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過去了兩天，奧爾迎來了并不意外的客人，親王來了。
奧爾一邊讓仆人去帶親王進來，一邊在想事情。
度假前，國王也說過，讓他打一頓親王……當時他還以為開玩笑占的比例大，現在看來，是他當時沒聽出來國王的言外之意——天涼了，你爸爸該挨打了。
親王進來時的氣勢驚人，他一身都是白，羽毛的暗繡在光線下一閃一閃，穿著一件裝飾性大于實用性的小披風，金色的流蘇甩來甩去。
“奧爾，我需要你去警告一下莫薩娜。當然，只是一個小恐嚇就好了，我們現在和國王陛下還是合作關系�！�
“父親……”奧爾一臉為難：在看到親王的瞬間，他腦海里浮現了一個詞兒“被寵壞的孔雀”。
親王等了半天他的回答，可奧爾叫了他一聲就不說話了：“怎么了？”
奧爾嘆了一聲：“父親，別搞血族復辟了，好嗎？”
“我們需要權力和地位，奧爾，也需要更多的自己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不是嗎？”親王拒絕，相對于奧爾的為難和猶豫，他十分果斷。
奧爾再次嘆息，他站了起來：“父親，母親對我說，她想看看我掐著你脖子的模樣。”
“！”
“我當時沒理解她說的是什么意思，但現在我明白了。您……是有恃無恐的，您認為，我不會傷害您，對嗎？”
親王的眼睛轉了轉：“奧爾，你一直都希望血族能夠和人類平等地生活，但是，我想你也應該明白，沒有力量是得不到平等的。就像你、我和陛下，我與陛下的婚姻，難道不是曾經的陛下靠著力量，強迫得到的結果嗎？”
“當時你確實是受害者，父親。如果現在你需要，我可以讓母親和你離婚�！眾W爾舉起了右手，握拳又張開，他既像是忍住毆打的欲望，又像是在活動手腳準備打人。
親王的瞳孔收縮，奧爾的動作威脅的意味太濃了，但他覺得奧爾“應該不會”打他：“我和你母親十分幸福，奧爾�！�
“你在裝傻，父親�！�
奧爾抬手，親王根本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奧爾掐住了脖子，奧爾的威壓也在此刻覆蓋了上來，無影無形卻讓親王如同被壓入了深海，動彈不得，呼吸困難。
時間的腳步在窒息中放慢，汗水沁出額頭，親王渾身顫抖，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來。
突然，奧爾放開了手。親王的膝蓋軟了一下，但他撐住了沒有跪下去。
“父親，權力在親情面前毫無價值�！眾W爾都說完了，才發(fā)現了不對（_(:3」∠)_md說反了�。�，他板著臉，努力挽回一時口誤，“我十分珍惜和您之間的親情，我愿意成為您登上權力巔峰的梯子。但是，有些事不是純粹的權力問題。
我想您很明白我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是什么，我知道，貴族們是必然會折騰著與異族聯姻的，但我希望，您不要去主導推動這件事。您可以做到嗎？”
親王：“……”
臉色都變了還在硬撐著，他還是沒死心，還在試探奧爾的底線。
“父親，我確實殺不了您，但是我還有弟弟妹妹，我可以把你捆綁結實扔到波塞科尼去，隨便找他們當中的一個繼承爵位。至于您王夫的身份……我想只要我在，也沒有誰會為您的失蹤找麻煩�！�
天使甲胄從奧爾的指尖流淌了出來，變成了一根金色的繩子，像是蛇一樣在親王的眼前搖擺。
親王咽了一口唾沫：“我明白了�！�
“另外，有一件事兒我要交給父親�！�
“什么事？”
“去把地下的老鼠人帶上來，不是強迫的，而是通過談判，讓他們回歸地上世界�！�
老鼠人雖然長得讓人想尖叫，但是他們本性溫和，不喜歡爭斗，體力比人類稍強，適應環(huán)境的能力極強，但生育能力比人類還差一點，是對人類毫無威脅的種族。
諾頓國內的情況已經穩(wěn)定，有“神”的存在，人類不管想不想，都快速接受了異族的存在——這也和現在的大多數異族沒傳說中那么強悍詭異有關，血族一片弱雞，狼人不會發(fā)狂，魔女縮頭烏龜，其他種族沒啥特異。
隨著人類對異族的理解，他們對異族也有了一種“也就這樣”的感覺，有融合的趨勢。現在把老鼠人放出來，很可能會嚇人類一大跳，甚至出現更嚴重的變動，因為這是最不像人還容易引人反感的異族。
但是，現在不放，就沒時間了。因為接下來最慢一年之后，諾頓就會參戰(zhàn)。老鼠人在戰(zhàn)時出現在后方，很可能動搖前線的軍心——敵人不會把事情做絕，但在戰(zhàn)場上削弱諾頓還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戰(zhàn)爭結束，國王……會去世。
即使在戰(zhàn)爭中得利，諾頓也會動蕩上一陣兒，奧爾會看情況決定，是否留下來。
而一旦他離開，西大陸的局勢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最多是在西大陸發(fā)生種族屠殺級別的惡劣事件時，回來一趟阻止。
這樣一來，老鼠人重回光明的機會，大概就只剩下奧爾一船船把他們偷運到波塞科尼，然后等著未來有一天，出口轉內銷了——這也是很危險的，畢竟國王都說過她很難預測國際形勢的發(fā)展，否則她現在也不會讓諾頓全面收縮了。
奧爾的要求，讓親王的臉部肌肉扭曲了一下，就像是在餐桌上看見了一只老鼠那樣。
“老鼠人？”
“對�！庇H王對狼人的態(tài)度就是高高在上的，但狼人被奧爾折騰出來了薩滿，吞吃血族鮮血的薩滿覺醒方式，才讓親王徹底改變了對狼人的態(tài)度，可老鼠人……這種最低端的種族，他顯然是碰都不想去碰的，“請讓他們離開地下，成為公民，不是奴隸。父親，我們依然需要大量的工人，無論是諾頓，還是波塞科尼，都需要。
父親，我不知道未來的世界會怎么樣，但我知道，人口會是戰(zhàn)后最重要的資源。老鼠人的智力正常，性格溫和，他們會是極好的工人。
而且，由您親自說服老鼠人，也表明了我們對于其他異族的態(tài)度。更好的是，他們的面貌注定了，關于他們的消息是藏不住的。現在西大陸戰(zhàn)火彌漫，但來避難的異族卻少得可憐，因為他們被嚇到了，我們該讓他們了解到實情�！�
千金買馬骨的魔法世界版本。
親王臉上的反感隨著奧爾的解釋，漸漸平息，奧爾說服了他。而且，這也是奧爾給他的一個教訓。
親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會盡快辦完的�！�
第523章
親王要走的時候，奧爾踏前一步，問：“您……還是不會放棄的，對吧？”
親王的腳步頓住了，轉過身來，他可以用誠懇的語氣賭咒發(fā)誓，但他選擇了坦誠：“你有你的底線，我也有我的底線。我只能說……我很抱歉，讓你在外長大�！�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知道現在這么說，會讓你覺得我在為當年的自己狡辯，但是……我覺得我確實該狡辯一下。讓你以一個人類的身份長大，不只是因為當我發(fā)現你存在的時候，我也意識到了，那是你母親的選擇，還因為，當時血族的地位岌岌可危。
實際上，在你覺醒的時候，血族的情況一樣岌岌可危，你也看到西大陸那邊兒的異族是怎么樣了。在諾頓，因為英明的國王，我們的情況好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而已。海倫娜一世的年紀也在不斷增長，她的身體狀況也不大好，她兒子還是個廢物……”
親王嘆氣：“無論其他血裔是如何選擇的，我們卡羅法蘭氏族的王族之血不能落在教會的手里。一旦情況危急，我會殺了我所有的兒女，再選擇拉幾個陪葬。而無人知曉的你，就是卡羅法蘭氏族最后血脈的延續(xù)�！�
親王說的應該是真的，畢竟剛見面的時候，血族所表現出來的神秘和強大，很快就塌房了。異族就是在人類的縫隙里，艱難求存的倒霉蛋。
“奧爾，我不知道你所渴望的全民平等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但是我從史書上曾經見識過破碎的魔法時代。我知道那個時候血族的輝煌與榮耀，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是如何在陽光下生活，建立起璀璨的文明的。
當然，我也知道，那時候的我們擁有無數奴隸種族，我們榨干他們的價值，榨干他們的血肉，甚至靈魂。
但是，這難道不好嗎？我們是血族，我們?yōu)槭裁匆P心別人過得好不好？獅子會關心羚羊嗎？狼群會關心鹿群嗎？貴族會關心平民嗎？
我這一生極少做過后悔的事情，放棄你，是我一輩子的悔恨。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你是現在的這樣，我一定會好好培養(yǎng)你的。
好了，我要說的說完了�！庇H王小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奧爾好想真的打他一頓啊。
可現在不能打他，甚至不能真把他拎起來扔到波塞科尼去。因為貪婪血裔還掌握在親王的手中，奧爾是侵蝕了他的不少勢力，但是，主要力量依舊掌握在親王的手中。
真把親王弄走了，這邊就得亂起來。
當然，奧爾如果手黑心狠，直接把親王殺了，也能解決問題。親王早就把代表王位傳承的權杖交給他了，親王一死，奧爾繼位，一切順理成章。
但他殺不了。
親王微笑著拍了拍奧爾的肩膀，現在他可不是剛才被奧爾掐脖子嚇得差點跪在地上的模樣了：“假如你以后再遇到像是我和你母親這樣的人，不要再對他們產生感情了。這樣在對峙的時候，你總是會因為心軟，處于劣勢。
不過，我也愛你，我的兒子。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收斂的。我不想傷害你和我之間的感情，因為你是卡羅法蘭氏族最大的倚仗。但是我也希望你能體諒我在目前這種情況中的不得已——我可沒有逼著誰與血族聯姻，你也該知道貴族們的品性。假如一概拒絕，接下來就該是異族的無故失蹤了。”
“父親，人類覺醒的實驗，快要成功了�！�
“……”
“在這件事上，我沒必要欺騙你，雖然目前成功者只有一個人，但等到資料整理好，我就會去找母親，請她提供一批皇家騎士給我，我指的是沒能獲得天使甲胄回應的，普通人類騎士，他們是最好的實驗對象。
一旦消息傳出去，你也知道貴族們的品性，他們還會愿意家里的丈夫或妻子只是個血族嗎？”
“！”
“我知道目前去聯姻的都是血族的精英，你也不想他們死得不明不白吧？”
“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人類覺醒這件事，親王是第一個了解到的，但他當時根本不信，后來知道奧爾一直在研究，他的信心雖然逐漸動搖，但也認為這件事真的成功，也要等上至少十幾年了。這么長的時間，足夠血族的動作了。
“我是神眷者啊，父親�！�
親王咬了咬牙，現在變成他想打奧爾了，但他知道，打不贏：“幾天后？你……幾天后去告知你母親？”
“三天吧�！�
親王神色復雜地看著奧爾：“一個月，好嗎？”
“我覺得，我可以熬夜，后天就去找母親吧�！�
“……”
“父親，別忘了老鼠人的事情�！�
“你不會是想讓我在三天之內同時解決老鼠人和聯姻的問題吧？！”親王的拳頭已經握緊了。他忽略了奧爾的“后天”，還是識時務地選擇了三天。
“你能把禁止聯姻的事兒推到我身上，或者，您也能把人類覺醒的事兒提前放出去也可以。我知道現在血族和諾頓貴族之間的牽扯還不算大，來得及撤出來�！�
親王想拖延，不是要減少損失，而是惦記著從諾頓貴族那挖一筆下來。
“聽從您的吩咐，殿下！”親王終于不再多說什么了，他咬牙切齒地留下這么一句話，轉身走了。
奧爾摸著下巴，他還是覺得這位“老父親”絕對不會老實的，但沒辦法了，他已經掀底牌了。
研究是有了進一步的進展，可還不夠。說是申請皇家騎士參與研究，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最近奧爾一直在思考的情況——參與實驗的人類，必須擁有足夠強壯，精神和身體雙方面的。
這樣的人類，奧爾第一時間就想到那群天使了。但天使甲胄附身異族，必須是在奧爾發(fā)出命令的情況下，假如已經是天使了，突然變成異族會不會有什么異變，誰都說不清。
除了天使之外，當然就是還沒獲得天使甲胄認可的皇家騎士了。
“娜塔莉，我要去王宮一趟�！币驗閼阎f一的想法，奧爾不準備等三天了，還是今天就去吧。
沉迷實驗不能自拔的娜塔莉只是抬手隨便擺了擺，奧爾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只能選擇快去快回。
“母親，我有方法激活人類的異能，也就是讓人類獲得魔法天賦——雖然這會讓某些人看起來仿佛變成了異族，但本質上他們還是人類。我需要精神與身體都足夠強壯的人類進行進一步的實驗，我向您承諾即使實驗失敗，也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對他們本身有利……”
“你要借皇家騎士？”奧爾準備的長篇大論剛開了個頭，就被國王打斷了。
“是的，母親�！�
國王靠在沙發(fā)上，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曾經對你說過，人類還是需要天使存在的，但假如人類真的能覺醒異能——不需要全部，只要有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天使的存在就不再是必需的了。但是，與此同時，王室的統治也將會被動搖�！�
國王笑著搖了搖頭：“未來的世界，可真是色彩斑斕。我可以把人借給你，不過，在你把他們帶走之前，讓我和你聊聊，為各國王室服務的天使，到底是怎么來的吧？”
奧爾以為，王國天使應該是在教會天使出現之后，但他錯了，根據國王所知的歷史，實際上，王國天使是出現在教會天使之前的。
天使這個詞本來也是“神之使者”“代行神權者”的意思，可雖然解釋上都和“神”有關，但這個詞最初時也不是宗教專有詞匯。
在魔法時代終結，世界經歷大變動，天使降臨。得到天使力量的人類，當然是懷著對神的感激的，可最初的時候，大家對于這個“神”到底是誰，其實是沒有一個統一的認知的，甚至為此人類還分成了多派，除了和異族戰(zhàn)斗，他們彼此之間也在爭斗。
而幾百年之后，一部分人類開始放棄了信仰當年那個降下天使的神，而開始信仰天使本身。這和現在奧爾的狀況竟然差不多，畢竟神看不見，奧爾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