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保護戴安娜!辈祭张岱蛉私K于垂下了高昂的頭。
“夫人,還是請說您的具體作案過程吧,這樣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您說的對,先生。那位死去的男仆,叫漢德維爾·唐克斯,他是我的愛人,另外一個馬夫,他是我妹妹的愛人,他們也確實都是本地人,這里就是他們向康奈利介紹的。我們原本約好的,在殺掉康奈利后,將會私奔!彼戳艘谎勖媛秲垂獾钠渌,“假如沒有大雪,你們會以為康奈利突然改變了主意,丟下你們回家去了,接著他在路上出了事故,馬車跌進了峽谷里。誰都不會出事,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但下雪了,我勸過他們,我們可以再找一次機會,可漢德維爾說……這次康奈利是準備把我和妹妹一塊殺掉的,他對我們已經(jīng)厭倦了,他想再找一個妻子,我們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所以他不會知道,他也吃下了和其他人一樣的安眠藥,我們在夜里把他搬到了書房里,在他還沒醒來時,就割了他的脖子。
接下來我們做出了康奈利還在的假象——漢德維爾有著和他一樣的身高、發(fā)色,并且,在這宅子里的所有人,對他都不熟悉。再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布勒裴夫人嘆著氣,輕輕拍著她妹妹的后背,不想再說什么了。
“大使先生,我的工作徹底結(jié)束了,在這件事功勞最大的,是那位準備了如此詳細資料的人。甚至,我認為那位先生或女士,其實已經(jīng)了解了一切的真相,他只是通過這種手段暗示著您。”
“這你就錯了,奧爾!苯釉挼木谷皇清X德勒,“因為,是我讓派德里克加上那些資料的。因為您總能在奇怪的地方發(fā)現(xiàn)別人沒有注意到的線索。”
第348章
奧爾覺得錢德勒大概是誤會了,他的意思是,四十年前能把三個無關(guān)緊要的仆人與車夫的死亡現(xiàn)場描述得無比清晰,并且將他們的衣物保存下來的人,很可能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否則現(xiàn)在的布勒裴家一聲令下,但沒有的就是沒有,四十年前的線索早已經(jīng)被時光抹殺殆盡了。
但是可惜,這個人的真實身份,看來永遠是一個未知的秘密了。
“殿下!眾W爾給了錢德勒一個眼神,公事已經(jīng)結(jié)束,那么奧爾認為他們可以來談一談私事了。
大使非常有眼色地笑了起來:“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謝謝,我的朋友們!彼c錢德勒握手,又走向奧爾和他握手,“您是如此的出色,希望下次還能讓我旁觀您的辦案,當然,是在我不是當事人的情況下!
錢德勒跟著奧爾走出了那棟房子:“已經(jīng)天黑了啊,完全沒有感覺到!
確實已經(jīng)天黑了,一點一點地捋順線索,他們身在其中時感覺不到,但時間其實流逝得飛快。
“奧爾,如果你想要為那兩位夫人求情,我覺得,我是可以給你幫上忙的!
奧爾一愣:“不,我并不想為那兩位夫人求情,無論她們的結(jié)局是什么!
“……”
看錢德勒的表情不太相信,奧爾只能繼續(xù)解釋:“那位夫人說,康奈利要把她們殺掉,這是她們的最后一次機會!
“呃,這不是在表示她們的迫不得已嗎?”
“那么換一個角度,假如康奈利那時候沒想過把她們殺掉,或者他確實這么想了,但沒有向男仆泄露,那么……”
“那么,他們會選擇下一次的機會……”這也代表著,她們與他們的情人,會配合康奈利把那兩對情侶與仆人們?nèi)細⒌,然后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那位夫人有一句話是最正確的‘我的雙手同樣沾滿了鮮血’。她可是很清楚到底什么地方的‘寶藏’最多,這說明她的雙手中假如真的有血,那么很可能已經(jīng)是捧不住的狀態(tài)了!
“……”錢德勒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看來他已經(jīng)明白了。
那位布勒裴先生是一個確確實實的噩夢,但那兩位夫人也沒有她們所表現(xiàn)得那么無辜,反正真正了解當年情況的當事人,只剩下她們兩人了。
給了錢德勒一點從打擊中恢復的時間,奧爾突然說了一句和這個案子無關(guān)的話:“我們會繼續(xù)追查劍魚俱樂部,盡我們所能的找尋那些被□□的孩子。”
“!”
錢德勒知道,這是奧爾索要的報酬,大使會給他一份,但這一份,是他向諾頓帝國要的。
這個四十年前的案子雖然只是“小問題”,但它涉及的是兩代布勒裴親王的心病。即將繼任的布勒裴親王很顯然對他這位早逝的弟弟,有著復雜的感情,現(xiàn)在暴露出來的這位弟弟的真相,無論即將逝去的老親王是否接受,對于新王來說,都是一件能夠徹底消除他心病的好事。
——看看吧!你最愛的兒子!原來是個瘋子!
匈塞王國本就親諾頓,上任大使的死亡給他們的關(guān)系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現(xiàn)在同樣由奧爾經(jīng)手的案子,卻把之前大使的死亡變成了一件好事,因為從現(xiàn)在開始,兩邊的關(guān)系會更加的親密。
“我會告訴母親的!卞X德勒的雙頰發(fā)燒,他知道劍魚俱樂部,一直都知道,就像是知道那些其他糟糕的地方一樣。他只是沒想到那地方竟然這么糟糕,更沒想到他的父親竟然會有膽量在國王不知道的情況下,與血族勾結(jié)。
他該去管的,也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去管的念頭,沒有付諸行動的原因很多。去管的中途必然會有人站出來阻撓,母親也會訓斥他,他的部分下屬也會反對,即使去做了,他也不能確定自己的部下一定會聽從命令,等等……
好吧,其實所有這些加起來,只有一個原因——他不敢。
是基于自身能力不足的不敢,更是畏懼懲罰的不敢。
此刻的他甚至沒辦法在面對奧爾時抬起頭,因為就在奧爾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他的脖頸上。
“奧爾,又有案子找你!边_利安這時候走到了奧爾身邊,“一件綁架案,葛雷帕伯爵親自帶人來的!
奧爾:“???”
眾人向一旁看去,葛雷帕伯爵正站在一輛馬車前,朝著奧爾擺手。他應該早就來了,只是不確定奧爾這邊的情況是否結(jié)束,才一直站在道路對面。
“不打擾你了,奧爾!卞X德勒給了奧爾一個擁抱,匆匆地和他道了別。
如果是過去,他多少會表現(xiàn)出依依不舍,表現(xiàn)得希望與奧爾一塊兒查案的?山裉焖牡绖e和離開都十分地干脆果斷,他的背影在奧爾看來甚至有些狼狽。
手指被碰了一下,奧爾一側(cè)頭,恰好對上了達利安溫柔的琥珀色眼瞳。
達利安是很認真地擔憂著奧爾的,他還在想著該用什么話安慰奧爾,突然下巴上一緊,被奧爾捏住了,接著,就是奧爾放大的臉。
奧爾吻了達利安,達利安還沒反應過來,奧爾的舌頭就熟練地撬開了他的雙唇,勾引著他的舌頭一起共舞。達利安聽見有人吹口哨,還有人在鼓掌。
正要上車的錢德勒也因為聽見了不一樣的動靜,而停下了上車的動作,他看見了正吻得投入的兩個人。糟糕的心情頓時變得輕松了許多,苦大仇深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輕松的笑容。
奧爾還是那個奧爾,否則他不會依然要去找出劍魚俱樂部的真相,他只是最近太累了……
錢德勒登上了馬車,前往王宮。當他將案子的結(jié)果告知給國王,并小心翼翼地說出奧爾的要求后,國王喝了一口奶茶:“哦。”
她的這種態(tài)度讓錢德勒完全不理解,他硬著頭皮準備繼續(xù)追問:“母親?劍魚俱樂部確實已經(jīng)做得過分了,所以……”
“我已經(jīng)答應了!眹醮驍嗔怂,“時間長了,下水道總是該掏一掏的,不是嗎?”
她的那聲“哦”,不是反對,是同意。
“謝謝,母親!”
“等等,這種小事不需要你再跑一趟了。你回家去吧!
“是的,母親。”錢德勒有點失落地離開了。
在他走后不久,奧爾在禁衛(wèi)軍里的熟人,波賽爾·艾爾迪,提著一個公文包離開了王宮。
莫薩娜給錢德勒端來了一杯咖啡:“案子出什么問題了嗎?”
“?不,沒有,奧爾破案了。”錢德勒的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笑容,“而且我的建議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那為什么你看起來心情有些沉重?”莫薩娜坐在了沙發(fā)把手上,右手按在錢德勒的肩膀上,那的肌肉僵硬得厲害,左手去點錢德勒的嘴角,他笑容中的驕傲是真的,但他的唇角比他的肌肉更僵硬。
“啊……我只是……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我的無能!卞X德勒放下咖啡杯,半轉(zhuǎn)過身體,摟住了莫薩娜的腰肢。
他為莫薩娜講述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在講述案件時,他的興奮是真實的,莫薩娜也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不時發(fā)出驚呼或提出疑問,讓錢德勒的講述更加充滿了動力。
可回憶案件有多愉快,回憶結(jié)束就有多……惆悵。
“我并不嫉妒奧爾,我真的不嫉妒,我……好吧,我是有些嫉妒的。但更多的,是一種挫敗感,與愧疚。我總是忍不住去想,假如這件事,是我提出的,不是奧爾,會怎么樣呢?毫無疑問,是拒絕。
母親不相信我的能力,我確實沒那樣的能力——這或許是事實,但是!這是被我自己所認為的事實,因為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去行動過……從來沒有……”
莫薩娜抱住了錢德勒,他將額頭抵在她的胸口,錢德勒沒有哭泣,他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遞向莫薩娜。
“我是個膽小鬼和懦夫。”
“不,你不是,你只是個普通人。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誰會在眼前已經(jīng)有了個大坑的前提下,還要睜著眼睛一腳邁進去呢?”莫薩娜親吻錢德勒的頭頂,“你跌過很多次坑了,你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不想再跌進去,這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
那位蒙代爾警官,他不是人。他是個……鏡子!
這個比喻讓沉浸在哀痛中的錢德勒都抬起了頭:“我以為你會說他是個圣徒!
莫薩娜翻了個白眼:“這個詞用在血族的身上,可不太好。”
“你說得對!卞X德勒苦笑,作為一國的王子,他當然知道那些圣徒都是怎么來的,那些是對異族們最大的侮辱和嘲笑,“那為什么會說他是面鏡子呢?”
“因為他照出了我們所有人的丑態(tài),靈魂上的。他會被砸破的,威廉,這不是詛咒,這是作為一個朋友的擔憂。所以,堅強起來吧,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他需要保護的時候了。你得去接著他,以防他摔在地上,變成無數(shù)碎片,再難黏合在一起!
當錢德勒在莫薩娜的安慰下振作起來時,奧爾正在葛雷帕伯爵的馬車上聽他講述案情——達利安沒和他在一起,達利安去找安卡了,幾乎過去了兩個白天和一個晚上,安卡那邊還沒有任何的消息,顯然出問題了。
案子發(fā)生在諾布爾公爵的農(nóng)場里,這位公爵閣下沒有公職,但整個諾頓帝國的貴族沒有任何人敢于小看他,因為他是國王的舅舅,不過這位舅舅現(xiàn)在才四十多歲,比國王年輕多了。
諾布爾公爵沒有任何特殊愛好,深知奧爾性格的葛雷帕公爵,在這個問題上詳細地對奧爾解釋了半天——公爵不會對小孩子有過度的喜愛,不喜歡強迫,不喜歡殺戮或虐待。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點無傷大雅的愛好的!痹诹信e完之后,葛雷帕伯爵咳嗽了一聲,稍微帶著點心虛地說,“他喜歡偽裝,這也和昨天晚上發(fā)生的意外有關(guān)!
“請您繼續(xù)!眾W爾點了點頭,雖然達利安之前對他說是綁架案,但這位來求助的葛雷帕伯爵并不焦慮,那情況看來就不著急?
“諾布爾公爵喜歡裝扮成各行各業(yè)的……女性,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舉辦化妝舞會。昨天下午,他在自己的鄉(xiāng)下農(nóng)莊里舉辦了一場農(nóng)民篝火晚會?!當然,我和……我的兒子,也參加了。”葛雷帕伯爵臉紅了一下,他很高興從兒子那聽到其他貴族的八卦,他當然不會大嘴巴地傳播,可那是一種樂趣。
“……也穿著女裝嗎?”
輪到他自己,就一點都不覺得是樂趣了!
“男人扮成農(nóng)婦,女人扮成農(nóng)夫,就只是為了好玩而已!备鹄着敛襞刂浦约旱拿娌考∪猓蛔屗鼈冞^于扭曲。
“好的,我知道了!眾W爾一臉正直,“所以當時的場面很混亂,人們都穿著不熟悉的裝備,即便是熟人也很難辨認出彼此!
“是的!您說得太對了,蒙代爾先生!”葛雷帕伯爵瘋狂點頭,果然這位先生不愧為一位專業(yè)的警察。
這位葛雷帕伯爵繼續(xù)講述:“總之,就像您說的,現(xiàn)場很混亂,所有人都認不出誰來,但并不是說現(xiàn)場就很危險了,至少在意外發(fā)生之前,我們都以為現(xiàn)場很安全。
農(nóng)莊在半山腰上,我們各自的仆人和馬車都在山下,農(nóng)莊周圍有雇傭兵和私家偵探組成的巡邏隊,那看起來真的很安全。誰都不知道是怎么發(fā)生的,直到早晨六點多的時候,農(nóng)莊忽然騷動了起來,我們才知道諾布爾公爵被綁架了,他逃了出來。稍后我們找到了和他一起被綁架的德納子爵,他受了傷,但成功地殺死了綁架他們的施列特男爵!
“這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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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是一件混亂的案件,坦白地說我并不想來找您,因為這是給您惹麻煩。但是,亞當那個小子,實在是太蠢了!他完全沒和我商量,就把您給推了出來。其實這案子還有什么必要找您來呢?真相已經(jīng)明擺著了!”
葛雷帕伯爵看起來比奧爾還要激動,他是真的不希望奧爾接這個燙手山芋。已經(jīng)擺明了的結(jié)局,還能查出什么新奇的東西來嗎?只會白白地受累而已。世界博覽會的開始就在眼前,一個劍魚俱樂部就夠了,他不希望奧爾再惹上什么麻煩。
“葛雷帕伯爵,您還有些事沒說明白吧?我知道您是在為我考慮,但您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我,那就說明這個案子我非接不可了!
葛雷帕伯爵嘆了一聲:“是的,您非接不可了,雖然我真的不認為這是一件需要您出馬的案子……”
昨天夜里,篝火點了起來,貴族們繞著篝火跳舞,在外圍有木秋千可以休息,還有擺滿了簡陋長桌的食物,更遠一點的農(nóng)舍外表看似簡陋,里邊有著精致舒適的裝修。
諾布爾公爵享受著由他自己主持的這一切,他也不知道具體到了什么時候,但反正是他跳舞跳累了,坐在一邊的秋千上休息。那時候大家都亂了,只有篝火和火把照亮的現(xiàn)場也實在是太暗了,誰都分辨不出是誰,所以倒是沒人來向這位煊赫的公爵獻殷勤。
直到一位農(nóng)婦(真實性別男)走到了秋千的后邊,從諾布爾公爵的背后撫摸他的臉頰。
諾布爾公爵接受了對方的調(diào)情,笑拉著對方的手要找一間敞著門的農(nóng)舍。在七拐八繞了一會兒后,對方突然用一條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只是一會兒,諾布爾公爵就意識不清了。
當他清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被捆,身處于一個黑暗又陌生的地方。有一個人正在搖晃他,這位應該就是德納子爵了。
“我們被綁架了,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誰,但是我們得逃出去!”他正要解開諾布爾公爵的束縛,忽然有聲音響起,于是他只能飛快地說著,“捆您的繩子已經(jīng)松了,您一定能逃出去!”
他竄到了一邊,過了一會兒,靜默的黑暗中,響起了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沉重的腳步聲從門軸聲的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