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盡量配合您的先生,我們誰都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蛩劳,或自由!惫芗矣美先说纳ひ羯硢〉卣f著,點頭響應的達到了八人,只有四人依然麻木(布勒裴夫人、稅務官朋友、廚師妻子、一位女仆)。
奧爾把小記錄本從懷里掏了出來,達利安搬了一個小黑板過來,安放在了客廳的正中央。
“現(xiàn)在,我們來過一次時間表吧。從你們到達帕拉托市開始。”奧爾把一張大白紙用圖釘按在了黑板上,在黑板上寫了一個“1”。數(shù)字這些人應該都認識,即使是原本不識字的女傭,也在過去四十年的生活中,學會了寫字。
“六位到達帕拉托市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這是一個午飯的好時候,為什么諸位沒有在市里吃飯,而是冒著雪前往了郊外別墅呢?那時候已經(jīng)開始下雪了,對嗎?”
根據(jù)記錄,他們乘坐的火車十二點到站,眾人是在下午四點左右到達的別墅,眾人都很疲勞各自休息,第二天一早,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大風雪困住了,奧爾有理由懷疑,他們從帕拉托市出發(fā)的時候,就已經(jīng)飄雪了。
這個切入點還是比較新奇的,在過去,調(diào)查最早的時間也是從發(fā)現(xiàn)尸體的前一天開始,奧爾是第一個從他們到達帕拉托市開始詢問的。
“是的,我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下雪了。”醫(yī)生朋友點了點頭。他與稅務官好友的妻子,也都點頭。
——被布勒裴帶來一同度假的兩位朋友,并非有爵位的正經(jīng)貴族,都是商人家庭出身。他們在接受了出色的教育后,沒有繼承家族的事業(yè),而是走入了不同的領域。且在四十年前,他們都是不同領域中的年輕才俊。
奧爾看向大使:“大使先生,您會給予無辜者一些賠償嗎?”
大使毫不猶豫地回答:“會!蹦俏磺岸悇展俳K于有反應了,大使看了他一眼,接著說,“我可以答應你們每人一個不超出我能力范圍的愿望,在完成愿望之前,諸位每人都可以獲得一筆數(shù)額在3000到8000埃斯科的賠償金!
埃斯科是匈塞最高面值的貨幣,比金徽的幣值稍低,但這對于面前的眾人來說,也是不菲的一筆錢。
十二個人,除了布勒裴夫人依然是徹底的淡漠外,其他人多少振奮了一些。這可以理解,其他人即使是這把年紀了,但在離開這里后,至少還能拿著錢品嘗幾年的自由。她作為嫁進布勒裴家族的女人,即使證明了確實不是兇手,也不過是換個房子讓她度過余生,不可能給她自由,讓她與私生子生活的。
“感謝大使先生的回答,那么我們繼續(xù)!眾W爾微笑著,開始繼續(xù)詢問。
從到達帕拉托市的第一天,他們下火車時帕拉托市就開始下雪了,那位醫(yī)生朋友提議在市里住上一天,休息一下,暖暖身體,第二天再出發(fā)。但這受到了稅務官與布勒裴先生本人的反對,他們著急地前往度假別墅,認為趕到了別墅再去休息也是一樣的。
“別墅里早就準備好了足夠多的食物嗎?夠多少天的?布勒裴先生過去來過別墅嗎?”
這下,大部分問題是面向仆人們的了,這又是一些奧爾的前任們沒有關(guān)注過的問題,他們的焦點多在案發(fā)的那兩天中,所有人的活動軌跡上。而雖然時隔四十年,但對于這些事,仆人們的記憶還是很清楚的。
單純說別墅里已經(jīng)準備了的食物,可以讓別墅里的所有人暢快飲食上二十天左右。至于他們原定的度假時間,是整整一個月,中間的偏差,因為他們原定是來打獵、釣魚的,可以用獵物彌補不足。
更何況那時候沒想到會有大雪封門,假如有什么需要,可以前往城市里購買。
布勒裴先生是第一次來到帕拉托市的別墅。
“據(jù)您所知,您的叔叔是一位熱衷于旅游的人嗎?”
這就讓大使有些意外了,他沒想到除了和奧爾打配合之外,還有關(guān)于案情的問題詢問他:“是的,據(jù)我所知,我的叔叔是一個喜愛游歷,喜愛結(jié)交各行各業(yè)朋友的人。”
“嗯……”奧爾點了點頭,“這兩位先生是第一次與您的叔叔結(jié)伴旅游嗎?他們是他格外親近的朋友嗎?”
“不!贝笫箵u頭,“我叔叔很喜歡招待新朋友!
“看來您真的很了解您的叔叔!
大使露出苦笑:“我們家族的人,都很了解叔叔。”
“emm……先生們、女士們,你們和布勒裴先生有超出友誼之外的關(guān)系嗎?我知道這個問題有人問過,但是已經(jīng)到現(xiàn)在了。你們當中甚至有人已經(jīng)承認過自己是謀殺布勒裴先生的兇手了,那么,還有什么事情不敢承認嗎?
當然,如果沒有的話,也請不要亂說!
稅務官:“沒有!
醫(yī)生:“不,布勒裴先生是一位十分友好與熱情的人,他沒有對我們提出任何那方面的要求!
奧爾意外地看著兩人:“你們看起來,對布勒裴先生,沒有任何的怨恨?”
這起案件,布勒裴先生毫無疑問是被害人,但在場的這些人(尤其是無罪的大多數(shù))完全有理由怨恨這位被害人,因為他們生命中最美好,最重要的四十年,都在痛苦的□□中度過了。
稅務官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醫(yī)生則說:“曾經(jīng)怨恨過,現(xiàn)在也并非不怨恨,只是……無所謂了,過去發(fā)生的一切,都不可改變!
眾人的眼神又暗淡下來了,剛剛被調(diào)動起來的情緒,好像隨著這番對話,再次變得暗淡壓抑。
奧爾點了點頭,好像沒感覺到氣氛的變化:“所以,第一天的時間表是這樣的,十二點左右到達火車站,四點左右……”
他復述了一遍第一天的時間表,眾人都表示沒問題后,奧爾釘上了第二張大白紙:“那么我們開始說說第二天吧!
六點半管家和傭人們陸續(xù)起床,管家驚恐地發(fā)現(xiàn)了雪太大了,以他的經(jīng)驗,這種大雪很可能會阻塞道路,他們將會被封在別墅里,因此第一時間去叫醒了布勒裴先生(七點左右)。
布勒裴先生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把他的朋友們也叫醒了,并詢問管家的意見。
在這個過程中,雪越下越大,到八點左右,能見度已經(jīng)不足3米。
看著外頭的暴雪,布勒裴先生首先否定了他們?nèi)w離開這件事。接著在是否叫人去求援上猶豫不決,下午四點半到五點半之間時(眾人對于時間產(chǎn)生了分歧),雪突然小了,看著厚厚的積雪,他再次在全體一塊離開與讓人去求救間發(fā)生了動搖,最終還是決定讓人去求救。
可能是六點左右,兩名車夫帶著男仆出發(fā)了,他們都是本地人,熟悉當?shù)氐牡匦巍?br />
在送走了他們后,留下的眾人卻放松了下來,那時候誰都不認為會發(fā)生什么大事。所有人都記得,布勒裴先生希望大家能放松下來,所以決定晚上好好地吃上一頓,包括所有仆人們在內(nèi)。所以他們舉行了一場小型晚宴,所有的仆人也都被叫了出來,一塊吃喝玩樂,眾人一直玩樂到十一點左右,才陸續(xù)休息。
梳理時間線的過程中,奧爾的態(tài)度很平和溫柔,不是質(zhì)問,沒有指責,就像是聊天。漸漸地,所有人都加入了填補時間線的過程中,唯一沒有回答的布勒裴夫人,也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一天的時間線梳理完畢,奧爾開始單獨提出問題。
“四點半到五點半之間……怎么確定雪小了的?”奧爾很確定,冬天的這個時間,天已經(jīng)全黑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廚師搖頭:“我一直在廚房里!彼睦掀乓惨粔K兒點頭。
一位女傭說:“我們在雜物間里!绷硗庖晃慌畟蚺c管家夫人也在點頭,看來她們是在一起的。
稅務官不是很確定地回答:“好像是……有人說的!
這句話讓那眾人彼此對視,他們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瞇著眼睛,好像是在回憶那個當時說話的人。
管家突然說:“是個馬夫說的!”
稅務官夫人:“不,我記得是那個男仆說的。”
醫(yī)生夫人:“我也記得是馬夫。”
醫(yī)生說:“我不記得是馬夫還是男仆,但應該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因為他絕對是個本地人,他好像說過什么以他的經(jīng)驗,這樣的雪勢是能找到路的。”
眾人的記憶發(fā)生了分歧,但醫(yī)生說的話讓大多數(shù)在場的人都表示了贊同,也就是說,馬夫和男仆的組合是主動要求前往尋找救援的,布勒裴先生聽從了本地人的意見。
“男仆難道不是布勒裴先生帶來的嗎?”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視線集中在了布勒裴夫人身上,但她沒開口。
醫(yī)生說:“我們在火車上沒見到他,他和車夫們一塊兒在火車站接到的我們!
稅務官夫人加了一句:“他應該是認識布勒裴先生的,我依稀記得,當時是他主動跑過來接我們的。呃……也可能是馬夫?我不太確定了!
奧爾又看向大使,但大使也對奧爾搖頭,在家族里有很多人給他講述那位“祖父最寵愛的叔叔”的故事,但關(guān)于叔叔的男仆,還是在求援的路上早早地就凍死的男仆,四十年過去,誰會多關(guān)心他呢?
“對于本地人來說,那樣的大雪常見嗎?”
“不,不常見!薄拔覀兡堑难╇m然多,但那么大還持續(xù)時間那么長的雪,我當時是第一次遇見!薄爸皇且粋上午雪就沒過了膝蓋,很少見!
包括管家夫婦在內(nèi),所有的仆人都在搖頭。
“我沒有阻止,因為我當時以為,那位馬夫確實更熟悉山里的大雪。我之前并不是那棟別墅的管家,而是從城里剛剛雇傭的。”管家嘆氣。
“晚上的臨時晚宴,喝酒了嗎?”
“喝了!薄昂攘撕芏唷!
“是的,我第二天快十二點了才起!
“我們也起得很晚,但那也因為外邊的天還是黑的,完全鬧不清到底是什么時候了。”
“好的,我們開始第三天的時間線!
這一天所有人都起得很晚,甚至仆人們也沒能按時早起。
起得最早的是管家先生,在十點二十五——管家表示他記得很清楚,因為當他點起煤精燈看表的時候,被驚出一身冷汗,跳起來立刻下床,甚至因為起得太急了,差點跌倒在地上。他的妻子也確定了這一點,畢竟隨后被叫醒的她,也嚇得差點尖叫。
作為仆人睡到那個時候起床,不只是會讓他們丟掉當時的工作,甚至會連以后的工作一塊丟掉。
其他的仆人們被兩人陸續(xù)叫了起來,當他們差不多準備好了,也就是十二點半左右,樓上的主人和客人們才動了起來。
但是布勒裴先生今天沒下樓,因為他感冒了,他們在樓下都能聽見他驚天動地的噴嚏聲。
兩三點左右,兩位男士上樓去慰問了病人,布勒裴先生已經(jīng)發(fā)起了高燒,不過意識還是清醒的。他向他們道歉,很抱歉把他們帶到了這樣的地方來,讓他們遭受了這樣的災難。
他當時太過謙虛,讓兩人反而都內(nèi)疚起來,勸他不要太過擔心。情況又能糟糕到什么地步去呢?
稅務官嘆氣:“他是個溫和的好人,我到現(xiàn)在也想不通,為什么有人會殺害他!
“其實……二位對布勒裴先生并不熟悉,對嗎?”
“是的!贬t(yī)生點頭,“但他可是‘那個布勒裴’家族的少爺,當他主動向我示好,并提出邀約的時候,我高興極了。那位先生并沒有對我提出過其他方面的要求,但坦白地說,即使他提出了什么要求,我又怎么可能拒絕呢?可誰能想到呢,他真的是一個那樣好的人。”
“諸位在這天上樓的時候,見到布勒裴先生了嗎?”奧爾挑著眉毛,或許,這案子還真的有被前人忽略的東西。
“當然見到了!眱扇它c頭,覺得奧爾的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我們是去探病的,站在床邊探病!
“當時天很暗吧?開燈了嗎?布勒裴先生是捂著臉的嗎?他說話時的嗓音如何?你們有誰和他真正地,面對面地交談過嗎?”
稅務官剛張口就愣住了:“當然!沒……”
“你們這些蠢貨!”一直沉默不語的布勒裴夫人站了起來,“竟然到現(xiàn)在還認為他是個好人?!你們知道他找你們干什么嗎?他甚至不是要搞你們!野外狩獵?你們才是獵物!去找找吧,去找找其他所謂‘布勒裴先生的朋友’,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人全都消失了!”
“布勒裴夫人,請安靜。”奧爾說。
大使站了起來,驚喜地看向布勒裴夫人。
第347章
布勒裴夫人站了起來,但只看了一眼周圍,她就重新坐了回去。她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了,甚至連聲音都是嘶啞且干澀的,她能做出什么呢?在這一站一坐之間,布勒裴夫人看來已經(jīng)冷靜了。
“請繼續(xù),先生們!眾W爾點頭示意,讓大使也坐回去。
“我們……”醫(yī)生剛剛開口,就因為嗓音干澀說不下去了。
“是有燈,那是一盞很小的,昏黃的臺燈。布勒裴先生縮在被子里,他……我們當時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臉,他手里拿著一條毛巾堵嘴……一邊咳嗽,一邊聲音嘶啞地向我們道歉,我們……我們確實、確實聽不清也看不清到底躺在床上的是誰!”
稅務官越說越激動,他剛剛已經(jīng)很激動了。
管家興奮地問:“您、您找到了兇手?!”
奧爾擺了擺手:“女士們先生,都請冷靜,現(xiàn)在一切為時尚早!
“有人假扮布勒裴先生嗎?可是,我們當時都在……”稅務官看向了廚子。
正高興的廚子驚恐地擺手:“不不不!不是我!我當時一直在廚房做飯!很多人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