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一根又一根玫瑰花藤蔓從寒冬的泥土下鉆了出來,爬上欄桿,又彼此纏繞著向更高處鉆去,不過頃刻之間,能容納數千人的廣場上空,被巨大的花藤架徹底罩住,玫瑰花的花藤發(fā)著光,五顏六色的玫瑰亂了人的眼,白的、藍的、黃的、紅的、紫的、粉的,黑的,各色花瓣,就像是落雪一樣在人們的頭頂飄蕩著。
國王看著頭頂:“啊,我親愛的兒子,這是你獻給我的玫瑰嗎?”
“不,這才是獻給陛下的玫瑰!必澙酚H王說,他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在半空中一招,手中多了一根以黃金為莖白銀為葉,有著珍珠色花瓣的玫瑰。
“哦!這可真美!”
“請允許我……”
“當然!”國王開懷地笑著,輕輕地低下了頭,由親王將那枝玫瑰插在了她的發(fā)間。
受邀人員中,是包括了三大主流教會的樞機主教的,但他們都還沒來,就算來了,他們會站出來提出反對嗎?
魔法,已經注定要回歸這個世界。這不是奧爾的自作主張,而是國王的建議。最先展露魔法力量的國家,要面臨許多未知的麻煩,但也將迎來后來者所沒有的機遇。
貴族們想著心事,一些和梅菲爾子爵那樣,根本不相信魔法的,或者身份更低只是買了請柬進來的普通商人,此時卻純粹地歡樂著,自以為那不過是個戲法。
但當國王進入金字塔,國王們也將大門徹底打開后,貴族們就都腳步匆匆地向金字塔內走去。仆人們也開始提醒依舊在場外的客人,請盡快入席。
“唉?可是時間還沒到!币粋商人縮著脖子,不確定地問,他的眼神左右看著,細看還能分辨出幾分后悔,顯然意識到這種大場面,不該是他這樣身份的人能參與的。
“國王到場,宴會開始,有人沒來?和陛下有什么關系?”一個匆匆路過的小貴族給了商人一個白眼。
果然入座,老管家過來對他耳語了一聲,原來是諾布爾公爵和其他幾位大貴族來了。
“母親,我去把諾布爾公爵接來。”
“去吧!
奧爾匆匆離席——這次國王陛下的提前到來,既是對他和父親寵愛的表示,但是否……也是一次對重臣的敲打?否則國王陛下的時間表,不可能沒有透露出去,怎么可能以諾布爾公爵為首的幾乎所有帝國重臣,全都全軍覆沒了?
奧爾避開涌入的人群,從特殊通道下到一樓,剛繞到前頭,就看見了一群匆匆忙忙的大貴族們,及其家人們。男士們還好,女士們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按著帽子,實在是有些狼狽。
“!奧爾!”老遠就看見了奧爾的諾布爾公爵立刻張開雙臂,跑了個一馬當先,給了他一個擁抱。奧爾匆匆和眾人問好,轉身就帶著他們上樓。
眾人上樓:“請稍等,我去告知母親一聲。”
貴族們多多少少露出了幾分感激,很明白這是奧爾給他們一點時間整理自己。
而剛剛諾布爾公爵在和奧爾擁抱的時候,塞了張紙條給他。不過現在走廊上穿著禁衛(wèi)軍服裝的可都是皇家騎士,還是別給諾布爾公爵找麻煩了。
國王表示了召見,一群貴族們魚貫而入,朝著國王行禮,一樓大廳空置了一多半的座位終于被填滿了。
仆人們開始魚貫而入,各色美食擺滿了長桌,宴會該有人說開場語,奧爾看向親王,這該是他的,但是,國王站了起來:“蒙頓斯特·卡羅法蘭,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成為我的合法丈夫,在我死亡前,都絕對忠誠于我嗎?”
剛剛還有幾分熱鬧的現場,瞬間安靜得能夠掉下針來。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甚至屏住了呼吸。
貪婪親王拽下了餐巾,他沒有站起來,作為被求婚者,他將右手按在胸口,單膝跪在了地上,他跪得并非如一位卑微的仆從甚至奴隸,而是一位騎士:“我,蒙頓斯特·卡羅法蘭,愿意接受海倫娜一世陛下的求婚,我愿成為您的丈夫,為您獻上我全部的忠誠,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這是一場浪漫的求婚,或訂婚儀式?又或是一場臣子對君主的忠誠宣告?
所有貴族的臉上,頓時都露出了極致的感動與驚喜,他們對著這對未婚夫婦熱烈鼓掌,很多人甚至哭了出來。此時的情景,簡直就是“公主和王子從此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話世界現場版。
這場宴會,毫無疑問是成功的,所有人都稱贊著食物的美味。當用餐結束,舞會開始時,國王與親王領舞時,人們頭頂的花藤裂開,一枚枚燦爛的煙花在空中爆裂,左邊有知名的歌手演唱著歌劇,右邊有藝人噴著火焰。
貴族們一邊大聲贊美著,他們今天晚上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愛情,一邊唱歌跳舞,放縱著狂歡。
奧爾面帶快樂的笑容,國王的第二支舞就是和他一起的。他的第二支舞,則是和小公主貝切爾一起的,奧爾和其他人看起來也沒什么兩樣。
終于,開心得發(fā)型都有些亂了的國王手中拿著那枝珍珠玫瑰,被親王抱上了馬車。貴族們也陸續(xù)散了,送了大多數的客人回家,奧爾也終于能坐上他自己的馬車了。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了諾布爾公爵的那張紙條:飛艇爭奪。
原來是這個,看來國王的決定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飛艇不是一早就決定調撥給我了嗎?
奧爾按著額頭皺眉,他輕輕一撮,紙條飄向半空化成了飛灰,他搖了搖頭,決定不在這件事上多嘴,聽從國王的吩咐。
“轟!”這個雨可是和他沒關系的,奧爾在門口剛下車,一道閃電就劃過了天際。他該進屋的,下雨有什么好看的呢?他該……
“轟————”“奧——爾——”
第476章
一道將天空一分為二的金色閃電,昭示著狂暴的自然的威能,一個黑色的影子,在閃電的光芒中從天而降,就像是……撕開天空后從天上降臨人間的神祇!
對方從坐騎上縱身一躍,奧爾張開雙臂,身體先于大腦迎接他的神,隨著“嘭”的一聲,他們倆來了一個寒冰徹骨的擁抱。
我的意中人……沒有身披五彩圣衣,腳踏七彩祥云而來。他身披寒冰,腳踏雷電和獅鷲而來。這個梗是真的太老了,但奧爾緊緊抱著懷里的人,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這個。
奧爾知道為什么他今天這么高興了,因為他和達利安已經接近到了某個距離,無比契合的安寧與平靜,比任何刺激都更能給奧爾帶來快樂。
奧爾直接抱著達利安飛到了二樓,他們臥室的陽臺——達利安在發(fā)抖,他身上凍結的冰層,簡直已經是一副鎧甲了。
“一直高速飛過來的?”
“……嗯。不想影響菲洛琉斯飛行,所以不知不覺就凍上了!
菲洛琉斯在樓下抖了抖羽毛,他的羽毛上只有細小的冰晶顆粒——他的任務達成了,要去買奧丁想吃的炸雞,目前南大陸那邊沒有這邊的炸雞好吃。
相比起本就是飛行魔獸的菲洛琉斯,坐在他身上的達利安顯然缺少必要的護具,而且為了讓菲洛琉斯以最快的速度飛行,達利安一路上緊緊貼在菲洛琉斯的背脊上,沒有做出過任何的移動。
狼人十分耐寒,但長達三天一直在高海拔高寒的空中,他的體表先是結上一層薄薄的霜,接著從霜變成了冰,又從冰變成了厚厚的冰殼。
奧爾抱著他,魔法陣從他們兩人的腳下升起,將冰融化成了熱騰騰的水汽,卻沒有傷害到兩人。
“奧爾……我、我只是怕你會生氣……”溫暖從皮膚外浸入骨肉,舒暢的感覺直達每一個毛孔,達利安從落進奧爾的懷里,雙手就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他心虛,不敢看奧爾。但還是主動承認錯誤了。
他是故意讓自己凍成一個大冰坨的,看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奧爾就不會立刻趕他走了吧?
“我、我只留下一天……一個晚上也可以……我真的把波塞科尼安頓好了……”好吧,他又心虛了,他其實沒安頓好,他匆匆忙忙解決了加布里埃爾,就把一切都扔下,不管不顧地過來了,“即使出了變故,我只要在半個月之內趕回去,就能重新掌握局勢的!你不要擔心!”
這句話是真的,就算他回去的時候,波塞科尼亂成了一鍋粥,但只要活著的狼人數量能有一千五百以上,他就能把一切都奪回來。
至于其他可能在動亂中死去的狼人、血族和人類?他會好好地向奧爾道歉的,奧爾應該會接受吧?
“奧爾?”還是沒有回應,達利安從心虛變成了不安,“奧……唔!”
奧爾淚流滿面地,吻住了達利安的唇。他還能說什么?又讓他怎么說?他的喉嚨已經激動得緊繃地縮在一起,假如是人類他此刻必然已經窒息。達利安閉上眼睛,感覺到冰涼的液體落在了他的臉頰上,竟然不曾停歇。
他摸著奧爾的臉頰,在親吻的間歇低低地安慰他:“別哭……我在你身邊……”
幸好,他來了。精神世界的相會,果然和現實的不一樣。
衣裳一件疊著一件落在了地上,雙人合奏的樂曲聲此刻響起……
吟唱的歌聲融化在了蒸騰的熱氣中,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向后退去,破碎湮滅,除了把觸手可及的這個人融化進自己的骨血里之外,再也不能思考其他……
是太陽的光讓奧爾恢復理智的,陽光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睛上,讓他閉了閉眼。偏偏睜眼的時候明明沒事,閉了眼睛,反而讓汗水流進了眼睛,辣澀的感覺讓他睜不開眼,也讓分崩離析的理智在瞬間重新勾結。
達利安躺在那,眼神還有些恍惚,卻充滿了對他的憂慮。奧爾低下頭,親吻他的額頭:“我?guī)闳ハ丛琛i]眼,睡吧!
他把床單拽了下來,蓋在了達利安的身上把他抱了起來。
“我、回去的時候、能睡!彼纳ひ羲粏,畢竟損失的水分有點兒多。
浴缸本該是空著的,但當奧爾抱著人走進盥洗室時,水卻已經是滿溢的了,奧爾把達利安放了進去。狼人努力控制表情,在一瞬間還是沒忍住露出了放松和愜意。沐浴之后,達利安已經在浴缸里睡著了。
奧爾的手在水里攪動,水溫再次升高。
他把達利安暫時放在這兒,自己回到了臥室,剛剛還沒意識到,現在回來屋里才發(fā)現自己房間里男性的氣息沖鼻得嚇人,窗戶可是一直都開著的,洗澡也用了快四十分鐘。奧爾穿上褲子,收拾起一地的狼藉,給房間徹底通風,還有……修床腿。
雖然昨天一直都是圍繞著地板戰(zhàn)斗的,但是,床有時候擋了他們的路。雖然根本不會動的床是無辜的,但它還是被踢斷了兩條腿兒,現在委屈至極地歪在那。一個響指,床柱的下方開始長出枝條,過了一會兒,床又重新四腿具在了。
奧爾把床鋪好,把達利安抱回來放到了被窩里。
“我得……”達利安醒過來了一瞬間,他得回去了,雖然已經做好了面對糟糕局勢的準備,但不出事終歸是最好的。
“我送你回去。”奧爾用自己的額頭抵住達利安的額頭,并且已經十分利落地撩開被子鉆上了床,他的手摟著達利安的腰,把他緊緊摟在自己懷里,“睡覺!
“我不是來……”來給你找麻煩的。
奧爾已經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唇,親著吻著,達利安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又是夜晚了,奧爾的腦袋枕在他胸口上,睡得正香——假如是人類,達利安這么睡覺必定噩夢連連,可他卻睡得舒暢。
多想讓奧爾繼續(xù)睡下去,多想一直擁抱著奧爾,可是,他真的得走了。
還沒等他動,奧爾已經動了。
“不能讓你送我回去!边_利安說,“我能回來,因為我那邊的事情很簡單,無論是什么,都能用武力解決,但是你這邊……”
南大陸的一切,都還是爛攤子,無論廠房又或是城市都還處于初期建設階段,即使被毀了,也還能很快從頭再來,但西大陸諾頓的一切都早已經是枝葉茂盛果實累累的果木,是奧爾未來事業(yè)的基礎,毀了哪個都會引發(fā)嚴重的問題。
達利安有很多話要說,可還是沒能說出口。
奧爾又用吻堵住了達利安的嘴:“如果你覺得我的舌頭不夠用,那我就用別的堵!彼@么說的時候,濕漉漉的嘴唇貼在達利安的耳邊,灼熱的呼吸燙得驚人。
“……”
“乖!眾W爾咬了一口達利安的耳垂。
達利安來了,而不是他去了,有也只有一個原因——奧爾維茨卡這個人的無能和怯懦。
奧爾起身下地,穿上了擺在一旁的衣服,達利安躺在那,他看見邊上也有他的衣服,但奧爾的狀態(tài)有些壓抑,達利安拿不準他現在是該起來穿衣服,還是……起來邀請奧爾再來一回?
畢竟,反正已經注定超出一周了,那到底是七天半,又或是八天,也沒什么不一樣了。
打理好自己的奧爾又坐回了床邊,他的手按在達利安的臉上,描摹他的臉頰,現在他的臉是干爽的,不像昨天夜里,又汗又油,但一樣的……手摸上去就不想再拿開,就想永遠和他這么黏著。
奧爾親吻了一下達利安的額角,在心里默默地訴說著自己的感謝,感謝他的愛。還有對不起,對不起,無法給予他同等的愛。
他無法舍棄一切和達利安在一起,但達利安卻能。
馬賽克從樓下提上來了兩個大盒子,是給達利安的,其中大多數是奧爾做的餅干之類的,可以長期保存的食物:“起來吧,我送你離開。”
“你不能……”
“我能!我剛剛去王宮,和國王、我父親說過了。我只離開三天,送你回去!
“?”他很確定,奧爾一直和他躺在床上。
“分身去的!眾W爾擺了擺手,向達利安展示了分身。
他去王宮的時候,還是白天,那兩位知道他是來請假的,還是請假離開時,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稱得上精彩。
“看來,兩位十分意外,我竟然是來辦私事的啊。”奧爾也笑了:看看吧,他快瘋了也不只是外來的壓力,同樣有自己的因素,他有多久沒干過私事放松放松自己了?呃,扎狼毛氈除外。
“去吧,幾天而已,祝你休假愉快,我的兒子!眹醍斎皇菧柿思,“過得快樂點。”
“謝謝,母親!
整個過程很順利,很簡單,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