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彼偷蛻艘宦暎抗庖呀浲蚋呖,“昆侖山殘留的魔氣已經不足為懼,有師兄他們在很快就能清除干凈,山腳下又有蚩王坐鎮(zhèn),想必那幾只蛟龍吃一塹長一智不會再來冒犯,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帝仲,他被煌焰困在間隙之術中,連我也無法感知到里面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擔心的不僅僅是失去他會讓陣眼的決戰(zhàn)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更擔心那只黑龍另有目的,所以,我無論如何都必須去找他!
“你是說……曾經被他們聯(lián)手斬殺的那只黑龍?”鳳九卿凜然神色,想起極晝殿門前高懸的那顆黑龍首級,眉峰一點點緊蹙,“確實難辦,他的目的是吞噬全部墟海的力量據為己有,然后占領神力更加充沛的浮世嶼協(xié)助修行,一旦目的達成,他或許真的能恢復成當年那只游走于神域之外,一己之力攔截住十二神的惡龍,要是真的變成那樣,再想對付就麻煩了。”
“他的胃口應該不僅如此吧?”蕭千夜不置可否的冷笑起來,余光傾斜掃過身后的房間,低道,“他的目的是皇鳥的火焰,甚至是煌焰、是帝仲,他躲在暗中把一切攪得天翻地覆,而自己則成為那個坐收漁翁之利的人,要是煌焰和帝仲真的一言不合兩敗俱傷,你覺得誰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哼,工于心計,隱而不發(fā),步步為營,以退為進,他算是個合格的魔物了!
“你就別夸他了行不行?”鳳九卿嫌棄的打斷他,雖然也贊同對方的話,但是這么夸贊一只雙生心魔,還是讓人覺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對了,奚輝最近什么情況?”蕭千夜忽然扭頭望著他,眼神復雜地變幻,手指也漸漸握緊,鳳九卿搖頭想了一下,無奈的回道:“之前我就和你說過,自從那次那場混戰(zhàn)之后,夜王隱于黃昏之海杳無音訊,他也一直沒有再找過我,反而是我大費周章的在兇獸的巢穴中到處打聽他的消息,不過能得到的情報也是少之又少,我甚至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是在上天界,還是已經去了泣雪高原,所以你執(zhí)意要找帝仲,千萬要步步小心。”
蕭千夜點點頭并不意外,想起那場混戰(zhàn)之時鳳九卿曾經出現(xiàn)的反常,忽然擔心的問道:“奚輝的特殊能力‘統(tǒng)領萬獸’到底對你有多少影響?”
一下子被他問起這件事,鳳九卿的臉色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陰郁,他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又怔怔地抬起頭看著某個目光不能及的地方,眼神也漸漸變得深不見底。
這個問題在他心中掩埋了幾千年,像一柄搭在弦上的利箭,扣住箭的手不是他自己,而是夜王。
他低著抬起眼眸,對自己發(fā)出冷冷的嘲笑——他知道夜王對鳳姬恨之入骨,連帶著得到火種的靈鳳族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這么多年,一貫對外人心狠手辣的夜王卻唯獨對他這個幸存者格外寬容,不僅繼續(xù)給予他踏足上天界的權力,就連他私下在黃昏之海的兇獸巢穴打聽消息也不予阻止,混跡在三教九流之所數(shù)千年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夜王的目的?那無非是因為血契的束縛,留著他,才能利用他殺死同族的鳳姬。
那一年血荼大陣的場面還歷歷在目,三魔驅使著箴島所有的生命齊赴泣雪高原,高聳入云的天柱在靈鳳之火的灼燒下像一條火色巨龍,耳畔是百靈哭泣哀嚎的慘叫聲,目光所及之處只有被撕裂的軀體和慢慢剝離的惡靈,它們在生命終止的那一瞬間,惡狠狠的撲向了被綁住的女孩,咬開她的皮膚,啃食她的血肉,連白骨都被擰斷成碎片。
那是他的女兒,即使從小他就沒有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父女情,但在那一刻,他還是本能的望著她。
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能平安長大成人,一定會落得傾國傾城,可惜,可惜一切都要結束了,她是夜王的誘餌,試圖找到傳說中隱于浮世嶼、擁有著不死不滅火種的神鳥。
他微微笑著,沒有被眼前末日般的慘況影響分毫,繼續(xù)控制著火焰一點點灼燒,將惡靈從尸身從分離出來,而在一片昏天暗地之下,只有北方的天空呈現(xiàn)出淺淺的金色,他知道那是因為箴島的皇室是上天界日月雙神的后裔,夜王顧及同修舊情,以上天界獨有的法術凝結成屏障守護著帝都天域城,在這座流島經歷著滅亡之災的同時,只有帝都城寂靜如死,仿佛與世隔絕。
夜王坐在天柱的對面,他的腳下趴著一只雪白的窮奇,那樣兇狠的冰藍色雙瞳,不愧是夜王座下最厲害的一只兇獸,也難怪他如此信任這只窮奇,在自己離開箴島的這三年,派遣它看守鳳姬。
然后……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恍然覺得是在做夢,鳳九卿不自禁的扶了一下額,發(fā)現(xiàn)額頭已經微微見汗。
在鳳姬最后一塊血肉被惡靈吞噬之際,真的有一只火焰之鳥悲鳴而出,它繞著火光四射的天柱飛舞了一圈,硬生生用自己的火焰強行將千千萬萬的惡靈燒成灰燼,夜王也在這一刻因興奮而站起,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兇獸的目光已經默默落在了他的喉間,他一步踏出,沒等他飛身過去抓住神鳥,窮奇抓住了一瞬即逝的機會,從背后,一口咬斷了夜王的脖子!
心轉之術,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過來為什么一只兇獸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咬斷夜王的脖子,因為心轉之術本就是上天界的術法,是夜王訓練座下兇獸的時候教給它們,讓它們相互吞噬吸取力量,萬萬沒想到,天道好輪回,他親手外傳的特殊的法術,終于在某一天毫不留情的要了他的命!
再往后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他只記得從烈火中復生的鳳姬親手誅殺了守在血荼大陣附近正在縱火的靈鳳族,而那只兇獸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一口吃掉了上天界的夜王,然后一點點變成他的模樣。
而他鳳九卿一貫是個審時度勢之人,他立刻就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并且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為果斷的選擇,頭也不回的放棄了箴島,從此消失在萬千流島中,像一片浮萍,再無可以回歸的故土。
萬幸的是夜王的能力還未完全恢復,而經歷數(shù)千年的修行,他的實力也早已經今非昔比。
許久,鳳九卿深吸一口氣,眼里雖有波動,語氣卻沒有絲毫起伏,“在他還沒有遭遇意外變成這幅殘魂狀態(tài)的時候,那種力量對我?guī)缀跏菈旱剐缘模疑眢w里微弱的火種并不能抵抗來自夜王的命令,后來他被座下窮奇和若寒聯(lián)手殺了,身體被古代種占為己有之后,統(tǒng)領萬獸的力量也隨之衰弱了很多,但是即使如此,對我的影響仍舊很大,我不能保證能在他的命令下保持清醒!
蕭千夜琢磨著這句話,越是沉思,眉宇就皺得越緊,大概也是猜到了夜王留著鳳九卿的真正原因,他擔憂地看著這個人,隱隱覺得不安:“既然如此,你若是跟著我們一起去陣眼,豈不是像一顆定時炸彈?”
鳳九卿尷尬的笑著,竟然有那么一點落魄狼狽的神情:“你該不會以為我有能力違抗他的命令,真的不去陣眼附近守著吧?不過你放心,我會盡量遠離若寒和瀟兒,必要的時候,她們可以先殺了我!
蕭千夜無言以對,心里亂成一團,鳳姬姑且不談,要是讓云瀟動手殺他,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好半天,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道:“你好好活著吧,我得走了,鳳姬和我大哥應該要先回飛垣,阿瀟就麻煩你照顧了,對了,不要讓明姝來見她,任何理由都不行,至于其他人,師兄師姐不要緊,有些口無遮攔的、比如連震,還有凌波,也盡量阻止不要讓他們過來,好意心領了,但是阿瀟的狀態(tài)還是不穩(wěn)定,實在不行你就帶她下山去無言谷吧!
難得看他嘀嘀咕咕踱著步,滿目愁容的囑咐了半天,鳳九卿也不打斷他而是抬腿就往屋內走,又背著身對他隨意揮了揮手,小聲道:“瀟兒我會照顧好的,你管好自己吧,上天界危險,一路小心!
蕭千夜凝視著他的背影,然而,他卻是前所未有的心不在焉,在原地呆呆站了好半天,才終于回過神來轉身離開。
第六百五十二章:波瀾
上天界,黃昏之海,當不知道第幾次被修復的階梯再度因為劇烈的震蕩而碎裂墜毀之時,忍無可忍的辰王蓬山終于罷手怒罵了一聲,然而迎接他的卻是身后按捺不住的大笑,沉軒席地而坐,看著下方的臺階一階一階往永夜殿墜落,托著下巴嘟囔道:“別修了吧,反正要不了多久又壞了,快坐下歇會!
“你當我真這么無聊天天在這給你們修臺階?”蓬山沒好氣的看著他,指了指上層,又指了指下層,不耐煩地把同修往旁邊踢了踢,自己也氣呼呼的坐下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低聲罵道,“極晝和永夜之間必須保持著一定距離,否則整個上天界都會因為神力的沖撞而墜毀,你該不會指望東皇和曦玉回來重新修復上下雙層吧?哼,現(xiàn)在他倆倒是快活,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后果?”
沉軒蹙了蹙眉毛,他雖然沒有插手建立上天界的雛形,但這些事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兩人談話間,又是地震一樣的劇烈晃動從上層洪水般席卷而來,黃昏之海數(shù)萬星辰在空中搖曳,同時引動內部空間之術中古老的兇獸發(fā)出悲鳴,蓬山習慣性的拖著手掌,以自身星辰之力將這股撞擊悄然散去,然后感到肺腑內一陣微疼,忍不住輕聲咳嗽起來。
“沒事吧?”沉軒看著他臉上微微的痛苦,下意識的抬頭望向極晝殿,那個間隙之術依然在神殿內浮空而置,從外面看起來就像一個死寂的黑洞,誰也不知道內部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凜然神色,轉過頭望了一眼旁邊怒不可竭的蓬山,有些擔心的道,“我記得風冥說過,間隙之術是完全隔絕的空間結界,里外無法相互感知,怎么那兩家伙在里面打起來,搞的外面地震一樣每天晃個不停?”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在里面打起來了。”蓬山挑挑眉峰,斜著眼瞄過他,嘴角泛起莫名的笑意,“這虧得是在間隙之術中,外層還被破軍之力二度加固,要不然讓他們去外頭試試身手?別是要把整個上天界都拆成碎片,況且這股力量似乎還是被有意壓制著,要不然間隙應該早就破壞了!
“有意壓制?”沉軒想了想,吐吐舌頭,“是煌焰有意壓制著自身力量吧,畢竟現(xiàn)在的帝仲還是個殘影之身,真要動手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哎,我真的覺得煌焰是個很固執(zhí)的人,固執(zhí)的近乎偏執(zhí)!
“越是偏執(zhí)的人,越容易被魔物蠱惑。”蓬山不假思索的接話,面容凝重如鐵,“那條雙生心魔最近回來過,不過察覺到我在附近又悄悄藏起來了,他身上的力量越來越強烈,已經隱隱有當年那只黑龍的氣焰了!
沉軒頓了頓,想起數(shù)萬年前那艱苦的一戰(zhàn),不由聳聳肩膀嘆道:“他守在神域之外,身負真龍之力,又得到過真神的指點,卻始終沒有成為真正的龍神,反而因一己之私將墟海拖入干涸,天命這種東西,真讓人捉摸不透!
“要不是煌焰有意縱容,那家伙不至于囂張至此!迸钌經]好氣的反駁,下意識望了一眼上天界外,又道,“外頭打的也挺兇,上天界多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外面最近也不太平。”沉軒苦笑了一下,眼神專注的望向上天界的外圍,隱隱閃爍,“自從上次混戰(zhàn)之后,外頭就一直流傳著帝仲身死的消息,而且煌焰那種魔心深種的狀態(tài)也被傳的越來越離譜,引得那些被壓制了數(shù)萬年的魔物都蠢蠢欲動的想過來分一杯羹,畢竟要是有本事占領上天界,它們就能成為天空的新主人,想想還是怪誘人的吧?呵呵,這幾萬年來我們幾乎不在這里久留,想不到如今竟然會為了這種事情被迫聚在一起,瑯江和禺疆已經在外頭殺了不少修行超過兩萬年的怪物了,但是如果情況繼續(xù)惡化下去,只怕你我也不能繼續(xù)坐在這修復臺階,得出門去幫幫才行了!
“你可沒幫我修復臺階!迸钌揭豢诜裾J了他的說辭,冷冷看著他袖間的鬼王簽,哼道,“你一直就在擺弄著那些玩具,真這么閑就滾出去幫忙,這里不需要你盯著!
“咳咳……”沉軒尷尬的咳了幾聲,但也沒反駁對方的話,抓著腦門晃了晃,拖成語調,“好,好,我這就出去幫忙!
“嘖,回來!迸钌揭话牙∷男渥,鬼王袖間的鬼王簽隱藏著說不出的力量,仿佛一個未知又神秘的世界,讓他也忍不住好奇的將眉頭微微蹙起,帶著一絲遲疑語氣問道,“你這玩具最近可有什么新的預示?”
“我從來不拿它預算自己人和上天界的未來!背淋幤擦似沧,眼神一閃,臉色反倒是透出淡淡的蒼白,蓬山笑了笑,低下眼睛回道,“少在這和我繞彎子,上次在厭泊島你不就給帝仲算了一卦?”
沉軒想起當日鬼王簽上的文字,頓了頓,半晌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又道:“他不一樣,他是死人……”
“給死人算卦不吉利的。”蓬山不依不饒的拉著他不讓走,沉軒回味著這句里的玄機,怔了一下,轉過身來苦笑,“真的是不吉利,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當初我就不該一時興起非要拽著他算卦!
一下子有些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蓬山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遠方逆轉的帝星,他拖著下巴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壓低聲音認真的問道:“鬼王簽上那兩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真的連你也看不明白嗎?”
“不是不明白,而是……不完整!背淋幗K于從懷中摸出那天的鬼王簽,他捏著一端放到眼前反復看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搖頭把鬼王簽遞給蓬山,辰王心有不解,疑惑的接過來,鬼王簽是白色的玉竹簽,內部有鬼王獨有的神力竄動,可以在占卜的同時在簽面上浮現(xiàn)出卦象,只見自上而下隱約浮現(xiàn)著八個字:“永失所愛,永逝無眠。”
“和上次沒區(qū)別啊……”蓬山小聲嘀咕著,沉軒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微笑著用指尖輕點了一下玉竹簽,伴隨著鬼王力量再次引動起古老的占卜之術,在那八個小字之后竟然有閃閃爍爍浮現(xiàn)出另外四個模糊不清的字跡,蓬山驚得連呼吸都中止了數(shù)秒,但最后的四個字不知為何始終無法看清,急的他一把拉住沉軒連續(xù)催了幾次,沉軒瞪了他一眼,罵道,“我要是能看清楚早就告訴你了,真的看不見嘛!”
“為什么會這樣?”蓬山壓低聲音,內心深處卻宛如巨浪翻天無法平靜,沉軒擺擺手將那支鬼王簽重新單獨收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凝了一下,“三句簽象,應該是對應三個人吧,畢竟帝仲的力量現(xiàn)在就分散在三個人的身上,但我也不知道那一句對應的是哪一個人,尤其是最后那句至今無法清晰浮現(xiàn)的簽象,能怎么辦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聽到同修口中這般聽天由命的話,蓬山深吸一口氣,心里忐忑。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還能再說什么,就在此時,身邊倏然卷起一股清澈的風,禺疆從風中一步踏出出現(xiàn)在兩人身側,沉軒嚇了一跳,看著這個滿身都是血漬的同修,他隨意的抖了抖,血漬從衣服上一點點滲出,然后被微風攪碎化為塵埃灑落黃昏之海,禺疆深吸一口氣,滿臉都是疲憊,也不管形象直接就在臺階上坐了下去。
沉軒眨眨眼睛,上天界久未遭逢敵手,這樣一身疲倦之氣的禺疆他也是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再想起外圍持續(xù)不斷挑釁的魔物和兇獸,沉軒拖著下巴喃喃道:“累了?我出去換你吧,瑯江人呢?”
“不必了,已經有人幫忙了。”禺疆勉強笑了笑,他的話讓面前兩人疑惑的互換了神色,異口同聲的問,“誰回來了?”
“飛垣的那個孩子……”禺疆抓了抓腦袋,總覺得這句話有哪里不對勁,認真斟酌了半晌才重新整理語言重復了一遍,“就是和帝仲共存的那個人,他應該是來找帝仲的,膽子真是大啊,一介外人公然闖入上天界,也不隱藏自己的氣息,正巧我們在外圍遇到八只三萬年的蠱雕,被圍攻好久不占上風,這孩子不趁機進來,反而出手幫忙,呵……也不愧是帝仲親手教出來的優(yōu)秀弟子,有兩下子嘛!
沉軒和蓬山面面相覷,禺疆則是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又用力扭動僵硬的脖子,回憶著自己和他兩次相見的場面,內心倒是喜愛大于戒備的,淡淡說道:“正好來了幫手我就回來休息一下,累死了!
沉軒輕咳一聲,神色凝重的問道:“你確定他是幫手?”
禺疆笑了笑,回道:“不然呢?”
沉軒沒有回話,對于蕭千夜,同修之間雖然沒有在明面上認真談過關于他身上的復雜情況,但誰都清楚,那是一個和帝仲共存,但骨子里仍有天壤之別的少年。
“我說你呀,也別總是對他懷有敵意了,咱不愿意接受他,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們,是不是?”禺疆看著同修陰晴不定的雙眸,自己的目光卻是清澈如水,“不過我蠻喜歡那孩子的,帝仲也很喜歡他吧,不然不會教他那么多東西了……”
“我們不需要兩個帝仲!背淋幋驍嗨脑,幾人各懷心思的看著彼此,忽然間沉默下來。
禺疆注意到了他臉上的變化,淡淡揮手,像提醒,更像警告:“沉軒,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雖然是為了帝仲,可結果就是適得其反了不是嗎?若非你給了墟海錯誤的提示,他們不至于對浮世嶼恨之入骨,就連上次上天界的混戰(zhàn),也是因為你的暗示,利用墟海逼著澈皇現(xiàn)身,這才導致鳳姬被奚輝所擒,把上天界攪得一團糟,你說的沒錯,我們是不需要兩個帝仲,但是你們再逼迫下去,就不怕一個也留不?”
那一剎的驚醒和恐懼讓沉軒倒吸一口寒氣,沒有再說話。
“你們想救他,是不是該先問一問他本人到底愿不愿意啊?”禺疆凝視著他,語氣里有罕見的深意,終于挑開這么久以來被有意無意掩飾的某些真相,“我知道你是為了瀲滟,她從來都是毫無原則的對我們每一個傾心相待,無論是非黑白,她都會不顧一切的出手,無論是奚輝還是帝仲,她都做到了她可以做的極限,可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換成別的東西或許還有商量的余地,火種……什么人才有火種,你不會不清楚吧?”
沉軒卻驀地變色,神色里有某種譏誚:“我知道!
禺疆一動不動看著他,在心里嘆息了一聲:“你會殺了自己心愛之人去換取重生嗎?”
這句話之后,黃昏之海的臺階上死寂無聲,只有沉軒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第六百五十三章:瑯江
禺疆一臉好笑的看著他,漫不經心的問道:“事到如今,你們該不會還以為他是因為分不清自己的身份才會喜歡那個姑娘的吧?”
沉軒抿抿嘴,臉色非常的不好,語氣也不如平日溫和耐心,反問:“不然呢?”
“呵,你別是活了這么久沒喜歡過女人吧?”禺疆大笑起來,饒有興致的看著同修臉上一閃而逝的緊張和掩飾,下意識的就將目光挪向了其他地方,又忍不住用腳尖踢了踢他,輕聲說道,“感情這種事情本來也就沒什么道理,也許某一天帝仲醒過來,一睜開眼睛看見云瀟對他笑了一下,也許就是這一秒鐘,他就心動了,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的是不?況且,她確實還蠻好看的,很容易吸引男人嘛。”
沉軒愣了一下,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另一張熟悉的臉,確實是在某個不經意間對他淺淺笑了一下,從此就讓他塵封的心莫名掀起了波瀾。
瀲滟……這個并肩走過數(shù)萬年的同修,也是唯一和他保持著長久聯(lián)系的人,一直以來他們默契的將這種聯(lián)系視為能力上的某種契合,誰也沒有踏出最為重要的一步。
禺疆看破不說破,連蓬山也是心照不宣的咧嘴笑起。
“她不是人!背淋幜ⅠR回過神來,厲聲糾正他的說辭,但禺疆還是樂呵呵的,毫不介意的道,“有什么關系嘛,自古修煉成精的散仙也不少,就允許我們自恃為神,不準人家修成正果?退一步來說,她身負的力量可不比上天界差,要是再認真修行個千萬年,誰看不起誰還不一定呢!
“你這是什么歪理?況且帝仲又不是個二十多歲情竇初開的小伙子,怎么可能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家伙動心?”沉軒沒好氣的反駁,然而在這聲情不自禁的脫口之后,他又久久的沉默著沒有再說話,捏著袖中一把鬼王簽,從最初的默默用力到煩躁不安的反復搓揉,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黃昏之海如珍珠落入玉盤,終于還是一邊的蓬山抬手按住他,罵道,“吵死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禺疆不置可否的搖頭,指了指下屆某個點,癟癟嘴感慨道,“你看風冥那家伙,他和那個叫風青依的女人之間可沒有這么多復雜的感情羈絆,還不是被人家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迷得神魂顛倒,上天界外圍多少魔物伺機而動,只有他樂呵呵的躲在深山雪谷抱得美人歸,話說你們誰有空去把他喊回來,多少幫幫忙吧,我都要累死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揉著肩膀,這樣的例子讓沉軒和蓬山頭皮一麻,無可奈何的扯著嘴角一起笑了,短短的談話間,整個上天界又發(fā)出劇烈的鳴動,吸引著三人的目光同時往上層極晝殿望去,禺疆只是坐在臺階上靜靜看著,眼神復雜莫辨,即使是在很遙遠的地方,他也清楚的看到包裹著間隙之術的破軍之力出現(xiàn)細細的裂縫,到底是什么樣激烈的戰(zhàn)斗能隔著空間之術造成如此巨大的影響?
也不知道內部那兩個人到底都怎么樣了。
在三人擔心乍起的同時,上天界外圍云霧依然如滔天巨浪起伏不定,狂風對流沖撞在一起,在第八只蠱雕終于被斬殺于古塵刀下之時,整個云海已經呈現(xiàn)出恐怖的血霧狀,更高層的陽光根本無法穿透這層厚重的霧霾,但瑯江是松了一口氣,聽著身邊不遠處傳來沉重又急促的喘息聲,微微轉過身,手中的軍刀挑起神力,瞬間眼前一片晴朗。
蕭千夜在他數(shù)米之外,刀尖上的血還在一滴滴的滑落,他本來就是依賴并不特別熟練的光化之術到達上天界外圍,還未進入就察覺到有兩個矯健的身影正在和八只蠱雕纏斗在一起,那過分兇悍的神力幾乎讓他舉步維艱,他只是稍微觀察了一會就明白自己很難在這種激戰(zhàn)下不被牽連的潛入,只能鋌而走險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主動出擊協(xié)助二人擊殺進犯的蠱雕。
沒一會他就感覺到有一個人悄然離開,而另一個人故意放緩了手里的動作,似乎是在有意試探他。
他見過這兩個人,是在上次硬闖上天界之時,曾和他在永夜殿交過手的瑯江和禺疆,萬幸的是沒有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撞見其他人,蕭千夜在激戰(zhàn)結束之后也只是傲然持刀冷靜的站在高空,從他這個角度還無法看清瑯江身后被神力籠罩的上天界,但是依然能清晰的感覺到有某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如泰山壓頂而來,甚至讓他必須加重手里的力氣才能穩(wěn)穩(wěn)握住刀柄不松懈。
這樣的壓迫感,每靠近一步就沉重一分,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要硬生生將他撕成碎片。
瑯江興致勃勃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的腳下橫著幾具蠱雕的尸體,雖然是個人類的身體,揮動古塵砍擊的那幾下還真有點當年帝仲的重影,雖然力量上仍有顯著的差距,但那無疑就是六式的刀法,再想起上次一戰(zhàn)他能憑借一己之力在永夜殿拖住自己,瑯江心中已經明白了大致情況,上前一步收刀夸贊,又問道:“身手不錯,他教了你多久?”
蕭千夜警惕的看著他,一時間腦子里閃過各種復雜的念頭,就在他失神的瞬間,對方手中原本已經收起的軍刀竟然又閃電般的出了鞘,被這一瞬的動作驚到冷汗直冒,身體的本能壓過理智直接反手回擊,兩柄刀刃摩擦出刺耳的回聲,星星點點的電光炸起火焰,瑯江低聲一喝,自己反而又主動退步,笑道:“三百年左右吧?”
驚訝于對方如此準確的推斷,蕭千夜下意識的點了一下頭,瑯江默默攥緊軍刀,感受著手掌里劇烈的痙攣,臉上還是浮出復雜的表情,感慨嘆道:“才三百年的時間而已,你的提升少說也是尋常人的十倍,不愧是坐擁帝仲之力的古代種血裔,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可即使天賦異稟,你這幅模樣獨闖上天界也只會有來無回,為何要冒這個險?”
“我要見他!笔捛б购敛华q豫的接話,沒有絲毫停頓,反倒是瑯江意外的抬眼,有驚訝的神色溢于言表,壓低聲音,“只是為了見他?”
“他在哪?”蕭千夜的目光穿過瑯江,看向后方神秘的上天界,眼里卻只是浮動著星辰般微弱的光,好似對那個被譽為神界的土地根本提不起絲毫的興致,瑯江笑了笑,不知為何有些奇怪的期待,聲音平靜而冷酷的回復道:“在極晝殿中央神殿,一個被破軍之力覆蓋的間隙之術中,現(xiàn)在上天界內部地震一樣的晃動,就是從那個空間之術里爆發(fā)而出的!
蕭千夜忽地蹙眉,眉宇里透出難解的憂煩,習慣性的轉動手里的刀,瑯江一直饒有興致的觀察著他的神色,有些意外的笑起來:“你很擔心他?真是難得,這么多年沒人會擔心他的安危,可能直到他死了,也沒人會有這種憂慮,真是可笑是不是?上天界作為他的同修、他的故友,卻沒有一個人擔心過他的安危,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是凌駕于萬物的存在,可是所有人都忘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上天界……不是真神!
沉吟片刻,瑯江霍然抬起頭,目光落在蕭千夜身上,提高了聲音:“在他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他的生死,可在他死了之后,所有人都在擔心預言成真,他為什么會喜歡上那個女人?最初是因為記憶和五感的混亂,把云瀟對你的好錯誤的帶入了自己,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又是因為什么?我猜,即使給不了他當初的那份愛,那個叫云瀟的姑娘,還是會傾盡所有的對他好吧?”
蕭千夜似有所感,靜靜聽著,瑯江揉了揉眉心,疲倦的喃喃:“都說他神志不清,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你,甘愿和上天界數(shù)萬年并肩的同修背道而馳,可我卻覺得他的選擇并沒有錯,上天界能給他什么?他死了九千年,我們竟然一無所知!我們甚至還以為他像從前一樣在某個陌生的流島帶著那只兇獸到處玩樂,這樣的上天界,憑什么要求他留下來?”
一時間仿佛觸動了什么心思,瑯江的眼神空茫起來,沉默許久才忽然讓開一個身位,笑吟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又道:“上次你是闖進來救人的,這次讓我?guī)闼奶幾咦呷绾??br />
“我不是來閑逛的!币幌伦颖粚Ψ降脑捙妹恢^腦,蕭千夜本能的拒絕,誰料瑯江已經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也不理會他的反抗直接就拽進了上天界內部,又豎起手指放在唇心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低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奚輝已經離開了,你要是想把帝仲救出來,現(xiàn)在或許就是最好的時機!
“你要幫我?”蕭千夜一驚,霍然按低了聲音,急促的喘息,仿佛心里有難以控制的激烈情緒再度涌起,瑯江溫柔的看著他,搖頭,“不是要幫你,而是間隙之內煌焰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他養(yǎng)著的那東西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們不能再放縱魔物肆意蠱惑了!
“他養(yǎng)著的……那條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