外的雀鳴狗吠,她彷佛縮在自己悶熱的小被窩里,聽著電扇運轉,麻雀在窗沿的電線跳上跳下。

  只是一場荒誕的午夢。

  她死死縮在陰暗的被窩,想到放在冰箱里的梅子汽水,酸甜的滋味,是家鄉(xiāng)的味道,是懷念的余韻,也是......

  安柏的酒。

  作者有話說:

  大家覺得女主該怎么料理才好吃?

  第十三章 蘋果女巫

  ◎藍色是感性的慈悲,綠色是理性的權威。◎

  “阿—”

  蒔蘿是被手臂上的傷痕燙醒的,鋪天蓋地的黑暗混淆了她的記憶,蒔蘿說不準自己睡了多久。

  她四處摸索,指尖下依然是木質的觸感;貼緊的耳朵可以清晰聽到蟲鳴鳥叫。她用眼睛從孔洞看去:一只蜘蛛用細長的黑腳在交錯的樹枝間東拉西扯,辛勤地修補破碎的絲網(wǎng),顯然木桶帶來的騷亂已然平息,森林再度恢復成一片郁靜。

  “蕪菁?”大白鵝沒有回應,蒔蘿感到自責又害怕。

  也許蕪菁終于受不了,選擇離她而去。牠和自己不一樣,隨時可以投入女神和森林的懷抱;唯有自己,永遠無法忍受孤獨,找不到歸屬。

  手臂上的灼痛提醒著蒔蘿,她下意識順著衣袖摸索過去。

  佩倫不知道,奧雅不知道,大女巫們也不知道,這是只有師徒二人知道的秘密。

  當年驚嚇中的小狗在逃走前狠狠咬了小主人一口,犬類的咬痕深深烙在女孩腕上,彷佛將不舍和怨懟的毒素深深注入其中,哪怕數(shù)日后,女孩的傷口都不見好轉,時不時滲出的鮮血染透袖口。

  安柏覺得那是不祥的傷疤,便用玫瑰的尖刺沾了魔藥,順著傷疤四周刺出了詭艷的棘紋。小蒔蘿疼得直掉眼淚,但也不敢縮手,畢竟要是被其他女巫發(fā)現(xiàn),大概會直接砍掉她的手臂扔進河底“凈化”。

  女巫的咒語吸飽了淚水、鮮血和魔藥,便深深植入她的肌膚,于是血止了,傷口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蒔蘿從回憶中回神,她下意識揭開了右手袖口,沿著微青的靜脈向下摸縮,一尾精致的玫瑰刺青開在白皙的皮膚上,摸索起來些微鼓起,格外扎人。

  如今肉桂在腦中的記憶也只剩一團褐色的毛球,唯有安柏的臉孔,但每一次眨眼都變得格外清晰,就連傷疤也完全被刺青取代,摸以來沒有疼痛,只有一遍又一遍的熟捻。

  曾經(jīng)是懲罰的烙印,如今卻是深植肌骨的一部份。

  “蒔蘿,你是特別的!

  金發(fā)女人吻了鮮紅玫瑰,送上祝福和戒言。

  “外頭世界令人迷亂,但妳只要找到方向,就一定會完成妳的旅程,最后回到我身邊!

  蒔蘿摸著腕上的玫瑰,碾壓著上面凹凸的紋路,就像美麗的花總是帶刺,她好愛安柏,有時候卻又好怕她。

  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失蹤,她會怎么想?蒔蘿試著回想安柏生氣的面孔,卻只想到那日她罕見露出的脆弱,還有溫暖人心的女巫火,她們共享的最后一餐。

  蒔蘿從脖頸拉出裝著魔藥,只剩一小口的金黃,在漆黑的木桶中,淬煉出一小滴琥珀精華。

  請在黑暗中給于我勇氣,破解那個老巫婆的詛咒,我的女士,我的女神。

  她一口飲盡。

  奧雅是對的,異族人的外表加上前科記錄,無數(shù)人明里暗里都勸過安柏放逐蒔蘿。但安柏沒有放棄,她不爭氣的學生又怎能放棄?

  蒔蘿伸展身軀,感覺到溫暖的血液回流四肢,她突然想起什么,憑空做了鬼臉,吐出小半結舌頭。一小截泛著熒光,如螢火蟲探頭般,撐開了黑暗的一小角。

  這次蒔蘿看清楚了,木桶底冒出一株蔥綠,微風竊竊私語,一小片裂縫就開在她腳底下,但之前她只專注在封死的頂蓋,沒有注意到風聲的暗示。

  蒔蘿深吸一口氣,試圖從方才的女巫火回味勇氣的滋味,但舌頭的熒光一下就黯淡幾分,一小簇火苗還不足以燒毀木做的牢籠。

  手臂上的刺青更燙了,是對她的憤怒,還是對她的鼓舞,蒔蘿無暇想太多,不管如何,安柏都在呼喚她、給于她勇氣。

  少女對著縫隙,用力一踹—

  當黑暗被第一縷光破開,所有噩夢就此無所遁形,蝴蝶從中破繭而出,曾經(jīng)囚困蒔蘿的牢籠遠比她想象得不堪一擊。

  蒔蘿落入了一團濃綠,草葉從臉龐冰涼滑過,陽光在間隙中蓬松而輕盈,如夢似幻,一顆顆碩紅的果實推擠著蒔蘿,讓她嘗到了清甜的露珠—希望的滋味,蒔蘿顧不得贊嘆奇跡,立刻捉牢一根粗壯的樹干。

  一株蘋果樹,她降落在一顆蘋果樹上。

  誰能想到離開陰暗的小木桶,是一株壯麗累累的蘋果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