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卑劣又愚蠢的男人就是一條肥大的水蛭，聽聽他都摻和進了什么事吧。
康茨緹克郡大水災后，他是全國知名的人販子，甚至有外國人都跑去找他買奴隸。我們到底是諾頓帝國，還是南大陸？這是您饒過他的第一次。
帕爾瓦索郡大雪，他又成了奴隸販子，這次雖然鬧得沒有上次那么大，可是他的人竟然把索福樂伯爵的外甥女綁架了。伯爵差點一槍崩了他，又是您把他救了。那被送回來的姑娘已經(jīng)瘋了，他付不起伯爵要求的賠款，竟然還是您幫忙墊付了三分之一。
索德曼建立工坊，誰都知道是他提議的。后來又建立的偵緝隊，那里頭不知道有多少人手，都是這位凱伊斯侯爵的護衛(wèi)。
陛下，這顆膿包該被戳破了�！�
巴特魯斯在一邊瑟瑟發(fā)抖，可他甚至不敢出言為自己辯解，因為國王沒允許他開口。
莫薩娜沒拿那份案卷，因為沒用，國王是會在意死了多少平民，這些平民死得多凄慘的人嗎？當然，國王還是有一點點在意的，但在意的是她自己的名聲。但正因為在意，所以，巴特魯斯這顆惡臭的果子更該丟棄。
這樣所有的惡事，就都是巴特魯斯侯爵干的了，國王依然是圣潔無辜的。
“……”國王稍稍坐直了一些，她看著莫薩娜思索了片刻，她終于將視線轉(zhuǎn)向了巴特魯斯，能看出來，她也在考慮下刀了。
“陛下！仁慈偉大的陛下！莫薩娜殿下顯然有些誤會，我是如此地敬您與愛您，當離開了這座宮殿，我甚至都不敢向外邊的人提起您的名字，只擔心我卑賤的嘴唇會讓您尊貴的名聲蒙塵�！�
這位國王的前男寵在為自己辯駁前，首先來了一段抑揚頓挫的馬屁。看得出來他在朗誦上一定下了大功夫，如此諂媚的話語，莫薩娜都得承認聽起來確實賞心悅目。
“我承認，我是個貪婪的蟲子，是個小人，但那是因為我遠離我最摯愛的珍寶，那讓我的胸口仿佛被挖了一個大洞般，無法填補。我的陛下，我愿意將一切獻給您，我的爵位、土地、財產(chǎn)，我的生命，只為能夠匍匐在您的腳邊，做您恭順的仆人。”
——我要用所有財產(chǎn)，換一條狗命。
國王面露微笑，看向了莫薩娜。
莫薩娜覺得……國王好像是把他們倆的辯論當成了一出休閑的戲��？
“陛下，他的愿望可不是做一條恭順的狗，他摻和進了他不該摻和的事情里——親王和威廉殿下，多特維孚·朗尼和奧爾維茨卡·蒙代爾。
他用了異族，不止一人兩人，甚至不止十幾人二十幾人，更不止一次兩次，光明神都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少異族，又讓這些異族給他干了什么。”
瞬間，國王徹底坐直了。
“她說的，是真的嗎？”
“殿下顯然是誤會了什么，那位蒙代爾警官很善于將事情鬧大，作為帝國的一員，我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碰觸的。更何況……”凱伊斯侯爵右手按在胸口，深深地彎下了腰，“殿下所說的都是那么尊貴與偉大，我或許認識他們，但又如何能夠摻和進他們的事業(yè)呢？動用異族更是笑話，那些異族，怎么可能聽從我這樣一個小人物的命令呢？”
“哦�！眹醯幕貞翢o波動，“你留在宮里吧，巴特。莫薩娜，巴特在帝國的一切財產(chǎn)，都交由奧爾接手。告訴他，作為王儲的他也該承擔一位王儲的責任和義務�！�
莫薩娜匆忙離開王宮時，錢德勒正一臉震驚地詢問著奧爾：“奧爾……你確定凱伊斯動用了異族？”
“八……成�！眾W爾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可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怎么了？”
“異族只能為王室與教會服務，甚至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演變?yōu)�，只能為國王服務，為其他人服務的異族，都為異端�！?br />
“……”奧爾花了點時間才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畢竟他幾年前還是個唯物主義者（現(xiàn)在也是），“就是異族為其他人工作，都是違法的？”
“呃，對，也可以這么理解。但是，那不是普通的違法，是嚴重違法，非常嚴重，可以與叛國罪同論�！卞X德勒知道奧爾還是不大理解，畢竟他身邊一直以來充斥著異族，這很可能給他造成了誤解，“奧爾，拿我來舉例，我的身邊也是有異族的，但他們都來自我母親的派遣，他們效忠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母親。
那些在軍隊、警察、國會中工作的異族，效忠的對象都是我的母親，是國王。其余的異族，要么在他們本族的地方工作，要么就并不以一個異族，而是以一個普通人類的工作。
明確以異族的身份與能力為除了國王之外的人服務，都是叛國者，是異端�！�
這時候，奧爾腦海中聯(lián)想到的，卻是之前來投奔達利安的那些野生狼人的情況，沒有“主人”的他們，成了教會的狩獵目標。奧爾當時也曾經(jīng)一閃而過的想過，為什么他們不找個人類的大貴族投奔，或者弄個傭兵團體之類的，現(xiàn)在明白了。
“那么……假如我把我的族人暫時交給你使用呢？”
“我是王子，并且你的這種行為我母親必然知道，那么你的行為就是可行的�！�
“我覺得，這次的事，可能比我想得大？”
“我也這么認為……”
“哇！”原本是跟著克拉羅斯一群人前往凱伊斯侯爵宅邸的奧丁突然大叫著俯沖，她的身軀“嘭”地砸在了克拉羅斯的車頂上，“哇哇！”
克拉羅斯趕緊叫停：“公主殿下，發(fā)生什么了？”
奧丁蹦到了地上，用爪子在地面上刮出來了一個：停
“好的，我明白了�！笨死_斯毫不猶豫地點頭，“車隊靠邊！原地等待命令！”
凱伊斯侯爵雖然只是個貴族皮條客，但他和那些用錢買個榮譽爵位的貴族不同，他的交際圈極廣，本人又極其富有，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奧丁沒讓他回去，已經(jīng)是事情進展不錯了。
看著車隊靠邊停好，奧丁拍打著翅膀，沖天而起——回家，搖人。
奧爾和錢德勒的馬車也改變了方向，向著克拉羅斯的車隊靠攏。
在錢德勒沒對他說這些的時候，奧爾以為這就是單純的有道德敗壞的異族接受了同樣道德敗壞的貴族的委托而已，這和強盜流氓接受貴族委托是一樣的，但現(xiàn)在情況就徹底不對了。少量的狼人或血族不會有膽子投奔一個皮條客的，他們不會認為這樣的人能保護自己。
奧爾皺著眉坐在那沉思，他現(xiàn)在很需要一個人商量一下，但總不能拿血族內(nèi)部的事情去問錢德勒。
親王那個老狐貍不會干這種蠢事，唯一的妹妹沙友娜如今在警局過得很歡樂，在女警里也算是領軍人物之一了。她的人手本來就不多，現(xiàn)在也徹底融入了警局里。
那就只剩下三個弟弟了，他們?nèi)齻�根本沒冒過頭，大家相安無事也挺好的——不過奧爾知道，貪婪血裔的狼人里，至少還有上千人沒去找達利安報到，完成滿月儀式。那就是屬于他三個弟弟的狼人，應該親王那也有一部分。
畢竟血族做狼人主人的時間也不短了，總會有點手段讓他們聽從命令的。
“其他異族私下里為貴族工作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那會怎么辦？”
“已經(jīng)幾百年沒出過這種事了，據(jù)我所知，該是全部被殺掉的。但是現(xiàn)在，你只做做樣子就好了……應該是的，我也可以幫忙。”
“謝謝�！�
奧丁直接落在了警局門口大喊三聲：“哇哇哇！”
留守的亞倫直接從二樓探出頭：“奧丁，要帶多少人？”
奧丁站在地上，翅膀張開：“哇哇！哇哇！”
“除執(zhí)勤人員留守外，全體集合！”警局瞬間動了起來，有十幾位狼人警官第一時間沖了出去，要去把同僚從宿舍里叫起來。
一位警官騎著馬從教堂的方向狂奔而來，亞倫原本不想管的，現(xiàn)在執(zhí)行奧爾的命令出發(fā)才是他們的首要任務，但是，對方是跟著達利安出發(fā)的警官。
“佩索！發(fā)生什么了？！”
佩索從馬上蹦下來卻沖向了奧丁：“奧�。∥矣兄匾氖虑橐獔蟾娼o先生！”
奧爾突然動了一下肩膀，接著他向后靠，皺著眉，靠進了椅背里，視線挪向了窗外。
錢德勒下意識地看向了奧爾，奧爾的動作很流暢，可他顯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眼神是怎樣的，那是一種溫柔的驕傲與得意。錢德勒也很奇怪，到底是什么讓他出現(xiàn)這樣矛盾的眼神的？可既然奧爾想隱瞞，那他就沒必要追問。
“嗷嗚——嗚嗚嗚嗚——”
黑夜中，讓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剛叫了一半，就變成了被踩了尾巴的狗叫。
修長骨感的手掐在毛茸茸的粗壯脖頸上，直接將脖子的主人掀翻在地，并將他固定在了地板上，發(fā)出可憐的嗚嗚嗚的叫聲。
達利安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紅色的光芒閃過，地上的倒霉狼人叫聲一滯，從半狼人瞬間恢復成了人類：“你……你對我……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我完全……使不出力氣！”
“你能使出力氣也是廢物�！边_利安笑著站了起來，順勢將這個狼人也從地上拎了起來，交給了身后的警官。
這位狼人的臉上一臉絕望和恐懼，因為他沒辦法變身了，那原本只能束縛人類的手銬，現(xiàn)在他也同樣無法掙脫了。
達利安走到了門口，警官們和狼人們砰砰哐哐地戰(zhàn)斗著，沒變身的狼人警官將變身的半狼人壓在地上摩擦，敲斷他們的骨頭。
狼人是能快速回復，但如果他們恢復的骨頭是錯位的呢？
歪歪扭扭的胳膊腿可沒辦法讓他們重新活蹦亂跳地與警官們戰(zhàn)斗�？吹酵榈哪�，那幾位被達利安親手處理的狼人，大概會覺得慶幸。
十幾分鐘后，整整二十名狼人就被塞進了囚車里，與十五名人類打手，被塞進了同一輛囚車里。
看著背后的建筑，達利安頭疼地嘆了一聲。它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座雙層小樓，門口掛著個“劍魚俱樂部”的牌子。這個名字會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它是個正經(jīng)俱樂部，成員都喜歡釣魚之類的。然而這間俱樂部分成了地上和地下兩部分，地下部分是地上部分的兩倍。
——索德曼的地下世界真的十分豐富。
現(xiàn)在不斷有人被從里邊帶出來，這些人才是他的大麻煩，有傭人、有特殊工作者，還有客人，很可能還有混進去的打手�？腿擞心杏信�，他們都戴著面具并拒絕摘下來。傭人是標準的黑衣，女傭圍著白色的圍裙。特殊工作者們則穿得五花八門，年齡也從十幾歲到五十幾歲，一應俱全。其中竟然還有幾個孕婦。
這地方就是達利安跟著拋尸案查下來尋找到的地點，他拿著那個破爛的機械造物遺骸去找了娜塔莉，沒等他提問，娜塔莉看見他手里的東西，已經(jīng)開口了：“看來我調(diào)查到的證據(jù)，沒被塞進去。奧爾怎么沒來？”她朝著達利安身后看了一眼。
“他不想給你找麻煩�！�
當年可是娜塔莉親自來帶走緞帶殺手案子的，還有波羅斯泰。不過波羅斯泰顯然不是案子的負責人，他當年確實就是為了向奧爾示好的�？赡人蛟谀侵�，就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再見面后也沒提過緞帶殺手的事情。
奧爾是沒對達利安說這些的，但達利安很確定。
“暖心的小傻瓜。”
達利安舉起機械雜物的殘骸在娜塔莉眼前晃了晃：“線索�！�
“我會把你誆進陷阱哦。”娜塔莉一臉惡意地對達利安笑著。
“如果這件事真的發(fā)生，那我會連你一塊殺掉。”
“不擔心小奧爾生氣嗎？他不來問也就代表著他不‘追究’過去了哦。”
——只看禁衛(wèi)軍帶回來的案卷，不問明明該是當年負責追查的娜塔莉，把一切都當成了不知道，案卷里的線索從哪結束，奧爾的調(diào)查就從哪開始。
“別人的過去可以不追究，你的過去，并且這過去和他的弟弟們有關聯(lián)，那就必須弄清楚�！边_利安要弄清楚的不是線索，而是娜塔莉的站位，“你既然要站在奧爾的身邊，就必須徹底�！�
“很好�！蹦人虻拇浇巧下N，十分高興地笑了，“我也同意你的話�！�
第337章
“機械造物的線索我追查到了，不過沒用，它是在黑市上訂購的，雇主出錢出訂單，黑市機械師完成訂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倒是能知道制作者是誰，但中間人不知道已經(jīng)倒了幾手，完全沒辦法追查到底說是誰買下又交給車夫的。
但那位‘車夫’找到了。他叫弗朗西斯·巴比尼，是巴比尼子爵的私生子。早年間曾經(jīng)在帝國陸軍學院學習，但因為猥褻同學所以被學院開除，他父親也就此放棄了他。后來他就在年輕的貴族中間廝混，人際關系十分混亂，沒有真正的朋友，給錢就干活。
他的朋友里頗有幾個有身份的，那些人我可沒辦法查。所以，我選擇挨個調(diào)查弗朗西斯胡混的重要地點，那些俱樂部、酒吧、夜總會。但我剛查了兩家，這案子就被緊急叫停了，更糟糕的是，我派出去的三個下屬被殺了——兩個人類，一個狼人�！�
“異族？”
“對，異族。他們的遺體被處理得很干凈，甚至我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他們的遺體。確定他們死去，因為他們絕對不會背叛我。
我上報了這個情況，總局的上層沒有給我任何的回復，就好像我根本沒上報過一樣。所以，就是這些�！蹦人蚰樕弦恢北３种男θ蓊D時變得有些微妙。
“奧爾的弟弟嗎？哪一個？”
“不知道。我可不想也不明不白的失蹤，上頭讓我停止調(diào)查，我就停止了調(diào)查。你要怎么樣？去找奧爾嗎？”
“給我個名單，繼續(xù)挨個調(diào)查�！�
“我也加入�！�
“很高興有您的加入�！�
“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個姑娘的身份我也找到了。她叫南希·瑞奇，是一位爵士的女兒。破落貴族出身，所以在外做聲樂教師，那天她走在路上就被劫持上了馬車�！蹦人驀@了口氣，“一個無辜的人，一個……運氣不好的無辜的人。啊，我也變得會同情一個人類了。”
“我們出發(fā)吧，杉多爾女士。”
娜塔莉名單上的那些地點很多都已經(jīng)搬了家，或換了主人。不過，接手的那些老板必定是多少了解一些“前任”的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