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白沉思了一會,有些納悶他怎么好好的忽然問起這個人,接道:“公主府上倒是沒什么特別的消息,只是先帝駕崩之后,原先的后妃們要挪個住處,可能他們這些皇子公主也得……”
“我知道了!笔捛б勾驍啻蟾,似乎對他后面的話一下子失去興趣,想了一會,忽然開口,“等過幾天我就去看看郡主,她確實是嚇的不輕,那種情緒下還能把喬羽找來救你,我是該好好謝謝她!
“哦……”蕭奕白神秘的笑了笑,不懷好意的提醒,“六王爺府上我已經(jīng)去過一次,朧月郡主好像不太開心哦,不知道是在和誰鬧脾氣呢。”
“……”
“走吧,一會天再亮一些就不好偷偷溜進(jìn)去了!彼谥焱敌Γе艿芾^續(xù)往皇宮方向走,眼見著再往前走就是皇宮的高墻,蕭千夜心里疑惑起來,問道:“她到底在哪?”
“在皇室典籍庫的密室里!笔掁劝孜⑽@了一口氣,眼里頓時變得復(fù)雜難懂,“是我曾經(jīng)給自己使用分魂大法的地方!
蕭千夜心里一沉,卻顯得有幾分心神不安——他一身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在同一個地方,用了同一種惡毒的術(shù)法。
蕭奕白率先翻過宮墻,每靠近一步心里就沉重一分,遲疑了許久,終于認(rèn)真又無奈的提醒身后緊跟著的弟弟:“那些針還扎在她的身上,必須等清醒了才能拔,否則剩余的魂魄會因此受損甚至直接潰散,我讓明溪守著她,她應(yīng)該也不會這么快醒過來,一會你看見了、你看見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我不怪你!笔捛б沟驼Z著,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低的開口,“無論她是什么樣子,她都是我最愛的人,從前、現(xiàn)在……未來也一樣!
“嗯!笔掁劝诇厝岬男α诵,微微轉(zhuǎn)過臉,眼里變幻無常,“可不要輸給另一個自己!
第一百三十四章:十載昆山
明溪一個人坐在密室里,臉色映照著墻體里的靈火正在極其復(fù)雜地變幻著,在門終于被推開的一剎那,目光嚴(yán)厲的望過來。
蕭千夜也同時望向了明溪,一絲奇怪的神色在他眼中飛快的閃過——眼前人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野心勃勃、一心想推翻自己父親政權(quán)的柔弱太子,他變得更加深不可測,透出讓人不得不警惕戒備的氣息。
“陛下!彼谄痰氖裰螅瑢χ呀(jīng)成為新任帝王的人微微鞠躬頷首,小心的將長劍收至身后。
“你回來了就好,不必多禮!泵飨徚丝跉猓鋈徽归_一個溫和的笑顏,如冰雪融化,對他伸出手,“看你臉色很疲憊,一直沒休息好吧?”
“多謝關(guān)心,對我而言,也只是過去了一會而已!笔捛б勾姑嫉驼Z,明溪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像是在和他談心,又像是對他身體里的另一個人確認(rèn)性的提醒,“你曾經(jīng)說過我會繼續(xù)擔(dān)任我的軍閣主,應(yīng)該還算數(shù)吧?”
蕭千夜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一直低著頭看著手上的白色劍靈。
明溪也只是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手,指了指后面的房間:“她在里面,快去吧。”
蕭千夜沒有回話,加快腳步迫不及待的走進(jìn)去,里面的房間霧氣彌漫,夾雜著熟悉的靈鳳之息讓他一時間視線模糊,手上的瀝空劍輕輕一震,冰床上仍在昏迷的女子也跟著一顫,但她只是從喉間吐出一口氣,隨即在夢魘里用力的皺緊眉頭,額頭的冷汗一直滑落,但被固定的身體始終無法挪動,連十指都被細(xì)細(xì)的銀針釘在冰上。
“阿瀟……”蕭千夜撲上前去,目光在劇烈的抖動,想碰她,又不敢輕易出手,心里一陣陣絞痛如法呼吸。
密密麻麻的銀針貫穿身體,將她整個人牢牢的訂死在身下的冰床上。
冰面上的水寒入骨髓,帶著一種撕咬的幻痛,更讓他的心一點點如墜深淵。
是他讓云瀟擔(dān)心到不惜用分魂大法來傷害自己,如果能坦誠告訴她一切,如果能邀她并肩作戰(zhàn),她是不是就不會這么傻,不用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是自己的隱瞞讓她無法安心,是自己的那份自以為是不想連累她,才讓事情變成今天這樣不可逆轉(zhuǎn)!
大哥說得對,他一直都是那種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一直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從來不信任身邊的任何人,就連這一次的弒神之計,他原本也只打算一個人去面對。
蕭千夜在冰床邊俯下身,輕輕將云瀟臉上的冷汗拭去,見她唇齒輕合,一直在呢喃的念叨著什么。
“我才是真的從來不曾真的了解過你!彼麩o聲苦笑,年少的回憶在腦海里翻涌。
昆侖山門處,他第一次見到那種建在云頂之上的宮鑾,云霧自身邊如煙如水靜靜流動,超乎常識,是一種讓年少的自己根本無法理解的壯闊。
下一刻,他忽然看見了和這樣的威嚴(yán)肅穆截然相反的存在——一個嘴里塞著糕點,探出半個腦袋好奇打量著他的女孩。
初入山門第一年,他被師父安排在論劍峰,囑咐云秋水照顧他的起居,云秋水有個年幼的女兒,身著淡淡的青衣,很小就有一頭烏黑及腰的長發(fā),她不是昆侖的弟子,也不會任何劍術(shù)心法,小小年紀(jì)總是在院中的雪松下抱著一堆四書五經(jīng)看得出神,而自己每日下課之后,就在她身邊默默練劍,她偶爾會抬起頭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有時候嫌吵還會撿起地上的石子砸過來。
他畢竟是被父親自小當(dāng)成接班人培養(yǎng),就算到了昆侖山也會非常嚴(yán)格的要求自己的起居,但是每天到了該睡覺的時候,這個白日里閑的慌,晚上又精神的不得了的小女孩就會幽靈一樣的冒出來,明明自己已經(jīng)反復(fù)檢查鎖好了門窗,她還是能莫名其妙的鉆進(jìn)來,提著小夜燈跟女鬼一樣在他床頭忽然出現(xiàn)。
她到底想干什么?每次偷偷溜進(jìn)來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就只是纏著他玩,一點沒有女孩子的矜持。
他還沒來到昆侖山之前就在帝都的學(xué)堂里念過書,也見過很多很多富貴人家知書達(dá)理的小姐,沒有哪一個像她一樣纏人,沒有一點世俗禮儀之心,像個被寵壞的大小姐,總是隨意的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就那樣……陰魂不散,出現(xiàn)在他年少生活的每一天。
入門第二年,在弟子試劍大會之后,趁著掌門師父還未出行云游,云瀟向師父毛遂自薦,在終于征得云秋水的同意之后,成為自己的同門。
她是故意的,蕭千夜閉上眼睛,嘴角卻不再是當(dāng)年那般不解和不屑,而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撫摸著她的臉龐。
師父點頭的那一刻,天澈師兄笑吟吟的站在旁邊,女孩不懷好意的回頭沖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從那時候起蕭千夜就知道這個女孩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學(xué)習(xí)昆侖的劍法,但她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劍靈的青睞,明明沒有任何根基,卻能在第一次進(jìn)入劍冢時就和劍靈產(chǎn)生共鳴!
蕭千夜忽然眼神一亮,能和劍靈產(chǎn)生共鳴的弟子并不多,昆侖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自己的劍靈,云瀟雖然最后挑選了青魅劍,但那一天發(fā)出共鳴的劍靈恐怕有幾十柄!
入門第三年,自己被迫和這個小師妹如影隨形,畢竟秋水師叔特意囑咐了要照顧她,他不得不在每天的學(xué)堂結(jié)束后,在門口等著她一起回論劍峰。
“又在等瀟師妹呢?”同門的弟子推推嚷嚷的,沖著他不懷好意的調(diào)侃,“你先回去好不好,一會我們親自送師妹回論劍峰,保證一根頭發(fā)都不會少……嘻嘻,你放不放心。俊
“不行!彼溲鄣蛇^同門,嘴里毫不客氣的吐出兩個字。
“咦——你們看,我說了他舍不得吧……”幾個人發(fā)出嬉笑,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云瀟的聲音輕輕響起,“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哈哈哈,瀟師妹別拿他尋開心了!一會又該板著張臭臉生氣了!”
“千夜才不會跟我生氣呢!”云瀟旁若無人的攬住他的胳膊,咯咯笑個不停。
“是你娘讓我等你一起的!你總是被師父留堂,回去晚了山路危險!彼皇潜粠拙湓挐q紅了臉,義正言辭的為自己聲明,然而同門的笑聲越來越張揚,到最后索性拽著他一起,幾個人有說有笑回去。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昆侖并不是什么清欲之地,對感情這種事情長輩們也不會刻意多管,昆侖山的生活真的很舒心,這里沒有勾心斗角,就算是平時里總喜歡拿他尋樂子的同門,也都是真心待他。
云瀟不是學(xué)劍的料,她的體格很差,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如門類的普通弟子,甚至只要稍微運氣就會引起內(nèi)力紊亂,但不知為何,師父對這個看起來不成器的小師妹格外照顧,不僅每次回來都會單獨指點,偶爾還會將她獨自留下,教她一些更為高深的心法。
年少的自己只以為她是秋水師叔的女兒,得到掌門師父的偏愛也是理所當(dāng)然,只是在外等候的時候還是會必可避免的感到煩躁。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被掌門師父訓(xùn)斥了——“你是師兄,你平日也該指點指點她!
之后,為了不讓這個小師妹太拖后腿,他不得已的在下了課回論劍峰之后,把她手里那些《詩經(jīng)》、《周易》全部收起來,逼著她在深夜練劍,努力修行。
入門第四年,她在靈力上的修為已經(jīng)甩出同門一大截,也才真的有了掌門親傳弟子的風(fēng)范,小小的身影映著月光,甚至能在山巔和飛鳥相談甚歡,容顏也一點點脫去稚嫩變得也越發(fā)好看,清瀲沉靜,好像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人。
入門第五年,云瀟第一次參與弟子試劍大會,單靠劍陣就連敗七人,技驚四座,那樣驚人的靈力爆發(fā)引得昆侖山萬鳥悲鳴,但她忽然出現(xiàn)不適昏厥,隨后被秋水師叔勒令停止,并從此退出之后的所有試劍大會。
入門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會提著燈出現(xiàn)在自己床頭的小姑娘,也不會再因跟不上進(jìn)度而被師父單獨留下指導(dǎo),她會在閑暇之時偷偷讓棲枝鳥帶自己去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玩,昆侖山脈真的很大很大,比魑魅之山的大雪山還要大的多,人在其中渺小的宛如滄海一粟,昆侖的雪谷中也另有洞天,似乎還有其他的修仙門派隱匿與此,有些地方積雪成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此種下了一路的紅梅樹。
“這個顏色我喜歡,真好看!彼钢砗蟮募t梅,眼里清澈見底。
蕭千夜定定的看著她,湖水在后面波光瀲滟,映照著女孩的臉龐也格外迷離,其實云瀟自幼就是穿著非常寡淡的青色長裙,是昆侖一派特有的清秀簡單,但是卻在那時候乎意料的告訴他,紅梅的顏色才是她真正喜歡的。
紅……蕭千夜微微一怔,心里不由生出層層寒意,眼前驀然燒起一片火紅。
入門第十年,十六歲的女孩出落的亭亭玉立,身形高挑清瘦,她像一個截然相反的存在,明明皮膚雪白,又從深處隱約透出神秘的紅暈,舉止投足之間是修真之人特有的高傲清冷,又帶著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火焰氣息。
蕭千夜揉了揉眼睛,嘴角忽然露出一絲苦笑——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他一次也沒有去回想過那些事情,為什么此刻會像時光倒流一樣如此清晰明朗?
那個曾經(jīng)讓他頭疼的小師妹,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刻在了心底,從心煩驀然轉(zhuǎn)變成了意亂?
“你……你怎么了?”恍惚中,冰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愣神的看著他,然后嘴角勾起虛弱的微笑,“怎么哭了,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你醒了?”蕭千夜從回憶中驚醒,手上的瀝空劍也在此時微微一顫,那股純白的靈魂終于徹底蘇醒,融入劍身裂痕中。
“對不起……我又惹你生氣了。”云瀟的眼里明明滅滅,想抬手,又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
蕭千夜心里陡然一凜,抿抿嘴唇,撫著她蒼白的臉頰,溫聲嘆道:“有毛病,道什么歉?以后不許再跟我道歉了!
“嗯?”她怔了一下,勉力調(diào)著內(nèi)息,又像明白了什么,嘴角慢慢溢出清澈如初的笑意,點頭沉吟,“嗯!
第一百三十五章:攜手相邀
蕭奕白察覺到動靜走過來輕輕敲門,探了半個腦袋進(jìn)來,見她終于蘇醒也是長長松了口氣,忙道:“如何,可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像……少了點什么,身子有些飄,好像要飛起來一樣。”云瀟有氣無力的回話,蕭奕白連忙靠過來伸手摸了摸額頭,眼里閃過不易察覺的寒光——在冰床和冰水的浸泡下,云瀟的體溫仍是微微發(fā)熱,明明面色蒼白,嘴唇卻紅的宛如鮮血,他不動聲色的收斂情緒,轉(zhuǎn)而笑起,“你可是比我當(dāng)年強(qiáng)多了,不過現(xiàn)在的話可能會感覺有些輕飄飄的,畢竟是少了一魂一魄,習(xí)慣就好了。”
“嗯!痹茷t低聲應(yīng)著,眼角默默掃過蕭千夜手里的劍靈,裂痕上蕩起的白色魂魄竟然真的能和她心意相通!
她有些恍惚,那個脫離了自己身體的白色魂魄曾在夢中溫柔的將她擁入懷里,甚至對她承諾會永遠(yuǎn)守護(hù)他。
“我先出去!笔捛б惯B忙讓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耽誤了拔針,他擔(dān)心的挪到門邊,心卻撲通撲通劇烈的跳起來——自己似乎比大哥和阿瀟還要緊張,在這樣的場合,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密室外屋燈光黯淡,明溪喝了水,見他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索性站起來親自挪了張椅子放到他面前,安慰道:“坐下歇會吧,當(dāng)年他自己給自己分魂的時候可都沒有絲毫手軟……”
“當(dāng)年……”蕭千夜驀然抬眼,被對方一句話勾起了興趣,脫口,“當(dāng)年您也在場嗎?”
“呵……當(dāng)然。”明溪隨手給他遞了一杯茶,目光流轉(zhuǎn)間是道不盡的苦澀,搖搖頭,嘆道,“我一直在旁邊看著,雖然完全插不上手,他可真是一個對自己格外心狠的人啊,我還記得那時候他先用靈力幻化變出了一只手,然后控制著那只手將特制的銀針一根根的扎進(jìn)自己的身體,扎進(jìn)身下的冰里!
明溪莫名笑了一下,這樣的笑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眼里竟有點點恐懼之意,接著喃喃自語:“冰床上面刻著的咒印就是來自白教的分魂大法,從來沒有人試過能不能成功,我讓他隨便找個人先試試,可是他不肯,偏要自己親自來!
“他曾經(jīng)也是個心慈手軟,不會輕易傷害別人的人!泵飨S口補(bǔ)充了一句,眼神一瞬間散亂,“蕭閣主,在你心里,蕭奕白是什么樣的一個人呢?”
“如果他不是我大哥,我應(yīng)該會死在他手上吧,曾經(jīng)有很多對陛下不利的人,都被風(fēng)魔暗中鏟除了不是么?”蕭千夜默默啜了口茶,想都沒想就脫口回了話,金銀異瞳里是看不穿的冷光。
明溪只是溫和的笑了笑,沒有否認(rèn)——風(fēng)魔手上的滅族案一共二十八起,暗殺四大境高官名仕七十五人,這其中有一半的“功勞”,都是蕭奕白的。
他真的是對任務(wù)沒有一絲感情的人,也從來不問緣由,就好像蕭千夜在接任軍閣之后,也是一樣冷漠的執(zhí)行著帝都高層的命令。
明溪晃了晃手里的茶,只見茶葉罕見的在杯中心豎起,沉沉浮浮,他愣了一下儼然有些失神——不僅僅是容貌,這對兄弟在骨子里仍是驚人的相似。
“后來呢?”蕭千夜忽然開口打斷他的思緒,指了指門后,壓低聲音,“他對自己使用分魂大法之后還發(fā)生了什么?”
“他昏迷了三天!泵飨D了頓,聲音也顯得很猶豫,一直轉(zhuǎn)著手上的玉扳指,情緒變得有些擔(dān)憂,“按照他之前的指示,我一早就挑選了這枚靈力充沛的玉扳指,但是他分出來的魂魄卻一直沒有成功的附著在上面,整整三天……那一魂一魄在后面的密室里整整游蕩了三天,我?guī)状我娝щx破碎,然后又莫名其妙重組,就那樣反反復(fù)復(fù),本尊也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怎么會?”蕭千夜微微吃驚,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怎么辦?”
“怎么辦?”明溪苦笑了一下,繼續(xù)喝了口茶,嘆氣,“能怎么辦,我什么也幫不了他,就只能眼巴巴在旁邊看著,祈禱那個魂魄能自己附上來,那時候我真恨自己沒用,一個天生體弱的身體,又自幼被禁止學(xué)習(xí)武功術(shù)法,不僅要靠唯一的朋友舍命相救,在他出現(xiàn)危險的時候又沒有任何辦法幫到他,像個束手無策的廢人。呵……蕭閣主,其實一直到今天,我依然能感到這種無力,像一條毒蛇纏著脖子,讓我無法呼吸。”
他陰沉著臉,用同樣陰沉的眼睛稍稍抬高,嘴唇抿成一線,用力的捏緊了手上的茶杯。
“萬幸,那一魂一魄最終還是成功分離出來,并且進(jìn)入了這個玉扳指!彼媪丝跉,終于放松了緊張的情緒,又在一瞬間展開笑顏,“等他醒過來,他命令著那只靈術(shù)幻化的手,又一根一根的把那一千根銀針從身體里拔出來,蕭閣主,你說那種過程是不是非常的痛苦?可為什么自始至終,他一點聲音也沒有發(fā)出來,甚至表情都極度的平靜,讓我覺得他只是在做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蕭千夜沒有說話,此時他已經(jīng)能從瀝空劍的魂魄身上微微察覺到本尊的氣息,劍靈在壓抑著劇烈的痛苦,在他掌間故作平靜的散發(fā)著一種安詳?shù)墓鉂伞?br />
“現(xiàn)在的你就和當(dāng)年他一模一樣!泵飨底圆煅杂^色,見他迷茫的抬起眼,接道,“你是否也打算一個人去面對一切?你現(xiàn)在的表情,就是這樣的……”
“……”
“現(xiàn)在的你,也讓我感覺自己還是當(dāng)年那個束手無策的廢人!彼鴩@了口氣,將手里的茶水一飲而盡,望著空杯露出無奈的苦笑,“當(dāng)時我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他這么說了我就按他說的去做罷了,蕭閣主,我不想再和那時候一樣了,你是否愿意給我這個機(jī)會,信任我……和我并肩而戰(zhàn)?”
蕭千夜沉默著望著他,只見明溪如當(dāng)時在北岸城時一樣,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鄭重神色的朝自己大步靠近,然后伸出手做出邀請,卻說出了和那時候截然相反的話:“希望這一次,我能幫你!
蕭千夜冷冷看著那只手,纖細(xì)修長,宛如玉雕,正是這只柔弱如女子的手,翻云覆雨力挽狂瀾。
不久前在北岸城,還是太子的明溪眼眸看似溫和,說出來的邀請是根本不容他拒絕的嚴(yán)厲,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帝王,同樣的眼眸里透著罕見的真誠,說出來的話卻帶上了期待和懇求。
“很危險!彼麤]有接過那只手,語氣極度嚴(yán)厲的警告道,“上天界修行的心法非常特殊,只有他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東西才能真的傷到他們!這就是為什么夜王和辰王會因十殿閻王陣反撲而臨時撤退,但是這樣的東西并不多見,大多數(shù)人、包括異族人,都無法領(lǐng)悟上天界的心法,所以他們對萬千流島而言才是‘神明’,因為沒有人能真的傷到他們!”
“這樣的東西……”明溪眼眸閃閃發(fā)光,一瞬間就從他的話語里察覺到了最為重要的關(guān)鍵,低道,“這樣的東西確實還有一個,它以血荼大陣廢墟處的陣眼為中心,封印分散于四大境,你曾因蕭奕白身上的夜咒,被迫答應(yīng)夜王要帶他去尋找陣眼深處的古代種,蕭閣主,這個‘被迫’,應(yīng)該是別有目的吧?”
蕭千夜頓了頓,有些意外,但隨即又明白過來,無聲苦笑:“陛下是聰明人,但夜王也不是輕易被騙的人,這件事我本不想讓太多人知曉,知道的人越多,成功的機(jī)會就越低。”
“你要做什么?”明溪冷靜的詢問,看不出絲毫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