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吐字清晰,聲音響亮,黃牙胖子和巴洛浦幾次想要打斷他,都沒能壓過奧爾的聲音。當奧爾說完,他們反而閉上了嘴。
黃牙胖子已經(jīng)癱在了證人席上,他滿是怨恨的眼睛掃過奧爾,又掃過巴洛浦。
法官敲了敲木槌,看向巴洛浦:“您可以說您抗議什么了,辯方律師!
所有人都看向了巴洛浦,想知道他該如何應(yīng)對。
巴洛浦竟然很冷靜地站了起來:“證人的品德問題,與他要證明的事實無關(guān),他確實……”
黃牙胖子突然用與他肥胖身形不符的速度竄了起來,他雙手抓住法官席的桌邊,把自己撐了起來,踩在證人席的圍欄上,撲向了法官!
人們發(fā)出一聲驚呼,但一個紅色的身影撲了上去,拽住黃牙胖子的腰帶,一把將他拽了下來。
那肥壯的身體倒進了證人席,把椅子壓得塌了,并發(fā)出一聲慘叫。在法庭當值的警官們立刻沖了上去,打開證人席的護欄,他們剛想銬住他,胖子一腳踹在最前方警官的腹部上,把三個警官全踹了出去。
警官們還沒站穩(wěn)時,胖子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一把按住最前方的警官,把他的槍搶了過來!
胖子轉(zhuǎn)身,再次看向了依然坐在法官席上的法官……
法官的眼睛瞪大,瞳仁縮小。
胖子持槍的肩膀忽然被人按住,舉起的手臂瞬間垂了下去,槍也因為手上無力掉在了地上,他的面孔因為痛苦而扭曲,但依然猙獰兇悍,他另外一條胳膊抬起,拳頭緊握,要攻擊這個在他背后偷襲的人。
奧爾握住了胖子的胳膊,在狹小的空間中一個擰身!這肥碩的男人就被他掄了起來,在空中快速劃過弧線,直接被掄到了證人席外,“嘭!”砸在了地上。
三位警官的反應(yīng)其實已經(jīng)是很快了,其他現(xiàn)場的人們,大多數(shù)還來不及閉上因為最初驚訝而張開的嘴。
法官捂著胸口,他當然明白這胖子的意圖,他要劫持他。第一次被劫持時他沒走,因為他以為事情結(jié)束了。當他搶了槍時,法官再想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昏過去的胖子被抬走了,旁聽席上有些人害怕地離開了,但又進來了更多聽見消息趕來的人。
“法官大人,我提議暫時休庭!隔天再開庭!”巴洛浦站了起來。
這位的人品雖然敗壞,但十分能抓時機。奧爾以精彩的方式救了法官,在法庭眾人的眼睛里,都是一位英雄,這對他十分不利。
法庭內(nèi)立刻響起一片噓聲,人們不一定明白他的策略,但他的行為阻擋了他們看熱鬧。
法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證人席——之前放在那的椅子被壓碎了,有人正在清理里邊的碎塊,另外還有人搬了一把新椅子過來。
“沒關(guān)系,一切繼續(xù)!眲偛诺膰u聲有多大,現(xiàn)在的歡呼和贊美聲就有之前的兩倍大,法官不得不停頓了一會兒,等歡呼聲小下去,他微笑著,甚至沒有敲木槌要求人們安靜,“庭審繼續(xù),抗辯雙方還有需要傳喚的證人,或提交的證據(jù)嗎?”
“有的!法官大人!”巴洛浦和奧爾同時站了起來。
“剛剛的證人是辯方提供的,輪到控方了!狈ü僬f。
巴洛浦張了張嘴,坐下了。
奧爾站了起來,他的面前放著厚厚一摞文件:“法官大人,在傳喚新證人之前,我首先要向法庭提交這些新證據(jù),它們能證明辯方律師所提交的大部分證人,都是騙子、流氓與殺人犯。
我原本想繼續(xù)與他們當庭對質(zhì)的,但是……”
法官臉色一沉,作為一位老法官,他當然知道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有剛剛那個胖子那么大的膽量的,可至少今天,他不想再賭一把。
至少對待那些確定了的罪犯,應(yīng)該是戴著手銬和腳鐐,而不是衣冠楚楚四肢自由地坐在證人席上。
巴洛浦同樣臉色一沉,他在法官那再失了一分。
“將這些人全部逮捕。”法官說,他又看向陪審團,“那些犯人的證詞可以不予考慮!
陪審團的先生們也都點起了頭。
“我抗議!法官大人,就像是剛才我說的,證人本人的品德問題,與他們的證詞無關(guān)。貝妮·馬洛尼女士和他們上床的時候,考慮的也不是他們的品德,而是錢。”
人們議論了起來,異樣的眼神又開始向著貝妮身上聚集。
“巴洛浦律師,假如所有犯人都在不久后承認,他們的一切殺人罪行都是您指使的,我也可以認為他們說的是真話?”奧爾站了起來。
貝妮是一位堅強的女士,雖然奧爾進來時,看見她被淚水浸透的臉,但她沒有離開,她依然留在法庭里。等待著作證,等待著判決。巴洛浦用這樣的手段對貝妮進行著二次傷害,他比他的委托人還要下流。
巴洛浦哽了一下,他看著奧爾,奧爾也看著他:“我撤回,法官大人!
他不敢賭。
這并不讓人意外。
但在剛才控告了巴洛浦偽證罪的奧爾,卻沒有繼續(xù)在這件事上追究。因為這是羅森·佩德羅的案子,現(xiàn)在他才是重點。解決了羅森,這個人渣律師也跑不了。
“控方請尼可拉斯·佩德羅上庭作證。”
這位佩德羅醫(yī)生,羅森的叔叔,在幾十分鐘前已經(jīng)坐過一次證人席了。他證明了羅森的品德,證明了他雙手顫抖無法如照片上那樣切割人體,證明了被害人羅莎麗的羞澀與貝妮的放浪。
他再次坐上了證人席,肩膀緊繃,一臉戒備。
奧爾手上拿著一個文件袋,站在佩德羅面前:“您有過三段婚姻,對嗎,醫(yī)生?”
“羅森是個好孩子!
提問和回答重疊在了一起,佩德羅明顯愣了一下,奧爾的問題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呃,是。”
“您的第一位妻子早逝,但另兩位妻子都是與您離婚的,對嗎?”
“反對!這和本案沒有關(guān)系!”
“法官大人,這個問題……”
“和您后邊的問題有關(guān)?”
“是的。”
“反對無效!繼續(xù)提問吧,蒙代爾警官。”
“謝謝,法官大人。佩德羅醫(yī)生,請您回答我的問題。”
“……”佩德羅臉色有些發(fā)青,他看向巴洛浦,可巴洛浦在和羅森說話——很顯然他剛才的提問并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只是習慣性的反對。
恰好在這個時候,兩位中年夫人從側(cè)門走了進來,坐在了旁聽席的后排。
奧爾側(cè)移了一步,擋住了佩德羅投向被告席的視線。
“請回答問題,佩德羅醫(yī)生!
“……是的!迸宓铝_囁嚅著嘴唇,低聲回答。
“您有三位妻子,但和她們都沒能擁有孩子,是嗎?”
“是……”他的聲音更低了。
“可實際上,您是有孩子,有一位私生子,是嗎?”奧爾轉(zhuǎn)身,看向了被告席。
羅森也看向了奧爾,他很冷靜,臉上沒有任何驚訝,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的!沒錯!羅森是我的孩子!”佩德羅的嗓門突然大起來了,“但那又怎么樣呢?!難道因此就質(zhì)疑我的證詞嗎?無論叔叔又或是父親,我都是他的親人!我了解他,我知道那個孩子是一個多么善良的人!甚至就因為過于善良,他才沒辦法成為一名醫(yī)生!他沒辦法看著別人流血!”
他激動地站起來,指向羅森:“看看他吧!睜開你們的眼睛!那樣一個孩子一樣純凈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可怕的惡行?!”
接著他又指向貝妮:“你也即將擁有一個孩子,我知道你很貧窮,但怎么能因為你自己的貧窮,就陷害一個好人?你難道不害怕有懲罰降臨到你的孩子身上嗎?!”
佩德羅站起來的時候法官也站起來了,當佩德羅慷慨激昂地把話都說完,自己坐下后,法官才坐回了他的椅子上。
“你這個無恥的畜生——!”貝妮站了起來,她淚流滿面,牙關(guān)緊咬。路易斯趕緊站起來,把她摟在懷里。
“法官大人,貝妮·馬洛尼藐視法庭,請將她驅(qū)逐出去!”巴洛浦立刻站了起來,他甚至對著奧爾笑了笑。畢竟佩德羅的表現(xiàn)可是太出色了。
“證人藐視法庭!”法官敲了一下木槌,他看了看奧爾,“蒙代爾警官,你還有問題需要問嗎?”
“有。”
法官點了點頭:“本案結(jié)束后,證人將被處以三天的□□與50金徽的罰款!”
“嘭!”木槌敲了下來。
巴洛浦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奧爾也沒高興,此時此刻,他沒有看到公正,只看見了一個隨著自己的心情玩弄法律的混蛋。
“您認識奧利維亞·繆切爾女士嗎?”
“是的,我認識。她是羅森的母親,我曾經(jīng)的情婦!迸宓铝_沒有了最初的猶豫與膽怯,他死死盯著奧爾的眼睛,鎮(zhèn)定地說著,“她一度拒絕將羅森交給我撫養(yǎng)!但是卻在羅森五歲的時候,在得到了我一大筆的撫養(yǎng)費后,拋棄了他!那孩子被一個人放在家里,如果不是他的外祖母恰好前去拜訪,他就要被餓死了!
這些女人……”
他再次看向了貝妮,但現(xiàn)在貝妮正伏在路易斯的懷里哭泣。路易斯臉上的傷還有痕跡,另外一條胳膊雖然沒有被吊著了,但手腕間依然能看清繃帶。對著佩德羅的視線,她毫不猶豫地瞪了回去,神色兇狠彪悍。
“我們在克洛斯特街25號,找到了一具干尸。她被塞在閣樓的一口大箱子里,從箱子中的財物看,女尸身上的物品看,她應(yīng)該就是奧利維亞·繆切爾。從傷口看,她應(yīng)該是被人砸碎頭骨而亡的,在箱子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臺破碎的打字機的零件,它很可能就是兇器。
‘感謝’那位兇手,將近十六年的時間里,尸體和那些證據(jù)都沒有遭到破壞,指紋與掌印,到現(xiàn)在也依然清晰!
佩德羅看向奧爾,他在發(fā)抖。
“反對!這些和目前的案子無關(guān)!”
“不,這些和目前的案子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法官這次猶豫了一會兒:“反對無效!
奧爾再次把相關(guān)證據(jù)分別遞給了法官和陪審團,旁聽席的人們更加地興奮了,這只是一個謀殺案而已,誰能想到竟然還牽扯出了十六年前的案子?
“你愿意讓我們?nèi)∫幌履愕恼朴?”奧爾問。
佩德羅的手瞬間插進了口袋里。
奧爾微笑:“請書記員記錄一下,證人將手縮進了口袋,拒絕配合!不過,我們也不需要配合,因為在來到這之前,我們已經(jīng)前往了佩德羅診所,取得了這位證人的完整掌。∷褪鞘昵暗膬词!”
奧爾看向羅森——這件案子的起因,當然是那兩條舊色帶。
狼人們說色帶上的血跡至少要十五六年前了,兇手大概率不是羅森,死者卻必定是在羅森身邊出現(xiàn)過的人。
羅森的個人經(jīng)歷出乎意料地干凈,他和索德曼的大多數(shù)富裕人家的孩子一樣,二十一歲的人生中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學校中度過的。私立小學、私立中學,然后是大學。
直到四個月前,他被勸退。
現(xiàn)在混亂的不只是法律,醫(yī)學也是,醫(yī)院的醫(yī)生沒有外科內(nèi)科之分,一個拿了手術(shù)刀就手抖的醫(yī)學生,是沒辦法繼續(xù)學業(yè)的。
他的這段正常經(jīng)歷,顯然時間不對,也確實沒有誰失蹤或死亡。所以他們找到了羅森生命中最重要的轉(zhuǎn)折點,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世。
第288章
所有包括羅森血緣上的外祖母,所有還活著的知情人都知道,十六年前,羅森的母親與人“私奔”,只留下一封書信,將他一個人遺棄在了家里,他差點被餓死,直到前來拜訪的外祖母發(fā)現(xiàn)了他。
繆切爾老夫人被佩德羅醫(yī)生說服了,認為以自己的年紀,很可能沒辦法單獨一個人將羅森養(yǎng)大,所以將孩子交給了他。在從佩德羅那拿到了一筆錢后,這位老太太買下了女兒失蹤的克洛斯特街25號,并一直生活到了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