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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你怎么舍得我難過 > 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259節(jié)
  弗里曼叫醒了昏睡的愛瑪:

  “都醒醒,大家都醒醒!要到桑谷防務(wù)系統(tǒng)領(lǐng)空內(nèi)了。我不能往里開,你們機甲沖進去吧!”

  愛瑪揉著眼睛:“唔,真要命啊……”

  洛林沉默地直起身體,將手腕處最后一個束帶扣好。

  他一直沒有合眼,此時此刻,動作和聲音都像他小臂上那塊肌肉一樣,警覺地緊繃著。

  愛瑪微怔。這是他高度緊張的表現(xiàn)——

  這么多年,她只在那次對宇宙之壁的反擊戰(zhàn)中,見過洛林這種狀態(tài)。

  沒有思想,沒有情感,只有機械般精準微妙的次次閃避與攻擊,是真正達到了當年教官口中“脫去人格”的人形殺器。

  愛瑪試圖安慰:“長官,我們不是演練過了嗎,沒問題的!

  洛林干澀地對答,像人形ai:“突發(fā)情況有一千種一萬種……注意安全。”

  “啊,好。”愛瑪茫然答應(yīng)。

  洛林又回過頭,向著弗里曼:“老兄,你能跑出來陪我們丟這條命,謝謝了!

  弗里曼聳聳肩:“說實話,是阿加齊逼我的。”

  洛林笑了笑,拉下面罩。愛瑪也拉下面罩。

  一切多余的事物被隔絕在機甲之外,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個目標,只能想到將至的下一個目標。

  洛林:“三,二,一……出發(fā)!”

  那一日,桑谷久違地再次見到了獵鷹——

  伸出利爪的鷹隼,借著長風激發(fā)的獸性,不顧一切,撲向地面上飛走的狡兔。

  “報告,不知名機甲群,降臨桑谷領(lǐng)空!降臨桑谷領(lǐng)空!”

  **

  “你看,她又開始寫那些鬼畫符了!”

  “有什么好看的,都三年了,從來沒見她說過一句話……估計早就瘋了吧!

  “真可憐啊!

  “噓!你怎么敢說這樣的話!”

  血又凝固了。

  方彧默默再次把指尖伸進嘴里,稍稍用力咬破,一滴血珠滾出來。

  她抬手向墻壁上繼續(xù)寫公式,甚至很有心情,寫了個“解”。

  白墻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三年來的血字層層疊疊,入眼一片深淺不一的棕褐色。

  多虧她心里明白自己算到哪里了,否則,其實看不太清字跡的……

  伊美爾之死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一句話。

  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她的頭腦越來越混沌,甚至記不清剛剛才做過的事。

  記憶像雪原上吹過的風,嘶吼著裹挾著一切褪去,只余下白茫茫的莽原,寂寥空無。

  這樣下去,她的靈魂會不會偷偷溜走呢?

  她遲鈍地想,不可以這樣的。不得已放棄生命是一回事,但只要她還一息尚存,就不能把靈魂拱手讓人。

  一個月后,方彧咬破手指,在墻上給自己出了第一道數(shù)學題。

  她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解出答案。

  此后,她每天都會寫一道題,然后搜尋模糊的記憶來推導、計算。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但墻上逐漸覆滿了棕紅的血字。

  最后一個角落也被血字填滿的那天,她花了很長時間鏟掉墻皮,重新再來。

  后來,墻上的字滿了一遍又一遍,她懶得再更新畫布,干脆就重疊著寫了下去。

  ……山中無甲子,歲盡不知年。

  “我聽說,之前這里的前輩中,有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是因為和她關(guān)系好……”

  突然,只聽咔嚓一聲,一桿槍從暗中竄出,抵住她的后腦。是一個男人深沉的嗓音:“噓。”

  看守脫口而出:“——。 

  砰!她的尖叫還沒從嗓子里脫出,一聲低低的槍響。她的腦袋四分五裂地融化開來。

  另一個看守嚇得渾身亂顫:“我、我……”

  “我叫她閉嘴的!

  男人從暗處走出,渾身是血,擦了一把鼻梁上的血跡,淡淡說:“你不要尖叫,抱頭蹲到一邊去,我不會殺你——”

  見她伸手摸掉落在地的對講機,他突然壓低聲音:“不用叫人了,外面的人已經(jīng)死光了!

  看守:“!”

  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帶血的眼珠,像捏著一顆尋常珍珠似的,面無表情,對準虹膜鎖。

  看守被這一幕嚇慘了,一聲不敢吭,不斷往角落里蹭去。

  大門打開了。

  男人像偷偷摸摸藏橡皮糖的小學生似的,立刻背過手,扔掉眼珠,用靴跟踩碎。

  他顫聲說:“提……提督?”

  “唔……”

  那位傳說中的名將聞聲才轉(zhuǎn)過頭來,黑發(fā)垂落,膚色蒼白,指尖還咬在牙齒里,帶著略顯困倦慵懶的神色,像一只嬌小的黑貓——

  下一刻,她的身體打了個寒戰(zhàn)。

  撲通一聲,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那個血淋淋的男人按在腰間的手也突然顫抖起來,他快步上前,單膝落地,扶住方彧的雙肩:

  “閣下……閣下……我……”

  他目光落定在滿壁血字上,聲音一哽,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壓抑地低聲哭泣著。

  方彧看起來懵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試探性地拍拍洛林的肩膀:“唔……”

  洛林將頭埋進了方彧懷中,越哭越收不住,幾近失聲。

  方彧心慌意亂。

  發(fā)生了什么?洛林……洛林來救她了?

  是他自己的行為,還是廷巴克圖的行為呢?如果是廷巴克圖的行為,那要塞究竟……

  不,不對,這件事姑且放一放。更重要的是,不應(yīng)該在這種地方抱頭痛哭。

  ——應(yīng)該快跑才對啊,哭什么!

  方彧一面這樣焦急地想著,一面原因不明地淚流滿面。

  她跪在地上,想站起來,卻沒有力氣;想說話,卻驟然間忘記了如何發(fā)聲。

  不行,一定要說話才行。不說話,她又沒學過手語,接下來的路怎么走……

  她拼盡全力思考,調(diào)動全部的聲帶力量,終于憋出一句:

  “對……對不起!

  洛林像被刺痛了般,痛苦地哀嚎一聲,一拳砸在地面上:“!”

  方彧嚇了一跳,慌忙用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和血水。

  舌尖靈活了一些,至少“對不起”她想起來了,而且說得很順,她有些欣慰,忍不住再說一遍:

  “弗朗西斯卡……對、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

  “……”方彧可憐巴巴地閉上嘴。她暫時只想起來這一個單詞啊。

  洛林托起她的肩膀,把她強行架了起來:

  “我們快走,帕蒂小姐入侵了桑谷塔的防務(wù)系統(tǒng),但不確定能撐多久,弗里曼在上頭等我們——您上我的機甲。能走嗎?”

  方彧點點頭。

  洛林扶著膝蓋起身,將槍重新架到肩上:“抓住我!

  兩人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

  方彧突然意識到,這里為何如此空蕩蕩的。兩旁的尸體都被窗簾一類的東西刻意遮蓋過了,只露出軟綿綿的手腳。

  他們繼續(xù)向前,一隊人正急匆匆跑過——洛林忙按住她在身后,將身貼到墻壁上。

  然而,洛林慢了一步。一個年紀不大的衛(wèi)兵小哥正回過頭來,恰好與方彧的目光相接——

  他瞳孔瞬間一縮,卻沒吱聲,反將手向左指了指,比了個“有人”的手勢。

  方彧一怔,低聲說:“有人……左邊!

  洛林留意到方彧說話費力,很耐心地追問:“閣下怎么知道?”

  方彧想了想:“那個人……打了手勢,但是,也可能是騙……”

  洛林點點頭:“好,走右邊。”

  兩人剛剛鉆進右側(cè)的走廊,就聽到左邊踢踏的腳步聲,不覺心驚。

  ——如果不是剛剛那個人的暗示,洛林一個人(帶著一個拖油瓶)撞見那群人,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們翻過幾道墻,順利離開了情報局總部——洛林的機甲藏在兩人高的草地里。

  他先扶方彧進去,幫她戴上頭盔、系好安全帶,自己也跳進機甲,拉下面罩。

  “愛瑪他們在接應(yīng)咱們。但只要機甲上天,不被追擊是不可能的!

  洛林的聲音從頭盔下傳來:“如果下官死了,閣下就按這個按鈕跳機,愛瑪會接替下官接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