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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包子蔣善進化史 > 瓦爾納深秋 第7節(jié)
  少年緩慢跪下,語氣顫抖的說:“不敢欺瞞您,我,我的老師是有姓氏的!

  可這個跟馮濟慈有關(guān)系么,他又不是本地人。

  所以他聳肩說:“沒關(guān)系,你說這是你的老師?”

  少年驚愕的抬頭:“是,是的,這是我的老師!

  馮濟慈看著正在控水的牛皮袋問:“他教你什么?”

  少年說:“先生,我們是故事人!

  哦,這個啊,馮濟慈知道,走南闖北說書人唄,畢竟,讀書人在哪兒都是少數(shù)派,那些不識字的庶民就靠這些故事人學(xué)點見識。

  他們一起來到主殿,此刻,外面嘩嘩落雨的聲音傳入耳朵。

  顯然,此刻雨勢很大了。

  身后的少年很機靈,他冒著雨跑出去把外面的馬車拉入殿外避雨的地方。

  等他回到神殿,就看到這位尊貴的庫洛先生正站在他的方琴面前。

  聽到z回來,馮濟慈就回頭問他:“這個你學(xué)會了嗎?”

  z點點頭:“我學(xué)的不多先生,會一些……”他抬臉看向女神像,神情虔誠的說:“先生,您想聽母神救世的故事嗎?那是我講的最好的。”

  就這樣,一位庫洛與一位無姓之人排排坐在神殿的臺階上。

  雨水是清晰的,被風(fēng)吹入的氣也是清爽的。

  z把琴袋打開,露出一張具有本星球特色的,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方琴。

  馮濟慈在記憶里知道這種琴,吟唱者,故事人,他們都喜歡拿這種有著三十六根琴弦的方琴做背景音。

  一邊彈奏,一邊講故事唱歌。這是民間最廉價的娛樂方式了。

  z少年手指些許生澀的撥動琴弦,開始講訴他所知道的那個故事:

  “傳說,最早的人類生活在樂土,在那片樂土上的孩童,他們無憂無慮,自由快樂,他們落地就在花蕊當(dāng)中,張嘴就有蜜蜂送上最甜美的蜜糖……”

  少年故作老邁的嗓子令馮濟慈想,恩,有點哈利波特,指環(huán)王背景音的味兒了。

  在故事里,人類并非是好運的,有一天,快樂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遇到了惡咒,當(dāng)天空出現(xiàn)雙月,季三月月光最強烈的時刻,不詳?shù)墓鈴母呖照找蟮兀癫卦诘氐椎淖飷喊l(fā)出無數(shù)丑惡陰霾,最后,終于化為汰圈。

  最初的汰圈很小,只有圓桌那么大,但是隨著它吸收了越來越多的惡,汰圈里的飛鳥就變成匿鳩,動物就變成角魈,昆蟲變成潰虰……

  當(dāng)三種丑惡降臨人間,它們的體型被惡催發(fā)萬倍,曾經(jīng)大地母神給予它們生命的靈性已經(jīng)全然不見,它們周身密鱗,有著巨山一般的牙齒,最鋒利的勾爪,上天入地?zé)o處不可去,所過之處再無生靈可以存活……

  人類的數(shù)量急劇減少,他們失去了蜜糖森林,肥沃的黑土地,從最中心的家園一直退,一直退到有海的地方,當(dāng)絕望的人類向大地母神祈禱,在三千二百年,母神顯圣了。

  母神先送來了幼子切爾勛,后切爾勛戰(zhàn)死,接著是尼普,尼普戰(zhàn)死……

  后來,尼普的哥哥們,高貴的,榮耀的,神耀的,光耀的庫洛身懷二十四種美德,他們降臨人間浴血奮戰(zhàn),終于在海岸線為人類庇護下最后的棲息地。

  這些偉大的庫洛熱愛學(xué)習(xí),善待生命,終于在一個美好的清晨,他們修煉成了偉大的奧古斯,成為新的庇佑半神……

  奧古斯半神半人,他們庇佑的土地汰圈發(fā)展緩慢,不論是匿鳩還是角魈,他們只能發(fā)出一半的力量,為了感謝奧古斯,人類奉獻最好的美酒,最漂亮的寶石討他的歡喜……

  雨慢慢變成雨霧,馮濟慈打斷少年的故事。

  他們一起來到神殿之外,馮濟慈拍拍z的肩膀說:“你的老師,不是沒有美德的。”

  少年眼睛晶亮崇拜的看著馮濟慈。

  馮濟慈坐到馬車前端,他給自己套上前身奇長的馬車夫雨披,坐好,深呼吸,雙手抓住馬韁說:“其實,傳播知識,是高德,是奉獻,以后,就好好講你那些故事,再存點錢,好好納稅,恩,最后,去神殿求個名字姓氏……恩,別在普利滋求。”

  少年點點頭:“聽從您的吩咐先生!

  馮濟慈笑笑,拉緊馬韁喊了一聲:“哈!”

  隨著神殿頂端的烏鴉失態(tài)高飛,馬蹄清脆,車輪順暢的遠去。

  第7章

  冷訊初臨,普利滋時間上午九點半,雨水歇了一口氣開始稀稀拉拉,滴滴點點的打在距離王都城門八十里的老商道商鋪屋頂。

  修車店,打鐵鋪,老酒館,馬料店,神殿公所是所有路口的固定配置。

  而這些配置的建筑方式,就是一水的尖頂青石紅瓦房子,那些房子很古老,老的無有一個縫隙不生青苔,沒有一塊面上的青石不光潤。

  面前這條可以供給四馬車并行的道路,是整個大陸最長,最寬,走的人最多的老商道,人們也稱它古老的黃金之路。

  如今在丁字路的頂端,停著一排最少三十駕拉滿橡木酒桶的馬車,還有城中幾家車行的商人們在此聚集。

  肌肉虬結(jié),體型碩大,圓耳長臉,比普通行馬大上七八倍的犟兒獸三個一排正在啃馬料。

  十多個穿著皮褲的工人滾著圓木,要把建木車廂滾到犟兒獸拉的平車上。

  這種犟兒獸長途馬車也是碩大的,單說輪子,它就有十二對。

  如此惡劣的天氣,城中的一些商人還是匆匆來此匯集,即便他們的雙肩與帽頂已經(jīng)濕透,

  商人們的鼻翼好比獵狗,只要城里味道些許不對,這邊就有人扎堆購票想開發(fā)新的商路了。

  老酒館廊下,一群穿著遠行獵裝,腰下挎著武器,背后背著弩弓的壓貨商人正在情緒激動的爭吵。

  雖然書里的油膩商人總是以刻薄,吝嗇,禿頭,鷹鉤鼻,肥胖,眼神陰郁這些刻板印象存在,然而走慣天南地北的商人怎么可以那樣簡單。

  他們要有足夠的商業(yè)經(jīng)驗以及知識,除了要面對神殿高稅,還要在各地領(lǐng)主的地方政策里存活,除了這些,強盜野獸,甚至汰圈怪物都是他們要面對的苦楚。

  當(dāng)然,遇到汰圈他們也就完了,最小的汰圈生物破出,對他們來說都是尸骨無存的災(zāi)難。

  敢于在老商道踏足的商人,那都是了不起的好商人。

  他們起碼都會一些戰(zhàn)斗技能,像是驅(qū)車,打獵,烹飪,為了打發(fā)時間,他們甚至?xí)畮追N語言的情歌,還有一肚子見識及傳奇故事。

  廊下,穿著輕半皮甲,有著亞麻色小卷毛的年輕人正對頭發(fā)花白,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指責(zé):

  “……佩特叔叔,即便遠遠看到汰圈,我們也來得及撤離,那些拿高稅的巡查大人們也不是死了!我們走的是舊商路,那些警示器也不是壞了!

  我就搞不懂,為什么非要一個庫洛?您清楚,我們這次已經(jīng)賺不到任何利潤了,為什么還要拿出十金尼,您知道這意味什么嗎?”

  頭發(fā)花白的中年人低頭喝了一口麥酒,他的表情一年四季都繃的很緊,如今也是這樣,尤其放下酒杯的力度是相當(dāng)?shù)拇蟆?br />
  他當(dāng)然聽到了那些晚輩的議論聲,也知道自己這個表親家的孩子多少有些膨脹,但是不急,孩子還年輕,他需要在教訓(xùn)前得到一些正確指點,這才會在遭遇磨難時,加倍后悔。

  佩特先生說:“就連你的父親那般老道的商人都無法預(yù)見普利滋的災(zāi)劫,吉邁斯,正是沒有利潤,我們才要加倍小心以免血本無歸。”

  年輕人指指身后:“那么這些人呢,大家就白做了么?”

  “當(dāng)然不,你父親必須支付大家薪水,一個銅尼都不能欠著。”

  年輕人努力壓抑憤怒,他雙手叉腰仰天呼氣,等到情緒平息才說:“佩特叔叔,向?qū)Ц嬖V我,他每年最少走兩次老商道,他還沒遇到過汰圈。”

  佩特先生再次重重放下酒杯,語氣譏諷:“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普利滋老軍營的軍人都死了,如今那位尊貴的大人也死了,我知道的消息是整整一個月,沒有任何巡查隊往這個方向走!

  “叔叔……我們不可能這樣倒霉。”

  “加爾尼特,你應(yīng)該問那個向?qū)В遣皇窃谟暝鲁霭l(fā)過?現(xiàn)在,我是這次生意的領(lǐng)頭人。”

  年輕人憤怒的低吼:“可我才是酒行繼承人!”

  佩特先生也有些生氣:“你現(xiàn)在還不是,吉邁特,你還有六個弟弟……”

  廊下徹底喧鬧起來,大家齊齊上去勸阻,就七嘴八舌的多少都有些維護這年輕人的意思。

  而走廊的另外一半,等待長途旅行的乘客紛紛站起,他們也聚攏過來,作為同行者大家也有自己的意見。

  他們是同意與庫洛大人同行的,這樣更安全。

  這可是將近一萬八千多里,跨越一百多個領(lǐng)主土地的行程。

  他們必須跟一個看上去比較靠得住的商隊,如果非必要,誰又愿意在雨月出行呢。

  而靠在角落穿著黑色孝服的母女三人一動不動,最小的小姑娘依偎在媽媽懷里小聲說:“媽媽,我們今天走嗎?要跟這些人走么?我有些害怕!

  她的母親捏捏她的小臉:“再等等親愛的,再等等……”

  雖說是安撫女兒,可這婦人的眼睛始終盯著的卻是車行領(lǐng)頭人里佛先生。

  而那位先生個子矮小,摻和不到爭論圈,就找了個凳子踩了上去大喊:“母神,你們是瘋了么?我們需要一位庫洛……”

  坐在一邊捧著書籍,瞇著眼睛似看非看的秀麗少女深呼吸,她放下書,多少有些氣惱的說:“媽,她才不是害怕,琳琳只是不想去奈樂!

  小姑娘有些生氣,想大聲反駁,又怕媽媽說她失禮,便悄悄伸腿去踢自己的姐姐。

  當(dāng)她的小腳尖就要蹭到少女裙擺的一剎,那姑娘忽然睜開一直瞇著的雙目,眼神真是銳利又嚴厲。

  這位姐姐從來在家里受長輩器重,她有時候嚴厲起來,就是父親也是好聲好氣很少招惹的。

  小姑娘頓時委屈,下嘴唇就那么抽動著,眼淚想哭就流了下來。

  七八歲的年紀,也不能指望她懂得太多的道理,還要學(xué)會理解什么的就再等幾年吧。

  少女無奈,只得站起蹲下,先給妹妹一個大擁抱,又捏下她的小鼻頭,點點她鼻尖上的小雀斑說:“聽著琳琳,我們必須去奈樂,我們所有的錢都拿來給小哥交學(xué)費了,而且~我們在這里的家已經(jīng)賣了。”

  琳琳抽泣出聲,她翻身趴在母親懷里哭著說:“媽媽,爸爸還在這里呢,哥哥們也在這里呢,我哪兒也不想去!

  母親立刻難過起來,她從胸腔悲鳴,又克制著摸著小女兒的頭發(fā),親吻她的發(fā)頂安慰:“對不起寶貝,對不起,你不是一直喜歡農(nóng)場么,拉謝爾姑婆家有個很大的農(nóng)場……!

  小姑娘又不動了,她趴著甕聲甕氣的對母親說:“拉謝爾姑婆只要姐姐,是不是去了奈樂,姐姐就不是咱們家的了!

  可憐的婦人又抽泣起來。

  秀麗少女眼神迷茫,她一直活在幸福當(dāng)中,直至現(xiàn)在她還以為命運給的是一場噩夢,等到明天一睜眼,二哥會在窗外喊她說:“妮妮,我在軍營學(xué)會了新東西,你要比比嗎?”

  其實,她怎么可能贏了二哥,他們是在哄自己的妹妹開心,也從不會嘲笑她有個進入軍營的夢。

  看著身邊單薄的行李箱,少女不得不被現(xiàn)實逼迫的成長起來。

  她收斂哀傷提醒母親說:“媽媽,您帶的衣服太少了,我們要走很遠的路,食物……食物也不夠!

  她只是小聲提醒,母親卻嚇了一跳,她握著手帕有些閃爍其詞的解釋:“夠的,夠的!

  少女盡量擠出一些笑容安慰:“爸爸去年給我買過一條鏈子,他說那條鏈子價值一百個銀尼呢,我們可以把它賣了,多買一些食物,好么媽媽?”

  母親如做了什么虧心事般緊緊抓著袍角,她看地面,又去看車行的老板,反正就是不回答女兒的問題。

  讓·里佛先生從凳子上跳下來,回頭看到婦人眼神哀傷哀求,他卻嚴肅的對這位母親搖搖頭,顯然是拒絕了什么事情。

  少女早就感覺到不對,她困惑的看向母親,而她從前猶如一直活在母神花園,只會修剪花草心性單純的母親,卻滿眼哀傷的求她說:“寶貝,求你~別問!

  就是有再多的話,少女也問不出來了,比起自己的哀傷,母親失去了丈夫,還有兩個兒子,她能站在這里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