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延不耐煩道:“你的手太熱了,別碰我�!�
“可是你的臉很冷,唇瓣也很冷,”傅雪舟嘴角微勾道,“讓我感覺很舒服�!�
樓延打個響指,一股涼水從頭澆濕了傅雪舟,他皮笑肉不笑地轉頭跟傅雪舟道:“現(xiàn)在是不是更舒服了?”
“……”
傅雪舟將淋濕的銀發(fā)捋起,鋒利的眉眼和飽滿的額頭畢露,他幽幽地看著樓延。
樓延哼笑幾聲后才板著臉道:“別鬧了,你之前跟我說過你能殺死瘟疫鬼,到底怎么殺?”
瘟疫鬼傳播的瘟疫太強,感染者24小時內(nèi)就會死亡。唯一一個能活下來的辦法就是在24小時內(nèi)殺掉瘟疫鬼本身,這才能讓感染者身上的病毒跟著消失。
傅雪舟脫掉衣服擰干水,脊背上線條漂亮的肌肉起伏。沒了蠟筆小新的白t,銀發(fā)男人又恢復了高臺模特般的俊美,他淡淡道:“我被瘟疫鬼殺死過很多次,在又一次我差點被它殺死的時候正好覺醒了詭域,我用詭域殺死了瘟疫鬼。但瘟疫鬼死了之后,我的詭域也受它的影響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危險的樣子�!�
樓延若有所思:“那你這次也打算用詭域殺死瘟疫鬼?”
“嗯�!�
傅雪舟擰干水,重新把t恤套在了身上,低聲在樓延的耳邊說了計劃。樓延嘴角笑意漸深,他頷首同意。
*
血霧彌漫在空氣中,每吸入一口都能讓人傳染上劇毒病菌。
樓延和傅雪舟離開了啟天大廈,兩個人分頭去尋找瘟疫鬼。
血霧遮擋了人的視線,樓延在霧里還沒找到瘟疫鬼,自己卻被感染得先病發(fā)了。他神色一變,匆匆轉身想要回去,剛走了兩步路就痛苦地捂住腹部跪倒在地,疼痛越來越劇烈,片刻后,樓延承受不住地暈倒在地,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
霧氣中靜悄悄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人咳嗽聲突然響起。
“咳咳……”
一個干癟的、駝背的老人從霧中走了出來,拄著拐杖緩慢地朝著樓延走近。它穿著一身快要變成黑色的病服,臉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膿包。當老人走到樓延身邊后,便伸出枯干的手朝樓延探去。
但它的手指還沒碰到樓延,一道黑影忽然出現(xiàn)在它的身后,毫不猶豫地對著瘟疫鬼放出了詭域。
瘟疫鬼驚愕回頭,對上了傅雪舟神色冷沉的面容,它下一秒就被詭域覆蓋。
傅雪舟收回詭域,臉色肉眼可見得變得更加蒼白,他蹲下身想要拉起來樓延,整個人卻忽然晃了晃。
樓延猛地睜開眼睛,像個沒事人一樣立刻從地上坐了起來,及時扶住了傅雪舟的手臂,“你沒事吧?”
傅雪舟張張嘴,還沒說話,鮮血先一步從唇邊流出。這只是一個開始,數(shù)不清的鮮血從傅雪舟的五官中流出,傅雪舟身上的皮膚不斷長出細細密密的膿包又碎裂,黃色的膿水和血液頃刻間流遍了傅雪舟的全身。
樓延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傅雪舟好像很疼,疼得身體都在生理性地發(fā)抖。但他卻抬起了手,用尚且完好的掌心捂住了樓延的眼睛,聲音帶著喘息與顫抖,但尤為平靜:“別看。”
樓延又急又快地問:“為什么?你怎么了?!這是你用詭域殺了瘟疫鬼的代價嗎?!”
“嗯,”傅雪舟的語氣還是那么冷靜、理智,“難看,別看�!�
樓延一下子攥緊了手,竟然有種呼吸難受的感覺,他啞聲道:“難看個屁,讓我看看你傅雪舟�!�
傅雪舟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抽了一下冷氣,“等一會再看�!�
樓延咬著牙,唇肉都被咬出了印子,他不再堅持著要看傅雪舟,但耳朵卻豎了起來,緊緊聽著傅雪舟的氣息變化。
他一邊在心里默數(shù)時間,一邊等待著傅雪舟身上的異變結束。
數(shù)到500個數(shù)的時候,傅雪舟才放下了捂住樓延的手。
此時,空氣中的血霧已經(jīng)消失不見,傅雪舟的皮膚上也不再長膿包,然而卻開始了第二階段的病變——內(nèi)臟破損,一切能出汗的地方都開始排出鮮血。
傅雪舟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臟得不能看了,銀發(fā)也被鮮血染得半紅半銀,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血人。
樓延臉色一黑,他想要將傅雪舟扶起來,傅雪舟卻拒絕了樓延的碰觸,自己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消化瘟疫鬼的這個階段,從我身上排出的血都有病毒,你不要碰到我�!�
樓延皺眉:“那你怎么走路?我看你都沒力氣了�!�
傅雪舟看了看左右,目光定在了附近一棵樹下。
樓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樹根底下擺著一根又長又直好似劍一般的樹枝。傅雪舟挑剔地將樹枝看了一遍,略略點頭道:“那根樹枝不錯,可以當拐杖。”
樓延:“……”
男人至死是少年?
他看了看這條樹枝,又看了看傅雪舟臉上略顯滿意的神色,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把樹枝撿過來給傅雪舟,卻沒讓傅雪舟真的把樹枝當拐杖拄著自己走。他闖進了附近一戶人家里,找到了一個厚實的毛毯將傅雪舟裹住,隨即就公主抱起了傅雪舟。
傅雪舟根本就沒有什么羞恥觀念,一臉平靜地被樓延抱了起來,還對樓延說:“沒有在你背上舒服�!�
樓延:“……你別太騷。”
傅雪舟歪歪頭,狹長雙目瞇起,一副若有所思學到了的樣子。
騷?
樓延沒看到他的表情,抱著傅雪舟借助風力吹上了高空。
外面情況不知道怎么樣了,樓延不想再耽誤時間。借助颶風升到一定高度后,樓延借著抱住傅雪舟的姿勢對著腳下的昔陽市伸出了手。
這只手剛剛被水沖洗過,指尖和骨節(jié)帶著微紅,干干凈凈得完全不像是一只可以殺人殺詭異的手。
傅雪舟側頭看著這只漂亮得好似藝術品的手,微微有些出神,渾身的疼痛都好似跟著變輕了。
昔陽市內(nèi)的詭異們卻根本無法欣賞這只手的美麗,它們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包裹住了,詭異們驚慌地抬起頭,看向高空中如神明一般站立的樓延。
樓延笑了笑,他緩緩收緊了手。
誰說血液又不算“水”呢?
昔陽市內(nèi)的所有詭異心臟猛地炸裂,凄慘尖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起,響徹整個城市。
“嘭!”“嘭!”“嘭!”
詭異成一團團血霧地炸開,整個昔陽市又變成了血紅色。
樓延快速轉身,帶著傅雪舟離開了這座牢籠之城。
第225章
詭異防控局內(nèi)的人們腳步匆匆, 人人臉上帶著凝重嚴肅的表情,拿著文件四處交接。
后勤組將一箱箱精神恢復針運到戰(zhàn)場上,并將各地戰(zhàn)況統(tǒng)計出來通過耳麥告訴了領導者。
“……國內(nèi)七座城市已經(jīng)淪陷, 十五座城市已斷開聯(lián)系……”
“西歐三個小國已被詭異占領, 分別是……”
“海中巨獸掀起海浪淹沒了h國……r國火山爆發(fā), 首都已淪陷……”
一個個不好的消息讓大廳內(nèi)氣氛緊張。
硬實力越弱小的國家在與詭異的對抗中越容易淪陷,到如今還能堅持對抗詭異的都是世人眼中公認的強國。
“經(jīng)過對比, 我們的國家受到的圍攻比其他大國要嚴重�!�
“因為詭異之主的尸體就在我們國內(nèi),附身在溫九身上的詭異之主的分身也追過來了!”
“該死!最大的boss竟然要我們來對付!”
“提起精神,讓第三道防線保護好詭異之主的尸體, 我們要對全人類負責!”
角落里, 小雨輕手輕腳地推開了休息室的房門, 像個可愛的倉鼠一樣仰頭看著大廳中忙碌的人群。
這些話都被她聽在了耳朵里, 大人們的焦躁和絕望情緒感染到了小雨。小雨抿了抿唇,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推開門走到大廳, 貼著墻小心地往外面走去。
她所擔心的人都在外面戰(zhàn)斗,小雨想去看看路好修他們。
大人們沒有注意到這個安靜瘦小的小女孩,小雨悄然無聲地離開了大廳。遠遠地, 小雨就看到了透著亮光的大門,她眼睛一亮, 從快走變成了小跑,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雀躍的笑容。
身上的白色裙子隨著她的動作一起一伏, 小雨抓住門框從窄小的門縫中鉆了出去, 迫不及待地抬頭, 看到了滿是血腥與死亡的世界。
人類的殘肢到處都是, 不遠處, 長相奇特的詭異們正在興奮地吞食人類的尸體。
吼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在幾個小時前還完好無缺的戰(zhàn)士叔叔們,現(xiàn)在卻沒有生命氣息地躺在了地上。
小雨愣在門口,茫然地看著這一幕。一截手臂突然從天而降,直直落到了小雨的面前,小雨被嚇得一個激靈,含著眼淚往后退了好幾步,她慌張地往手臂飛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個士兵捂著斷臂倒在了血泊里。
小雨愣了幾秒,連忙抱起這個血淋淋的斷臂跑到士兵跟前,跪在地上想要把斷臂給士兵接上,但斷臂總是接不上,士兵艱難地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快跑”后就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小雨被斷臂處的血濺了一臉一身,她忍不住無聲哭了,眼淚一滴滴滑落臉頰,她以為這個哥哥是暈過去了,于是一邊哭一邊站起身用力地拽著士兵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想要把士兵帶回詭異防控局里找醫(yī)生。
但士兵的體重太重了,她拽不動。小雨的汗水流了滿臉,鼻頭眼睛都紅了起來,也只把士兵挪了一點點的距離。她著急地再次跪下來拍著士兵的臉頰,“啊啊”地喊了幾聲,雙手不自覺地開始比劃手語。
別睡了,這里太危險了,你快醒過來啊!
小雨焦急地看了看左右,撐著地面站起身,想要找人來幫忙。但能找誰呢?戰(zhàn)士們忙著打仗,天賦者和半詭者也忙著對付詭異,所有人都在與死亡做抗爭,誰也沒有時間來幫助她這么一個小小的小女孩。
小雨無措地往前面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了林游的聲音。
“葉不言?!葉不言!你怎么了!”
葉不言哥哥?
小雨連忙沖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跑去,一路被尸體絆倒了許多次。等她磕磕絆絆跑過來后,就看到林游正半抱著倒在地上的葉不言,拿著精神力恢復針拼命往葉不言的身體內(nèi)打去。
葉不言的情況很不好,他整個人僵硬地躺在林游的懷里,雙眼瞪得格外大,瞳孔幾乎緊縮成了一條豎線,全身皮膚布滿了黑色裂痕。他的雙手從手指開始壓縮,扭曲成了薄薄一張紙的厚度。
小雨心臟一緊,她一眼就能看出來葉不言哥哥這是身體內(nèi)的詭異開始復蘇了。
小雨連忙跑過去,著急地對著林游比劃手勢:“他身體內(nèi)的詭異開始復蘇了!”
林游的臉色沉重而疲憊,他緩緩轉頭看向小雨,這才發(fā)現(xiàn)小雨竟然跑到戰(zhàn)場中了。林游疲乏地眨眨眼睛,聲音沙啞道:“小雨,快回去,別待在這里……你想說什么?我看不懂�!�
小雨著急地指了指葉不言的雙手,又指了指遠處的詭異。
林游和小雨相處的時間不久,他不明白小雨想要表達什么,壓抑的心情也無法讓他清醒地猜測小雨的想法。他苦笑兩聲,再次道:“小雨,這里不是你玩鬧的地方,你快回去吧�!�
“她在說葉不言身體內(nèi)的詭異復蘇了。”
穿著一身灰色囚服的周無薪一躍落到了幾人面前,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將消瘦的臉湊到小雨面前,審視小雨臉上每一絲微小的表情,像個偵探一般冷靜地抽絲剝繭:“你能看出來他身體的詭異在復蘇,你之前見過詭異復蘇的場面?”
小雨看到周無薪,她的瞳孔一晃,眼中全是緊張驚慌。
“你見過我,”周無薪更加湊近小雨,鏡片后的雙眼閃爍著精光,“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見過我還知道詭異復蘇……我懂了,你是從狂信教里逃出來的‘容器’吧?蔡莫曾經(jīng)帶著一個‘容器’去柳樹村辦過任務,但蔡莫和他的手下都死了,那個‘容器’卻不見了。你就是那個‘容器’?”
小雨聽到蔡莫的名字,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她倉皇地躲在了林游的身后。
林游護住小雨,皺眉警惕地看著周無薪:“你說的‘容器’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周無薪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仍然目光灼灼地看著小雨,指著葉不言道:“你有辦法救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