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鴉想了想,連忙帶著他來到最大的佛像下,又將和賢親王匯報的烏鴉同時招出放在一邊,指著座蓮說道:“原有的大佛拆除之后曾在下面發(fā)現過一個神秘的圖案,無論是砸是敲都毀不掉,后來王爺讓銀鴉請了不少門派過來詢問,但沒人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么,最后還是集眾人之力以法術暫且封印,又命人重新制作了一尊大佛放在原位掩飾,算算時間都有大半年了,倒是沒什么異常發(fā)生過!
蕭千夜探手檢查,果然是能感覺到有法術的力量在竄動,低聲提醒:“你們退遠一點,魔教是利用一種名為‘法門’的東西和總壇六欲頂聯系,你剛才說的那種神秘圖案就是法門,它能將從四面八方汲取而來的精氣神之氣匯聚,供施術者吸食獲得強健的身體和遠超常人的壽命,汲取到一定程度之后,法門會無止境的擴張開始汲取全部生命的力量,等到成型則會被六欲頂收回,而被它侵蝕過的土地將會寸草不生!
暗鴉聽得心驚肉跳,連同那只傳音的烏鴉好似也張了張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賢親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嚴厲而充滿了憂慮:“難怪郭老賊一把年紀了還如同壯年,我一直以為是十絕谷的功勞,果然還是和魔教扯上了關系,上次在流云寺偷襲我的那個意欲使就是魔教的人吧?”
“嗯。”蕭千夜也是極為認真的解釋,“六欲頂的魔教和敦煌的魔教并非同一路人,敦煌那批是故弄玄虛,所用手段多為招搖撞騙,但是六欲頂的魔教信奉魔佛波旬,他們手上確實有一個來自魔界的東西,更加危險、更加隱蔽,勢力也不容小覷,還好他們等級森嚴,又沒有太多的涉及中原地域,郭佑安雖然貴為丞相,但接觸魔教的時間應該不長,所以法門只是初步成型。”
“魔界……”這兩個字顯然讓這位人類的王爺倍感壓力,蕭千夜只是笑了笑,安慰道,“王爺不必擔心,只是一點點不慎掉落的物品碎片,本來也沒什么太大的影響,只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的利用,這才大肆宣傳搞了一個魔教出來,放心,他們召喚不了波旬真身,只是在自欺欺人,自取滅亡罷了!
賢親王眉頭緊蹙,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的背后還有如此兇險的隱情,厲聲追問:“你的意思是慈藏寺建成之后那場源頭不明的瘟疫,還有如今沿海爆發(fā)的小規(guī)模瘟疫,都是郭佑安從魔教學來的法術?”
蕭千夜已經暗自提力將新筑的佛像整體往上抬升,露出座蓮上殘留的法門,骨劍落入掌心勾起鋒芒的劍氣:“多半如此了,郭佑安接觸魔教的時間不長,在魔教的地位也不高,如果只是用金錢交易的話,那么對方安排一個實力一般的意欲使過來,順便教他一點禁術穩(wěn)住這個財力雄厚的大金主也就不奇怪了,畢竟這種法門需要幾十年才能成型,魔教根本不急!
他在說話之間已經輕而易舉的毀掉了法門,果然整個慈藏寺微微一怔,連樹上棲息的小鳥都受驚飛起,蕭千夜舒了口氣,接道:“那些所謂余黨并不是為了一個已經被處死的郭佑安而來,他們應該是為了這個東西來的吧,畢竟只要見過這種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能力,換了誰也得心動,現在我已經將法門徹底毀去,他們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了,王爺放心!
賢親王的笑意有些神秘莫測,用手指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清脆的旋律:“斬草除根,公子倒是又幫了我一個大忙了,這次想要什么?總不可能又是要錢吧!
“根并不在這里。”蕭千夜低頭處理著法門殘留的力量,眼神一點點凝重起來,“即使殺了郭佑安破壞魔教留下的法門,禁術帶來的惡果也是長久的,真想斬草除根就必須徹底摧毀六欲頂!
“哦……那我就愛莫能助了!辟t親王很直接的回答,笑了笑,將話題引回原點,“昨天你們提到的那塊玉佩我已經命人去找了,那東西雖是前朝皇室的遺物,但畢竟已經過去四百多年,沒有幾個人真的知道它的來歷,多半還是被什么富商買回去收藏了,如果找到,我是送到昆侖山,還是直接送到飛垣、公子您的府邸上呢?”
“送到昆侖山吧!憋@然并不想這位野心勃勃的王爺對自己的國家太感興趣,蕭千夜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案。
賢親王呵呵笑著,囑咐:“暗鴉,你再去別的地方檢查一下慈藏寺的情況,如果還有什么不對勁的東西,請公子過去好好看看,務必不可有遺漏,我讓隱娘準備些菜肴美酒,回來好好感謝幾位!
暗鴉識趣的退出了佛堂,一直沒有開口的鳳九卿這才上前又檢查了一會那個已經被毀去的法門,勾起火焰感知著殘留的法術,忽然挑了挑眉頭冷哼:“這王爺看起來好像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爹,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云瀟跟著他一起湊過去,鳳九卿望著蕭千夜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這個法門并不算很強,就算砸不毀敲不掉,以賢親王手下那一群能人異士的手段也不至于束手無策,請中原各門各派過來一起商談對策,應該是為了讓那些對政壇不甚了解的武林中人也對郭佑安嗤之以鼻,至于以法術封印而非搗毀……我猜他可能也想嘗試那種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能力吧!
蕭千夜淡漠的說話,將佛像原封不動的放回了原處:“他是個和郭佑安對抗了幾十年的王爺,怎么可能是善茬?不過他既然要裝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演給天下人看,那我直接毀了法門也是合情合理,他沒有阻止是因為相比郭佑安,他還不算太心狠,知道不能拿一個國家的存亡來換取自己短時間的力量,就沖這一點,在我們和他沒有利益沖突的前提下,姑且還是可以信任的。”
鳳九卿滿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是個混跡三教九流之輩,這種司空見慣的事情自然不會引起絲毫的情緒起伏,看著面前這尊披了一身金色袈裟的大佛,毫無敬畏的嘆道:“我這個人不信佛不信教,只相信求人不如求己,對了,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六欲頂 我也去過,被冥王破壞的很厲害,尤其是南側魔教活動的那一帶,嘖嘖,簡直是慘不忍睹,我連下腳走路都找不到一塊干凈的地面,全是殘骸。”
蕭千夜果然轉過來看著他,鳳九卿直接靠在了佛像上,直言不諱的道:“你既然知道了魔教的起源,為什么沒有直接過去六欲頂斬草除根?我猜應該是身體的狀況又出了問題,導致你沒辦法在不依賴上天界的前提下獨自使用光化之術前往千里之外的六欲頂,只能退而求此次先回昆侖山稍作調整,是不是?”
被他一語道中玄機,蕭千夜也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又見云瀟已經擔心的靠過來,連忙解釋:“婆門島一戰(zhàn)倒還算順利,但是那座皇陵確實消耗了我不少力量,既要阻攔蒼梧之海的魔物逃竄,又要小心誤傷到流島的根基。”
鳳九卿當然能看出來,搖頭問道:“六欲頂你是不是一定要去?”
蕭千夜一愣,想也沒想的脫口回道:“當然,凌波是我?guī)煹,就算不管別人的死活,我總不能連自己同門的死活也置之不理!
“那好,我陪你去六欲頂鏟除那伙魔教徒,雖然我的光化之術沒有上天界本尊那么方便快捷,中途也需要停下來稍作休息,但應該不會耽誤太久,更不會讓你半路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兵P九卿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反而是云瀟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著他,“爹,您自從隱居之后什么事都不再插手了,怎么這次這么好心要幫我們?”
“看在他幫我找尋那塊玉佩的份上,這次算破例!兵P九卿笑瞇瞇的找著理由,還不忘隨口調侃了一句,“雖然是隱居,但也是住在昆侖山,我偶爾還是要去找你們師兄師姐蹭飯的!
云瀟“噗嗤”一笑,一手挽著一只胳膊搖頭晃腦的道:“好,我們一起去!
第1165章:馬不停蹄
回到云隱山莊,雖然白雅百般挽留,三人還是只住了一天就啟程離開,送別的清晨,白雅略顯落寞的出門相送,即使穿著最好的綾羅綢緞,戴著最珍貴的珠寶首飾,可依然掩飾不了眉目間淡淡的哀傷,云瀟也是反復回頭和她告別,直到云隱山莊徹底消失在視野里,她才忍不住開口嘀咕了一句:“阿雅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王爺……王爺應該不會對她不好吧?”
身邊的兩個男人則是默契的互望了一眼,誰也沒有感覺奇怪,鳳九卿更是蠻不在乎的說道:“王爺身邊妻妾成群,兒孫滿堂,如今又鏟除了異己獨攬大權,正是揚眉吐氣的時候,就算對她是真愛又能如何?她是自己父皇的妃子,是發(fā)了國葬已經死去的太皇太后,無論哪種身份,這個女人都只能養(yǎng)在云隱山莊一輩子見不了人,至于她開不開心……呵呵,開不開心也只能如此了,白雅還算是幸運的,至少王爺是愛她的,否則利用完的工具早就可以丟掉,甚至毀尸滅跡讓這種為天下所不齒的污點徹底消失!
鳳九卿說著說著就忽然扭頭望向了女兒,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著她的額心,不知道是在提醒她還是故意說給她身邊的蕭千夜聽:“所以你們女人還是得對自己好一點,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要么饞你年輕貌美,要么就是你對他還有利用的價值,總之你記住一句話——男人靠不住的,對你越好的男人,翻臉的時候越可怕!
云瀟朝他翻了個白眼,拍開那只還抵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指,沒好氣的回道:“您也是男人,怎么自己罵自己呢?”
“所以你娘一輩子也沒原諒我,運氣好是白雅,運氣差是秋水,運氣再差一點……”鳳九卿的聲音戛然而止,終究沒有說出那個被自己欺騙到一無所有的女人的名字,然后又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轉移話題,索性拿自己調侃起來,“我第一次遇見你娘的時候,她還在雪原上對著一朵小花發(fā)呆,我一時興起當著她的面隨手掐斷了花枝想送她,結果被她追著砍了一路,直到殺進千機宮我主動求饒她才罷了手,哎,我活了幾千歲,見過成千上萬的女人,還是第一次遇到她這種長相文弱清秀,出手凌厲狠辣的女人,呵呵,這一點你和你娘真不像。”
云瀟咧出一個陰陽怪氣的笑,回道:“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可以拔劍砍您,純當練練手腳,切磋一下唄!
鳳九卿的手指慢慢轉動指向了蕭千夜,笑瞇瞇的問道:“砍我做什么,我又沒招惹你,倒是他,他再怎么惹你生氣,你也沒有拔劍砍過他吧?你要是有一半像你娘,單憑這臭小子當年音訊全無消失八年,你就該讓他滾蛋……”
“咳咳!笔捛б箤擂蔚拇驍嗾裾裼性~的鳳九卿,小聲道,“別挑撥離間。”
鳳九卿不甘示弱的準備反駁,誰料云瀟直接穿過了兩人中間,笑瞇瞇的接話:“既然不像她,那就是像另外某個人嘍?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哎呦!”
話音未落她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敲,鳳九卿憋著笑罵道:“你罵誰老鼠呢!沒大沒小的!
云瀟哼哼著跑遠了,三人借著御劍術和光化之術走走停停往六欲頂趕去,雖不如上天界神速,但有鳳九卿幫忙其實也沒有耽誤很多時間,等來到六欲頂的外圍,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被金光籠罩、宛如巨大囚籠的流島,鳳九卿嘖嘖舌,這才反應過來為什么這一路走來蕭千夜看著一點也不著急,原來這地方早就被帝仲用神力困住了,就算一時半會不鏟除魔教,里面的人也絕對跑不了。
鳳九卿松了口氣,帶著兩人直接墜落在南面的山嶺中,舉著火焰照明,邊走邊解釋:“我以前來過這里,就在冥王走后不久,因為聽說他血洗了六欲頂,一時好奇就順路過來轉了轉,你們看現在地面上殘留的骨骼殘片,這都是三百年前冥王殺紅了眼留下的,因為他的能力是‘死灰復燃’,死在他劍下的人會一直受到這種力量的影響復生、死亡,再復生、再死亡,直到死靈堆積的反噬之力達到極限,他才會以赤麟劍將其徹底消滅,所以遺骸才會被破壞的這么厲害,幾乎都是指甲大小的殘片,而且至今還殘留著赤麟劍的熱息,對你們而言這股熱息微乎其微不會有什么影響,但是對周圍的動物植物而言就是致命的,這就是六欲頂在遭遇冥王血洗之后變成不毛之地的根本原因!
“赤麟劍……”云瀟觀察著周圍殘敗的景象,自言自語的問道,“赤麟劍就是溯皇遺骨吧,當年為了救姐姐,上天界一團混戰(zhàn)的時候我還聽見劍身里傳出來淡淡的嘆息聲,想來溯皇雖然身死,但是和龍神一樣還保留著屬于自己的意識,她察覺到冥王神心入魔,不想繼續(xù)成為他手下殺人的利器,這才借助我徹底毀去了遺骨,那柄劍……竟然這么厲害嗎?”
“至少和帝仲手上的古塵是同級別的神器吧!兵P九卿提醒了一句,嘆氣,“也不知道赤麟劍自毀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冥王的實力很強,一個生命通常要經歷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死灰復燃才會徹底失控,所以只要他自己稍加克制,即使不用赤麟劍自身也不會被反噬的很厲害,赤麟劍是一柄世間罕見的利器,給了他無限放縱的資本,同時也是一柄枷鎖,限制他不能太過狂妄自大,他和那柄劍相輔相成,才有了俾睨天下的上天界冥王,可惜、可惜他們終究背道而馳,否則赤麟劍跟了他數萬年,怎會寧可自毀也不愿繼續(xù)同行?”
云瀟低著頭,好似能隱約感知到來自溯皇的淡淡哀傷,讓她的神色也情不自禁的凝重了幾分:“上次破軍趁我們不在偷襲姐姐,雖然被大哥及時阻止,但姐姐還是被他強行抽離了半身的骨骼,他肯定是奉冥王的命令來的,冥王自己毫無節(jié)制的濫用能力,先是養(yǎng)了一條野心勃勃的黑龍,又養(yǎng)了一只更加殘暴的魔神,到頭來還要打我們姐妹的主意!
鳳九卿眼眸一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波瀾不驚的接話:“可即使如此帝仲還是想救他,呵呵,他對夜王可沒有這么好的耐心,說欺騙就欺騙,說隱瞞就隱瞞,說反目就反目,偏偏對這個更加瘋癲的冥王始終狠不下心,他鼎盛狀態(tài)的時候和冥王也是五五分,后來神裂之術的狀態(tài)幾乎被完全壓制,現在看似恢復了,勝算能有多少?單對冥王或許還能一戰(zhàn),加個破軍……哼,你不幫忙,勝算應該不高吧?”
“恢復?”云瀟呆呆重復這兩個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什么意思,“恢復了什么?”
鳳九卿瞄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蕭千夜,整理著頭緒說道:“恢復了身體!
云瀟吃驚的張大嘴巴,半晌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等她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又是毫不掩飾的開心寫在臉上,抓著蕭千夜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這樣他就不會一不留神就身魂俱散了吧,咦,上次你和我說起婆門島的事情,說是找到了黑龍半心,還撞破了魔教的詭計,可沒有告訴我他已經恢復了呀,到底還發(fā)生了什么,誰這么大本事能幫他恢復身體?”
“我……也不知道!憋@然并不打算讓她知曉天帝現身的事情,蕭千夜面無表情的敷衍過去,“他一貫對我諸多隱瞞。”
云瀟抿抿嘴,識趣的不再多問,鳳九卿無聲冷哼,瞥見蕭千夜的臉上揚起的一絲不快,終于將積壓已久的擔憂當著云瀟的面全部吐出:“破軍偷襲若寒之后我曾回過一次上天界,但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不敢深入,那家伙似乎是在下層的永夜殿,永夜殿有月神留下的最為純凈的守護之力,最適合療養(yǎng)生息,我估計是上次你們在祈圣天坑殺了修羅鬼神的核心頭骨,讓破軍元氣大傷只能以守為攻暫且按兵不動,但是冥王,冥王的狀態(tài)那么差,可他為什么還一直把自己關在極晝殿不露面?”
蕭千夜沒有回答,鳳九卿卻頓步說出了他心中的猜測:“兩種可能,要么他的狀態(tài)已經差到隨時都會被破軍吞噬,只能留在極晝殿借助日神留下的特殊靈力維持清醒,要么——他就是在故意拖延,因為他不動,破軍就不能動!
這個猜測讓云瀟臉色驚變,卻沒能讓蕭千夜產生任何的情緒起伏,鳳九卿安靜的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人,完全無法從對方過分冷淡的神態(tài)里看出些許端倪,只能繼續(xù)說道:“那么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死灰復燃帶來的反噬力,這是影響冥王理智的罪魁禍首,如果不能將其徹底消除就會成為一顆定時炸彈,這要是炸了……上天界乃至整個人界,應該就要大洗牌了吧?”
仿佛某種鬼使神差,就在蕭千夜和鳳九卿沉默之際,云瀟卻下意識的抬手按住自己的鎖骨輕輕摸了摸:“赤麟劍能徹底消除反噬之力,我應該也可以吧?骨頭、骨頭……掰一根給他能有用嗎?”
兩人不約而同的望過來,仿佛驚雷在心底炸響,皆是臉色蒼白冒出冷汗,一個危險的念頭不受控制的在腦中閃爍——修羅鬼神一死,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冥王可以限制破軍無法脫身,而冥王最不穩(wěn)定的因素,一是被黑龍蠱惑瀕臨入魔的理智,二是失去赤麟劍后累積的反噬之力,帝仲一心找尋消除火種中混雜魔血的方法,該不會就是打算把她送到冥王身邊去,一來不用擔心火種中的魔血作祟,二來可以借機消除死灰復燃帶來的反噬之力?
所有的違和都在這一刻消失了,無數讓他費解的碎片拼湊成一張完整的圖,卻是一張讓他觸目驚心,后背發(fā)涼的圖!
有一種恐懼讓他突然伸手拉住了云瀟,用盡全力的握住手腕,嘶啞了聲音:“阿瀟,別離開我的視線,從現在起……你必須在我的身邊!
“。俊痹茷t還沒反應過來,就在此時,腳下的殘骸碎片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三人立刻終止了剛才的談話,同時提高警惕朝道路的盡頭遠眺過去。
第1166章:死靈湖泊
很快遠方就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潮涌而來,鳳九卿當機立斷的聚火為劍,冷道:“來的好快,這地方自三百年前被冥王血洗之后就是一片廢墟,現在竟然有了這么多魔教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笔捛б挂惨呀浳兆」莿,兩人一前一后殺出,從山頂魚貫而下的魔教徒皆是身著統(tǒng)一的灰色法袍,在胸口用金線繡著那朵象征魔佛的金蓮,而在他們瘋狂的撲向對手的同時,道路兩邊竟然隱隱有白色的因幡幻影正在隨風擺動,心知這些人必是已經被控制的傀儡,兩人下手皆是快準狠毫不猶豫,干凈利落的結束了戰(zhàn)斗。
鳳九卿彎腰檢查著魔教徒的尸體,臉色卻是難得的嚴肅:“看著不像是練過武的人,怎么揮刀的力氣那么大?”
蕭千夜搖搖頭,回道:“魔教不僅有汲取精氣神的禁術,還和山海集關系密切,這些年山海集內毒 品泛濫成災,可能是吃了什么東西導致的!
“又是山海集!兵P九卿嘆了口氣,隨手將魔教徒的尸體用火焰燒了,“當年我也是在山海集里遇見你們的,那地方魚龍混雜,各種勢力之間都有聯絡,流島的政權不僅管不了,還有大批官員為了一己之私和他們做生意,錢滾錢利生利,什么良心、道德、法律全都可以拋下,眼下黑市被你重創(chuàng)元氣大傷,估計一時半會是緩不過來了!
“我不是要他們一時半會緩不過來,我是要他們徹底的消失!笔捛б沟募m正鳳九卿的話,邊走邊道,“上次在螺洲灣,我們只用了一只神秘的海螺笛就讓三百多只巨鰲同時睡去,說明巨鰲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重嵐遇到的那位赤發(fā)老人應該就是龍伯之國的人,那只海螺則是他們控制巨鰲的手段,既然龍伯之國是真實存在的,那么被蘇木帶出來的巨鰲,理論而言就可以全部送回去!
鳳九卿托腮沉思,接道:“龍伯之國不在上天界的管轄范圍內,可能和終焉之境、浮世嶼還有撫仙故里一樣需要一些特殊的條件。”
“幫我打聽一下唄。”蕭千夜忽然轉過頭來沖他嘿嘿一笑,習慣性的轉著劍柄補充,“你不是自稱混跡三教九流嗎?那你一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認識很多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吧?”
“哼!兵P九卿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道,“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
“爹……”云瀟趕緊撲過去抱住了鳳九卿的胳膊,連聲音也做作的捏起了嗓子,“爹,您幫幫我們吧,現存的巨鰲有七百多只,螺洲灣只抓了三百只,剩下那些就算一時半會不會露頭,等風聲過去難保又出來惹事,都說要趁熱打鐵、斬草除根,這次我們一定要徹底搗毀山海集,絕不能讓那些利欲熏心的奸商政客再鉆空子了。”
她一開口,鳳九卿只能抿抿嘴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云瀟假惺惺的謝了又謝,被鳳九卿重重拍了下腦門,罵道:“你少跟著他管閑事,等這趟回去,你拿著那顆黑龍半心回浮世嶼將混雜的魔血清除,然后就老實呆著不許出來了!
云瀟滿不在意的沖他吐了吐舌頭,也不知道都聽進去幾句話,三人很快就來到山腳下,這才驚訝的發(fā)現山路竟然是四通八達,完全不知道哪條路會通往哪里,鳳九卿回憶著三百年前的景象想了想,又來來回回轉了幾圈,這才指著其中一條說道:“原本通往神壇的路只有一條,其它則是冥王在血洗六欲頂的時候被赤麟劍砍出來的,我記得那條路兩旁有很多小型神龕,晚上會點起靈火照明,這里有神龕的遺址,應該是這條路了!
“用赤麟劍砍出了路?”云瀟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蜿蜒崎嶇的數條山路,簡直無法想象當年的血洗到底是怎樣一副恐怖的畫面,鳳九卿已經拉著她繼續(xù)前進,嘆道,“冥王下手本來就沒有分寸,他可不是親自下來只殺魔教徒,他是站在半空中以赤麟劍揮擊,附帶著火焰的神力直接重創(chuàng)了整個六欲頂,這附近是南面的魔教總壇九溪峽,其實只占整個六欲頂面積的五分之一,但冥王摧毀了整個六欲頂,無人幸免!
云瀟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而蕭千夜卻忽然想起了掌教者曾經說過的話,心中也是有些唏噓,鳳九卿似乎察覺到了他神色里淡淡的反常,笑道:“你們交過手吧,他是什么樣的性子,你應該很了解才是。”
“他現在確實是個瘋子。”蕭千夜恢復了平靜,語氣也沒有絲毫起伏,“所以我根本不明白帝仲為什么一定要救他!
“呵呵……”鳳九卿搖頭,嘆道,“也許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
說完這句話,三人心照不宣的終止了這個話題,通往魔教神壇的道路并不崎嶇,不僅沒有守衛(wèi)再出來阻攔,連慣用的法術法陣都沒有鋪設,越是一路順風順水,鳳九卿就越感覺有未知的危險正在一步步靠近,不由將女兒緊緊的拉在身邊不敢有絲毫松懈,很快遠方就出現了建筑的輪廓,是由幾根高大的石柱圍成,頂端點燃著火焰照亮了這一帶的夜色。
“那是魔教徒入教洗禮的地方!兵P九卿指著前方解釋,“魔教的等級森嚴,八成以上的普通教徒其實接觸不到高層的核心人物,他們就是在這個地方接受大祭司的洗禮!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入其中,石柱共有十六根,每一根都有中空的壁龕,竟然有泉水涓涓流出,蕭千夜探手檢查,嗅著水中淡淡的香味,低道:“果然是這幾年黑市里泛濫的毒 品!
鳳九卿凝視著遠方更高的地方,似乎能隱約看到一座更加高大的神壇,淡淡嘆氣:“這種東西一旦沾染終生難以戒斷,魔教本就是蠱惑人心,如今還要變本加厲,精神和身體,一個也不放過!
云瀟沾著泉水,試圖用自己的火焰清除內部沾染的毒 品,但是她的手指才碰到水,火焰忽然“噼啪”一下急促的炸起,三人皆是一驚,云瀟感受著指尖奇妙的觸覺,蹙眉道:“這些泉水好像是從另一邊的湖里面引流過來的,不僅僅是混入了毒 品,好像還有很強的死靈氣息,我本身對魔氣就有排斥,魔氣越強,排斥的力量就會越強!
“死靈?”鳳九卿和蕭千夜不約而同的換了一眼神色,想起剛才撲過來的那些敵人,心頭咯噔一下,“難怪之前那批人看著沒有練過武,出手還有模有樣的,看來不僅僅是身體被毒 品強化過,所用招式也是由死靈帶動的,好惡毒的法術,瀟兒,你能感覺到湖的位置在哪里嗎?”
“您要先過去湖那里嗎?”云瀟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又將手指重新放入泉水中,然后指了另一個方向,“不是很遠,在那邊!
“先過去。”鳳九卿不由分說的拉著兩人掉頭,腳下生風很快就來到找到了云瀟所指的湖泊,借著月色,湖水竟然是黝黑一片,數不清的紅色睡蓮靜謐的搖曳著,鳳九卿心知不好,來不及解釋就立刻拔劍想要直接斬斷睡蓮的根莖,然而也是在這一瞬間,原本花苞狀態(tài)的睡蓮竟然一朵朵綻放,內部的蕊光忽明忽暗,有什么東西嗖嗖嗖的飛出,發(fā)出尖銳又陰桀的笑聲。
“是惡靈!”鳳九卿低斥一聲,瞥見湖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急道,“這不是湖水,是惡靈之源!快,快殺了它們,它們正在匯聚,別讓它們成型!”
話音未落蕭千夜已經第一個沖出,劍光橫掃將整片湖的睡蓮割斷,然而花瓣雖落入了水中,卻是詭異的直接融化,根莖左右搖晃,忽然如刺一般延伸而出攻向三人!
鳳九卿揮劍反擊,瞥見水中似有一個隱秘的機關,惡靈匯聚的湖水正在從那里流走,他深吸一口氣高聲喝道:“有人在召喚惡靈,毀掉那個機關,就在你左前方五米的水下!”
蕭千夜一邊砍斷睡蓮的根莖,一邊箭步沖出來到鳳九卿所指的位置,雖然視線被迷離的水光攪得一陣模糊,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將力量集中在手上,憑感覺直接用力將骨劍擲出,只聽“咔嚓”一聲輕微的響動,似乎真的有什么東西被破壞,湖水的惡靈瘋狂的旋轉飛舞,比剛才更顯亢奮。
鳳九卿鎮(zhèn)定自若的牽制著死靈的行動,解釋:“召喚失敗之后,如果無法將惡靈封印回剛才的睡蓮里,它們就會掙脫施術者的控制,變得更加瘋癲。”
云瀟則以風雪紅梅快速締造了誅邪的劍陣,三人聯手將死靈引入其中。
等到天微微亮起,風吹臉頰才不再混雜著令人不適的魔氣,一切塵埃落定,黝黑的湖水終于顯現出原本的清澈,破碎的睡蓮花葉靜靜的漂浮在水面上。
“這得是殺了多少人啊……”鳳九卿不由嘆息,忽然冒出來一個恐怖的念頭,“如果當年冥王沒有血洗六欲頂,這座流島上的所有人,應該也無法逃脫魔教的爪牙吧?”
蕭千夜收劍低語,凝視著遠方冰涼的吐出一句話:“哼,那就上去會會這位教主大人吧!
第1167章:教主
九溪峽是這一帶山脈的名字,因為有九條川流的溪水蜿蜒而過,所以得名九溪峽。
而現在,就在九溪的源頭處,孤立無援的右祭司雙目充血,手忙腳亂的安撫著眼前一只暴躁的兇獸饕餮——因為剛才召喚死靈失敗,原本應該在這個時辰飽餐一頓的饕餮餓的不住嘶吼,它抬起前足用盡全力的踩踏著地面,將整個后殿踩得一片狼藉,然而更棘手的事情還在后面,饑餓的饕餮留著哈喇子虎視眈眈的看著喂養(yǎng)自己的主人,長滿倒刺的舌苔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一步一步逼近。
右祭司絕望的看著這只幾十米高的巨大饕餮,第一次感覺到傳說中兇獸的可怕,只是一頓飯沒有喂飽,這么多年溫順聽話宛如家犬的饕餮就會瞬間原形畢露!
饕餮紅著眼睛,這種羊身人面,目在腋下的生物在饑餓之時更顯猙獰,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教主帶著一個碩大的靈芝及時趕到,右祭司緊張的雙手全是冷汗,趁著饕餮狼吞虎咽的空隙急忙抽身而退,兩人回到空無一人的大殿,皆是長長舒了口氣,然而短暫的安寧并不能掩飾此刻神壇內死寂的氣氛,右祭司垂頭喪氣的,再也不顧上平日里的苦心經營的神圣形象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地磚上,抱著腦袋歇斯底里的低吼:“上天界……上天界又來了!魔佛真身尚未召喚成功他們就殺回來了!怎么辦?教主,怎么辦?”
教主雖然看著比右祭司冷靜一些,但慘白如死的臉色顯然出賣了他的內心,他一言不發(fā)的靠著右祭司一起坐在神壇的地面上,一雙眼睛則明滅不定的凝視著中心那塊鏡子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