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戈壁
越墜落,意識越模糊,他雖是一直看著云瀟,卻感覺她的聲音在慢慢飄遠(yuǎn),到最后完全聽不清楚。
這是從三百年的間隙中一朝回歸,疲憊和陌生都還沒能散去,立即又被上天界兇悍的一戰(zhàn)所傷,現(xiàn)在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在崩潰的邊緣,蕭千夜恍若失神,眼睛一睜一閉之間,豁然察覺明朗的藍(lán)天換了一種暗沉的土黃色,耳邊的風(fēng)更加銳利,掠過臉頰甚至隱隱作疼,正當(dāng)他疑惑不解之際,云瀟在空中強(qiáng)行拽著他翻身,后背的火焰羽翼般展開,又在他定睛的一瞬間消失,兩人已經(jīng)莫名跌入無邊的戈壁灘中。
“疼疼疼……”云瀟是后背著地,雖然有火焰緩沖了撞擊的力道,但身上被他壓著還是一陣鉆心的疼,蕭千夜連忙撐著手坐起來,準(zhǔn)備扶她一把的時候自己眼前一片花白,戈壁的風(fēng)是熟悉的,吹起他心底深處某種慘烈的記憶,讓他頓時臉頰蒼白冷汗不斷,云瀟慌忙湊過來,他雙瞳的色澤在像燈一樣明明滅滅,眼瞼下方罕見的冰火紋理也越來越清晰,一瞬間意識到這應(yīng)該是另外一個人,云瀟大氣也不敢出,只能緊握著他的手默默相陪。
隔了好一會,他慢慢恢復(fù)平靜,再將目光幽幽轉(zhuǎn)向云瀟的時候,只是輕輕一笑。
“是你……”云瀟一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帝仲點點頭,神色有些許的恍惚,方才掉入隔壁的一剎那,過往的一切讓他渙散的意識頓時清醒,但神裂之術(shù)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維持,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暫且奪下這具身體的控制權(quán),因為眼前這片忽然出現(xiàn)的戈壁,正是當(dāng)年他死去的地方。
還是那樣一望無垠的黑戈壁,好像這里的時間也會停滯一般,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果然是一座有靈性的流島,這是察覺到身負(fù)兇獸血統(tǒng)的蕭千夜瀕臨絕境,所以才會莫名出現(xiàn)在他身邊,再次為他打開吧?
帝仲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直到他重新奪下蕭千夜的身體,他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身上的創(chuàng)傷是何等的嚴(yán)重,想來是在永夜殿獨自對抗禺疆和瑯江就已經(jīng)非常吃力了,又強(qiáng)行在黃昏之海插手他和煌焰的恩怨,之后又被狂暴的兇獸圍攻,這樣一波三折的險情,也虧得他還能活著離開上天界。
難怪這座流島會誤以為他要死了,這要不是有古代種強(qiáng)悍的身體素質(zhì)撐著,真的是要死一萬次了。
想起這些,帝仲的心中有點過意不去,他本想用自身神力幫著愈合身上的創(chuàng)傷,一抬手就發(fā)現(xiàn)手臂毫無力道,連凝聚神力這樣簡單的事情都格外困難。
他看了看掉在手邊的古塵,伸手過去提了一下,暗暗吃驚——好沉,至少以他目前的傷勢是根本無法握緊古塵,這個家伙,竟然能在墜落的過程中不讓古塵脫手?!
“哎……辛苦你了呀!钡壑俑锌鴩@了一聲,下意識的按住眉心感覺了一下他的情況,他是連跟自己鬧脾氣的勁都沒有了,在精神松懈下來的一瞬間昏沉沉的睡去,帝仲搖搖頭,這才對旁邊憋著一口氣不敢吭聲的云瀟招了招手,淡淡說道:“扶我起來!
云瀟機(jī)械的點頭,也不敢回話,老老實實的攙著他站起來,這具身體像散架的木偶,幾乎整個人都依靠在她身上才能勉強(qiáng)站穩(wěn),雖然是她最熟悉的人,卻讓此刻的云瀟心怦怦直跳,根本不敢側(cè)頭去看他的臉,帝仲只覺得有些好笑,轉(zhuǎn)頭向云瀟看去,只見她一臉尷尬還在強(qiáng)行鎮(zhèn)定,索性也不揭穿,指了指地上的古塵:“把古塵也帶上,你提的動嗎?不行就拖著走,反正也壞不了。”
云瀟還是不敢說話,古塵正好掉在她腳邊,她輕輕一勾用手抓住,果然是又沉又重完全拎不動,帝仲咯咯笑起來,目光帶著無限期待望向前方,低聲說道:“往前面走,繞過那邊的戈壁山,在山的后面應(yīng)該有……”
他的話截然而至,胸口傳出劇烈的撕痛,身體和精神都在痛,讓他不得不用力閉眼,深深喘了一口氣。
云瀟看著他豁然變色的臉頰,一邊攙扶著他慢慢走過去,一邊還是沒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山的那邊有什么?”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云瀟,見她微紅的臉頰,嘆了口氣:“如果沒有被風(fēng)化的話,那邊應(yīng)該會有很多很多兇獸的殘骸,其中有一具,看著像是饕餮的,在那具遺骸的旁邊……就是我曾經(jīng)死去的地方!
話音未落,云瀟已經(jīng)停下腳步,帝仲見她怔在原地出神,奇怪的問道:“怎么了?”
云瀟吶吶說不出話來,趕緊低下頭,胸口一陣鉆心的疼,即使緊咬著牙關(guān),眼眶里還是慢慢布滿了淚滴。
他死了,明明自己一開始就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卻還是會在聽他親口說出來的同時難受的無以為復(fù)。
帝仲驚詫的看著她劇烈的反應(yīng),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才僵硬的安慰道:“別難過了,我這不是又活過來了嗎?還是你救的我。”
“你也沒有真的活過來!痹茷t小聲的糾正他的說辭,忽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臟,自言自語的說道,“火種真的可以讓你復(fù)生嗎?我是不是也有那種東西,我可以給你……”
“云瀟!钡壑俚吐暣驍嗨,罕見的叫了她的全名,直視著她還在迷惘的雙眼,一字一頓提醒,“別胡思亂想。”
“可他們就是這么說的!痹茷t也是固執(zhí)的看著他,“澈皇也是無辜的,她要守著浮世嶼,還要幫助原海緩解冰封,現(xiàn)在還要被威脅搶奪火種,你們真的想要,我的給你……”
“云瀟!”帝仲提高語調(diào),心里五味陳雜,無法反駁,又不愿接受,只能不講道理的制止,“別說了。”
這一瞬,帝仲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同修風(fēng)冥,明明當(dāng)時雪女之力可以復(fù)蘇雙劍,他卻依然毫不猶豫的選擇利用云瀟。
自己又有什么資格為這件事和他爭執(zhí),他一樣會為了心心念念的人,不惜手段去傷害無辜。
云瀟目光一飄,向遠(yuǎn)處又看了看,雖未親眼見過那一場死亡,卻好像能感受到那種悲痛如跗骨之蛆,讓她全身忍不住一直顫抖起來,低低的說道:“之前冥王說的那些話……我、我其實……”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下了什么重要的決心猛然抬頭,結(jié)果撞見帝仲正在溫柔的看著自己,又立馬低了下去,支支吾吾的接道:“你確實是不認(rèn)識我,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大概就只是一團(tuán)火種的樣子,連個正經(jīng)的模樣都沒有,我本來就是一廂情愿,后來時間太久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記得那些事情,只記得你身上的氣息,所以當(dāng)時千夜來昆侖求學(xué),我才會一直纏著他。”
“嗯!钡壑僬J(rèn)真的點點頭,順著她的話不急不慢的問道,“所以呢?”
“所以?”云瀟被他問住,呆了一瞬,臉頰通紅,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繼續(xù)說道,“所、所以你其實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可能真的會喜歡我……”
“所以呢?”帝仲忍著笑,故作一板正經(jīng),不依不饒的繼續(xù)問話,云瀟被他接連兩句一樣的話問的一窒,更顯得毫無底氣,“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帝仲掰過她的臉,呵呵一笑,然后壓低了聲音,道:“或許我只是喜歡被人愛著的感覺……但我也知道這樣是不行的,所以我也想明白了,你們小孩子的事情我不摻和了,單相思那么久最后還認(rèn)錯了人,我總得給個表示,我也不想你受傷,煌焰太危險了,你要遠(yuǎn)離他!
云瀟臉頰一紅,低聲道:“你是在千夜墜崖之后意識才慢慢恢復(fù)的,算上他的記憶,也才認(rèn)識我十八年,你活了那么久,遇到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可能真的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記憶出現(xiàn)了混亂,可我、我還是纏著你,也許我真的、真的只是……”
帝仲抬起手在她腦門上動力一敲,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又只能尷尬一笑,嘆息一聲慢慢說道:“我知道,他們罵我的時候,都說我‘玩物喪志’,他們從來都不把你當(dāng)成一個正常的人來看,在他們眼里,你其實就是那種長著翅膀會飛的鳥罷了,既然如此,你就憑著本心繼續(xù)做自己就好,世間百態(tài),惟有人心最為難測,你又何必去想那些人類才有的復(fù)雜事情?當(dāng)年你接近他,纏著他,不也是出自本心,瀟兒,你這樣挺好的,不必刻意改變什么。”
云瀟呆呆看著他,一時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夸自己,還是在罵自己。
“你問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難道我就不能對你好嗎?上一個對我死纏爛打的家伙,我也很喜歡,你們有的地方很像很像,至少在黏人這一塊,是真的一模一樣!钡壑贌o聲笑了,莫名勾起了一些悠遠(yuǎn)的回憶,云瀟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當(dāng)年那只窮奇,臉色更紅,面紅耳赤的回道,“你不會真的把我也當(dāng)成什么……什么小奶狗了吧?”
“那倒也不至于。”帝仲笑呵呵的,情不自禁的伸手捧住她的臉,有一瞬間的沖動想要靠近親吻,但他立刻又停了下來,悄悄松開,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小奶狗也算不上,充其量,算只黏人的小鳥吧!
云瀟腦門一熱,羞澀不已,一時間也忘記了他眼下還是重傷動彈不得的狀態(tài),想都沒想就用力一把推開他,他的身體本來就無力站穩(wěn),被她一推直勾勾的往后仰倒,云瀟低呼一聲趕緊上前拽住他的衣領(lǐng)拉回懷中,這一推一拽之下兩人撞在一起,云瀟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呆呆站在原地失神,在這么一剎那間,心頭有無數(shù)迷惘掠過。
帝仲無可奈何的看著她,剛才那看似輕輕的一推差點讓他胸腔血液逆流入喉,這才想起來云瀟那只右手其實是初代溯皇幫忙復(fù)原,不愧是真正的皇鳥之力!
第四百零五章:天降之食
許久,帝仲見她一直心神不寧,扭扭捏捏故意放慢腳步,似乎是真的不想繼續(xù)往前去到自己曾經(jīng)身死的地方,只得擺擺手也不強(qiáng)求,又道:“雖然我以前來過這里,但之后出了意外,再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別人了,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地方,要怎么才能出去,說起來你餓不餓,這里看著不像有能吃的東西,總不能……”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不遠(yuǎn)處高大的遺骨,然后又尷尬的互相望了一眼,帝仲輕咳一聲,說道:“可能會有奄奄一息的兇獸,真要餓了我倒是不太介意直接燒了吃一點,倒是你,敢不敢試一試?”
“不要!痹茷t連忙擺手,暗暗吐了吐舌頭,帝仲看著好笑,再看看自己現(xiàn)在這幅傷痕累累的身體,又不得不苦笑說道,“我不需要吃東西,但你最好還是去找一找有沒有能吃的東西,他清醒的時候雖然也不會對饑餓疲憊有太大的感覺,但實際上的身體還是需要吃東西睡覺的!
“他還好么?”云瀟心虛的看著帝仲,還是小聲擔(dān)心的問了一句,帝仲揉了揉額心,往常一貫是蕭千夜試圖喚醒自己,這會情況忽然反過來,他倒是有些不習(xí)慣,腦中傳來的微弱的呼吸聲,像個正在熟睡中的孩子,帝仲沒有打擾他,對云瀟淺淺一笑,“睡著了,多休息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
“哦!痹茷t松了口氣,一直緊繃的臉龐也終于慢慢放下,她站起來左右看了看,這里的黑戈壁并不是平坦的,有巖石堆積的高大山峰,也有深陷下去的巨大溝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里荒無人煙,真的不是人類可以涉足的地方。
想起帝仲剛才的話,云瀟扶著他走到巖石旁邊坐下,又將古塵小心翼翼的放在他身邊,這才說道,“你就在這里好好歇著,我去找找有沒有吃的!
“你真要去?”帝仲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云瀟點點頭,眨眨眼睛回道,“我去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要是真的有奄奄一息的兇獸,那就……那就只能抓了先填飽肚子了!
帝仲一時語塞,感覺自己有時候是真的搞不懂這個女人,剛才隨口一提的話罷了,她竟然真的要去抓兇獸來吃?
但他也沒有阻止,反而是產(chǎn)生了一種好奇,想看看云瀟到底會怎么做。
戈壁灘的路是碎石和黑沙鋪成,看不到任何綠色,也不像會有湖泊水源存在,云瀟仰頭看了一眼天空,發(fā)現(xiàn)天色也是暗沉沉的,根本無法分清方位,她只能一邊走一邊沿路做記號,不知走了多久,轉(zhuǎn)過這座山谷,眼前出現(xiàn)一望無垠的平地,無數(shù)兇獸的殘骸散落其中。
舉目四望,除去土黃色的天空,就只剩下黑沙和白骨,混合著戈壁灘凄涼的風(fēng)聲,真的讓她感到一陣荒涼無助。
走了許久,云瀟垂頭喪氣的跺了跺腳,哪里有什么奄奄一息的兇獸,這里除了骨頭什么都看不到,反而是她費力找尋累的口干舌燥,眼下只能沿著之前的記號無奈的折返。
她默默咬了咬嘴唇,一轉(zhuǎn)身聽見帝仲的呵笑,再定睛發(fā)現(xiàn)他是將古塵當(dāng)成了拐杖,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無聲無息跟在了自己身后。
“你!你來干什么!”云瀟感到臉頰一片燥熱,連忙扶著他原地坐了下來,沒好氣的罵著,帝仲滿不在乎的回道,“就算是奄奄一息的兇獸,惹急了一爪子還是能拍死你的吧?你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厲害的人物,這么招搖過市的要去招惹它們?”
“拍不死,我怎么說也是自幼習(xí)武!痹茷t狡辯的嘀咕,惹得帝仲咯咯笑個不停,毫不留情的說道,“你確實是自幼習(xí)武,可學(xué)的怎么樣難道心中沒點數(shù)嗎?我就不說千夜和天澈了,只怕你昆侖那幾位師兄師姐,舒遠(yuǎn)、連震、唐紅袖,他們個個比你強(qiáng)吧?”
“我……”云瀟紅著臉,想爭辯又無話可說,帝仲用手指刮過她的鼻尖,逗道,“不過你也有很厲害的地方,你的靈力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強(qiáng)的多,這么折算起來,其實也不算太差吧!
“你又嘲笑我!痹茷t扭過臉去,她雖是掌門師父親手教的,但在劍術(shù)上比不過其他幾個師兄師姐也是不爭的事實,以前她還能找借口安慰自己,她確實是靈力出眾,結(jié)成的劍陣相比師父也毫不遜色,但是如今知曉自己身世,她是帶著皇鳥的火種才能有如此深厚的靈力,可她還是什么也做不好,一點忙也幫不上,就連這次鳳姬姐姐被夜王帶回上天界,她也只能眼巴巴的去哀求帝仲幫忙。
要不是她去求帝仲,上天界此次也不會自己人大打出手,帝仲雖然看著一直在笑,事實上真的和自己相處萬年的同修反目,心里一定還是很難過的吧?
難怪冥王會直言不諱的說討厭她,有時候她自己也很討厭自己。
“想什么呢?”帝仲看著她一個人悶不吭聲,眼睛時而翻白,時而垂下,一看就是又在想什么花里胡哨的東西,帝仲用力按著她的腦袋來回揉了揉,笑罵道,“你呀,學(xué)誰都好,千萬別學(xué)蕭,他就是跟了我之后總是胡思亂想,自尋煩惱!
云瀟張張嘴,沒等她開口反駁,帝仲的眼眸豁然一亮,瞬間本能的將她攬入懷中,身體的僵硬讓腳步無法站穩(wěn),他抱著云瀟沒踏出三步就重新摔倒在地。兩人一起滾了幾圈撞到了旁邊巨大的白骨才停了下來。
云瀟驚魂未定的看著他,他痛苦的抿了抿唇,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而是重新抬手按住她的頭,死死抱在懷里。
不出片刻,原本平靜的戈壁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同時身下的黑沙地震一般抖動了幾下,云瀟在他懷中睜眼往旁邊看過去,只見在他們剛剛坐著的地方豁然砸落了一條藏青色巨蟒,巨蟒全身血跡斑斑,蛇頭翻著白眼瞳孔已然渙散,蛇尾在山的另一邊,只是輕輕搖擺就帶起強(qiáng)悍的沙塵暴!
“嘖……你運氣真好!钡壑倬徚丝跉,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好笑,似乎很久都沒有遇到這么稀奇的事情了,他輕輕推了推還在發(fā)呆的云瀟,感慨道,“這估計是剛才在黃昏之海被其它兇獸咬成重傷瀕死,從上頭摔下來的時候恰好遇到這座流島,世上竟還有這么巧的事情,你才想去找個奄奄一息的食物,它就自己掉進(jìn)來,還正好砸在你眼前!
云瀟暗暗咋舌,這要不是剛才帝仲拉著她滾了幾圈,這么大的巨蟒砸下來,自己會瞬間被砸成肉醬吧?
她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半天才緩過神來,帝仲扶著她好不容易坐起來,這一下讓本就散架的身體雪上加霜,真的是連抬手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云瀟湊上去,用腳尖輕輕提了提巨蟒的身體,它在短暫的掙扎之后很快失去氣息,一點點平靜下去。
云瀟深吸一口氣,忍著心中的惶恐又往前靠近了幾步,在確定巨蟒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之后,心中暗暗犯了難,她艱難的回頭想征求一下帝仲的意見,看見他一副看熱鬧的模樣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
怎么辦呀,眼下的情況看起來,她好像只能親自動手宰了這天巨蟒先填飽肚子了。
想到這里,云瀟還是全身打了個冷戰(zhàn),巨蟒本就是冷血動物,此時的蛇皮不僅冰涼刺骨,更是帶著粘稠的血漬看的她有幾分反胃,她在破裂的蛇身上稍微按了按,立馬觸電一般頭皮發(fā)麻的跳開。
帝仲看著她為難的樣子,竟然覺得有些可愛。
云瀟拖著下顎反復(fù)踱步,忽然轉(zhuǎn)向帝仲暗搓搓的指了指古塵,有些羞澀的問道:“我總不能徒手剝蛇皮給你割肉吃吧?把古塵借我用一下!
“古塵……剝皮?”帝仲面容一塵,總覺得有些不妥,他習(xí)慣性的看向腰間,又想起來蕭千夜已經(jīng)很久沒有帶著劍靈了,問道,“他的那柄劍靈去哪了?我記得好像是給了你,怎么不見你帶著?”
“你說瀝空劍呀,它被我放在墟海,讓小緣幫忙看著呢!痹茷t倒是毫不介意的解釋了一句,忽然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自己復(fù)原的右手,眨眨眼睛,“之前這只手沒了,白骨狀態(tài)雖然不疼不癢,但是握劍還是很不方便,我又用不了,而且他又不肯拔劍出鞘,一直包著帶在身上多累人呀,所以我就放在墟海了……”
“你……”帝仲呆了一瞬,自言自語的脫口,“他只是不用,又不是不要了,何況瀝空劍上還有你的魂魄,你就那么放心大膽把它丟在墟海了?”
“小緣不是壞人!痹茷t連忙接話,帝仲瞪了她一眼,低罵道,“你忘了自己的青魅劍是怎么弄丟的了?是不是還得把瀝空劍也弄丟了才開心?”
云瀟嘟了嘟嘴,頓時有些不開心,帝仲緊促眉峰,見她這幅模樣又不忍心再責(zé)備什么,反正也不是他的東西,索性擺擺手回道:“算了,反正弄丟了他也不會對你生氣,頂多自己麻煩一點悄悄找回來,行了,古塵你想用就拿去用吧,澈皇護(hù)著原海那么久,龍神委屈一下剝個蛇皮削個蛇骨,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話還沒說完,帝仲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云瀟癟癟嘴,小跑過去,古塵已經(jīng)和她差不多高了,她要兩只手才能拖動,一直拖到巨蟒旁邊,深吸一口氣,竟然真的開始分段切割,小心翼翼的剔骨剝皮!
帝仲看的尷尬,古塵也不反抗,不僅沒有絲毫介意,反而有那么一絲奇怪的寵溺,就任由她胡鬧,像個慈祥的長輩。
第四百零六章:五感共存
古塵的刀鋒極其鋒利,她必須非常小心才能剔出一小塊的蛇肉,帝仲在一旁興致勃勃的看著她,忽然好奇的問道:“你平時還會做飯嗎?”
“我嗎?”云瀟指了指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邊擺弄著手里的東西,一邊回憶著從前,忽然眼中流出淡淡的哀傷,放低了聲音輕輕說道,“以前都是我娘做給我吃,雖然她的廚藝也不怎么樣,但我還是很喜歡。”
提及云秋水,云瀟難免有幾分失落,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昆侖一戰(zhàn)明明是前不久才發(fā)生的事情,她卻感覺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連娘親的聲音和笑容,都莫名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云瀟奇怪的甩了甩頭,似有不解,帝仲張了張嘴,到口的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聲輕嘆,咽了回去。
理論而言,云瀟其實是火種自然孕育誕生,澈皇都不能算是她真正的母親,更何況是云秋水,至于鳳九卿,那真的就只是機(jī)緣巧合,讓雙子的火種都意外成為了他的女兒吧?
那個家伙,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本是神鳥一族順應(yīng)天命誕生的繼承人,卻也在這樣的陰差陽錯下意外有了一個疼愛她的母親,感受過人類獨有的親情,對她而言,這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吧。
想起這些傷心的事情,云瀟低下頭試圖將心思重新放回眼下,帝仲見她面有傷感,也不再多提什么,只是指著她手里細(xì)長的刀小心的囑咐:“你注意點別被古塵割傷了手,不然傷口是不會愈合的!
“不會的,放心吧!痹茷t沖他咧嘴笑了笑,還拍了拍古塵的刀身,“它好像一直在保護(hù)我哎,你的這柄刀,是不是真的有自己的意識?”
帝仲點點頭,眼睜睜看著她越來越利索的用古塵將蛇肉切成整齊的小塊放在一旁,然后捧在手心用自身神鳥的火種直接燒熟,這匪夷所思的舉動真的是讓他倍感古怪,忍不住自言自語嘀咕起來:“你這是拿著龍神遺骸切肉,再用神鳳之火燒熟,無論哪一樣都是凡世里望塵莫及的東西,你說說這只巨蟒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霉?”
云瀟白了他一眼,帝仲指著她手心已經(jīng)快要燒焦的蛇肉,感慨道:“你要說它幸運,至少它算是見識到了龍神和鳳凰之力,你要說它倒霉吧,它原本可以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靜靜死去,不會被外界任何人打擾,偏偏砸在你面前,還被你烤熟了準(zhǔn)備填飽肚子……”
“喂!”云瀟臉一紅跳起來打斷他的話,帝仲只好抿了抿嘴,只見她將烤熟的蛇肉放到鼻尖下仔細(xì)的聞了聞,又情不自禁的蹙緊眉頭,不情不愿的放到嘴邊小心的咬了一口,這一口讓云瀟的臉色頓時開始復(fù)雜的變化著,半晌才尷尬的解釋道:“沒有調(diào)料肯定味道很一般的,反正……反正熟了的,你要不要嘗一嘗?”
帝仲冷冷看著她,一動不動,云瀟見他一副為難的模樣,自己也覺得有幾分難堪,小聲說道:“是你自己說要給他找點吃的,現(xiàn)在只有這條倒霉的蛇不偏不倚砸在我面前,你要是不想吃,那就只能餓著了!
“姑娘……”帝仲還是一動不動平靜的看著她,云瀟睜著眼睛和他四目相對,還想繼續(xù)找借口掩飾難吃的理由,帝仲“噗嗤”一下大笑起來,半晌才對著發(fā)呆的云瀟提醒道,“姑娘,我動不了,你倒是拿過來喂給我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