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混沌之巔卻還要拿走他生命中最珍視的東西。
會是什么？
溫黎一把抓住珀金的肩膀，本能地想讓他再考慮考慮。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哽住了。
——除了這唯一的一條路以外，她也想不到什么他們能夠早點(diǎn)回到正軌的辦法。
現(xiàn)在她游戲背包欄中的道具通通派不上用場，如果永久地滯留在這段劇情里，她就無法完成通關(guān)，更沒有什么機(jī)會繼續(xù)掙金幣開寶箱獲得新道具。
溫黎只能更用力地收攏指節(jié)，仿佛能夠從他們緊緊相貼的位置和力道，帶給他哪怕一丁點(diǎn)的力量和支持。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因?yàn)樗惯\(yùn)附體的debuff而起的話……
她好像真的把珀金坑慘了。
溫黎抿了抿唇角，看向不遠(yuǎn)處安靜沉浮的虛影，試探著問道：“事情因我而起，您想要的代價(jià)……可不可以讓我來承擔(dān)？”
只要別剝奪她回到現(xiàn)實(shí)的可能性，就算是把所有可攻略對象的改造度都清零，她也可以接受。
不然，她總覺得于心有愧。
改造度清零了她還可以再刷。
現(xiàn)在的她對于他們不要太了解，重新刷到這個程度應(yīng)該只是時(shí)間問題。
可如果珀金的某樣?xùn)|西被奪走，那卻是永久的、不能回頭的。
就在她話音出口的瞬間，溫黎突然感受到一種強(qiáng)烈的被窺視感。
仿佛她被放置在一個透明的容器里，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將她鎖定，無處可逃。
她的頭皮瞬間炸了起來，順著脊柱流淌起一種冰冷的涼意。
這就像是來自混沌之巔無聲的警告。
溫黎卻努力地抬起頭。
虛影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消散了。
在她周圍是開闊而空曠的懸崖，光線明明昧昧地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陰翳，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過。
就在更加徹骨的冰寒降臨在身上之前，溫黎感覺眼前覆上一抹溫?zé)�，視野瞬間陷入一片朦朧的昏暗。
一只手輕柔蓋住她的眼睛。
后背緊接著貼上了什么，溫黎閉著眼睛，感受到涌入鼻尖的一縷淡淡的薄荷冷香。
“平時(shí)說你蠢，難道你還真的要表演給我看嗎？”
珀金清冽的聲音落在她耳畔，帶著點(diǎn)無奈的嘆息，“你不是神明，拿不出能夠讓混沌之巔認(rèn)可對等的代價(jià)。”
溫黎一怔。
的確，她最重要的一切都和游戲世界本身無關(guān)，來自于游戲之外的世界。
混沌之巔奪不走它。
緊接著，視野一亮。
那只手向下滑落扣住她的右手，沒有給她任何反抗機(jī)會地向后一扯。
溫黎緊緊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悄悄話說完了嗎？你們其實(shí)沒有必要搞成這副樣子�！�
“這樣一來，我看起來簡直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混沌之巔再次飄出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
隨即，溫黎發(fā)現(xiàn)懸崖最邊緣的一個角落倏地籠罩下一道瑩潤的神光。
那道神光煥發(fā)出格外奪目的光彩，下一刻卻又緩緩熄滅。
然后，就像是呼吸一般反復(fù)明滅著。
“站上去試一試吧，小姑娘。”
混沌之巔的聲音里染著古怪的笑意，“看樣子，他最在意的東西就在你身上了�！�
溫黎心頭一跳，下意識抬眸去看珀金。
后者卻松開她的手，垂下眼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袖口，似乎對此刻正在發(fā)生著的一切毫不在意。
“按照他說的做�！�
仔仔細(xì)細(xì)將袖口理順，珀金纖長濃密的淡金色睫毛才微微向上抬起，露出那雙綠碧璽般迷人的眼睛。
“放心，如果你失足掉下去，我會勉為其難地把你撈上來�！�
“……好�！�
雖然說相信珀金的判斷和決定，但是恐高是刻在基因里的東西，溫黎根本無法掌控。
一想到要站在懸崖邊上，她還沒走過去就已經(jīng)開始渾身發(fā)軟了。
或許珀金說的沒錯，如果不是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后面，她可能真的會一不小心掉下去。
短短幾步距離卻像是跨越了千山萬水。
溫黎用龜爬一般的速度緩慢挪動到位置之后，便迅速閉上眼睛不再向下看。
她其實(shí)站在人行道的正中間，她正站在人行道的正中間。
溫黎飛快地默念著試圖催眠自己。
可是一陣又一陣從身前撲上來的陰風(fēng)，卻清晰地提醒著她恐怖的事實(shí)。
但下一刻，溫黎就無暇顧及恐高帶來的驚懼了。
哪怕是閉著眼睛，她都能夠感受到一股強(qiáng)烈的光線灑落在眼瞼上。
那光芒濃烈的幾乎穿透她的眼皮，把整個空間映得亮如白晝。
她腳下明暗閃爍的地面，倏地亮了。
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閃爍時(shí)都要耀眼。
這說明了什么？
溫黎試圖思考，但是很快“她正站在懸崖旁邊”的認(rèn)知便讓她身體恐懼得不自覺開始發(fā)軟。
可現(xiàn)在她可以移動嗎？
溫黎僵硬著站在原地，卻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冷淡味道。
這味道很淡，卻莫名讓她放松了一點(diǎn)。
然后在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shí)候，整個人便落入了一個溫?zé)岬膽驯А?br />
“還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溫黎倏地睜開眼睛，看見咫尺之間珀金精致得幾乎毫無缺憾的五官。
“剛才……”她下意識開口。
珀金正低垂著眼眸看著她，眉心微微皺著，唇角的弧度說不上是關(guān)切還是譏誚。
見她提起剛才的狀況，他稍稍別開視線。
“神光明亮，說明你身上的確有我在意的東西�！�
溫黎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真的？”
她身上有珀金在意的東西……
珀金在意的，該不會是她吧？！
多少有點(diǎn)自戀了，溫黎臉上一紅，但很快就重新白了下去。
——混沌之巔想要的，正是珀金最在意的東西。
如果珀金在意她，難道她要被作為籌碼永遠(yuǎn)留在這里？
珀金顯然也思索過這個問題，眸底浮現(xiàn)起一瞬間的冷意。
但那道冷芒很快便消逝了，被濃密的睫羽遮掩著，看不真切。
“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樣�！�
暗色的云影再次凝集成型，瘦長的剪影單手托著下巴，仿佛在思考。
“只不過，令它閃耀起來的，究竟是你的神力，還是她呢？”
對，神力。
溫黎猛然抬眸。
珀金的神力還在她身上。
這也說得通。
對于珀金來說，神力覺醒的那一天就像是他漫長生命中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他那樣高傲的人，神力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珀金失去神力……
就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一句簡單的困惑掀起了如何的驚濤駭浪，那道虛影動了動，變成雙手負(fù)后的姿勢，幽然飄動過來，停留在珀金身前。
“或許兩者都有�！�
“不過，我并不貪婪，你只拜托我做一件事，我也只會要求你留下其中一樣�！�
混沌之巔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任何一樣都可以，我并沒有傾向�！�
說完這句話，虛影便再次四散化作虛無，僅�？諘缁厥幍穆曇�。
“——接下來是屬于你的時(shí)間�！�
“珀金，你會選擇留下什么？”
交錯的光影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珀金的半張臉都陷落在陰影里，顯得側(cè)臉線條更加清晰，甚至透露出些許冷漠的意味。
他倏地勾起一抹帶著涼意的笑：“別忘了，我要的是回到正軌。留下她，你認(rèn)為這個前提還成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