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賽楠也總是會在其他方面,譬如埃蘭的生日,伊恩拿下初級煉金術(shù)師資格證的時候送上難以回絕的禮物。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經(jīng)過六年沉淀,即便是對人謹慎疏離如伊恩自己,都認為對方算是真正的‘朋友’,更何況本就熱情爽朗,不好聽點,就是腦袋稍微有些簡單的賽楠呢?
對方為什么要欺騙自己?
暫且按捺下疑惑,伊恩將這袋熒光藻拿起,挑出一根認真觀察,然后道:“我要帶一根上去鑒定……沒問題吧?”
他用眼角余光觀察賽楠的舉動。
對方的動作顯而易見地愣了一瞬,然后才有些遲疑地說道:“啊,好……應(yīng)該沒問題……沒問題!”
他似乎是在回憶什么守則和告誡,確定伊恩的行為是被允許的后,才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作出回應(yīng)。
“受人之托,作為中介找我鑒定嗎?”
伊恩微微點頭,他看出些許端倪。
白之民互幫互助,各種產(chǎn)業(yè)都會互相打折,有些服務(wù)甚至不要錢——伊恩的鑒定費并不便宜,但對于同族來說就相當實惠。
這是泰拉大地上的正常情況,或許同族不同家間沒這個規(guī)矩,但流著相同之血的家族內(nèi)部,都只收成本價。
伊恩偶爾也會在先祖祭祀日的時候選一天,免費為族人鑒定,亦或是送出一些自己手工做的小道具。
當然,這樣的免費和減免,只針對同族。
倘若有人想要代人購物,代人鑒定,那就是占自己兄弟姐妹的便宜,是會被普德長老嚴厲處罰的。
“算了,等會和他說清楚,給他一個人情吧——我個人不介意打折扣,但規(guī)矩還是要遵守的!
伊恩微微搖頭,嘆了口氣:“人情世故!
他作為普德長老日后的繼承者,未來白之民內(nèi)定的新領(lǐng)袖,新長老,自然是要維護這套規(guī)矩的……當然,只限定同族的優(yōu)惠自然也是狹隘且無意義的,但這也是未來‘會員制’的開端,他早就有一套完善的推進計劃。
畢竟,伊恩現(xiàn)在還不是長老,故而不打算改變。
等會警告一下賽楠的這種行為,下次不再犯就行。
他這種人,也學(xué)不會撒謊。
鑒定自然需要專業(yè)工具,不過伊恩一般不需要,他說要帶到樓上看,只是掩人耳目,隱瞞他擁有銀色芯片這件事。
但這并不意味著伊恩不會正常的鑒定流程——哪怕是沒有芯片和預(yù)知視界,他的專業(yè)水準也是符合他的資格證的。
這就是新時代考證人的專業(yè)水準!
不過今天,并不需要真的開啟各種儀器,譬如說顯微透鏡蒸餾儀真空柜之類的東西進行檢測。
伊恩在上樓后,隨便啟動了一臺耗能最小的粉碎機發(fā)出哐當哐當?shù)膭屿o。
然后,他就開啟預(yù)知視界和銀色芯片,凝視著被放置在工作臺上的熒光藻。
登時,那一條還在蠕動,散發(fā)著淡白色微光的潮濕海藻,便在少年雙眸中閃爍的銀青色微光照射下,被徹底剖析。
銀色的數(shù)據(jù)字體浮現(xiàn)在眼前。
【泰西熒光藻(高靈能環(huán)境突變株)】
【第一能級靈能植物·高級】
【棲息在熱帶近海的泰西綠藻的靈能進化體,會在深夜釋放輕微的信息素引誘周邊的小型淺水生物靠近,并用自己的葉片將其捕獲,閃爍著熒光的海藻汁液具備腐蝕性和微量毒性,經(jīng)過處理后可以用于制作中高等光墨,一般用于銘刻符文,亦或是增幅材料,施展靈能技巧】
【該種藻類的突變,一般源于周邊靈能場域的大規(guī)模急速變化,常見于迷宮成型,泰坦生物遷居,天災(zāi),劇烈地質(zhì)變動等異變前,靈能場的異動】
【警告,如若該突變種大規(guī)模生成,需謹慎周邊環(huán)境突變】
淡藍色的霧氣在眼前飄動著,摻雜著一絲絲的猩紅漣漪。
伊恩的眉頭挑起。
“有趣,這藻背后,在未來居然還能牽扯到好幾條人命嗎?”
他的表情逐漸轉(zhuǎn)為肅穆:“本來覺得只是代人鑒定騙優(yōu)惠的小事……”
“但現(xiàn)在看,大的真的要來了!
第144章 大兇必死之兆
“怎么樣,伊恩?有結(jié)果了嗎?”
當伊恩一臉肅然地走下樓梯時,正在雜貨鋪的柜臺前來回渡步,沒有遮掩哪怕是半點焦慮的賽楠登時露出笑容。
他走上前,略顯急迫地詢問道:“結(jié)果是什么?”
因為伊恩認真地注視著自己,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賽楠輕輕咳嗽一聲,然后勉強恢復(fù)正常:“我……最近急著用錢,稍微有點著急了。”
“嗯……”
沉吟了一會,伊恩保持著自己對賽楠氣勢上的壓迫,然后才緩緩開口道:“很不錯,賽楠叔叔……你送來的是泰西熒光藻的輻射變種,帶著些許雷源質(zhì),是非常優(yōu)質(zhì)的銘文光墨原材料!
“這一袋子加一起,抵得上一個完整的魔獸素材,起碼能制成五瓶第一能級高階的精良光墨。這一代藻,價格大概在一百四十塔勒以上。”
伊恩自己用來制造防沖擊甲片的光墨,都是無能級的普通光墨,一瓶雖然也要十幾塔勒,但不過是在哈里森港的溢價罷了。
而第一能級的銘文光墨,一瓶就要七十塔勒起步,可以用來制造煉金火炮的核心點火模塊,已算是戰(zhàn)略物資儲備,價格自然高昂無比。
如此說著,伊恩睜眼抬眉,語調(diào)微微提高:“最近迦南摩爾那邊的精靈海盜很多,貨都到不了,市政廳和煉金工房都在發(fā)愁呢!
他微微身體前傾,帶著試探性地問道:“要不,我出錢買下如何?”
“雖然我煉金術(shù)的成功率不高,但成功率超過一半就能賺了,正好練習(xí)一下光墨制造技巧!
一百四十塔勒,是一筆真正的巨款,子爵府邸的護衛(wèi)年薪也就這個數(shù),當然算上出勤補助什么的就比不了了。
伊恩鑒定所得,除掉普德長老和格蘭特子爵的分成外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投入到平日的煉金銘文練習(xí)消耗,以及他與埃蘭兄弟兩的吃穿用度上。
但即便如此,也絕不會有人懷疑,伊恩沒有能力拿出這筆錢。
白發(fā)的少年凝視著眼前的漁夫,理論上來說,賽楠倘若是真的想要賣錢,他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大喜過望了——鑒定完之后不用找買家,不用擔(dān)心受騙,買下來的還是自己關(guān)系極好的熟人,伊恩也不會給他低價坑他。
大家都有的賺,都很方便。
可以說,他把這袋熒光藻賣給伊恩,就是理論上最好的選擇。
但伊恩卻察覺到,賽楠的神色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呃……”
看得出來,這位漁夫已經(jīng)盡可能地思考理由了,他絞盡腦汁,有些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這袋熒光藻……嗯。已經(jīng)被人預(yù)定了!”
“雖然他們開價差不多……但是,怎么說,但是我不太放心!所以,來找你看看價格……”
如此說道,對伊恩編造謊言,毫無疑問耗費了賽楠許多力氣,他面色和耳根都有些發(fā)紅地說道:“對,就是這樣,不好意思啊伊恩,這袋熒光藻不能賣給你!”
“這樣啊!
白之民少年嘆了口氣,他坐在自己的柜臺上,手肘放在膝蓋,無奈地撐著臉道:“所以說你真的是代替其他人,來我這鑒定東西咯?”
“啊?這……”
第一時間,賽楠的大腦就宕機了,他很努力地想要反駁了,但最后還是無法組織成句子:“不,我不是……這個……”
見狀,伊恩只能同情地搖搖頭:“唉,賽楠叔叔,你下次撒謊記得打好腹稿,也別對我說謊,我有靈能的。當然最好也別對其他人撒謊,你不太適合做這種事!
“現(xiàn)在。”
此時此刻,他的雙目中亮起水色的光輝:“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關(guān)你的性命,這次可千萬別撒謊了。”
窗外,哈里森港遠方陰云翻涌,一場早春雷雨正在匯聚。
在無風(fēng)的屋內(nèi),他凝視著神情緊張的中年漁夫。
伴隨著點點焰光在眼眸深處點燃,無形的力量擴散,伊恩在賽楠的眉心處,看見了一團彌漫不散的深沉黑氣。
而猩紅色的血光,覆蓋他全身,濃郁厚重,攜裹刺骨殺機。
——大兇必死之兆。
此時此刻,伊恩神情肅穆,他注視著眼前訥訥不敢言的漁夫:“是被人威脅了,還是被卷入了什么陰謀?倘若有什么難言之隱,我可以找普德長老解決!
“告訴我真相,我們能幫助你!
伊恩的話語輕柔溫和,但卻極具說服力。
社群之間的互幫互助,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并非是空話,而是凝聚一個社群家族最重要的方法——伊恩的優(yōu)惠鑒定,乃至于用靈能幫助遴選漁獲,探查草藥,都是這樣的幫助。
伊恩的承諾,在現(xiàn)在,完全可以視作‘普德長老’的承諾,甚至是‘白之民’的承諾。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有這個資格。
伊恩相信,倘若賽楠只是被什么外來的升華者威脅了,亦或是自己和危險人員合作,自己還沒搞清楚狀態(tài),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對他坦白。
但出乎少年預(yù)料之外的是,即便他已經(jīng)說的如此之明白,賽楠的神色仍然陰晴不定,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始終難以開口。
“真的會死的!
察覺到自己這位老朋友居然還在遲疑,即便是伊恩也有點生氣了:“你知道我不說謊的——我的靈能預(yù)感很強,你現(xiàn)在非常危險!”
“打個比方,就像是把自己抹上一層蜂蜜和香油,光著身子去土著營地轉(zhuǎn)一圈的那種風(fēng)險!”
賽楠當然不是不聽勸的那種人,實際上,在伊恩開口的第一時間,他就想過要不要坦白。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清楚伊恩的靈能預(yù)感有多強嗎?
作為感知探查系的靈能者,他們的靈能預(yù)感都可以模糊地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吉兇,故而可以選擇在特定的時間不出門,用以規(guī)避災(zāi)禍。
而像是伊恩這種感知極高的‘天才’,就連他人身上,甚至物品的災(zāi)禍都能稍稍預(yù)感到。
如有預(yù)感,花盆會被碰碎,戰(zhàn)馬會失前蹄,人類會出意外。
不聽從的話,三年前被銳爪虎生吞的卡麥,同年前被劫匪剝皮的伊卡羅,兩年前被海潮卷走的奧摩兄弟,以及就在一年半前莫名失蹤在山里,估計給土著吃了的紗卡女士,就是最好的例子。
為什么最近這一年沒有?
因為最近這一年大家都相信伊恩的話了!
信的有沒有都活,大家不知道。
但是不信的人都死了,大家還是能看在眼里的。
更不用說,伊恩的能力,可是得到了格蘭特子爵的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