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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道法蒼生 > 高天之上 第860節(jié)
  “記得實現(xiàn)我們的夢想。”

  大地上亮起了第二顆太陽,沉默的騎士注視著這顆太陽主動沒入了那黑暗中,猶如墜入地平線下方的落日。

  ——真的值得嗎?

  那時,伊恩第一次如此懷疑。這樣的泰拉究竟有什么拯救的必要?這么多人的犧牲,如此多的失去,泰拉上的災害始終不絕。

  在千星之獸因人的意志而暫時陷入沉寂,回歸大地深處之后,已成為一片廢墟的大地上仍然沒有停止戰(zhàn)爭,倒不如說,因為千星之獸破壞了太多生態(tài),為了僅存的耕地與土地,剩下來的幸存者更是不得不互相開戰(zhàn)。

  而沉默的騎士手握銀色的芯片,從老師到友人,又從友人來到自己手中,他成為了又一位繼承者。

  韋格斯的劍,山之王的爐心,安法的心髓,以及老師和依森嘉德的芯片……伊恩湊齊了成為最強者的所有條件。

  這已經(jīng)是無上的壯舉,憑借一己之力,從零開始,伊恩于泰拉815年征服了整個泰拉。

  然后,又是一段漫長的時間,他從大圖書館的封印中解放了一個只剩下靈魂的學者。

  【平行世界?是了,我早就說過那是泰拉唯一的出路,可惜,沒有人相信我】

  被守護者封印的靈魂,曾經(jīng)意圖吞噬全泰拉三分之一天選者靈魂,引導惡魔大群入侵泰拉的罪魁禍首哈哈笑道,沒有絲毫悔意:【只是現(xiàn)在,想要筑路可就難了,泰拉已經(jīng)沒有足夠多的不朽靈魂,惡魔也基本被你們消滅……等到天選靈魂再一次輪回成長,又是幾十上百年,你的壽命等不起】

  “誰說的。”

  對于瘋狂學者的話語,騎士只回以最簡單的答復:“我的靈魂還不夠嗎?”

  聽見這句話,學者有些不解地抬起頭:【你的靈魂?】

  【你難道不是想要筑路,前往平行宇宙,締造一個你想要的世界嗎?沒有你的靈魂,你就不是你,只是一段記憶了】

  “那又如何?”

  抬起頭,伊恩看向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星空,他喃喃自語:“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太晚了……泰拉背后真正的秘密,一切隱藏在過去的真相,我從一開始就錯過了!

  “行走在錯誤的路上,永遠不可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所以……我只是想要證明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被封印的靈魂那顆不存在的心都開始跳動,他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或許是一個比自己更加瘋狂的瘋子。

  不,他本就比自己更瘋——不然的話,他就沒有辦法站在最后,以最終的‘勝利者’的身份審問自己!

  “我想要證明,泰拉上的所有問題,都有一個正確的答案!

  輕聲說道,君臨天下的霸主平靜道:“我想要證明,有一種完美的結(jié)局,可以讓所有人都滿意。”

  “即便沒有通向這個結(jié)局的道路,我也要創(chuàng)造出這么一條道路!

  “所以我找到了你,筑路者柯瑞茲恩。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我會將其實現(xiàn)。”

  【……好!】

  整個靈魂都在顫抖,都在戰(zhàn)栗,被封印的靈魂狂笑道:【那么來吧,我將給予你我的一切——無論是銀天之門,還是筑路之法;無論是永世道途,還是我的靈魂本身】

  【瘋狂的家伙啊,如果就連你都不能成功的話,就是證明我的道路毫無意義!】

  幻象還在流轉(zhuǎn)著。

  時光仍在回溯。

  純粹的寂靜在虛空中持續(xù)。

  “沒想到……”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依森嘉德,金發(fā)的年輕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我最后還挺帥的?這么看來,我體內(nèi)的力量和漆黑之鑰還是有價值的……”

  “閉嘴。”

  而伊恩淡淡地說道:“好不容易一路完美地走到現(xiàn)在,你打算讓我又重復一次輪回嗎?”

  “而且……這一切……”

  此時此刻,先知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他凝視著眼前由無窮青色光點構筑而成的圓環(huán),構筑而出的圓環(huán)網(wǎng)絡,不禁喃喃自語:“果然,都是由我自己設計的嗎?”

  這是一張網(wǎng)。

  一個超越了伊恩的情感與智慧,由無數(shù)次輪回中,所有‘伊恩意志’設計的網(wǎng)。

  他們設計了每一次相遇,設計了每一次分別,設計了每一次的機遇與危機,并相信自己絕對能將其解決。

  何等傲慢,何等卑劣!

  母親原本是可以不用疲勞而死的,是自己,是‘伊恩’需要一個可以覺醒‘回溯視界’的弟弟,所以延后了自己的記憶覺醒時間,讓這一切發(fā)生!

  希利亞德老師原本也是可以不會那么早去世的,同樣是自己,展現(xiàn)出了先知的天賦,讓本不想要留在哈里森港的老師留在了這里,與土著和韋格斯戰(zhàn)斗,最終早早離去,將銀色芯片與不動堅城的傳承留給自己!

  甚至,就連韋格斯也不是那么絕對的敵人,在恰當?shù)臅r機,他明明是可以被說服,成為自己成長初期堅定的墻壁,而在最后為自己的夢想流盡最后一點鮮血……

  肆意將他們的可能性揉捏,破壞,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將一切過去未來的條件,都化作自己通向更遠方的長路……

  難怪柯瑞茲恩最后會對他拜服,因為和伊恩這位最可怖的筑路者相比,他的邪惡不過是風中的浮塵。

  一次次輪回,一次次穿梭平行時空。

  唯有伊恩行走在似乎永無盡頭的長路上。

  無限的環(huán)輪轉(zhuǎn)著,每一個碎片,每一次輪回,每一次都丟掉自己的靈魂,一次一次將自己塑造。

  【我最初的性格還是太沉悶了,我需要一個更加開朗,更富有親和力的性格】

  【地球的記憶太多了,根本毫無必要,刪掉大部分主觀記憶,留下關鍵的知識和性格成型點,其他都丟掉吧】

  【……韋格斯活下來,我就不能得到巴敦侯爵的完全信任,帝都那邊也會有麻煩……】

  【我不會說對不起。我只能答應你們,在走到我想要的結(jié)局前,我永遠不會止步】

  【永遠】

  所以……

  此時此刻,伊恩對著無限的環(huán),對著無限的自己展開雙臂。

  “很痛苦吧!

  他輕聲說道,語調(diào)平靜:“很寂寞吧?”

  “行走在錯誤的道路上,為自己試錯,為未來開路……用自己的靈魂凝結(jié)出‘指引之星’中那可以隨意溝通平行時空的不朽性……我說為何指引之星不需要筑路,那全都是因為早就有你們?nèi)紵约旱撵`魂,為我鋪平了一切的坎坷。”

  伊恩的聲音逐漸低沉,緊接著一字一頓,用最堅定的語氣道:“所以,我會去實現(xiàn)!”

  “你們所有的一切向往和期待,我全部都會完成!”

  【……在你之前,有許多個‘我們’說過同樣的話】

  環(huán),指引之星回應著,那并非是真正的言語,是無數(shù)碎片,對應誓言拼湊而出的回應:【我們都失敗了】

  “我堅信。我就是最后一個!

  沒有絲毫猶豫,現(xiàn)在,此時此刻,唯一的伊恩毫無遲疑道:“每一個伊恩,都會如此堅信,就如我現(xiàn)在這樣,甚至更勝于此!”

  【我們會等待……】

  ‘環(huán)’緩緩旋轉(zhuǎn),就如同一顆眼瞳,眸與眸對視,回應幾近于微不可查:【我們會無限且永恒地等待……】

  【所以,現(xiàn)在】

  【選擇是現(xiàn)在再開始‘輪回’,亦或是打開‘門’吧】

  一扇門出現(xiàn)在了伊恩的身前。

  這是離開銀天之門,結(jié)束這一次回溯的門。

  打開這扇門,就等于要回到現(xiàn)實的世界,要重新面對那無盡的困難——如果感覺自己出錯了,感覺自己之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那么伊恩現(xiàn)在就可以憑借銀天之門的力量去激活指引之星,展開一次完美的輪回。

  這是‘更好’的誘惑。這是‘完美’的道路。

  這一次,仍然有許多許多的遺憾,他沒有彌補。

  下一次,他可以做的更好,更加完美。

  但是,伊恩卻會打開門。

  打開這扇門,就是拒絕‘下一次’,用自己的力量進行‘這一次’。為了現(xiàn)在與未來,他會作出最惡的事,也會行最善的事,無論幾次,永無止境地行動,直到抵達結(jié)局。

  因為,他追逐的,并不是最完美的那條路。

  他要的,是一條可以走向最遠方的道。

  “我不會忘記我最初的夢想!

  手握在門把之上,虛空之中,那無盡回溯的光影已經(jīng)回溯了‘最初的伊恩’的一切,但它仍在回溯,回溯更加古老,更加初始的那一幕。

  那是……

  地球。

  一個孩子站在孤兒院的宿舍樓頂,好奇地仰視著漫天群星。

  因為某種渴望,因為一種感動,因為所有的向往,因為一切的目標,都在那高天之上閃耀著。

  所以,孩子朝著天空伸出了手。

  一如千百萬年前,還在樹上的猿猴對著天空伸出手。

  這顆永不熄滅的好奇心,就是一切的最初。

  是的。

  世界失去了未來,夜空失去了光輝,文明失去了歲月,而仰視天空的少年失去了他的星星。

  因此,執(zhí)著又好奇的人類,就此踏上旅途。

  他要找到這一切問題背后的答案。

  他向前邁步。

  于是,這一次的故事,這最后輪回的故事,便拉開了序幕。

  “我想要……”

  用手去觸碰星星。

  只有允許孩子去朝著天空,朝著群星探手的世界,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世界——如果連這都辦不到,所謂的完美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