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只感覺胸中莫名情緒在劇烈攢動,是一種無名的悲痛,愈演愈烈。
“萬物皆有靈,即使是被視為殺戮象征的兇獸,也會有這樣一處靜謐的安息之處,會在他們生命的終結(jié)到來之前,只為他們打開通道!钡壑偕钗豢跉,似有感悟,他沿著戈壁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然后在一處兇獸殘骸處慢慢頓足,微微瞇著眼看了許久,這才抬手指著說道:“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了吧,他快要死了,我已經(jīng)沒有其他選擇了,想救他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他變成古代種,讓他以我的身份重新開始!
帝仲微笑起來,提及自己的死亡,竟然是出奇的冷定,好似是在談?wù)撝鴦e人的過往,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反正也沒時間了,再猶豫他就真的死了,我可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怎么辦呢?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也沒有怪你,在我的記憶里,他從來對你都是敬仰的!笆捛б鼓涿罱恿嗽,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只是無奈的聳聳肩。
帝仲緊閉了一下眼睛,再睜眼的時候雙目下方清晰可見的冰火紋理竟然開始燃燒,他撿了一根兇獸的肋骨握在手中,重新轉(zhuǎn)過身面對他,低聲提醒道:”好了,我已經(jīng)帶你走過了一切的開始和結(jié)束之地,接下來這三百年的時間,我就不客氣了。“
戈壁掀起一陣陰冷的風(fēng),蕭千夜握著古塵,終于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第三百九十一章:鳥籠
龍首殿,蚩王風(fēng)冥蹙眉緊盯著手心,細(xì)細(xì)的汗正在沿著臉頰緩緩滴落。
不過一天時間,他感覺自己像過了一萬年那般疲憊,他的左手關(guān)著冥王煌焰,右手則將三百年的時光融于持續(xù)三天的間隙中,無論那一邊都讓他此刻不能輕易分心。
自己是不是多管閑事了……他無奈的憋憋嘴,忽然想回?zé)o言谷看一看青依在做什么,她還有沒有在生氣,好好和她一起隱居不好么,為什么要鬼使神差的插手這么多爛攤子?這要是再等煌焰從間隙里出來,豈不是要?dú)獾倪B他一起砍了?
左手心持續(xù)不斷的劇烈沖擊讓他心神不寧,三天真的能維持的住嗎?煌焰這家伙神心入魔,似乎比他預(yù)想中更為難纏一些。
不行,墟海本就面臨干涸的危機(jī),所剩無幾的靈力也根本不能幫他分擔(dān)分毫,想到這里,風(fēng)冥輕嘆一口氣翩然起身,他直接走出龍首殿,看見云瀟一直一個人默默坐在蛟龍巢上,看見他走過來立即起身緊張的迎過來。
她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女人,明明擔(dān)心的不行,可就是固執(zhí)的不多問他什么,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守著,等著心里的人回來。
風(fēng)冥無聲嘆息,有幾分惋惜,如果她不是神鳥一族,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帝仲錯認(rèn),是否會有截然不同的結(jié)局?
坦白而言,至少從他的立場來看,他無疑是希望云瀟能對好友真心相對,若是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其他人,那么徹底死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感情從來都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就連他對風(fēng)青依的感情,也微妙的連自己都無法理解。
“你……你要去哪里?”云瀟顯然是對他還有些心虛顧忌,連說話的聲音也顯得不是那么底氣十足,風(fēng)冥將左手遞給她,淡淡說道:“看來得提前回一趟上天界把這家伙丟進(jìn)去,不然我一直保持著兩個消耗巨大的間隙,真的有些力不從心。”
“你要回上天界?”云瀟警惕的看著他,心中也在飛速思索著各種結(jié)果,風(fēng)冥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她對自己有心有芥蒂,解釋道,“你要是擔(dān)心蕭千夜的話就大可不必了,帝仲只是在訓(xùn)練他更好的掌握上天界的力量而已,依我目前對他們的感知,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反而是煌焰呀……這家伙才是個定時炸彈,他要?dú)馑懒恕!?br />
云瀟無意識的縮了縮,她雖然自己也沒想到能成功把冥王關(guān)進(jìn)去,但以冥王傲慢不可一世的性子,真的會如蚩王所言的那樣暴跳如雷,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吧?
“呵……別擔(dān)心,我把他扔到上天界去,他一時半會出不來!憋L(fēng)冥笑呵呵的安慰了一句,正準(zhǔn)備走卻被云瀟一把拉住,小聲哀求:“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個忙?”
“幫忙?”風(fēng)冥奇怪的看著她,云瀟垂著頭撫摸著自己手上的金色指環(huán),深吸一口氣認(rèn)真的回道,“這個戒指是姐姐當(dāng)時給我的,我聽說是上天界日神東皇留下的,殘留著如太陽一般永不消逝的生命之力,你幫我把日輪偷偷還給她,我……我現(xiàn)在幫不上忙,只能如此了。”
風(fēng)冥頓了一下,脫口:“這東西的力量很強(qiáng),比你一直戴著的沉月還要強(qiáng)上一些,也是為數(shù)不多能幫你緩解混血之痛的存在!
“我不需要了!痹茷t固執(zhí)的將日輪塞到他手心,求道,“飛渡已經(jīng)來接我了,我很快就能回到浮世嶼找澈皇,現(xiàn)在姐姐才更需要它。”
風(fēng)冥無聲嘆息,將日輪收好,輕輕點(diǎn)頭。
再次回到上天界,沒等他一腳踏入極晝殿,視線的盡頭處就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煙花,朝著他的方向流星一般墜落,最后在他眼前“噼啪”一聲炸響,幻化成一朵五色的小花,隨著煙花慢慢散去,熟悉的聲音也是由遠(yuǎn)及近笑吟吟的傳入耳:“我估摸著你也該回來了,怎么著,這么快就關(guān)不住煌焰,只能把他丟回上天界了?”
“呵,你干的好事!憋L(fēng)冥白了一眼鬼王沉軒,他將左手的間隙輕輕托起小心翼翼的轉(zhuǎn)移到中央的神殿中,這才如釋重負(fù)長長松了口氣,沉軒緊跟不舍,還用手好奇的戳了戳漩渦,問道:“這到底是怎么關(guān)進(jìn)去的?那姑娘身上的火種這么強(qiáng),連煌焰都栽了?”
他在嘀咕的同時詫異的抽回手,即使只是輕輕觸碰,他也能感受到里面暴走的怒火,仿佛能毀天滅地。
風(fēng)冥耐人尋味的看著好友臉上意料之中的震驚,忍不住嘮叨:“你可別現(xiàn)在跟我嘴貧,好好想想等他出來之后怎么收拾爛攤子吧,他的情緒怎么變得這么不穩(wěn)定了,到底又是被什么東西刺激了?”
沉軒眨眨眼睛,眼眸里也有了一絲嚴(yán)厲,低聲道:“似乎是因?yàn)槌圜,自他上次回來之后,赤麟就被一股?qiáng)大的瘴氣纏繞劍身,而這股瘴氣的源頭,是出自煌焰本人,他雖然看起來一直在極晝殿睡懶覺,但每天的情況都在惡化!
“怎么會搞成這樣?”風(fēng)冥托著下巴,擔(dān)心不已,沉軒聳聳肩嘆道,“心病還需心藥醫(yī),你該清楚他的死穴是什么!
兩人奇怪的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別過臉,顯然都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fèi)口舌,眼見著氣氛有些尷尬起來,風(fēng)冥連忙輕咳了幾聲,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就只有你一人在嗎?奚輝去哪了?”
“奚輝?”沉軒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他真正想說的話,淡淡回道,“奚輝這個點(diǎn)肯定還在黃昏之海療傷吧,你是不是想找他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你往永夜殿去,她身上的氣息很明顯,你跟著走就能見到,不過我可提醒你,最好別在這種時候多管閑事!
“我是懶得管他們的閑事!憋L(fēng)冥隨口接話,腳步已經(jīng)往永夜殿方向踏去,漫不經(jīng)心的回道,“只是好奇而已!
沉軒擺擺手,溜得飛快。
永夜殿在極晝殿的正下方,跨越黃昏之海,萬年如一日寂寥如水。
果然他在踏入的一瞬間,就清晰的看到了腳下蕩起一絲極其細(xì)微的火光,順著這束光的方向一直走,在奚輝神力的籠罩下,一個巨大的“鳥籠”突兀的出現(xiàn)在視野里,它看起來是純金色的,雕刻著精美的紋理,似乎是富貴人家圈養(yǎng)金絲雀用的,而現(xiàn)在,它被掛在一棵靈力幻化的樹枝上,鳳姬半坐在里面,一只手按住胸口血流不止的傷,一只手無力的垂放在地面上。
突然間,風(fēng)冥也無意識的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是感到一種強(qiáng)烈的不適,讓他猶豫著停下腳步,沒有再上前。
鳳九卿就在鳥籠的旁邊,他的腳邊散落著幾根沾血的蛟龍骨,在察覺到身后特殊靈力的同時警惕的瞪大雙眸電一般回頭望過來,風(fēng)冥只和他沉默著對視了一眼,察覺到來人并無惡意,鳳九卿疲憊的閉了閉眼,不滿的問道:“蚩王遠(yuǎn)道而來,又是有什么目的?”
“無聊而已。”風(fēng)冥輕聲接話,慢步上前,他抬手輕輕碰了一下純金色的鳥籠,立即感覺到指尖蕩起熟悉的夜王之力,鳳姬也在看著意外出現(xiàn)的人,雖是從未見過面,但那種讓她生厭的氣息,無疑也在暗示她這個人是夜王的同修。
“他是真的恨死你了吧,其實(shí)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能讓他養(yǎng)了那么多年忠心不二的兇獸選擇了背叛!憋L(fēng)冥一時啞言,看著鳳姬的臉,忽然無意識的咧嘴笑了笑,“你也很漂亮,和青兒各有千秋,不過兇獸那種東西,肯定不會是因?yàn)殚L得好看才喜歡你的吧?”
鳳姬的眼中緩緩?fù)赋鰠拹,抿著嘴不想說話,風(fēng)冥毫不介意,自言自語的笑起來:“那只鳥怎么不見了?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是不肯讓奚輝得到夢寐以求的不死鳥嗎?”
鳳九卿多有不快,但聽蚩王提起,心中也有些遲疑,鳳姬一直帶著的那只不死鳥確實(shí)忽然不見了蹤影,它尋常是化作流火劍的狀態(tài)被握在掌中,但眼下好似憑空消失,始終不曾出現(xiàn)。
鳳姬反倒是發(fā)出嗤之以鼻的冷笑,淡道:“你都說了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我怎么可能輕易讓他如愿?”
“哦……好要強(qiáng)的性子。”風(fēng)冥贊了一句,抬手指了指鳳姬的胸口,低聲說道,“之前我來過一次,曾在暗中見到他用蛟龍骨刺穿你的心臟,致使傷口無法快速愈合,他本可以殺你,但他沒有……你越是要強(qiáng),他越是要折磨你,何必自討苦吃?”
“跟你沒關(guān)系!兵P姬厭煩的別過臉,她本來就對上天界沒有絲毫好感,此時莫名其妙冒出來個目的不明的蚩王,更是讓她煩躁的一句話都不想多說,風(fēng)冥無所謂的搖搖頭,忽然伸手探入鳥籠,輕輕握住鳳姬的手,故意自言自語的道:“你真的是人嗎?又或許只是一只鳥兒?讓我摸摸你的手,到底是不是翅膀!
“你!”鳳姬怒從心起,還沒等她將手抽回來,赫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神力自掌心晃晃流動,瞬時就讓她被洞穿血流如注的胸口蕩起一抹溫暖和煦的溫?zé),鳳姬眉峰一動,抬眼卻撞見蚩王意味深長的笑臉,依然是事不關(guān)己的語速慢慢說道:“你能在奚輝手下堅持幾天呢?哦……我差點(diǎn)忘了,你是死不了的,那至少熬過這三五天吧,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轉(zhuǎn)機(jī)呢。”
鳳姬直勾勾的盯著他,總覺得這句話隱含深意,蚩王是用右手一點(diǎn)點(diǎn)握住她的手臂,在他的掌心,似乎有一種強(qiáng)大的力量在竄動。
那是什么東西……鳳姬試探性的輕輕用力,風(fēng)冥卻已經(jīng)悄然將手收回,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若寒,他……”鳳九卿似乎能看出些端倪,但見鳳姬重新閉上眼,根本不理他。
他也不好再問什么,若寒也是恨透了自己吧?自她被夜王帶來上天界永夜殿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始終一言不發(fā),無論承受何種痛苦,都不愿意開口跟自己多說一句。
但這一次,他是真心想要幫她,哪怕付出生命,也想把她救出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折磨
沉思許久,鳳九卿還是壓低聲音準(zhǔn)備問清楚,他剛想開口,夜王的身體煙霧般豁然出現(xiàn),逼著他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迎過去微微頷首,夜王的目光輕掃過鳥籠,察覺到同修的氣息,開門見山的問道:“風(fēng)冥來過了,他來做什么?”
鳳九卿想了想,整定自若的回道:“蚩王只說好奇,想過來看看,什么也沒多說就走了!
“哦?”夜王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但鳳九卿真的只是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好像他說的每個字都是事實(shí)。
夜王無聲冷哼,也不細(xì)究,他的手中握著一根沾血的蛟龍骨,根本也不在意鳳九卿所言到底是真是假,慢步繞著自己精心制作的鳥籠走了一圈,最后站到鳳姬面前,輕哼笑起。
鳳姬并未抬眼,那張最為厭惡的臉龐,恰巧也是她心中思念多年的最愛,這種極端的矛盾交織在一起,讓她一秒也不想多看。
夜王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顯然是對這種古怪的關(guān)系樂在其中,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蛟龍骨,忽然涌起一絲好奇,轉(zhuǎn)頭對鳳九卿說道:“九卿,她身上的火種源自皇鳥吧,理論而言應(yīng)當(dāng)是比你身上的更強(qiáng)更正,所以你真的能殺得了她嗎?”
鳳九卿心中咯噔一下,面上還是毫不改色的回道:“皇鳥只是過于強(qiáng)大,以至于普通神鳥族望塵莫及,但血契的束縛依然會生效!
“真的嗎?”夜王玩味的笑起來,被勾起了興致,他將手里的蛟龍骨直接遞給鳳九卿,不懷好意的命令道,“要不你來試試?”
“大人……”鳳九卿背上冷汗直冒,不知夜王此言究竟是何意圖,但見對方一雙眼睛如墨,隱隱透著數(shù)獨(dú)黑暗的靜謐,讓他心中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又不得不順從的先接過蛟龍骨,為難的說道,“大人不是說了要等到找到那只古代種,當(dāng)著它的面讓它親眼看著鳳姬死嗎?如果此時嘗試,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
“我又沒讓你殺她。”夜王打斷他的話,好似一開始就猜到他會這么說,輕哼一聲指了指鳳姬,笑道,“蛟龍骨每次刺穿她的胸口,都會讓她持續(xù)流血半日左右,但是只要過了這半日,傷口會在火種的作用下逐漸恢復(fù),但如果被帶著血契束縛的同族所傷,傷口是不是就不會愈合?你往她心臟下方三寸的位置刺穿,我倒是很好奇結(jié)果會如何!
鳳九卿艱難的咬了一下唇,他原想借著夜王對古代種的執(zhí)念拖延時間,萬萬沒想到他會忽然提出這種要求!
要讓他動手嗎?一旦他動了手,造成傷害的地方就將失去火種庇護(hù),如果特別嚴(yán)重,就會真的致死!
“嗯?你猶豫了?”夜王不急不慢的開口,一瞬間就讓他額頭冷汗直冒,又淡淡說道,“莫非是這段時間玩父女游戲玩出感情來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九卿啊,靈鳳族才是造成我變成這幅模樣的罪魁禍?zhǔn)祝晌乙廊粵]有遷怒于你,你可知道這是為什么?”
鳳九卿沒有回話,這也一直是他心底的疑惑,自從夜王被座下窮奇吞噬消失后,他也離開了曾經(jīng)的故鄉(xiāng)開始四處漫無目的游蕩,直到夜王蘇醒,仍是第一時間就利用點(diǎn)蒼穹之術(shù)找到了他,但夜王自始至終都沒有報復(fù)過他,反而是像真正的老朋友一樣,繼續(xù)允許他踏足上天界。
為什么呢……鳳九卿咬著唇,忽然將目光轉(zhuǎn)向鳥籠中虛弱的女兒,瞳孔頓時放大,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
夜王的輕笑在耳邊回蕩,帶著某種深刻的惡毒,一字一頓的說道:“因?yàn)槲乙矚⒉涣四銈儯m然我可以把你們一起關(guān)起來折磨,但終究是不能殺之解恨,所以我得留著你,鳳姬遲早都會落在我手上,到了那個時候,我玩膩了就可以命令你下手殺了她。”
“大人……已經(jīng)玩膩了嗎?”鳳九卿忍著心中起伏的情緒,面容上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夜王聽他問話,顯示微微一頓,有些驚訝于他過分鎮(zhèn)定的反應(yīng),隨即搖搖頭,曖昧的笑起:“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膩了,等我把那只畜生一起抓回來,讓他們好好看看背叛的下場,就算折磨個百年千年,我也一點(diǎn)也不會覺得膩!
“也是。”鳳九卿淡淡接話,緊握著蛟龍骨靠近鳥籠,將尖端放在女兒胸口往下三寸處,他的手依舊平穩(wěn),沒有絲毫顫抖,語氣聽著也很冷定,“這個位置的傷口的確是死不了人,以她的身體,多半三五天就沒什么大礙了吧!
鳳姬一言不發(fā)看著鳳九卿,之前蚩王也曾有意無意的說過“三五天”這樣的話,蚩王掌心中有一種強(qiáng)悍的神力在震蕩,她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那人莫名其妙來看她,一定是為了給她什么特殊的暗示!
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讓夜王起疑心,他每日要去黃昏之海療傷,一定沒有多余的時間顧及身邊發(fā)生的反常。
想到這里,鳳姬輕哼一聲,故意嘲諷道:“想動手就別假惺惺的,你沉迷其中的父女情,其實(shí)也和我沒關(guān)系!
鳳九卿閉了下眼,再睜眼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將蛟龍骨刺穿女兒身體,頓時血契的作用在瞬間生效,噴濺而出的鮮血沾滿裙裾,不再像之前那樣以奇異的方式緩緩倒流回去,鳳姬緊促著眉頭硬是一點(diǎn)聲音也不肯發(fā)出,灼燒的劇痛是前所未有的強(qiáng)烈,她甚至第一次聽見了白骨咔咔碎裂的恐怖聲響!
夜王興致高昂的看著她,忍不住伸手直接按住她的傷口,果然和之前所有的傷都不一樣了,在蛟龍骨一點(diǎn)點(diǎn)拔出身體的同時,血控制不住的從喉中洶涌而上,鳳姬緊閉著嘴硬生生將血沫吞下,看著夜王因興奮而通紅的眼睛,發(fā)出一聲掃興的輕嗤。
夜王也是冷眼掃了她一眼,顯然這樣冷淡的表現(xiàn)并不能讓他如愿,鳳九卿將蛟龍骨隨手丟棄,慢慢說道:“尋常人受此創(chuàng)傷已經(jīng)很難治愈,但她畢竟體格特殊,但大人也不必操之過急,萬一不小心傷及要害真的玩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讓她好好恢復(fù)幾天,再繼續(xù)也不遲。”
夜王意外的看著他,笑道:“你倒是真心對她毫無感情,同樣是女兒,為何如此差別以待?”
“她嗎?”鳳九卿不屑的搖搖頭,回道,“要不是當(dāng)年滅族之時我抽身快,她殺我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猶豫,彼此彼此罷了,大人該不會以為我和她真的是父女吧?皇鳥的火種無需孕育自然形成,她應(yīng)當(dāng)是無父無母,一定要認(rèn),也只有浮世嶼的澈皇夠格成為母親,我又怎么敢膽大妄為,自稱是她父親?”
“哦,說的也有些道理!币雇醴炊潜凰环x正言辭的話唬住,真的耐心想了想,又總覺得什么地方有幾分微妙的違和,半晌沒有再說什么。
鳳九卿擔(dān)心他再有什么其他的舉動,連忙趁火打劫問道:“大人今日回來的比之前要早許多,神體修復(fù)的進(jìn)度已經(jīng)可以加快了嗎?”
夜王遲疑的看著他,漫不經(jīng)心的回道:“只是感覺到風(fēng)冥的氣息回來看一看而已,九卿,你大可以不必繼續(xù)守著她,蕭千夜那邊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倒是如約幫我破壞了陽川的封印地,該不會又要找些花里胡哨的借口再拖延幾個月吧?”
“他……”鳳九卿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笑吟吟的道,“應(yīng)該是在墟海暫且躲避風(fēng)頭吧,畢竟飛垣一堆人在找他,稍微緩口氣也是應(yīng)該的!
夜王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好似忽然間來了興致,似自言自語,又似刻意在說給鳳九卿聽:“哼,陽川六大城市無一受損,他各種借口拖到現(xiàn)在,只怕不是自己想喘口氣,而是在給其他什么人爭取喘氣的時間吧?我倒是很奇怪,他自己的手下姑且不談,畢竟共事多年一朝反目確實(shí)很難,但其他人,尤其是那位年輕的帝王……似乎對他的一切都過于草率了!
鳳九卿暗暗捏了把汗,夜王雖然大多數(shù)時間都只在黃昏之海療傷,甚至將飛垣的事情直接交給了自己,但那并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清楚。
蕭千夜一直在拖延時間,好在昆侖一行牽扯到蚩王,否則夜王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耐心放任他回去?
這或許才是不幸中的萬幸,夜王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對待自己的同修故友,倒真的是出人意料的放任。
鳳九卿深吸一口氣,這或許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優(yōu)點(diǎn),但對自己而言,這也是唯一能扳倒他,最為致命的弱點(diǎn)。
“九卿。九卿?”夜王遲疑的連續(xù)喊了他兩聲,鳳九卿番然回首,一瞬間后背一寒感受到某種深刻的陰冷——夜王正在看他,眼神里全是質(zhì)疑,雖然他最終也只是沉默著,但那樣無聲的對視,反而比千言萬語更讓他膽戰(zhàn)心驚。
夜王翩然離去,在他晃過神來之際,已經(jīng)離開永夜殿折返黃昏之海。
鳳九卿終于松了一口氣,緊張的精神一旦放下,他情不自禁的就往旁邊高大的鳥籠上靠了過去,又在同時響起鳳姬的傷,緊張的挪開身體低道:“若寒,你還好么?”
鳳姬搖搖頭,慢慢張開被鮮血染紅的手掌,日輪在掌心微微閃著柔和的金光,生命之力也在源源不斷的流入體內(nèi)。
鳳九卿喉間一酸,蚩王竟然遠(yuǎn)道而來送來了日輪!
“你……回去吧!兵P姬咽了一口血沫,聲音也有些模糊,“他們似乎另有目的……你回去吧!
“可是你……”鳳九卿欲言又止,但見鳳姬擺擺手,不知是嘲諷還是勸誡,“你在這看得我心煩,指不定他興致來了又讓你再捅我兩刀,我現(xiàn)在有日輪可以緩解疼痛,不用你裝模作樣的幫我治傷了,反正他都說了讓你不必守著我,你不如借坡下驢去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鳳九卿無言以對,他能幫到女兒的地方真的很少很少,甚至在夜王反復(fù)無常的性格下,極容易像現(xiàn)在這樣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