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早就該休息的國王陛下，此刻卻坐在書房里看書，當(dāng)仆人來稟報王儲又來拜訪時，她毫不驚訝：“那位殿下說，他只是來求見的，當(dāng)您今早起來為他通報一下就好，沒必要吵醒您�！�
“真是個可愛的男孩，讓他進(jìn)來吧。”國王眨眨眼睛，流露出的是期待，“對他說，我可是一直等著他的禮物呢。”
第431章
恢復(fù)成了人類面貌的奧爾，渾身濕漉漉地走了進(jìn)來：“我?guī)ё吡吮人固啬柕拇蠖鄶?shù)貴族，雖然會有漏網(wǎng)之魚，但剩下的也沒什么大用了。比斯特摩爾很可能會發(fā)生暴亂。”
奧爾說完了這些，就閉上了嘴，水沿著他的發(fā)絲滴滴噠噠地落在地上。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剛從水里被救出來的大貓，低落又頹廢。
國王忍不住坐直了一些，把手抬起來又放回了裙子上：“看來在案件中死去的，是一位善良的好人，以至于讓您如此傷心。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殿下。附近的軍隊會用最快的速度被派往比斯特摩爾——另外，我很確定，比斯特摩爾的貴族們，都在暴亂中被亂民殺害了�！�
奧爾鞠躬，正要告辭又想到了什么：“我沒在比斯特摩爾的城堡里發(fā)現(xiàn)任何值錢的財物，連銀燭臺和銀餐具都不見了。但我沒來得及查看那兒的大教堂�！�
國王撇嘴：“這些蛀蟲！”
這次奧爾徹底告辭離開了。
“這可愛的小可憐，讓我都心疼了�！眹跻贿厙@著氣，一邊叫人進(jìn)來，同時，她的腦子也在飛快地運轉(zhuǎn)著。
在當(dāng)?shù)刭F族的嚴(yán)防死守之下，比斯特摩爾是封閉落后的，但與此同時，這也代表著那是一片未經(jīng)開發(fā)的□□。大片的農(nóng)田、河川，和林場都因為缺少人手只是初步開發(fā)，缺少道路，更沒有鐵路，城市建設(shè)還停留在上個世紀(jì)。
“把理查德叫來！”國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笑了，“蒙代爾殿下，您一定是光明……不，是血族的先祖送到我身邊的。貝切爾和路易也叫來！”她站了起來，“把大臣們也都叫來！我要發(fā)布新的命令！”
倒霉的大臣們，天還沒亮就接到了國王的命令，被國王告知，比斯特摩爾發(fā)生了暴亂，國王已經(jīng)派兵鎮(zhèn)壓，但很可惜，比斯特摩爾的貴族全都死了，所以，國王決定憐憫這片苦難的土地，將比斯特摩爾收為王室的直轄土地——比斯特摩爾被切成了三份，將由三位繼承人分別擁有。
“大家覺得怎么樣？”國王陛下和善地微笑著。
大臣們：“……”
他們也很眼饞新土地，但這件事從里到外都透著古怪。
唉……他剛從兒子那聽說這件事就覺得要出事，一個渾身都是小辮子的家伙，請了蒙代爾去抓自己的小辮子？比斯特摩爾公爵毫無疑問是故意找麻煩，愚蠢的鄉(xiāng)下貴族喲，不信邪的家伙。
葛雷帕伯爵嘆息之后，思索著要不要出頭，可現(xiàn)在，澤勒公爵那個老狐貍還（自稱）重病著，連個對眼神打配合的人都沒有。
“陛下！您的決定無比英明！”突然，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跳了出來——至少相比起現(xiàn)場的大多數(shù)大臣來說，這個年紀(jì)絕對是年輕了。
他是新任的羅德坎普侯爵——他的父親是前任海軍大臣，堅定的木艦派，和如今正在瘋?cè)嗽旱乃固亓_斯親王聯(lián)手，策劃了愚蠢到極致的皇后美術(shù)館盜竊事件。
這位年輕人是沒有官職的，并且葛雷帕伯爵很確定，國王是不會特意派人把他叫來的，那么……
他的舅舅費利佩伯爵把他叫來的嗎？當(dāng)國王陛下將眾多大臣都叫進(jìn)宮，有時候是不會介意一些沒叫到的貴族也跟著進(jìn)來的，她也很明白，這些邊緣貴族需要絞盡腦汁證明自己依然處于上流。
只要那些貴族老實點，別給她找麻煩。
葛雷帕伯爵有些不高興，因為他不能站出去了。
這位羅德坎普侯爵在繼承爵位后，并未拜訪過他，澤勒公爵，或其他任何鋼鐵巨艦派的貴族，連一封問候信都沒寄過——葛雷帕伯爵不是一位極端聰明的人，但在貴族社交方面，他的記憶從不會錯。
葛雷帕伯爵也不認(rèn)為這位新任羅德坎普侯爵的行為是疏忽，這代表著，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傾向。
甚至這可以代表著羅德坎普家族與其他貴族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死仇。
因此，現(xiàn)在他說的話，就算是他們所有人都想說的，也不能被理解成盟友，他必定是惡意的。
可是站出去反駁？反駁他就是反駁國王，是對比斯特摩爾的土地有所妄想。
葛雷帕伯爵氣成了河豚。
國王打量了一眼羅德坎普侯爵，年輕的侯爵謙卑地彎下腰，雙眼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不與國王對視。
“說的挺好�！眹跽f，羅德坎普侯爵立刻高興地抬起頭：“陛……”
“下次別來了�！眹跤终f，喜悅凝固在了羅德坎普侯爵的臉上，他張了張嘴不敢為自己辯解，默默地退回了他之前的位置——所有人的最后。
整個大會見室里沉默了兩秒，直到葛雷帕伯爵嗖地竄了出去：“陛下！我認(rèn)為那三片土地應(yīng)該命名為：王子郡、公主郡與小王子郡�！�
大臣們看向葛雷帕伯爵，驚嘆于這家伙的馬屁技能之高，不說同意，只說名字都起好了。
國王笑了，她對著葛雷帕伯爵點了點頭，顯然十分滿意。
散會了，畢竟這次的會議不算是什么大事，國王與其說是召集他們議事，不如說是通知了他們一聲。不過國王將她真正的親信大臣留下了，看來還有其他要緊的需要商量。
“我說了，別著急�！辟M利佩伯爵坐上馬車后就按著額頭。
“舅舅，我只是——”
“你什么都不是！你的行為被當(dāng)成了對國王和國王親信的挑釁！”外甥臉上的不甘徹底激怒了伯爵，“你只想著你自己！就和你父親一樣！你沒注意到國王看向我的眼神嗎？！我被認(rèn)為是一個慫恿者！一個躲在你背后的陰暗小人！”
年輕侯爵的臉色時青時綠，讓伯爵寒心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外甥只是在隱忍，他對他說的話毫不在意，也不認(rèn)為自己錯了。
“回家去，老老實實待上幾年。如果你還相信我，那你和你的妻子就什么社交都不要參與，只讓你的孩子們?nèi)ソ挥�，要盡量謙恭。如果可能的話，讓你的長子加入魚尾區(qū)的皇家警察儀仗隊�！�
“什么？！”他驚叫，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但費利佩沒再對他解釋什么。
雨吸湪隊0
魚尾區(qū)，光明教的教會。
加布里埃爾剛剛對奧古斯丁說了天使之國，下一刻，她看見了從奧古斯丁眼睛里發(fā)出來的光——不帶任何雜質(zhì)，熱切又美好的希望之光。
可是那光只在奧古斯丁翡翠綠的眼睛里燃燒了一瞬，很快就平息了，他說：“我會幫你的，加布里埃爾�！�
“你的‘我拒絕’說得真客氣�！�
奧古斯丁笑了笑：“我的神，已經(jīng)不再是光明了�！�
“在大地上不會有神明的�！�
“看不見、摸不著，不能說話，這樣的神祇，我已經(jīng)受夠了。”
被奧古斯丁視為神的家伙，現(xiàn)在正把自己埋在熊的懷里——孤兒院的大熊格尼，它是一頭黑熊，但得益于奧爾的治愈毒液，現(xiàn)在的個體體長達(dá)到了兩百五十公分，肩高接近150公分，吃好睡好的它，體重早就過噸，而且，它還在長，格尼放到野外，已經(jīng)能和棕熊掰手腕了。
但它依然是孤兒院里所有孩子都愛的抱抱熊，它的身上也沒有野外棕熊的惡臭，只有陽光的香味。
今天的大熊格尼沒出熊窩，老師們對孩子們說，格尼今天想要一點私人空間。這是常有的事情，孩子們沒來打擾格尼，可實際上，是因為他們的共同的爸爸，把格尼給霸占了。
憨厚的格尼躺在地上，任由奧爾趴在他胸口上，它會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咕嚕聲，會用熊掌小心地?fù)崦䦅W爾的背脊。格尼不會說話，但它聞到了奧爾身上的悲傷和痛苦。它關(guān)心，甚至因為自己無法幫助奧爾，而有些焦慮。
奧爾在抱抱熊身上躺了半天，終于重新爬了起來
他帶回來的人，五歲以下的六名孩童被送到了孤兒院，他們還是能掰過來的年紀(jì)。六歲到十二歲只有三人，已經(jīng)由孤兒院的老師們進(jìn)行了仔細(xì)甄別，年齡偏小的兩個孩子品行還可以，最大的那個是個手上至少有了三條人命的壞種，性格徹底歪曲了，
十三歲以上的，都算是成年人，全都被交給了安卡，不需要擔(dān)心這些人會保持沉默。他們即使在一路上被嚇了個半死，但剛一落地，身上還帶著屎尿失禁的臭味，卻已經(jīng)開始趾高氣揚(yáng)地嚷嚷著裁決惡魔了。
奧爾收集到的指紋也交給了安卡，應(yīng)該能從這里找到線索。
如他所想，他們都是比斯特摩爾孕育出來的怪胎。
他們會得到一場公正的審判，該死的人都會在法院前邊被吊死——全程都會由魚尾區(qū)的狼人們看護(hù)，不會有人逃脫。
不知該說是遺憾，還是可悲，密室里的這些成年人，沒有一個不該被吊死。
至于被箱子帶回來的人，該怎么安置他們，魚尾區(qū)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雖然有一批骨干被移民船開拓號送走了，但有更多的人頂替了上來，三期工程里的狼人里恢復(fù)得最好的已經(jīng)開始被人帶著出門工作了。
中午時，奧爾吃過了丹尼送來的飯，感覺好多了，他爬起來，拿起一邊的大刷子，給抱抱熊刷背以示感謝。
看見他振作起來了，還有兩個老朋友也決定開口了：“你簡直像是擁有了領(lǐng)域�！彼麄兪强粗鴬W爾成長起來的，從隨便什么人就能把他打得真·滿地找牙，到現(xiàn)在，他成了真·大魔王。
火鳥用翅膀摸了摸下巴：“更多的是事先布置的原因，我遇見了昨天晚上的你，應(yīng)該是能跑，但如果一定要分出勝負(fù)……我會被你耗干�！�
紅龍瞥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多么引人誤會的話。
“我也沒想到，算是意外之喜了吧？”奧爾依然是懨懨的。
紅龍嘆氣：“祝你能快點找到前往自己土地的機(jī)會�！�
“謝謝……”奧爾的嘴角朝上扯了扯，“我也這么希望著�！�
回到家里的奧爾，他手上的戒指忽然化成馬賽克消失了——他和達(dá)利安的婚戒，以及親王給他的第二枚魔法道具。他打開了書房里的小盒子，拿出戒指，重新戴在了手上。
樓下，正要敲門的加布里埃爾，看見門打開了。
門后沒有人，只有一個黑洞洞的門廳。樓上的奧爾露出了一絲厭煩，搓了搓臉，還是走出來了：“沒想到，這么快就又和您見面了�！�
“我主要是來和您道別的�！奔硬祭锇栃α似饋�，“過兩天您大概能收到一份來自教會的禮物，我很確定對您來說那會是一份驚喜，所以我就先不說了——被帶回去的破銅爛鐵證明了您的強(qiáng)大，教會很明白，在這種時候發(fā)動對您的圍剿，損失將會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能看得出來，她很開心。教會對奧爾的徹底退讓，對她來說也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畢竟這證明了目前的教會在絕對力量前的軟弱。這件事再次證明了，現(xiàn)在的教會，不再是千年之前率領(lǐng)人類掀翻異族統(tǒng)治的教會了，甚至現(xiàn)在的教會都不再是兩百年前的教會了。
如果是昨夜之前的加布里埃爾，她會傷心，會暴怒，可是今天，她卻很高興。她承認(rèn)奧爾的能力很適合逃跑，但硬碰硬，她相信自己能和奧爾打一個五五開。軟弱到已經(jīng)愿意和異族暫時講和的教會，當(dāng)然也不會干涉她。
她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哦，對了，我們說的是道別。在這兒用不上我了，我要回西大陸那邊去了。希望有一天，我能在我的天使之國里招待您，或者有一天，我也可以去您的異族之國轉(zhuǎn)轉(zhuǎn)�！�
奧爾禮貌地保持微笑，沒有說什么他的國家不是異族限定。
“臨走之前，請允許我不太禮貌地詢問一下，因為我實在是太好奇了。您的本體到底在哪兒？”
“在更遠(yuǎn)一些的地方，我將自己埋進(jìn)了土里，畢竟，只有那樣才能安全�！�
他的回答讓加布里埃爾十分滿意，她禮貌地向奧爾點了點頭，終于真的離開了。
奧爾看著大門：“……”
兩百歲的加布里埃爾，政治智慧差到可怕。新興的異族首領(lǐng)，和早有威名的教會天使，在教會那邊，分量是一樣的嗎？而且奧爾走的是朝外發(fā)展的路，加布里埃爾干的幾乎是要在內(nèi)部分裂教會。
未來將有好戲可看了。
至于真的他，當(dāng)然不是鉆洞的土撥鼠，他一直在城里查案。畢竟，馬賽克有聽覺和觸覺，但缺少嗅覺，這十分不利于尋找線索。
奧爾嘆了一口氣，把他的狼毛氈拿出來了，這個……算是個半成品了吧？就是看起來有點像……黑色的長頸鹿？
( ╥w╥)奧爾有點枯，但沒關(guān)系，只要繼續(xù)努力，總能戳出來一只帥狼的！
比斯特摩爾，確實如奧爾和國王認(rèn)為的那樣，在中午的時候就發(fā)生了暴亂。奧爾離開后，圣堂騎士們帶走了大主教、幾位主教和主要神父，其他人都被扔下了。
所以聽了一夜恐怖動靜的民眾，一早晨起來面對的，就是大門敞開的城堡，還有缺了一扇門的大教堂。前者空無一人，但大著膽子走進(jìn)去的人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貫穿屋頂?shù)矫苁业拇蠖础：笳唠m然有人，但那些往常讓人敬畏的神父們，現(xiàn)在卻都瘋了，他們或大哭或大笑，嚷嚷著天使和惡魔，天堂與地獄……
在這種惡毒之果遍布的地方，當(dāng)發(fā)現(xiàn)所有擁有權(quán)力的人要么不見要么發(fā)瘋后，普通人會干什么呢？
第一起搶劫兇殺發(fā)生后，無數(shù)起搶劫兇殺也就緊跟著發(fā)生了。
“他是狼人！”“他和魔鬼勾結(jié)！”
行兇者們的手上鮮血未干，哈哈大笑著指控著被害者。
最近的駐軍，在接到國王的命令后很奇怪，為什么他們作為臨近的駐軍都沒有消息，國王就來了消息？以至于他們行動的速度有點慢，進(jìn)入比斯特摩爾區(qū)域時，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然后他們迎面就見到了逃難的人，而比斯特摩爾，已經(jīng)消失在了一場大火中。
奧爾還是從報紙上得到的這個消息，也恰好是在這天，比斯特摩爾的貴族們，也都一個接一個地被掛上了絞架——他們被剪了舌頭，穿著骯臟的“下等人”的衣裳，交給法官的案卷雖然改了具體姓名與事發(fā)地點，但其余都是真的。除此之外，在魚尾區(qū)警局里還有一份未修改的正本，未來如果有機(jī)會，這些案卷將會展示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