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他吊兒郎當?shù)恼Z氣盡數(shù)收起,幾乎稱得上恭順地打了個招呼。
這個態(tài)度和他面對魔淵之主時截然不同。
溫黎跟在澤維爾身后,看著不遠處的紅發(fā)女神,腦海中不自覺閃回那雙含著絕望和淚意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有一種穿越到電影里的錯覺。
但很快溫黎便調(diào)整好了狀態(tài)。
在游戲世界中千錘百煉,她的演技已經(jīng)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也格外熟練地知曉如何討好一個人。
她乖巧地朝著紅發(fā)女神微笑了一下。
魔淵之主的神后阿比蓋爾早在溫黎進入神宮時便注意到了她。
澤維爾性情陰郁沉默。
阿比蓋爾知道,他基本上沒有什么朋友,整日都被迫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投入無止境的枯燥修煉之中。
這還是他第一次帶陌生人回到這里。
尤其是一名這樣漂亮精致的少女。
阿比蓋爾眼底流露出笑意,她朝著溫黎輕輕頷首,視線便落回澤維爾身上:“澤,這位是?”
澤維爾的神情稍微有點僵硬,似乎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雙手插著褲兜回過頭,表情古怪地盯著溫黎。
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他竟然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金發(fā)少女現(xiàn)在穿著一身合身的女仆裙裝,身份上,是魔淵之主親口認命的、他的貼身女仆。
但這樣似乎顯得太疏離了。
他們之間不是這么簡單的關(guān)系。
可更多的——
她是赫爾墨斯的未婚妻,是他最厭惡痛恨的人最在意的人,是他名義上的叔母。
也是自己送上門來,他用作報復(fù)赫爾墨斯的工具。
但莫名的,這一次,澤維爾不想承認這個身份。
更不想讓“赫爾墨斯的未婚妻”從他口中說出來。
這玷污了他的舌頭。
而且,現(xiàn)在的赫爾墨斯并沒有未婚妻。
是的,他不能這么說。
而他和她之間,牽手過,擁抱過,親吻過,相擁著睡過同一張床,甚至在此刻,共同承擔著生死的危機。
這簡直就像是最親密的情人之間發(fā)生的事情。
澤維爾狹長的丹鳳眼里情緒變幻。
半晌,他才挪開視線重新轉(zhuǎn)過身。
澤維爾沒什么情緒地隨口說:“她是我的朋友!
“原來是澤的朋友!
阿比蓋爾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
她直接越過澤維爾走到溫黎身邊,親昵卻不惹人反感地攬著溫黎的肩頭走向大廳。
“澤性情孤僻,我曾經(jīng)以為,他永遠不會交到朋友!彼鴾乩柙谏嘲l(fā)上坐下,笑著說,“謝謝你愿意包容澤的脾氣!
性情孤僻?
溫黎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是會在自己家里開酒吧的那種孤僻嗎……
但溫黎自然不會拒絕這樣善意的熱情。
她矜持地勾起一抹笑:“您言重了,他很好!
說話間,澤維爾已經(jīng)自顧自走到沙發(fā)對面的搖椅上坐下。
被明目張膽地冷落了,他臉上卻并沒有顯出多少不悅的神色,眼睛直直地望著噼啪燃燒著的壁爐。
火光映在他寂黑的眸底,明明滅滅,些許懷念的情緒無聲氤氳著。
簡直像是一場夢。
他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平靜卻安寧的時刻了。
不,這的確是一場夢。
澤維爾眸底的情緒猝然散去,像是鏡面被轟然打碎一般,重新恢復(fù)了冷郁。
他正要起身,身后便傳來阿比蓋爾柔和的問候。
“今天的練習(xí)結(jié)束了嗎?澤,你有沒有受傷?”
澤維爾身體微僵,片刻后才放松了身體懶洋洋靠在椅背上。
躺椅微微搖晃起來,他冷嗤一聲:“我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受傷!
“又在嘴硬。”
阿比蓋爾臉上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
她也不再去戳穿澤維爾口是心非的謊言,轉(zhuǎn)過臉看向溫黎。
“他一向是這樣,自從開始遵循父神的安排修煉地獄之火,每天回來的時候身上都遍體鱗傷——但卻從來不愿意告訴我!
溫黎一愣。
她倏地回想起水鏡中零星的畫面,還有她曾經(jīng)親眼所見澤維爾手上深深淺淺、新舊不一的傷口。
那只是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
在他的衣料下,不知道還遮掩著多少猙獰的傷口。
就像是那天魔淵之主毫不留情抽打出的鞭傷。
溫黎想起那天澤維爾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卻緊咬著嘴唇不發(fā)出一點聲音,不肯退后半步的身影。
“……的確是這樣。”她真情實感地感慨道。
“澤太倔強,不愿意讓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別人,總想要成為最強大的、能夠保護所有人的神明!
阿比蓋爾似乎有點意外溫黎的反應(yīng)。
但能夠得到理解總是令人愉悅的,她緊接著便微笑道,“你既然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想必,你們一定是非常不錯的朋友!
“喂——”
澤維爾皺著眉不耐煩地轉(zhuǎn)過頭來。
他的表情凌厲而兇狠,可不經(jīng)意間,卻能夠發(fā)現(xiàn)他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繃的。
看上去格外不自在。
阿比蓋爾足夠了解澤維爾,見他這樣色厲內(nèi)荏的反應(yīng),便知道他是害羞不好意思。
她目光揶揄地在黑發(fā)少年和金發(fā)少女間來回打量了幾次,眨了眨眼睛:“唔,看來真的不是一般的朋友!
“……差不多夠了!
澤維爾騰地一下站起身。
火光映在他冷白的側(cè)臉上,染上了些許淡淡的血色,就連耳根也依稀是緋色的。
他三兩步跨到溫黎身前,一把將她拉起來,“替她準備個房間,今晚我們住在這里!
頓了頓,似乎想到什么,澤維爾輕嘖一聲,“算了,不用準備。”
“她今晚住在我的房間里!
溫黎一臉木然。
阿比蓋爾訝然地睜大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沖擊,驚愕道:“你們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
溫黎猜到澤維爾的安排多半和離開時空縫隙的方式有關(guān)。
但她這些天來身為貼身女仆受制于人,心里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怨氣,自然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能夠讓他吃癟的機會。
她干脆順著澤維爾的力道,半倚靠進他的懷中,空閑著的手臂極其自然地挽住他。
“抱歉,這么晚才告訴您這個消息!
溫黎羞澀地垂下眼,“但澤的性格您很了解,他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不過現(xiàn)在,我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所以他第一時間便決定帶我來見您。”
溫黎感覺到,隨著她每說出一個字,懷中抱著的手臂便更僵硬一分。
直到她說完最后一個字,澤維爾渾身已經(jīng)僵滯得像石塊一般。
阿比蓋爾起初有些意外。
可見澤維爾并沒有抗拒少女的親近,反而似乎早已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一般自然地將她攬在懷中,她便很快良好地接受了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她臉上的笑意更深,“其實你們不需要有什么顧及,我并不是什么古板的性格!
“既然你們喜歡,晚上就一起在澤的房間休息吧!
阿比蓋爾重新坐回壁爐邊的躺椅上,美麗得像是造物主最完美作品的臉被火光映得通透,友善而揶揄的視線落在溫黎和澤維爾身上。
“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澤維爾隨意應(yīng)了一聲,便大力拽著溫黎轉(zhuǎn)身就走。
他帶著她回到房間,“砰”地一聲踹上門,便一把將她按在床上。
“就這么想做我的神后?”
澤維爾膝蓋頂入溫黎的雙月退間,單手撐在她耳側(cè),居高臨下地緊緊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