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突然作出這種決定,是因為赫爾墨斯的那些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閃回。
——“不管她去哪里,我都會有辦法讓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邊。”
珀金從不認(rèn)為自己最大的勁敵是赫爾墨斯。
他甚至覺得赫爾墨斯可能暫時還不知道溫黎和卡修斯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才會說出那些自大到可笑的話。
但赫爾墨斯說的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珀金臉色冷郁。
他承認(rèn),他原本就不像卡修斯性情那樣云淡風(fēng)輕,在拒人于千里之外間又掩著很迷人的溫柔。
那他現(xiàn)在就更不想讓溫黎覺得,他只是一個刻薄苛刻的上司。
一個不可救藥的控制狂。
珀金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
那么他倒是要看看,她到最后到底會選擇回到誰的身邊。
但盡管如此,一股莫名的煩躁依舊在心底盤桓縈繞,無休無止。
“喀嚓”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中,茶杯在珀金修長的指節(jié)中被捏碎。
茶水嘩啦啦順著指縫向下墜落,珀金臉色陰郁地咬牙。
她敢不回來試試看。
溫黎找到卡修斯的時候,銀發(fā)黑衣的神明正立在窗邊澆花。
透明的水流在他身側(cè)的空氣之中懸浮。
血月的光輝自窗戶中大片地涌進(jìn)來,緋色的月光映在那些飛揚(yáng)的水滴上,在墻面上拖拽出一偏綿延的不規(guī)則亮色光斑。
緊接著,水珠翻滾涌動著俯沖而下,輕柔地注入窗臺上那朵瑰艷的紅玫瑰。
——是她之前留在卡修斯窗臺上的那朵玫瑰花。
聽見少女輕盈的腳步聲,卡修斯沒有立即開口。
他垂眸盯著那朵紅玫瑰,直到最后一滴水沒入它莖葉下的土壤,才淡淡轉(zhuǎn)過身。
“你來了!
房間里沒有點燃燭火,落地窗邊的窗簾大敞著,無盡的月色毫無滯澀地涌進(jìn)來。
但月色穿不透冰冷堅硬的羅馬柱,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抹深深淺淺光影交錯的陰翳。
少女站在那道涇渭分明的光暗線上,金色的長發(fā)被浮夸的蝴蝶結(jié)頭飾固定在發(fā)頂,穿著一身黑白蕾絲蓬蓬裙,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卡修斯面無波瀾地對上她的視線。
這副打扮……
看來她在這之前,曾經(jīng)見過珀金。
或者,她壓根就是從珀金身邊趕過來見他的。
淡銀色的睫羽掃下來,掩住眸底的情緒。
卡修斯不想逼迫她,更不想讓她感受到什么壓力。
他將骨髓里不斷叫囂著的占有欲小心藏好,重新抬起眼。
不管怎么說,他和她已經(jīng)……
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不該因為別的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而動搖這一點。
卡修斯視線在少女身上的女仆裙裝上一掃而過。
終究只當(dāng)做視而不見,什么也沒說。
卡修斯的眼神很淡,視線掠過她的速度很快,神情無波無瀾。
但是溫黎足夠了解他,能夠捕捉到他一閃即逝的情緒。
今天她簡直是打翻了魔淵所有的醋壇子。
還好澤維爾不在,不然她簡直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收場。
溫黎心里默默嘆口氣。
她也沒辦法,她必須要拿到卡修斯的占有之吻。
或許現(xiàn)在對她來說正是個好機(jī)會?
溫黎佯裝沒有察覺到卡修斯的思緒,三兩步上前湊到窗臺邊,和卡修斯并排著站在窗邊。
少女將手肘搭在窗沿,掌心托著下巴望著窗外,假裝在看風(fēng)景。
與此同時,她不動聲色地點開游戲面板,切換到[浪漫佳約]玩法界面。
卡修斯的約會劇情,還有一條【碎瓊亂玉】可以解鎖。
溫黎在淡銀色的圖標(biāo)上輕輕點擊一下。
游戲光效如水波流動,光屏上的文字自動滾動起來。
【魔淵中的夜色沒有邊際。
血月把無盡的光輝灑落在這片亮銀色的神宮上。
你和卡修斯并肩而立,站在塔樓的窗邊。
月光灑落在卡修斯墨色的神袍披風(fēng)上,黑絲絨的布料如流水般在夜風(fēng)中滾動,反射著華貴細(xì)膩的光澤,幾乎融入無邊的永夜之中。
你支著下巴站在窗沿,旁邊擺著一個大理石花盆。
一支盛放的紅玫瑰靜靜地躺在里面,上面還沾染著不只是清水還是晨露的剔透水珠。
今晚的夜空似乎格外的黑。
魔淵中沒有星星,整個夜幕都陷落在一種無可名狀的漆黑之中。
那種黑甚至讓人看得久了會有些暈眩,就像是一塊籠罩下來的搖搖欲墜的黑色綢緞。
“其實,仔細(xì)想想,魔淵其實也挺繁華漂亮的!蹦愣⒅龅奶炷弧
不遠(yuǎn)處正巧能夠望見暴食之神的花園。
噴泉流水汩汩冒出,水池正中央的雕塑在月色下反射著冰冷無機(jī)質(zhì)的光澤。
“只不過,這里的繁華沒有顏色也沒有光亮,不像人界那樣色彩繽紛!
你抬起頭,視線在卡修斯一身如墨的神袍上掃過,煞有介事地說,“尤其是顏色太過單調(diào)了。”
“黑沉沉的,死板又老氣!
卡修斯靠在你身側(cè)的橫欄上。
聞言,他低眸看向你:“你喜歡什么樣的顏色!
“白色!蹦愫敛华q豫地說。
其實你并沒有認(rèn)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這就像是一種不需要思考的本能。
在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你下意識脫口而出。
至于原因……
你也想不明白。
不過這不重要。
你認(rèn)真想了一下,再次看向卡修斯,重復(fù)道:“沒錯,是白色!
卡修斯姿態(tài)懶淡地倚在她身側(cè),臉上是對一切漠不關(guān)心的冷倦神情。
聞言,他卻破天荒抬起眼。
“白色。”他辨不清意味地重復(fù)一遍,“為什么?”
你一怔,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
“白色多純凈,看上去就很干凈簡單!蹦阆肓讼,看著卡修斯說。
而且……
你莫名覺得這個顏色很襯他。
但后面這句話,你沒有說出口。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像是幻想一般的畫面。
銀發(fā)藍(lán)眸的神明穿著一身純白色款式繁復(fù)的神袍,在漫天飛雪之中回眸。
一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像是深邃沉靜的大海,唯獨在看向你時,流露出些許繾綣柔和的溫度。
——你在想什么?
突然感覺耳根有點發(fā)熱,你掩飾般重新轉(zhuǎn)過頭去看窗外。
但剛才在腦海中一閃即逝的畫面卻像是生了根一般,任憑你如何驅(qū)趕都不愿意褪去。
盡管明知道卡修斯并不能拆開你的腦子看到你正在想什么,你還是因為在本人身邊而幻想著有關(guān)他的事情而感覺有點羞赧。
你有點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如果魔淵能夠下雪就好了……”
說到這里,你的聲音猛然頓住。
你到底在說什么。!
這明明是剛才那個幻想出來的畫面中出現(xiàn)的……
你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眼:“我其實……”只是隨便說說。
但出乎你預(yù)料的是,卡修斯那雙向來倦怠低垂的眼眸在這一刻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