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save 121
魔淵最中央的哥特式尖頂宮殿之中, 在經歷了整整一個月的黑暗之后,終于再一次迎來了光輝。
象征著魔淵最尊貴身份的人魚膏幽然燃燒著。
火苗幽微搖曳,在墻面和地面上都拖拽出一道道瘦長的剪影。
嗒, 嗒。
一道規(guī)律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墨色的神袍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象征著傲慢之神的獨角獸圖案在衣擺滾動, 掩住一身純白色的西裝。
金發(fā)神明臉色冷郁地緩步走來,單手揣在褲兜里,另一只手在空氣中輕輕一點。
一道淡淡的瑩白色神光自他指尖涌現(xiàn)而出,輕盈貼在緊閉的門板上推開殿門。
轟然一聲, 厚重古樸的雕花殿門朝著兩側徐徐打開。
橙黃色的火光從門縫中爭先恐后地涌出來,光暈灑落在黑絲絨神袍上, 像是流淌著的碎金。
珀金狹長湛碧的眼眸微瞇,視線第一時間便朝著房間里掃過去。
精致漂亮的水晶吊燈從天花板上懸垂而下, 反射著迷人的光澤。
那些光暈在空氣中無聲地穿行, 然后沒入白發(fā)金眸神明眉間的吊墜, 在繁復的金飾上迂回流轉,閃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寬闊的宴會廳中,赫爾墨斯聽見動靜撩起眼睫,對上珀金不善的視線。
他色澤清淺的金眸微微瞇起, 隨即唇角勾起一抹松散笑意:“日安,傲慢之神!
就好像先前毀了珀金整片神土白玫瑰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珀金對于赫爾墨斯這種云淡風輕的反應并不覺得意外。
他唇角扯起一抹譏誚的笑意。
赫爾墨斯向來虛偽薄情。
臉皮簡直比魔淵最高的山巔還要厚。
珀金直接換了個話題:“送你的禮物, 喜歡嗎?”
“還不錯!
赫爾墨斯微笑, “除了有些多余以外, 一切都好!
目光和赫爾墨斯在空氣中交匯,珀金掃一眼他空蕩的身側。
他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 并沒有出現(xiàn)在赫爾墨斯身邊。
說不上來是嘲弄還是愉悅的情緒涌上來。
珀金鼻腔里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氣聲,吐出的字眼格外諷刺。
“真可惜, 看來你的愿望并沒有實現(xiàn)!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眉梢。
“不知道你那位會心甘情愿回到你身邊的‘美麗的未婚妻’,現(xiàn)在在哪?”
赫爾墨斯難得穿上了象征著色谷欠之神的神袍。
但和其他神明工整的穿法不同,他的神袍依舊松松散散隨意系在腰間。
暖融的光暈在赫爾墨斯的胸膛肆意流淌,勾勒出清晰而充滿力量感和荷爾蒙的肌肉線條。
他薄唇扯起一抹慵懶笑意,看著珀金眸底的嘲弄,沒有說話。
的確,他是送給了珀金一點“小驚喜”。
澤維爾的神宮已經被他拆了不知道多少回。
珀金作為另一名覬覦著他甜心的神明,他又怎么能不讓對方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呢?
吩咐屬下在傲慢之神的神土上灑滿金子之后,赫爾墨斯便不緊不慢地喚醒了沉睡的獅鷲獸。
但在做完這一切,回到他熟悉的臥房中,赫爾墨斯腳步微頓。
他并沒有倚在床頭,而是腳步微轉,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赫爾墨斯手肘支著額角,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空無一人的床榻。
床墊上什么都沒有,床單也被整理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
也就沒有半分溫馨的氣息。
曾經躺在上面沉睡的少女不知所蹤,赫爾墨斯眼底卻依稀看見她熟睡時頗有些豪放的姿態(tài),以及唇角那一抹輕輕淺淺的弧度。
他就這樣坐在沙發(fā)上,仿佛回到他們初遇的那段歲月,仿佛床上還睡著一名屬于他的少女。
一整夜,不遠不近地,像是紀念著什么。
又守護著什么。
在人界遇見珀金和溫黎之后,赫爾墨斯沒有主動去尋找溫黎的下落。
他只是孑然一身地回到了偌大而空無一人的神宮,端起一杯酒倚在沙發(fā)里,看著桌面上無人問津的紅絲絨蛋糕。
然后看著那塊新鮮蓬松的蛋糕一點點被空氣吸干水分,開始干癟、塌陷。
最后腐壞。
它等的人并沒有回來。
赫爾墨斯猜測,他的甜心可能選擇了依舊留在珀金身邊。
又或者,她是去找了澤維爾。
但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后者。
赫爾墨斯眉眼間流淌的笑意淡了一點。
雖然,他的確沒有必要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但說不悅吃醋,肯定還是有的。
他并不恐懼承認這一點。
可同病相憐的看起來并不只有他一個人。
現(xiàn)在,面前正來了一個最適合他發(fā)泄的對象。
——而且身邊也并沒有陪伴著那道令他熟悉的身影。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赫爾墨斯冷不丁笑了一下。
“我的未婚妻,當然是在我的神宮里。”
他抬了抬眉梢,薄唇揚起一個慵懶散漫的弧度。
“她說昨夜太累,而這里又很無趣,還不如留在房間里睡覺。”
珀金臉色驟然一冷,金絲鏡片后的那雙綠碧璽一般的眼眸像是結了一層寒霜。
他盯著赫爾墨斯看了片刻,忽地冷笑。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愚蠢的鬼話?”
珀金隨手拉開距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下。
手臂搭在桌面上,冷白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擊著餐盤,發(fā)出清脆悅耳的“叮!甭。
這種噪音還真是吵得人煩躁啊。
赫爾墨斯轉了轉手腕,將手中的高腳杯放在桌面上。
“相信與否,是你的自由!
像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有趣的事,赫爾墨斯稍有興致地抬起眼,語調松散道,“只是可惜你的貼身女仆已經死了,不然,你現(xiàn)在不應該是獨身一人!
真是個口蜜腹劍的神明啊。
珀金瞇起眼睛,唇角噙著涼意。
他的貼身女仆到底是不是活得好好的,赫爾墨斯和他分明心照不宣。
不過,這種話題令珀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之前的一些零星畫面。
他眸底的溫度不由得再次冷卻了幾分。
珀金其實不是沒有找過溫黎。
赫爾墨斯那句“心甘情愿”,像是趕不走的纏人蒼蠅一般圍著他轉個不停。
他思來想去,總算短暫地擺脫這種該死的對于“大度”的攀比。
他選擇用水晶呼喚她。
這一次,珀金的神力并未石沉大海,對面很快就傳來了回應。
“珀金大人?”少女聲音脆生生的。
盡管沒有任何畫面,但珀金依舊能夠瞬息間想象出她笑得傻兮兮的樣子。
他的神情不自覺緩和了一點,語調卻依舊蘊著一種故意為之的冷淡和高傲。
“身為我曾經的貼身女仆,你應該不會忘記明天是什么日子的,對嗎?”
但他又莫名不想聽見對面的回答。
——就好像,稍有不慎就會聽見什么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而他又對此無可奈何。
下意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珀金才輕咳一聲。
他聲線稍有些僵硬地接著道,“魔淵宴會,我要你明天和我一起去。”
“唔,這個啊……”
出人意料的,少女并沒有立即發(fā)出雀躍欣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