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辛十娘和重嵐同行,蕭千夜還是一路拉著云瀟不敢放手,此時的他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好奇和調(diào)侃,更不在乎風(fēng)中傳來的交頭接耳里正在津津樂道的猜測著他們的關(guān)系,幾人在接引者的帶領(lǐng)下來到天街集市的蜃樓腳下,這是一座高聳的宮殿,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座蜃樓都更為宏偉,仿佛是為了彰顯主人的身份,整個外樓墻壁涂著金粉,在燈光的照射下透出極為刺目的光,一個同樣巨大到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匾額懸掛在最高點,用蒼勁的筆鋒纂刻了兩個大字——天都。
“天都……”云瀟深深吸了一口氣,屬實被眼前的蜃樓嚇了一跳,自言自語的嘀咕,“看來土皇帝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了,這位龍大爺想當(dāng)天帝呢!”
這兩個字不經(jīng)意的從云瀟口中蹦出,卻像兩支利箭深深扎入了蕭千夜的心,他不動聲色的保持著冷淡的神色:“天帝有什么好,那么多規(guī)矩要遵守,連自己在意的人也不能破例保護,還沒有土皇帝逍遙快活!
“就是!痹茷t不假思索的同意了他的觀點,發(fā)現(xiàn)蕭千夜正在用一種極為認真的目光看著自己,在腦子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不知為何奇怪的問道,“你喜歡天帝嗎?他能只手遮天,他是真正的神祇!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也愣住了,想找借口敷衍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聽到了云瀟笑呵呵的回答:“我不喜歡天帝,也不喜歡土皇帝。”“那你喜歡什么?”蕭千夜忍不住追問,云瀟的臉色變得潮紅,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喜歡少年將軍,保家衛(wèi)國的那種。”
蕭千夜整個人仿佛被定在了那里,心在微微顫動,喉嚨卻是一個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真的有一種溫柔是無法言表的,能讓他全身的每個細胞都被融化。
重嵐嫌棄的轉(zhuǎn)過臉,打斷兩人:“你們能等會再調(diào)情嗎?大庭廣眾之下,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兩個大男人也不嫌害臊!
云瀟心虛的甩開蕭千夜的手,她一松手,白三娘正好從對面的階梯上盈盈走來,一眼瞄到幾人竟然還熱情的打著招呼,不等蕭千夜把云瀟拉回身邊,白三娘腳下步步生風(fēng)直接躥到他面前開心的撲到了懷里:“恭喜公子奪得頭籌,第一個取下龍符,我已經(jīng)安排了最好的觀賞席,親自出來接幾位過去,天街為今晚的比賽準備了豐盛的宴席,還有來自四海八荒的歌姬舞姬助興,咱先喝點小酒聊聊天,我呀,也能幫您揉揉肩捏捏腿,放松放松!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辛十娘偷偷瞄了一眼幸災(zāi)樂禍的云瀟,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三娘,重嵐少主的席位早就安排好了的,一會龍大爺過來還想和少主喝上幾杯呢!”
“小妹,你就別和我客氣了!卑兹锊灰啦火埖耐熘捛б沟母觳,堆起曖昧的笑小聲說道,“小妹,我又不和你搶少主,就想讓這位公子陪我看演出,你就成全我吧!
辛十娘一時啞言,當(dāng)著這么多賓客的面,她自然不能不給白三娘面子,但蕭千夜顯然已經(jīng)有些煩躁了,這女人看似嬌柔諂媚,實則拉著他的手力量極大,讓他連續(xù)幾次都沒能甩開,反倒被對方更加緊緊的纏住,怕他真的生氣動起手來,辛十娘不動聲色的給重嵐使了個眼色,又戳了戳白三娘神秘兮兮的道:“三娘,這公子……有些特殊的癖好,他不喜歡女人,您呀,還是別浪費一片真心了!
白三娘這才哼哼著轉(zhuǎn)向云瀟,翻著白眼嘀咕:“是不喜歡、還是沒試過?公子要不要去我的桃花源住幾天,我保證讓您舒舒服服,宛如天上人間!
“怎么沒試過,試過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不喜歡女人嘛!边@回接話的人是重嵐,他擺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沖白三娘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毛,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心低低補充,“我作證,他不喜歡女人。”
“你……作證?”白三娘不可思議的看著重嵐,“你怎么作證?”
“你猜!敝貚惯殖鲆粋意味深長的笑,看的白三娘后背一寒瞬間松開了手,她憋了一口氣,支支吾吾的問道,“你們、你們不會也是那種關(guān)系吧?”
“要不然你覺得辛摩族為什么會帶一個外人在身邊呢?”重嵐不嫌事大的暗示她,白三娘的笑頓時僵硬如鐵,無數(shù)種奇怪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在腦中翻滾,這么多年混跡黑市風(fēng)評一塌糊涂的公主臉頰燒的通紅泛紫,咽了口沫語無倫次的道,“你們?nèi)齻,不會、不會……”
她連續(xù)咬了幾次牙終于還是沒好意思問出口,辛十娘憋著笑借機把她拉到一邊提醒:“三娘,這人多不方便說!
白三娘屬實是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這會也只能悻悻作罷,但她才轉(zhuǎn)身準備走,回頭看了一眼蕭千夜還是忍不住說道:“那等晚宴結(jié)束請公子去我那坐坐吧,一個人來……不許帶他們!
蕭千夜面無表情的站著,瞄了一眼身邊玩的挺開心的云瀟和重嵐,越是不想讓人誤會,越是被人誤會深種,罷了罷了,眼下只要能擺脫白三娘的糾纏,隨便別人怎么想都無所謂了。
辛十娘領(lǐng)著幾人往最上等的包廂走去,反而是頗為贊賞的道:“公子能屈能伸,這可是混黑市最基本的能力呀,越是在乎他人的目光,越是在這種地方寸步難行。”
蕭千夜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轉(zhuǎn)向重嵐說道:“我是無所謂,反正也沒人認識我,倒是辛摩族的天才傳出這種嗜好,怕是要被津津樂道傳遍大江南北了!
重嵐歪著腦袋眨眨眼睛:“我也無所謂,逞口舌之快是最沒用的東西,而且黑市聽風(fēng)就是雨,很多事情本身可信度就不高,如果連這么點判斷能力都沒有,那早晚要吃大虧的!
話音未落云瀟就奇怪的停下了腳步,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分了心,辛十娘不解的道:“云……公子?”
“嗯?”云瀟望向三人,絞著手露出有些難為情的神色,小聲嘀咕,“那個、人……人有三急嘛。”
“哦……”辛十娘捂嘴輕笑,蕭千夜皺眉看著她,“我陪你去……”
“你是男人!你怎么陪我去嘛?”云瀟瞪了他一眼提醒,辛十娘準備帶路也被她按住,“沒事沒事,你們先過去,我馬上回來。”
第1112章:試探
天都是一座有著巨大天井、雖然外表輝煌如宮殿,但內(nèi)部形似高塔的建筑,如果從她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往下方望去,一眼就能看到最底層的基座處擺放著的金鼎,里面流光四溢,似乎盛著什么奇妙的液體,樓梯也鍍著一層金箔,扶手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首,雖然每一層都是人山人海,但每一層都有戴著特別面具的守衛(wèi)在維持秩序,賓客們?nèi)宄扇旱目恐呃攘奶,她避開幾人的視線,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被幾個人拉拉扯扯的推進了另一個房間。
“她怎么也來了……”云瀟自言自語的追過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地磚擴散著朦朧的光,仿佛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鬼使神差的為她讓開了道路,走到房間門口之后,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推門,這里看起來應(yīng)該是貴客的包廂,從門縫里隱隱飄出來奇異的香氛,她趕緊捂住口鼻發(fā)現(xiàn)這是白三娘桃花源里的合歡花粉,還好這幾天辛十娘專門給她配了藥抹在鼻下,這才讓她沒又中招失去理智。
云瀟蹲在門口聽著里面的動靜,男人戲謔的調(diào)侃聲和女人低低的哭泣聲混在一起,伴隨著幾聲衣服被撕破的“滋啦”聲過后,越來越不堪入耳的聲音讓她倒抽一口寒氣,她輕手輕腳的摸了進去,房間里放著一個精致的屏風(fēng),幾個人的影子反照在上面,熱汗的氣味在合歡花粉的作用下越發(fā)明顯。
她緊張的咽了口沫,長劍也從間隙滑落到掌心,再靠近,一個赤裸著的男人喘著粗氣壓住了身下的女人,他的身邊還有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一人按住了女人的手腳,一人捂住嘴不讓出聲。
云瀟只感覺腦子里的熱血都要噴射而出,再也控制不了直接一劍挑開三人,被忽如其來的尖銳劍風(fēng)驚動,原本還面紅耳赤不亦樂乎的三人竟然瞬間穩(wěn)住了平衡從丟在一旁的衣物里摸出了武器,云瀟暗自警覺,一個交手的剎那就能感覺到面前的人身手不俗,來人先是大驚失色的看向她,發(fā)現(xiàn)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年輕公子,頓時發(fā)出譏笑:“嘖嘖嘖,這身板還想英雄救美?等哥三個過完癮,再讓給你如何?”
“無恥!”云瀟此生最恨的就是他們這種流氓,她一劍逼退三人,順勢將衣衫不整的女子拉回自己身后,解朝秀低著頭,嘴角勾起了如愿以償輕笑,但他的眉間飛速的閃過一絲惶恐,宛如一只受驚的小鹿拼命掙脫了對方的手,云瀟被她突如其來的重推腳下一個踉蹌撞在屏風(fēng)上,又為了躲避攻擊不得不直接在地面上打了個滾才狼狽的站穩(wěn)。
三個男人面露兇光,正欲動手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聲嚴厲的呵斥,頓時三人就嚇的臉龐蒼白,趕緊穿上衣服頭也不回的跑路了。
云瀟呆呆看著這一幕,她才做好準備要和三個流氓打一架,結(jié)果人家什么話都沒說屁滾尿流的就跑了?
“公子……”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解朝秀隨手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是驚動蒼天部的守衛(wèi)了,今晚上是天街舉辦的第一場龍符比賽,不允許亂來惹事的!
“你怎么會在這里?”云瀟收起劍蹲在她面前,反而是神色凝重的說出了讓她意料之外的話,“你是不是又想仙人跳啊?你也說了不允許亂來惹事,要是被蒼天部發(fā)現(xiàn)會很麻煩吧?”
解朝秀一愣,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立刻就咽了回去,云瀟認真的看著他:“你去過桃花源吧?我看見你被幾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強行拖進去了,為了救你我在那邊的花海里蹲了好久,結(jié)果……結(jié)果我的伙伴說你一點事沒有,白三娘那個人縱欲成癮,她的那只巨鰲上到處都是催情的合歡花粉,你一個女人能全身而退,那肯定是一開始就做足了準備,故意騙那幾個男人上鉤的吧?”
“我……”解朝秀快速思考對策,結(jié)果云瀟只是皺了皺眉,還好心的幫他將衣服往上提了提,“剛才那三個男人身手不錯,真要打起來還挺棘手的,都說夜路走多了總得撞見鬼,你一個女人,就算成功了一百次,只要失手一次就會后悔一輩子的,以后別干這一行了,黑市到底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你還年輕別越陷越深了。”
解朝秀半晌無語,他自認為是個混跡三教九流足以游刃有余處理任何突發(fā)事件的人,竟然真的被云瀟訓(xùn)得說不出話來,仿佛心虛一般干脆低著頭不去看她。
“你快走吧。”云瀟想把他扶起來,解朝秀靈機一動往后縮去,用一雙警惕的眼睛冰冷的注視著云瀟,一字一頓的質(zhì)問,“既然公子已經(jīng)看出來我是想仙人跳,為何還要好心出手相救,就被不怕我跳著跳著,就盯上了你?”
“盯上我?”云瀟捂嘴笑著,滿不在意的道,“盯上我你就更后悔了,我一沒有錢,二沒有色,一定讓你白忙活的。”
解朝秀不動聲色的繼續(xù)說道:“公子雖然身材略顯單薄,但若只看樣貌,還是溫潤如玉惹人喜歡的!
云瀟有幾分得意洋洋的挑了一下眉頭,然后輕咳著嗓子認真把話題拉回當(dāng)下:“我也只能救你這一次,將來的路要如何走還是得你自己選擇!
“呵……”解朝秀嘴角邊漾起了一絲難以理解的苦澀笑容,“我沒得選!
“為什么?”云瀟不解的追問,他意味深長地望過來,眼眸里隱隱蔓延開的一抹刺骨的無奈,用最簡單的理由毫不猶豫的說道,“因為缺錢。”
云瀟張了張口,下意識的摸了摸懷里,將為數(shù)不多戴在身上的珠寶全部塞給他:“我就這點錢了,應(yīng)該夠你離開螺洲灣找個安穩(wěn)的地方過日子,缺錢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和生命鋌而走險呀,不劃算的!
解朝秀握著這些珠寶,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反手全部扔到了地上,冷道:“都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當(dāng)初就是被男人賣到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來的,公子也是男人,何必假惺惺!
“我……”云瀟百口莫辯,他扶著屏風(fēng)站起來,凌亂的黑發(fā)從蒼白的臉頰拂過,整個人如風(fēng)中敗柳搖搖晃晃,“公子從一開始就對我大獻殷勤,如今又這么巧英雄救美,若是對我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說,何必裝正人君子賣人情?天街是什么地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公子能成為這里的賓客,就不要裝模作樣了吧!
云瀟尷尬的咧咧嘴,語無倫次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一連串的奇怪行為,畢竟那天在大街上是她差點一腳踢到人家,后來在南風(fēng)苑偶遇也是她主動示好,甚至跟著他去桃花源的行為也很容易讓人誤解。
解朝秀拉著肩上的衣服慢慢扯下,嘴角的冷酷笑意更是讓云瀟覺得的自己真的像一個對他心懷不軌的臭男人,一字一頓哀怨的道:“公子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別!”云瀟的臉漲得緋紅,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阻止,“別別別!別脫衣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為了這個才幫你的!”
解朝秀的臉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并沒有理會她的阻止繼續(xù)扯下衣領(lǐng),冷笑:“欲擒故縱也是很老套的把戲了。”
“我是女的!”云瀟再也忍不住直接說出了真相,解朝秀的眼眸瞬間雪亮,面上還保持著將信將疑的戒備神色,云瀟往后退了一步,自己的心反倒被嚇得咚咚直跳,她喘了口氣尷尬的抓了抓腦袋,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面對他,支支吾吾的解釋,“你先把衣服穿好,你若是真的有什么不能解決的困難,回頭我和十娘說一聲,她的鬼市看著陰森恐怖,其實里面的人都挺好的,你投靠她應(yīng)該能某一條生路,我、我真的是女的,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
解朝秀拉著衣領(lǐng)沒有動,低垂的眼眸遮掩住了他此時的情緒,云瀟怕他不信,上前一步抓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真的沒騙你,不信你摸。”
她的胸口只有淡淡的溫?zé),卻是讓解朝秀心中的疑惑更深,他其實一早就懷疑這位小公子是女人,也在懷疑重嵐帶來的人就是蕭千夜,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么蕭千夜身邊的女人應(yīng)該就是他要找的云瀟,然而這么近的距離觸摸下,為何他完全感受不到傳說中那種如旭日般輝煌熾熱的火焰氣息?
猜錯了嗎?難道不是他們?
忽然間有種失落,解朝秀面無表情的抽回手,就在他想隨便找個借口結(jié)束這段演戲的時候,他看見云瀟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重新將剛才在打斗中弄亂的長發(fā)散下,然后整理好再豎起馬尾。
這一剎那,他原本已經(jīng)冷漠如霜的眼睛再次雪亮——想起來了,難怪他會覺得眼熟,這個女人的臉龐不就是三百多年前,他意外得到的那顆人參原株的模樣?!
“我得走了,他們要知道我跑來救你會罵我多管閑事的,你自己好自為之吧!痹茷t心虛的和他告別,解朝秀終于笑起,那樣柔美到讓人心動的容顏,又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多謝公子……多謝姑娘了!
云瀟趕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解朝秀了然于心的點頭:“姑娘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暴露你的身份!
第1113章:天都夜宴
云瀟找回包廂的時候,正巧蕭千夜也推門而出準備去找她,兩個撞了個正著,她連忙嬉皮笑臉的挽著他的胳膊又給推了回去,這才看見房間里還坐著一個陌生男人,對方禮貌的起身對她拱手作揖,一副彬彬有禮的斯文模樣,辛十娘起身熱情的介紹:“公子回來了,這位是龍大爺?shù)挠笆,別云間蒼天部統(tǒng)領(lǐng)蒼禮!
“蒼禮……”云瀟緊張的抓著蕭千夜的胳膊,也不知道自己離開這么短短的片刻時間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辛十娘笑意盈盈的拉著她入座:“大爺讓蒼禮送了些螺洲灣的特產(chǎn)過來,一會咱邊看歌舞表演一邊嘗嘗味道!
蒼禮也是笑瞇瞇的看著她,自然清楚是解朝秀故意支開了她,秀爺對這個年輕的小公子似乎頗有興致。
“她還是少吃點吧!敝貚菇舆^蒼禮親自遞過來的酒水,輕輕對她晃了晃才送到唇邊淡淡抿了一口,面不改色的調(diào)侃,“這么久才回來,該不會是吃多了便……”
“才沒有!”云瀟的臉龐瞬間通紅,一把搶過重嵐手里的酒杯想堵住對方的嘴,才剛靠近,她的神情又是一變,立刻嗅到了酒中淡淡的龍血氣息,趕忙又裝模作樣的將酒杯打翻在地,兩人心照不宣的互換了一眼神色,云瀟翻著白眼故作生氣,從桌上拿了一大塊糕點塞進他的口中,小聲嘀咕,“就你話最多,多吃東西少說話!
蒼禮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幾人神情,一時倒也看不出異常,轉(zhuǎn)而問道:“少主竟然是空手來的,可需要天都為您準備今晚的武器?”
重嵐若有所思的看著云瀟,回憶著昨晚上她和盲女交手所使用的特殊武學(xué),覺得應(yīng)該是一種音律之術(shù),于是回道:“那就來一張古琴吧!
“好,我會命人給少主送來。”蒼禮恭敬的回答,隨即起身,“少主若還有任何需要都可直接和蒼天部的守衛(wèi)說,眼下我還得去準備會場,就不多陪少主了,見諒。”
重嵐自然也不會和這種笑面虎寒暄客氣,還是辛十娘代他起身送客,云瀟緊張的看著重嵐,抓起剛才的杯子仔細聞了聞,低道:“這酒水里混著龍血珠,你真喝下去會難受的!
“龍血珠在黑市泛濫,是人人求而不得的珍寶,辛摩是山海集的座上賓,蒼禮會拿這種酒給是我理所當(dāng)然,若是拒絕反倒顯得有問題了!敝貚闺m是不著痕跡的輕笑,甚至是不以為然的接下了話,但手上還是第一時間就將那杯酒直接倒入旁邊的花盆里,云瀟捂著鼻子眉頭緊蹙,蕭千夜也不由擔(dān)心的問道,“我看你抿了一口,可有不適?”
“這玩意對我雖然也是毒,但沒有她那么嚴重!敝貚惯肿煨α诵Γ瓷裆_實并無大礙,他指著云瀟認真提醒,“混血的辛摩族對龍血珠的反應(yīng)差距很大,甚至有一部分很弱小的同族吃了它之后反而更加強健起來,但是純血種卻非常的排斥,我記得縉河好像得到過一顆,還是萬年龍血珠極為罕見,僅僅是放在身上他都得用東西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起來,不然聞著味就會難受!
提到縉河手上那顆龍血珠,云瀟整個人顫了一下,感覺全身的每一寸又開始隱隱作疼,蕭千夜疑惑更深,追問:“真龍之血凝聚而成的龍血珠很少很少,縉河是從哪里得到的?”
“嗯?”重嵐歪著頭想了一下,“他一貫獨來獨往,不過和我一樣時不時喜歡混跡黑市找找樂子,偶爾撞到一起就會喝一杯聊聊天,聽他說好像是在接手某個流島生意的時候意外找到了一處深海龍冢,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龍冢?”云瀟好奇的道,“不會吧,龍神的誕生和去世都是在原海的葬龍淵,怎么可能還有其它的龍冢呢?”
重嵐則轉(zhuǎn)向了蕭千夜:“龍神不就是你手上的那柄長刀古塵嗎?要不你自己問問?”
“古塵不在我手上!笔捛б沟幕卮,下意識的捏了捏掌心,感受著間隙之術(shù)瀝空劍留下的氣息,那是云瀟為他找回來的、僅存的一點殘片,被她做成劍穗一直掛在骨劍上,他眉宇間有一抹難以言表的哀傷,云瀟托著下巴,跟著說道:“對哦,他一直都沒有把古塵還給你呢!
“古塵本來就是他的東西!笔捛б怪皇欠浅@涠ǖ慕釉,仿佛是在陳述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心中又有一抹說不出來的擔(dān)憂。
一直以來,帝仲似乎已經(jīng)默許他就是古塵的新主人,即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將那柄長刀拿回去,甚至不惜余力的在間隙之術(shù)里教導(dǎo)過他三百年的刀法和心法,他們一直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直到上次春選,他在毫無防備中被對方奪下身體和意識,陷入一種瀕臨“死亡”的絕境,那段時間的記憶模糊不清,無論是帝仲還是云瀟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沉默,在那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再也不復(fù)從前,漸行漸遠宛如陌路。
古塵就是那個時候被帝仲拿回去的,他一直在調(diào)查破軍和煌焰的事,古塵在他手上無疑是最合適的,但為什么……自己會有這種奇怪的不安呢?
遲疑之間,天都夜宴已經(jīng)拉開帷幕,一個巨大的舞臺緩緩的從底層懸浮騰空,一直抬升到和他們近乎平行的地方才咔嚓一聲仿佛被什么特殊的機關(guān)鎖扣固定住,奢華包廂也有一面墻往左右兩側(cè)拉開,云瀟不由張望四周,發(fā)現(xiàn)所有的包廂都打開了這面墻,讓里面的賓客可以直接觀賞到中 央的巨型舞臺,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天都的第七樓,這里的房間還是一家一家分開的,再往上直接換成了坐席,所有人肩并肩擁擠在一起,開始喝彩鼓掌。
重嵐是黑市的?停藭r也只是笑瞇瞇的看著云瀟說道:“天都的門票可以炒到天價,從來都是一座難求,我們這里是最靠近舞臺的地方,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實力悠閑的坐在包廂里一邊喝酒一邊看表演的。”
辛十娘小心的靠近重嵐,指了指斜對面的包廂:“少主,那邊就是唐賢。”
云瀟順著方向望去,那里坐著一個錦衣羅緞風(fēng)度翩翩的年輕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在同一時間轉(zhuǎn)過臉來微微笑了一下,完全不是想象里靠盜墓起家的江洋大盜,但她一扭頭看見長著一張娃娃臉正在大口往嘴里塞水果的重嵐,再想起昨晚上那個被他一腳踹出數(shù)千米,直接砸進深海禁區(qū)的半獸人,不由癟癟嘴,又覺得沒什么好奇怪的了。
這地方臥虎藏龍,絕不能以貌取人掉以輕心。
舞宴很快進入高潮,天都本就是中空結(jié)構(gòu)的高塔形建筑,這會一朵朵金蓮漂浮進入會場,金色的光幕傾瀉而下,那些絕色的舞姬竟然是踩著光一樣的瀑布從天而降落在舞臺上,同時又是好幾朵金蓮應(yīng)聲開合,每一朵中心都靜坐著一名懷抱樂器的歌姬,伴隨著樂曲聲響徹整座天都,云瀟仿佛能透過光暈看見空氣里懸浮著金色的塵埃,彌漫起某種誘惑人心的香氛,周圍的觀眾也被點燃了熱情控制不住的振臂高呼。
黑市以迷香助興不是什么稀罕事,畢竟客人玩的越盡興,主人就越能從中賺取更多的金錢,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烘托氣氛才是關(guān)鍵。
云瀟聞著這股香氣,想起剛才看見的金鼎,若有所思的轉(zhuǎn)向辛十娘問道:“十娘,剛才我們一進天都,正中間放著的那個金鼎好像就是這個味道,那里面裝了什么東西?”
“金鼎呀……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毙潦镉檬稚戎L(fēng),顯然她的身體并不喜歡越來越燥熱的空氣,“聽說是蒼禮養(yǎng)的一條蒼龍,是別云間蒼天部馴服之后代代傳下來的,如今負責(zé)守衛(wèi)天街集市的安全,不過這幾年別說是天街了,就是外頭的螺洲灣也沒人敢惹事,前幾年不是有兩家巨鰲為了爭奪席位大打出手嘛,但是最后也只是從從深海禁區(qū)里派了幾只海獸過去,所以那條蒼龍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
“蒼龍?”云瀟和重嵐不約而同的皺了一下眉,辛十娘連忙又道,“蛟龍族沒出來惹事的時候,這種生物還是神神秘秘的經(jīng)常攪得人心惶惶,關(guān)于他們也有很多詭秘的傳說,可后來他們到處侵略惹得天怒人怨,越暴露身份和蹤跡,曾經(jīng)那些神秘的傳說就一個個不攻自破,如今的流島對蛟龍族早就不害怕了,他們恨不得把蛟龍全部抓住抽筋剝皮削骨,然后將龍血凝固成珠拿去賣錢呢!
云瀟嘆了口氣,又有些不解:“蛟龍族確實不算特別強大的種族,而且受到原海冰封的影響,自身的修行突破也長時間受阻,但是論單打獨斗,普通人應(yīng)該還是很難對付他們的吧?”
重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作為靠發(fā)戰(zhàn)爭財聞名天下的辛摩族,他自然是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搖頭晃腦略帶調(diào)侃的提醒:“傻子才單挑,蛟龍族人數(shù)劣勢,只要閃電戰(zhàn)贏不了,拖久了物資和后援跟不上一定會輸,別看流島距離遙遠信息閉塞,但國力強大的政權(quán)不在少數(shù),就拿白三娘的太曦列島來說,人家的國土面積是飛垣的五六倍,人口更是多得多,真開火交戰(zhàn)打起來,就算飛垣有蕭閣主這樣的人坐鎮(zhèn),輸贏也不好說呢!
蕭千夜冷哼一聲,有幾分不屑:“即使是《海外東經(jīng)》所記載的最大一座流島,還不是被上天界管的死死的,沒有自由的國家沒有未來!
“反正上天界也不怎么管嘛!敝貚贡镏μ裘,見他面露不快又趕緊補充,“當(dāng)然,真想管的話他們是不敢反抗的,所以飛垣才能成為最特殊的流島,因為你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戰(zhàn)勝了上天界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