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奧爾的分身出現(xiàn)在房間里時，這位大元帥依然在彈鋼琴，他很冷靜，音節(jié)沒有半點錯亂，臉上天使甲胄偽裝的鐵皮也讓奧爾看不清表情。
奧爾坐在一邊，等著他一曲結(jié)束，才提出了疑問。
“我剛剛知道，你們的炮兵和飛行員是什么樣的。在我以為，這樣的人，都應(yīng)該是技術(shù)兵種，是應(yīng)該被珍惜培養(yǎng)的�！�
“……殿下，帝國最近集中了全部科研力量，研究人造巨神。一開始機械造物拼裝出來的巨神戰(zhàn)斗力很差，只能嚇唬嚇唬人類。后來他們開始提高合金里天使金屬的比例，同時減少機械造物的數(shù)量，盡量讓巨神的重要部件實現(xiàn)一體化。這樣造出來的巨神擁有了一定的戰(zhàn)斗力，但依然無法與巨大化的天使相提并論。
大概三個月前開始，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做到的，但有人找到了一種可以將百分百純度的天使金屬熔煉后并使用的方法，他們開始制造一臺以普士頓皇帝為核心的天使巨神�！�
百分百純度的天使金屬？不就是天使甲胄嗎？所以這是人造的巨大化天使甲胄？怪不得普士頓的戰(zhàn)爭兵器在最近根本沒什么改進呢，原來他們的主要科研力量都集中在這個人造巨神上面去了。
奧爾皺眉：“他們用完好的天使甲胄？”
——在奧爾出現(xiàn)之前，天使們上次進行高強度的戰(zhàn)斗，還是他們自己的自毀，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十年過去了。就算三大教會都看奧爾不順眼，有可能把存量拿出來支援普士頓，但時過境遷，當時被毀壞的天使甲胄很可能都被用來合成天使合金，制作各種機械造物了，到現(xiàn)在還剩下的，怎么夠拿去做一個足以和奧爾抗衡的“巨神”？
沒有被毀的，雖然很難相信，但對方用的也只能是天使甲胄。
“是的�！�
“我給你們的提示？”
“您的威名舉世聞名�！贝笤獛浀拖铝祟^。
“你們……把安羅娜女王的遺體安葬在什么地方了？”
完好的天使甲胄，要么在天使的身上，要么就是金箱子。在奧爾出現(xiàn)之前，天使身上的天使甲胄，只要沒有被徹底損毀剝離后就必定是成為金箱子。金箱子則是“無敵”的，假如是游戲里，那它們都標著“不可毀壞”屬性。
奧爾自己沒去給普士頓王室提供材料，想來想去，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同為神眷者的安羅娜女王也能做到，他們試了，看來也真的成了。而能夠進行各種亂七八糟人體改造的普士頓，當然有能力將一具遺體長久“保鮮”。
奧爾能說什么呢？說不愧是不干人事的普士頓王室嗎？
“……”大元帥沒回答奧爾的問題，他把腰也彎曲下去了。
“安羅娜女王在世的時候，沒有得到天使甲胄的認可？”
“女王不喜歡運動，她更喜歡在室內(nèi)進行研究與實驗，她從未去靠近過未能認主的金箱子。”
“一個研究型的女王，對金箱子不好奇嗎？”
她周圍的其他人，必定也給了她錯誤的引導(dǎo)，一個不斷產(chǎn)出的研究型女王，當然比一個強悍的女戰(zhàn)士好控制得多。
“女王……對魔法也不感興趣。殿下，我也畏懼著國王的殘暴，并且召集了一定的人手，但是，這些人手需要看到些更實際的利益，不知道您是否能賜予更多的人初擁？”
“不能。”奧爾站了起來，“我們都知道，我給你初擁本來就是不懷好意，而不是讓你發(fā)展壯大的。你的情報很好，能繼續(xù)活下去了。還有，巨神我會解決掉。”
奧爾的分身消失了，他在天空中的本體，緊皺著眉，他沒有如自己表現(xiàn)得那么篤定。
巨神絕不只是單純的天使金屬，否則給奧爾就是送菜的。而能對抗他的，奧爾同樣也只想到了安羅娜女王。
得去一趟，諾頓沒有在戰(zhàn)爭中使用奧爾這個大殺器，因為國王和奧爾都有著長遠的目標，做出了對諾頓的未來最好的選擇。但普士頓的行為，奧爾看到的只有涸澤而漁的貪婪。一旦巨神制作成功，它一定會被投入戰(zhàn)場的，到時候奧爾同樣要出手。與其等巨神造成了損失再行動，不如現(xiàn)在就動。
但是在前往普士頓的首都之前，他得找?guī)讉�“幫手”。
大元帥在奧爾離開后，再次彈奏起了鋼琴，兩個小時后，他呼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活動了活動身體，又坐了回去繼續(xù)彈他的鋼琴。
第二天一早，大元帥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兒后，走了出去——第二戰(zhàn)區(qū)的大本營在一座修道院里，大元帥以及所有為他服務(wù)的相關(guān)人員（秘書們、警衛(wèi)們，以及他的副官）占據(jù)了一棟小樓，隔壁的另外一棟樓則是參謀部。
此刻大元帥前往了參謀部，參謀們看樣子比大元帥要繁忙得多，他們在大廳里根據(jù)前線電報不斷地改變沙盤上的雙方態(tài)勢圖，并進行戰(zhàn)場調(diào)度。在大元帥叫走了十幾個參謀后，剩下的人更忙碌了。
“啟用特殊通道，鯨魚上鉤了。”
“是，閣下�！�
“但他拒絕了更多的初擁，他……”大元帥剛要繼續(xù)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張口了，他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鯨魚？是我嗎？”馬賽克聚合成了一個奧爾。
大元帥的控制被解除了，他瞬間跌倒在地，努力了幾次，也沒能順利爬起來，因為他的手腳都在無法控制地發(fā)抖。
“殿下！殿下！如果你能剛才看見了，就該知道我沒有說出任何不利于您的話，我也知道，您是多么的強大，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到您，我……”
“給你說話的機會，不是讓你浪費時間的。你身邊有天使吧？”他留下來就是找普士頓天使，但找了一晚上，在大本營附近，一個天使都沒找到——他找天使也比較麻煩，需要一邊呼喚著天使金屬，一邊靠近了人，看是否有天使金屬回應(yīng)飛出來。
“是的，有�！�
“把他們都叫過來�！�
“他們不在這兒，我可以讓人送您過去�！�
“讓人送？”
“不！我親自送您過去！”
和上次見面相比，這位大元帥的態(tài)度變化有些大……不，一點都不大，他現(xiàn)在只是在努力地想活命。
“那么，你要他們活著嗎？”奧爾用眼神示意周圍這十幾個參謀。
“一切都隨您的意愿，殿下。”
“哦。”
他們離開了大本營，參謀部里剛剛恢復(fù)了行動能力，正在為自己劫后余生喘著粗氣的參謀們，忽然同時動作一僵，接二連三地倒在了地上。
第536章
跟這位大元帥在馬車上顛簸了將近半個小時，奧爾拽住了他的腰帶，一腳踢開了車門，拎著人飛上了天。不需要奧爾浪費唾沫，大元帥直接就抬手為奧爾指明了方向——天使被安排在了極其靠近前線的一座農(nóng)場里。
接下來事情就很簡單，奧爾把大元帥朝農(nóng)場外頭一扔，一個響指把農(nóng)場罩了起來。
大元帥看見眼前出現(xiàn)了個黑色的罩子，很干脆地爬起來，朝著最近的一處友軍陣地走去。
這么明顯的罩子，農(nóng)場里的天使們不是盲人，奧爾慢悠悠地在農(nóng)場前的小道上走了兩步，農(nóng)場的門窗打開，十幾名天使各自離開了房子，落在了地上。他們沒有讓自己武裝化，可能是知道那樣對奧爾沒用，也可能……是放棄了。
奧爾朝天上一指，金光閃過，他和天使之間的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堆金箱子。
“這是你們同僚的天使甲胄，但我不是在示威，他們是……”奧爾用磕磕巴巴語法錯誤嚴重的普士頓語說著。
“自殺的。”一位天使上前了一步，諾頓語說得字正腔圓，“諾頓的殿下，您想從我們這兒得到什么？”
奧爾看了看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只是想來問問你們，安羅娜女王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你們背叛了她，選擇了現(xiàn)在的這個怪物？并在幾十年的漫長時間中，看著她痛苦地活著，又看著那怪物把你們的國家也改造成了一個更大的怪物？”
普士頓那邊明擺著就是個大陷阱，奧爾……有豐富的掉坑經(jīng)驗，以及更豐富的生不如死經(jīng)驗。但是，絕對不能放著巨神不管，那玩意兒一旦被開出來，普通人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一旦奧爾離開，得到消息再趕到現(xiàn)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還是越早解決越好，那么，他就需要情報。大元帥那樣的家伙，完全不足以信任。反而是天使們，即使互不相識，但奧爾對他們這個“職業(yè)”已經(jīng)有濾鏡了。從他們那兒得到的情報，比別人的準確性至少要高一點。
可也不能直接這么問，對普士頓帝國的了解僅僅局限于書面上的奧爾，只能想到安羅娜女王這一個突破口了。
天使們看上去都是青年，但他們當中必定有經(jīng)歷過當年安羅娜女王的人——從國王的課程上，奧爾就能知道，帝國天使是忠誠的，可他們也是活人，是會有自己的立場和站位的。國王剛登基的時候，女性的身份就給她帶來了大麻煩。從安羅娜女王的情況看，普士頓的天使們，當年也選擇了叛變。
“……”天使們彼此看了看，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坐在了地面上。
“面對目前的情景，我們的一切解釋的語言，都成為了愚蠢的狡辯�！边�是那位天使首先開口，“但如果當年沒有做出那樣的選擇，普士頓連走到現(xiàn)在這丑陋一天的資格，都不會有。安羅娜陛下是聰明絕頂?shù)�，但只局限于她所愛的科學(xué)，她的政治手段拙劣至極，政治智慧……就是把普士頓帶向滅亡�！�
另外一位天使說：“安羅娜陛下的口頭禪是‘把蛋糕做大，讓大家都吃上一口，這樣世界就和平了’。她也確實在踐行著自己口號的前半句，貴族和教會都變得越來越有錢。但情況的發(fā)展，卻和她的后半句口號截然相反。
貴族亂了，先是普士頓的，后來就是鄰國的，國王和光明教終于也亂了。所有人都利用陛下的發(fā)明賺錢，他們越來越有錢的同時，對陛下的仇恨卻也越來越深，每個角落里，都有人宣傳噴涌著蒸汽的機械，是魔鬼的化身�！�
“陛下總是很容易被蒙騙……更樂意相信那些戴著誠懇謙虛面具的貴族，也很容易被流言所左右。相對的，她不喜歡精明老辣的貴族，拒絕所有被她認為是‘黑暗’的東西。她尤其喜歡自由，拒絕束縛和說教�！�
“和陛下相處時，我們能感覺到她的善良與憐憫，同時，也能感覺到她的傲慢。不是君主對臣下的傲慢，更近似于富翁對可憐蟲的傲慢。但后來我們知道了，那是神眷者對凡人的傲慢……”
這些天使們，竟然有一多半都與安羅娜女王本人相處過。
“我們沒有背叛她，是她不相信我們，更相信……當時光明大教堂的樞機主教，她把我們都調(diào)走了�！�
“她這么干不是第一次了，在事發(fā)之前，我們曾經(jīng)掉進過一次陷阱，加深了雙方的不信任。所以明知道有問題，我們也沒有留。做出選擇的，不是我們，是她�！�
天使們的發(fā)言明明都很冷靜，但在奧爾聽來，卻給了他一種對方在咆哮的感覺。在冷場了兩分鐘后，奧爾提出了下一個問題：“那么，你們現(xiàn)在的選擇呢？”
他問的時候，無奈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箱子。
天使們互相看了看同伴，長久的共處，讓他們只是用眼神，就能夠交流很多訊息。他們分成了兩邊，一邊是大多數(shù)，另外一邊只有兩人。
“請您幫個忙，殿下。”人多的天使們開始了武裝化，但他們沒有半點殺意，只有一種不太正常的興奮與熱切，他們選擇了死亡。
“唉……波塞科尼有天使之國，接納所有天使�！�
“我們知道，殿下，但是……我們的‘家人’已經(jīng)注定活不下去了，本來我們也是要去死的。死在外邊，總是比被召回去成為巨神的零件好點。謝謝您，請您將我們的天使甲胄，交給未來諾頓的年輕人吧。能夠死在您的手下，是我們的榮幸�！�
“我可以試著把他們救出來�！�
“但是，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啊，殿下�！�
“人造巨神正式開始建造時，皇家騎士的培養(yǎng)，已經(jīng)徹底停止了�！�
“……”天使們要么死，要么全做成人造巨神？！奧爾驚了，普士頓王室是真的一個天使都不打算留了？！原來這才是他們自殺的真正原因。而那些皇家騎士……不會也都成為普士頓戰(zhàn)車上的零件了吧？
“為什么不復(fù)仇？”
“……遲了�！�
無論是怎么利用的安羅娜女王，但在發(fā)現(xiàn)安羅娜女王能控制天使甲胄的那刻起，確實就已經(jīng)遲了。“神眷者”是天使甲胄的克星。
“我可以……”
“殿下！”幾個天使一塊兒開口打斷了奧爾的話。
“當年的他們選擇錯了人，后來的我們也無視了安羅娜陛下的痛苦，我們活該。”
話說到這個地步，奧爾徹底知道沒什么可勸的了：“對后事你們有什么要求？土葬還是火葬？想埋在哪兒？”
“火葬就好�！薄盎鹪��！薄霸陲L里散開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睕]開口的天使，對同伴的話，也是不斷點頭。
“好。愿你們能夠獲得永遠的安寧�！眾W爾沒打響指，他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像是道別，給了天使們最符合期待的死法——被敵人的劍刺穿胸膛。
他們都是笑著倒下去的，紅色的鮮血與金色的金屬一同在大地上流淌，血還沒停，金箱子已經(jīng)凝固在一旁，閃爍著冰冷的光。
奧爾揮了揮手，無生命的尸體燒了起來，金黃色火焰中的黑色陰影越變越小，當火焰熄滅，大塊的骸骨也被未知的力量碾壓成了粉末，一陣風吹來，所有的骨灰都被風帶著走遠了。地面上也沒有了血跡，只是有些發(fā)黑，除了金箱子外，再沒有了天使們曾經(jīng)存在的痕跡。
“感謝您的仁慈，殿下�！爆F(xiàn)在就剩下兩個天使了，他們整齊地對奧爾行禮，他不是兇手，而是一位送行人，“我們會將所知的情況全部告訴給您的，但是，很抱歉，我們了解的也很有限。在安羅娜陛下之后，普士頓的天使雖然培養(yǎng)照舊，但我們已經(jīng)不再是陛下最信任的近衛(wèi)。
護衛(wèi)在陛下身邊的，是正輝教的圣堂騎士與遠古的改造人。尤其在遠古的教主死亡后，遠古的改造人不但沒有被舍棄，反而讓陛下越發(fā)地信任。在普士頓的遠古教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普士頓國內(nèi)除了正輝教外的第二大教會�！�
遠古這名字的出現(xiàn)沒讓奧爾驚訝，這些同是他已知的情報，不過奧爾沒有打斷，而是重新坐回了地面上，安靜地聽著他們講。
遠古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奧爾的存在，他們的新神被奧爾殺掉后，這邪教更是直接將奧爾宣布為“神之敵”“魔鬼之王”，并且拒絕承認新神被殺，而是說新神回到了天空上去，重新積蓄力量。
人造巨神是遠古的主意，用天使甲胄制造人造巨神也是遠古的主意，將安羅娜女王的遺體與活的天使同樣作為人造巨神的材料，依然是遠古的主意。
看來遠古在失去了第一個新神后，很快又迎來了一個新王。諾頓國王是這個世界君主的最上限，普士頓的國王“看起來”仿佛是最下限了，但很糟糕的是，別國君主目前比他好，也只是因為他們沒坐在普士頓的王座上罷了。假如那些家伙擁有普士頓國王的同等條件，很可能他們做的，還不如普士頓的現(xiàn)任。
這個世界可實在是太豐富多彩了。奧爾在心里瘋狂搖頭：不行，不能只顧著比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