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后還是嘆了口氣，認真回答道：“有些時候可能就需要你這樣的認真。聽上去有點天真，但恐怕在態(tài)度方面，你比我更真摯�！�
“比你？怎么可能。沒有你，我甚至不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幫助和真摯也無從說起，我總是遲一步�！币郎蔚伦猿暗匦α诵Γ骸案螞r，只是一個人而已。我們又能幫助幾個遇到困難的普通人呢？”
話畢，他抬起頭，看向一旁的兩位妖精小姐，溫和到：“這個人數(shù)，公園椅可坐不下……我想，我們得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一聊最近這段時間，各自的行動了�！�
就在依森嘉德帶著伊恩一行人前往埃倫家族在帝都的一處住處時。
一棟隱秘的宅邸內(nèi)，一位貴婦人正在與一只發(fā)光的小鳥，對著一沓卷宗沉思。
第481章 開拓者與守土者
——并非所有禱告都會應(yīng)驗。
阿芙麗娜·埃倫。瑟塔爾帝國皇帝，守土者阿克塞爾庶出卻受疼愛的小女兒，現(xiàn)任的埃倫侯爵夫人，與自己的哥哥，米卡埃爾·瑟塔爾的心光體正坐在大廳的正桌旁。
兩人都在沉默，雍容華貴的金發(fā)婦人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絲綢長袍，上面有著蓬松的白絨鑲邊，她斜斜地躺在沙發(fā)上，仰頭注視著大廳另一側(cè)掛著的一幅畫像，以及警句。
畫上的人是一位年輕的登山者，他身披甲胄與斗篷，帶領(lǐng)一眾騎士登上了高山，金色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散，他帶著微笑，手持長劍遙遙指向山頂。
這年輕的登山者甲胄和長劍都相當樸素，但他的額頭處卻有著一個奇特的‘u’形印記，這印記正在發(fā)著光，璀璨如明星，又如鳥兒奮力展開雙翅的模樣。
阿芙麗娜出生時也有這樣的印記，只是之后很快就消退隱沒，這令她沒有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公主與皇女，雖然頗受父親寵愛，但沒有得到瑟塔爾皇室印記的傳承，仍然是她一生中的許多遺憾之一。
她凝視著畫卷，上面的人正是阿克塞爾·瑟塔爾年輕時率隊攀登卡蘭山脈時的模樣。
他那時還未有多少名望，祖父也沒有死于大伯掀起的叛亂。那時的父親臉上還經(jīng)常有著笑容，雖然不受重視，但仍然有一份自己的基業(yè)和志同道合的同伴。
那時，父親經(jīng)常說這句話。
【并非所有禱告都會應(yīng)驗�！�
【阿芙麗娜，我的女兒，我在你出生前曾無數(shù)次向許多偉大的存在禱告，希望你能繼承我的血脈……很可惜，你沒有。但這并不代表什么，不代表我對你的愛相較于其他哥哥姐姐會遜色幾分】
想著這點，貴婦人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她什么話都沒說，但一旁的發(fā)光小鳥卻察覺到了這點：【怎么了，小妹，這就累了？】
【還是說，睹物思人，想起咱們父親當年的模樣？】
“算我給你一個建議，二哥，別真的把我當小女孩，我兒子比你女兒大�！�
斜著看了眼發(fā)光小鳥心光體，埃倫夫人坐正身子，璀璨藍寶石一般的雙眸黯淡些許：“當然，你沒猜錯。我只是想。我的意思是說。父皇……究竟在想什么？”
【你想不明白的】
發(fā)光小鳥不以為意道：【你又不是女皇，怎么能懂一位皇帝在想什么東西？】
“得了吧�！辟F婦人不耐地搖頭：“又是這套說辭——那我們怎么辦呢？什么都不做？嗯？想要當皇帝的聰明人有答案嗎？”
【我只是覺得我比大哥大姐合適】
微光小鳥認真地說道：【而且我不是開玩笑，小妹，當年無論是父親，大伯，二伯還是其他叔叔姑姑，他們都企圖理解爺爺想要做什么……你猜怎么著？】
【他們?nèi)疾洛e了，全都死了】
【就咱們的父皇……他什么都沒猜，只是踏踏實實地守住東境，不理會任何邀請與風(fēng)言風(fēng)語。所以他贏了】
“……至少這點，我沒法否認�！�
埃倫夫人微微點頭，她自嘲地笑了笑，與依森嘉德自嘲時的笑容幾乎一模一樣：“我們當年也笑過這些長輩，怎么會那么瘋狂地去猜測爺爺?shù)哪康哪�？爺爺是超越時代不止一步的偉大皇帝，是連史書，貴族，學(xué)士乃至于蕓蕓眾民都無法理解的開拓者……他們怎么配去猜度爺爺?shù)呐e動？”
“但……現(xiàn)在我卻明白。爺爺做的每一個決策，都與身為皇室的他們息息相關(guān)，他們不得不去猜測……正如同父親想要對我們做的事情，和我們息息相關(guān)那樣�！�
發(fā)光小鳥沉默了一會，然后才緩緩道：【愚昧的世人總說祖父是暴君，聰穎的學(xué)者暗地唾罵我們污化大帝的名望……但卻不知道，正因為祖父被稱之為暴君，他留下的許多改革和律法……才能繼承下來】
【父親一向尊敬祖父，祖父要父親守住東境，以備不時之需即可支援帝都，他照做了，在知曉消息后立刻動身，但還是遲了一步】
【祖父其實早就料到了黯月動亂將要發(fā)生，卻沒有料到是大伯與祖母出手……就連如此睿智的祖父都沒有預(yù)料到】
【只能說，他歸根結(jié)底還是人，而不是什么神話傳說中，天降的賢者吧】
“所以，我們究竟是當年的大伯，還是當年的父親呢？”
對于二皇子的感慨，埃倫夫人垂下眸光，她的容貌與微笑堪稱藝術(shù)品，只需要定格一瞬被畫師描下，便能流傳數(shù)百年。
可她此刻神情卻顯得蕭索，更顯憂郁：“那我們究竟能堅守什么？依照父親的囑咐那樣，把依森培養(yǎng)長大，變成他永生的軀殼？嗯？哥哥，我可愛的侄女麗迪雅不也一樣�！�
【目前還不能確定，父親就是這樣想的】
微光小鳥平靜地回答：【殘響，回聲與鏡面，這都是祖父嚴厲批判過的極惡之術(shù)。還記得那一年嗎？我們所有人都被召集到孤山高塔中，在那里，震怒的祖父責令五叔跪下，第一騎士親手廢掉了他的升華之路……他一年后就死啦】
【父親沒那么傻，即便他不知道為什么，但也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即便祖父已經(jīng)不在了，父親也不會走上那條被祖父否決的路】
“那就更加危險了。”
埃倫夫人凝視著眼前的卷宗：“瞧，最近十五年內(nèi)，自依森出生后的所有帝都相關(guān)實驗的動向……父親最近這些年一直都在重啟祖父當年的研究！甚至包括祖父當年也沒有涉足太多的領(lǐng)域！”
“他也變得越來越神秘，不可捉摸，乃至于……不理朝政�！�
“假如僅僅只是為了永生而奪取子嗣的軀殼，那反而容易應(yīng)對。問題在于，父親究竟想要作什么？”
【最起碼，知道父親這些年在重啟祖父的研究這點，就是一個收獲】
微光小鳥凝視著卷宗上的字跡與圖畫：【小妹，你可知道，這個消息一旦傳出，整個瑟塔爾帝國多少貴族，多少有權(quán)勢的人會驚懼地夜不能寢？】
【諸國中又會有多少帶著驚愕與防備的眼神會投向我們？回憶起當年那個貨真價實的‘中央帝國’？】
【無論是黑太陽，黑暴君，還是開拓者伊奈迦大帝……這個世界都容不下第二個。守土者就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埃倫夫人沉默著凝視著墻壁上的皇帝畫像。
她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說起來……伊恩，也就是當年發(fā)現(xiàn)回聲的切哈洛爾沃家族后人吧？最近有不少除卻我們之外的家族也開始關(guān)注這個孩子，我還在想究竟為什么，然后就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
【是的】二皇子的心光體緩緩道：【一個非常聰穎有潛力的孩子，巴敦給了我滿分的評價。他說假如僅僅是聰明有分寸并不代表什么，真正厲害的是，這小家伙在煉金，銘文和升華技藝上都相當不俗，普通人精通一項就已經(jīng)很了不得，而他全部精通】
【看來切哈洛爾沃家族這么多年潛伏的底蘊都消耗在這個孩子身上了，不愧是當年的白之民大族，即便是沉寂了這么多年，又蟄伏在南嶺最偏遠的地帶，仍有這份實力】
“一切都源于他們。也希望能終于他們�！�
埃倫夫人看了看時間，然后微微搖頭：“不出意外，依森已經(jīng)接到他了。孩子們估計還要聊點私人話題吧，今天晚上應(yīng)該沒辦法見到，等明天再說�！�
“要和我一起見見他嗎？”
【當然】微光小鳥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然后輕輕笑道：【恐怕小妹你還不知道，這位年輕人就在剛才用一種新型再生藥劑，救下了一位差點被宣布死亡的車禍受害者……他的煉金術(shù)距離大師級，恐怕只有一步之遙】
【即便是你很介意，我也想見見他】
第482章 事情有意思了起來
“孤山會議？我就知道你對它感興趣，最近帝都來往的人都很多，我知道這件事�！�
“據(jù)說，萬靈殿的大先知預(yù)言，彼方之海（虛空和星空的另一種稱呼）將會熾盛，而學(xué)識之都殘存的一些觀星術(shù)士也都觀察到了虛空的異常�！�
依森嘉德帶著伊恩與樺黯霜蝶來到第三層區(qū)的居民區(qū)，這里的住戶大多都是富豪亦或是宮廷大臣與高官的家人，埃倫家族的主宅不在此地，但仍有一套住所。
這里街道干凈整潔，樹木挺拔，能嗅到內(nèi)環(huán)花園區(qū)傳來的輕微的花香。
層區(qū)周邊的模擬光幕模仿出了帝都外側(cè)天空與夕陽的景象，依森嘉德抬起頭，注視著那片模擬的天空：“雖然天空之上一直都是黯淡的，但我還記得，你說那里應(yīng)該滿是星辰�！�
“這個消息應(yīng)該對你很重要，所以我特意收集一點。”
“謝謝了�！币炼鞒聊芈犞鴮Ψ街v述，到這里的時候嘴角微微翹起：“的確是很重要的消息，我很感興趣。”
“不過僅僅是這個消息，應(yīng)該是不足以讓這么多勢力的代表團來到孤山。”
“是的�！币郎蔚峦Ｏ履_步，他們已經(jīng)來到第三層的一棟獨棟小別墅門口：“懷光教會說，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災(zāi)變，將會引發(fā)不可思議的毀滅……好吧，我知道聽上去有些危言聳聽，但我記得你和老師都很相信懷光教會……”
伊恩抬起頭，他有些驚訝地看向金發(fā)少年：“他們真的是這么說的？”
依森嘉德眨了眨眼睛，他篤定道：“就是如此。帝都的鳴誓大主教親口對我說的�！�
“這就是大人物的背景嗎？”
聽見‘親口’這句話后，伊恩不禁感慨一句，而依森嘉德笑了笑：“以前我從來沒想過做這些事情……但是真的開始做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原本的自己實在是太過孤僻了�！�
“而且……實在是太過傲慢。”
在依森嘉德的帶領(lǐng)下，眾人走進別墅，金發(fā)少年拍了拍手，水晶燈的光芒就亮起，照亮了整個一層大廳。
如同流水一般的光在長長燈光中來回流淌，令霜蝶驚訝地發(fā)出了一聲輕咦聲，而依森嘉德察覺到后，便微笑道：“這的確是用妖精的技術(shù)做出來的水光燈，和一些妖精的發(fā)光原理是一樣的……會有點親切吧？”
別說霜蝶了，伊恩都感覺有點親切——這玩意本質(zhì)上是用一個水屬妖精的素材充能發(fā)光，然后帶動水的三態(tài)轉(zhuǎn)換做出來的藝術(shù)品，一次充能估計能亮大半個月……這還能不親切嗎？
至于妖精會不會因為妖精素材做的燈而感到害怕……嗨，這群生物都能賣自己的骨灰，你問妖精怕不怕，祂們只會說你很有創(chuàng)意，教我一下，我要自己閃耀！
“請坐吧�！�
大廳的沙發(fā)是用漠尾貂的皮毛所作，非常舒適暖和，也不會令人感到燥熱。伊恩一行人坐下來后，依森嘉德卻沒有停下：“我去準備一下茶水……”
“真不用——我和樺黯和霜蝶他們都喝過了�！�
伊恩連連擺手，他卸下鎧甲，將纏空鎧放在一旁，而樺黯還在注視著之前那個水光燈，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居然還能這樣做……不愧是人類，有些時候奇思妙想真的出乎意料！”
她背后的翅膀開始一閃一閃，但限于源質(zhì)屬性，并沒有像是水光燈那樣閃爍流轉(zhuǎn)起來。
而霜蝶看了看，也開始模仿。
“真不用嗎？”
依森愣了一下，而伊恩揮手示意他快點坐下：“真不用……比起這個，我更關(guān)心你最近這段時間做了什么事情，過的怎么樣�！�
“說實話。”緩緩坐下來的依森嘉德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他認真道：“這也是我想問的�！�
伊恩離開哈里森港后的所有行動，基本上能說的，都與依森嘉德說了。當然，是修正后的版本。
包括加入拜龍教，獲得相關(guān)傳承的事情，甚至就連磁光騎士的突襲與獲得拜龍教的支援后反殺都說了。
少年很清楚，自己一路上過來，能獲得的所有優(yōu)待，基本都與依森嘉德和其背后的家族有關(guān)。是埃倫家族以及背后的兩位皇室成員的矚目帶來了這份‘特權(quán)’。
而依森嘉德本人更不一樣。
這位和自己同齡的年輕貴族，幾乎可以說是伊恩如今唯一的盟友。
他們一同攻略了南海大迷宮，一同戰(zhàn)斗并戰(zhàn)勝過強大的對手，而伊恩家族背后的秘密，又與依森嘉德身上承載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
更不用說，依森嘉德的老師，歌塞大師，更是當年黯月動亂的親歷者，曾經(jīng)見過先帝與希利亞德老師的人……對方也知道伊恩自己希利亞德弟子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