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我一個房間嗎,奧爾?”
“可以!
錢德勒帶著泰諾特進了休息室,可是當門關上后,他反而更不自在了——外邊的警察要么是天生就有超強聽力的狼人,要么是擁有魔法力量的血族,在他們的地盤上,是否關門沒什么用處吧?往常他覺得這種情況在面對犯人時,很棒,可現(xiàn)在他自己成為當事人,就很怪異了。
“殿下,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主使的。是我錯誤估計了異族的強悍,但同時這也證明了他們的危險。他們太過可怕了!
“別把事情說得這么高,蘇恩先生!卞X德勒皺眉,“作為王室,我比你了解異族,他們的忠誠不容挑撥。也請您誠實一些,告訴我您這么做的原因!
“……”泰諾特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我嫉妒,因為您對他是特別的,甚至,您讓那個血族的伴侶成了波塞科尼的總督,讓他體面地離開諾頓,讓血族成了單身一人。”
“您可真是……您怎么會這么想?!”錢德勒失態(tài)地發(fā)出驚呼。
用馬賽克偷聽的奧爾眉頭緊皺——要壞!
他無所謂被誤會成威廉的情人,但威廉是個感情先于理性的人……
片刻后,錢德勒出來了,他的臉上一開始還帶著笑容,當看到奧爾時,就變成了為難。泰諾特跟在后邊,低垂著頭,臉上充滿了歉意和懊悔,他看見奧爾就主動開口:“蒙代爾先生!
奧爾抬手:“停止!彼鲃幼呱锨,對錢德勒說,“看來,現(xiàn)在該輪到我們私下里談談了?”
所以,還是那間小接待室,不過里邊的人換成了奧爾和錢德勒。
“看來您已經(jīng)知道我和泰諾特說了什么了。”一關門,錢德勒就語氣有點異樣地說。
“我并沒有偷窺您和他之間的交流,但是,我看見了您和他離開這間房間時的面部表情!眾W爾一臉坦然,“貴族并非皇家警察的職權范圍,所以,您對他們的判決如何?”
“呃……我會訓斥他們的!碧岬秸拢X德勒頓時有些心虛,
“……威廉,你確定要對一群叛國者,就只是訓斥而已嗎?”
“叛國?你為什么會這么說?”
“不然呢?”奧爾嘆氣,“您認為煽動暴亂還不算是叛國行為嗎?特別是在現(xiàn)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被煽動起來的還是解放奴隸;蛟S是我的錯,也是警官們的錯,我們將一切解決得太快了。
那些偷拍的記者總算是做了點好事,請稍等,您將會看到當時的場景。”
“奧爾……”錢德勒一臉為難,“你能,不,你已經(jīng)輕易地解決了這件事。我們都很感謝你,沒有讓這件事造成嚴重的后果,犯下錯誤的人也已經(jīng)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那些商人交給你處理,怎么樣?”
徹底完了。錢德勒已經(jīng)說“我們”了,這代表著他已經(jīng)把自己和那幾位放在同一陣線了。
還商人交給他,怎么樣?
這就是錢德勒最大的問題,他是王子,就算是個善良的王子,可他本質上還是以自己為中心的。奧爾慶幸,自己的目的不是做他的忠臣。
“如你所愿,威廉!眾W爾笑著讓開了。
但四十分鐘后,艾爾迪就來了,他告訴奧爾,所有參與此事的貴族,家族爵位都被降了級,同時面臨著巨額的罰款——國王的命令。
她給了威廉機會去把這件事輕拿輕放,將懲罰只局限在肇事者本人身上,但威廉沒有珍惜。
個人感情上,奧爾很喜歡威廉,他是個善良的好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威廉對平民雖然有憐憫,但他本人一直高高在上。他的憐憫,近似于人對動物的憐憫。他太喜歡以自身的好惡做出決定了。
國王……確實更適合作為國王,尤其是現(xiàn)在這個風云詭譎的時代,一個浪頭打下來,錢德勒就要被淹沒了。
國王那天說的,十年之前遇到奧爾會要他的命,在此刻,讓奧爾有了另外一些理解——國王年紀大了,她也不清楚自己還能在王位上坐多久吧?錢德勒需要一個更值得信任的,也更強悍的盟友。
第415章
奧爾搖了搖頭,很多君主都這樣,年輕或不服老的時候,不想讓兒女們冒頭,年紀大了終于意識到問題了,繼承人也已經(jīng)養(yǎng)歪了。
錢德勒……他在母親的威嚴與保護下長大,他好像對權力和善惡都產(chǎn)生了錯誤的認知。他目睹了誰的可憐,就偏向誰。之前奧爾以為錢德勒是少有的好人,因為錢德勒是跟他一塊,見證了受害者的可憐,與兇手的惡。
“朕即國家”是需要前提的,錢德勒這個走向,很明顯是要來一個“我快樂,我的子民就快樂”。更糟糕的是,這個帝國的下一代官員已經(jīng)摸清錢德勒的性格了。
奧爾少有地,同情了一下國王陛下。
不過,這些都是未來的諾頓需要面對的問題,此時此刻,奧爾自己還有他需要煩惱的事情。比如,呃,比艾爾迪只早到了五分鐘的這位女士,奧古斯丁帶她來的,并介紹她為“圣堂騎士巨龍小隊的隊長加布里埃爾,簡單稱呼為巨龍的加布里埃爾”。
她有一頭淡金色的卷發(fā),斯文秀美的臉,沒穿修女服,卻穿著光明教神父的衣著——純白的長袍,加有金色流蘇的黃圍領。
他們剛剛結束彼此介紹,奧爾背脊上的寒毛正在排排站,雙方還沒開始正式談話,艾爾迪就來了。
現(xiàn)在,艾爾迪走了,奧爾依然充滿了戒備。畢竟巨龍這稱號,一聽就不是好對付的。而那個神經(jīng)病奧古斯丁,現(xiàn)在看起來竟然恢復正常了——根據(jù)某位大神的經(jīng)驗,當一個神經(jīng)病正常了,那就代表著要出大事了。
加布里埃爾露出甜美的笑容:“您看起來被我嚇著了,請別擔心,我是為海怪的事情而來的。教會的說法,讓我和奧古斯丁解決海怪。他們想得可很好啊,無論是我們解決了海怪,還是海怪解決了我們,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們結盟怎么樣,蒙代爾先生?”
“血族不插手,畢竟一旦插手就證明了陸地種族的軟弱,這是……”
“行了,蒙代爾先生。”加布里埃爾打斷了他,“我就這么明白地告訴您吧。光明教會的七個天使,一個因為徹底發(fā)瘋,被囚禁在大圣堂的地下。兩個無論什么時候老死都不會引人驚訝了。還有兩個是忠誠于教會,但力量遠低于旁人的廢物,連那兩個要老死的他們都打不過,只能靠著給教皇暖被窩混日子,現(xiàn)在他們的外號就是教皇的夫人們。
其余各大教會……情況只會比光明教更糟糕,尤其這幾十年,圣堂騎士全都是異族的改造人,我們天使已經(jīng)后繼無人。那兩個夫人,就是這種情況下的產(chǎn)物。
天使的強弱,是天使之鎧本身,再加上使用者!
“……”奧爾無法自控地露出一臉的臥槽。
奧古斯丁就已經(jīng)夠不正常了,這位加布里埃爾還要添上兩個加號。
當著第一次見面的血族王儲說出這種話,真的好嗎?
“如果您拒絕了我結盟的邀請,那我只能帶著奧古斯丁逃亡了。畢竟……為了什么全世界的人類,我已經(jīng)付出了一輩子了,但是您看看,這個世界變得美好了嗎?過去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讓一群魔鬼活得更安逸而已。
我覺得,如果誰有資格做逃兵,那就是我了。”
“我不想逃……”奧古斯丁插嘴,可被加布里埃爾瞪了一眼,他就把嘴巴閉上了。
“呃……在面對同時威脅著全部陸地人的危險時,我當然愿意出手相助。”奧爾沒辦法,因為怎么看這位加布里埃爾說的都是真話,他再不想點頭,他們很可能真的走了。
雖然還有其他教會和國家,但是,總覺得他們都不靠譜。海怪這件事,雖然血族說了不參與,可這畢竟是陸地與海洋的對峙……
加布里埃爾笑了笑:“十分感謝您的承諾。我知道現(xiàn)在我們彼此缺乏信任,所以,您想要誰的腦袋,我送給您怎么樣?哈哈哈,開玩笑的。您瞪大眼睛的樣子,可真可愛!彼ξ兀腰S圍領一摘,長袍一扯(嚇得奧爾后退一步),她里邊穿著白色襯衫和背帶褲,“啊~真輕松,我出去玩了!”
她就真的直接跑出去了,奧爾透過窗戶朝外看去,她已經(jīng)加入魚尾區(qū)街道上歡慶的人群了。
不過,作為女性穿褲裝,在諾頓也就只有魚尾區(qū)的人并不會驚訝了,因為魚尾區(qū)的女性,穿褲裝的正在越來越多。
“咳!加布里埃爾……還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她也對光明教失去了信任,還在教會待著,不過是因為她知道,其他教會或國家與光明教比也差不了多少。其實她半個月前就到了,但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您,觀察魚尾區(qū)。
她很開心,先生,她說她生命中第一次看見了天國的輪廓,作為女性,她比我更值得信任,先生。我們在荊棘叢中,漫無目的地走了太久了!
“唉……或許有一天,我會信任你們吧,F(xiàn)在對我來說,你們就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時間會給我們證明的。”
“或許!
1050年終于過去了——穿越后的世界,可真的是一年比一年漫長,一年比一年事多。
1051年的開端,在跨年度零點時,奧爾對著星星許愿:“希望來年是和平的一年吧!
然而,他自己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西大陸上四國邊境蓄勢待發(fā)的幾十萬軍隊,絕對不會是擺設。
遠離戰(zhàn)場的諾頓國內,也發(fā)生了麻煩,這還得感謝那個什么解放奴隸人權組織做的孽,他們徹底激發(fā)了解放奴隸和平民的矛盾。
國王雖然懲處了不少貴族,那些找事的年輕貴族甚至因此失去了繼承權,這成功震懾住了上層,可下層的人連“有貴族老爺們倒霉了”這件事都不知道,更不用說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了。所以那件事造成的漣漪,依然在市井中間擴散。
在暴動發(fā)生之前,解放奴隸和平民的矛盾其實不大。
工廠招工沒能被招上,也是很公平的沒被招上,大多數(shù)工廠不會膚色選人,只看夠不夠強壯,是不是熟練工,壓迫是平等的。
外來的解放奴隸雖然確實更難找到糊口的方法,但他們自己也很明白,那是他們不熟悉本地情況導致的。他們假如跟在平民身后學習,平民也不會驅趕,甚至有些心地善良的平民,還會教他們。
可是在解放奴隸鬧出暴亂的事情后,很多工廠都開始優(yōu)先,甚至抬價招收平民了。這可不是他們?yōu)閵W爾打抱不平,純粹是工廠主擔心,他們的工資給不夠,或者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原因,解放奴隸也給他們來個暴動。
他們可沒有魚尾區(qū)警察局那么強悍,這事發(fā)生在他們身上,那是要家破人亡的。
那些曾經(jīng)對解放奴隸友善的平民們,態(tài)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們都聽說了,這些解放奴隸是怎么去糟蹋東西,又是怎么威脅魚尾區(qū)的警察,怎么污蔑“那個蒙代爾先生”的。
一些得到過蒙代爾企業(yè),與魚尾區(qū)人幫助的平民,甚至對于這些解放奴隸的態(tài)度,直接變成了敵對。不與他們說話,不賣給他們東西,拒絕將房屋租給他們,會在解放奴隸路過的時候,在他們的背后吐口水。
解放奴隸一開始是有些羞愧的,但是當這種事遇見多了,他們的生活也受到越來越嚴重的影響時,他們就開始不忿了——有罪的人已經(jīng)被抓住了,他們絕大多數(shù)根本沒參與這件事,憑什么別人做的錯事,卻要他們承受代價?或者諾頓人其實只是借題發(fā)揮,他們根本就是看不起解放奴隸吧?
雖然,國王一開始弄出“解放奴隸”這個東西來,就沒懷什么好心思,也沒想著讓這些古銅人融入真正的諾頓帝國平民階層,解放奴隸完全是諾頓平民的緩沖墊。
當平民們覺得生活過不下去了,那么只要指著解放奴隸說,“看,有人比你們還慘!彼麄兙蜁俅翁崞鹕畹男判。
可現(xiàn)在雙方矛盾越發(fā)尖銳,一月剛過去一個禮拜,就爆發(fā)了幾場諾頓平民與解放奴隸的總人數(shù)加起來在五十人以上的斗毆。警察其實很公正了,所有參與者都要被拘留五日,但因為幾乎每次斗毆的起因,都是解放奴隸偷東西,所以解放奴隸那邊當然要懲罰更嚴重。
可解放奴隸現(xiàn)在沒工作,沒住處,賣身都比諾頓人便宜至少一半,在寒冷的諾頓的一月,他們不偷東西怎么活?
但他們越偷東西,越打架,越?jīng)]人敢雇傭他們。這就是個惡性循環(huán)。
現(xiàn)在雖然只是索德曼的解放奴隸與平民矛盾變得尖銳,但作為首都,很快索德曼的情況就會蔓延向全國。
目前這種程度的矛盾,該是幾年,甚至十幾年以后,最初的解放奴隸在諾頓安置下來,才能發(fā)生的。而不該是在隨時都會面臨著戰(zhàn)爭的現(xiàn)在,這拖慢了諾頓征兵的腳步,甚至讓國內的保守派越發(fā)占據(jù)了上風。
——畢竟出兵就代表著青壯年都離開家鄉(xiāng),把女人孩子和老人跟一群隨時都要爆發(fā)的解放奴隸放在一塊。誰會放心?
奧爾去年的處置,是在盡量淡化這件事,那些逮捕的解放奴隸與商人,后來也全都讓人送去了錢德勒的家——既然最重要的人已經(jīng)被帶走了,留這些嘍啰有什么用?白吃警局的飯嗎?
后來有人給他送來了五萬金徽和幾處房產(chǎn),奧爾隨手就給了里瓦斯,反正他不嫌錢多。
魚尾區(qū)的人,多多少少還是對解放奴隸產(chǎn)生了反感。即使那天他們和解放奴隸一塊兒跳舞了,但那也是因為“先生要我們和他們一塊兒跳舞”的。
奧爾通過居委會告訴給了大家,不是所有的解放奴隸都參與了那些糟糕的事情,他們也只是被利用了,并且也已經(jīng)認清了自己的錯誤。但有些事不是說教能解決的,奧爾只能雇用了一些解放奴隸作為魚尾區(qū)的清潔環(huán)衛(wèi)人員,希望雙方能夠慢慢理解,不過這個速度確實太慢了,完全趕不上外界雙方關系的惡化速度。
奧爾未來的國家是在南大陸,那邊古銅色皮膚的人比這里的更多,他至少不能讓這里的居民帶著對古銅色皮膚的負面心理生活,至少也得讓雙方視彼此為普通人。
想了半天,奧爾只能試一試彩票店了。
雖然這是已經(jīng)給了國王陛下的買賣,但國王顯然騰不出手來,況且她給了奧爾一間彩票店的營業(yè)許可,另外還承諾了會接受盲盒作為禮物,這就沒問題了。
蒙代爾彩票公司和蒙代爾奇巧公司,開始招人了。
而在這兩間公司開始營業(yè)之前,就先讓糕點店、飲料店、小吃店,當然少不了甜蜜炸雞店,一起預熱一下吧。
“蒙代爾餐飲集團推出新活動!”“1艾柯抽獎!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美食盲盒!試試你的運氣!”
那位不會說諾頓話的媽媽,現(xiàn)在穿著橘黃色長裙,系著整潔的長圍裙,對著來往的客人露出明媚的笑容。她是幸運的,也是明智的,在那天她就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魚尾區(qū)和其他所有地方的不同——無論是她的故鄉(xiāng),還是索德曼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
所以在所有人都慶祝的時候,她厚著臉皮,抱著孩子,向那片街區(qū)的每一個說出了她當時唯一會說的諾頓話:“您要雇人嗎?我什么都做!
她做對了,她獲得了一份清掃街道的工作。她很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對每一個人露出笑容,努力地和所有人交流,學習諾頓語。
她沒準備回原本的住所——在兩棟房子中間搭起的棚屋,至少八個人擠在里頭,而其中一邊墻壁的主人,每天晚上都要找兩個女人陪他睡覺。他現(xiàn)在這兒也搭一個棚屋,但是被阻止,一開始她被嚇得要命,直到她被送到了魚尾區(qū)的棚屋區(qū)。在那兒,她和孩子得到了一張很小的床,但是很溫暖……
現(xiàn)在,她得到了一份新工作,她一定要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