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警察車隊的路過,頭頂上飛過的巨大烏鴉,讓有些人抬起了頭。甚至在那些著急著搬家的人,也有的匆忙解下了車轅上的馬,跟在了車隊的旁邊。
“我的兒子失蹤了!”“求你們找回我的丈夫!”
外邊有人高聲呼喊著。
“威廉,你要下去嗎?”奧爾注意到了錢德勒眼睛里的同情,“下去安慰那些民眾!
“下去?”錢德勒一愣,“不了……當(dāng)那些人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我沒辦法對這些人說,‘對不起,我可能無法救回你們的兒子與丈夫!麄兒湍切┳h員們不一樣,他們是徹底的無辜的受害者。
議員們作為特權(quán)者的時間太長了,他們大概以為,即使希克林區(qū)真出了事,也不會輪到他們自己的頭上。但是吹笛人看他們,就像是我們看牛羊,高貴的品種不會讓我們放下屠刀。正相反,我們更精心地飼養(yǎng)它們,正是因為它們的肉更鮮嫩美味,皮毛更光滑美麗!
他這話的味道,奧爾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錢德勒對他wink了一下:“我請人幫忙記錄過你們街區(qū)里掃盲班的課程,那家伙在高級掃盲班里得到了最優(yōu)等。你是個思想家和哲學(xué)家,奧爾。”
“……不,那些理論都是我從血族里得到的。”
達利安和娜塔莉雖然面無表情,但同時在心里嘀咕著:我們怎么不知道血族里還有這些東西?
但奧爾一臉正經(jīng),毫不心虛。反而是其他兩人有些懷疑,難道是奧爾真的曾經(jīng)在私下里遇見過奇人?
“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是否能請你幫我解釋一下呢?”錢德勒沒有糾結(jié)這些理論出自于哪兒的問題,這時候奧爾是理論上的老師。
“我們可以互相探討……”自認(rèn)半瓶子水,只是早背了幾年理論的奧爾,真不覺得他在這些問題上,能比潛心研究的人們更高端。
奧丁在天上飛,為他們指引方向,奧爾在馬車?yán)锊梁,和錢德勒探討各種社會理論。
當(dāng)奧丁向奧爾傳遞來消息,告訴他,他們已經(jīng)快到了的時候,奧爾差點高呼“光明萬歲!”
——毫無疑問,錢德勒是個學(xué)霸。
“威廉,有些理論知道就好,尤其以你的身份,某些東西最好不要去觸碰!眾W爾說,既是想結(jié)束這次的探討,也是真心地告誡。
假如奧爾穿成了一個人類王子,他是絕對不敢做出如今的騷操作的。因為近代走改革派的皇室,很多下場都不太好。畢竟他們首先背叛了自己的階級,而被他們照顧的中下層有大部分人不止無法理解他們,甚至?xí)涣硗庖恍┯行娜艘龑?dǎo),也站在他們的對立面,甚至要掀翻這些壓迫者。
并且,王子手握實權(quán)的母親還在世,他只要敢浪,那就是狗帶的下場。
“謝謝,奧爾!边@時候就是朋友的忠告了。
“下車了!眾W爾盡量不著痕跡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哇!”在這下面!
奧丁用爪子摳著一個井蓋,厚重的鑄鐵井蓋被他的爪子抓出深深的印痕。自從上次被扔進了下水道后,奧丁對這些下水道井蓋充滿了仇恨。警局附近的下水道井蓋,現(xiàn)在充滿了它的抓痕,總算它也知道,下水道井蓋的存在是十分有必要的,才沒有變成偷井蓋的鴉。
奧爾看了看四周,這里他還算認(rèn)識,他們已經(jīng)很靠近索帕港了,風(fēng)都是臭烘烘的,奧爾朝下水道里看了看——也或許,臭味不只是索帕港那邊傳來的。
奧爾把制服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達利安。其實如果可能,他想把這套衣服都脫下來,換一身破衣服進去,畢竟在下水道里走一遭,他這身衣服也就要不了了:“我們下去,娜塔莉,你帶著你的人留在外頭!
這個“我們”,代表著警隊里的男性血族,其他人都留在上面。
“哇。”奧丁也留在外頭,他那個大塊頭現(xiàn)在也進不去了。
達利安把制服遞給了安卡:“我得下去,得有一個給你們帶路的!
兩人僵持了一分鐘,奧爾只能點頭。現(xiàn)在不點頭,他懷疑達利安稍后也會跳下去。不過,他們還是約定了一些暗號,以防達利安被控制,發(fā)生危險。
奧爾閉住氣,帶頭跳了下去。這里的下水道,比奧爾跳過的任何一條下水道都要寬敞,中央流過的污水,甚至發(fā)出了轟隆隆的聲響,這是一條主排水管?
這里的味道當(dāng)然也是很驚人的,不過奧爾能長時間閉氣,可也只有他能,奧爾干脆放棄,畢竟達利安也聞著味呢。他也能通過這樣,知道其他人的狀態(tài)。如果他到極限了,就能讓大家暫時離開這地方,呼吸新鮮空氣調(diào)整一下。
“你能從中分辨出吹笛人的味道?”
“能。除了他們之外,這里還有很多人類的味道。不過,我聞到的是他們在這里路過時留下的味道,目前的距離,還無法確切地聞到他們所在的位置,所以我可能會找錯!
“不用著急,我們跟著你!
達利安點頭,隊伍出發(fā)。
奧爾真佩服找到這么個地方躲藏的吹笛人,跟著達利安的路上,有些地方徹底被水淹沒,只能靠著跳躍力蹦過去。有些跳躍力稍差的血族,是被奧爾扔過去的。吹笛人那孱弱的身板,還帶著人類……游過去的?
在七繞八拐地走過一條支路后,污水雖然湍急,但水流忽然變得清澈了。
奧爾覺得這里的氣味讓他舒服多了,但達利安卻說:“好濃烈的血腥味。”
他們朝前走了大概兩百米,達利安停下了腳步:“有吹笛人和人類!
“我手上有人質(zhì)!”對面的聲音幾乎和達利安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別過來!我知道你們的速度很快,但我用刀刺穿他心臟的速度也很快!”
這位吹笛人的聲音就像是在山洞里發(fā)出的,一位吹笛人和一位中年人類男性從暗處走了出來。人類奧爾不認(rèn)識,他體型微胖,衣服雖然有些骯臟可用料上佳,顯然出身富裕人家。他眼神呆滯,張開雙臂,站在吹笛人的前方,也將吹笛人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不要想著偷襲我!下面的水道都被牢固的鐵柵欄隔開,并且,假如一段時間內(nèi),他們沒有收到前一段關(guān)卡的信號,就會開始殺死自己手里的人質(zhì),F(xiàn)在距離我下一次傳訊,只剩下七分鐘了。
而且,這里不是我們唯一的一個據(jù)點。據(jù)點和據(jù)點之間也會不斷地交流,假如我們都死了,另外兩個據(jù)點的人質(zhì),也都會沒命!
“說吧,你們要什么?”奧爾問。
“我要你們從這退出去!我們這有八十六個人質(zhì),接下來,每隔五天,我們會放走一到三名人質(zhì)!
“你們從今天開始釋放人質(zhì),還是五天后?”
“今天會給你們釋放一個人!但是你們要從這里離開!”
“我可以離開,但我要確定,納德普局長還活著!
“你離開,我們會……你退后!站在那!退——”
吹笛人啞巴了,奧爾現(xiàn)在的位置,和他只隔著一個人類。吹笛人手里的匕首已經(jīng)刺破了中年人的衣服,但是她最終沒敢刺進去。
“去里邊傳訊,把納德普局長放出來。然后,我們繼續(xù)談判!
“……”吹笛人從中年人的肩膀后頭看向奧爾,她現(xiàn)在看上去是個瘦小的男人。
“這個選擇很難做嗎?要么去找納德普局長,要么你們?nèi)灞粶纭!?br />
吹笛人盯著奧爾,終于,開始緩緩地后退。在退出十幾步并且發(fā)現(xiàn)奧爾沒有追上來時,她轉(zhuǎn)過身,開始狂奔。
第245章
吹笛人跑了,至于留在原地的中年人,顯然就是贈品了。
雖然吹笛人離開時沒有解除他的催眠狀態(tài),明顯缺乏鍛煉的中年人即使兩條胳膊都開始哆嗦了,但他還是站得像是個十字架。奧爾一巴掌拍暈了他,把人扔給了上前的警官們,他很快就會被送出下水道。
“加西亞,狀況怎么樣?”
達利安湊過去親了奧爾一下:“沒事!庇H在奧爾的左眼皮下面,這就是他們的暗號之一,“吹笛人也不是傻瓜,在這么多的血族中控制一個狼人,是無用的行為。即使沒有我?guī),你們靠走迷宮的方式,也能找到吹笛人的巢穴,只是時間花費得更多些。”
“你覺得剛才那個吹笛人說的,還有其余兩個地方,是真的嗎?”
“不知道,但來的路上,確實也有別的路口有著吹笛人的濃烈氣味,只是相對的人類的氣味更淡些,所以我沒有走那些路。確定德納普局長安全后,要冒險嗎?”達利安問。
“還是不了。你帶著人繼續(xù)去尋找吹笛人的巢穴是最好的選擇,但吹笛人也不是蠢貨。一旦發(fā)現(xiàn)你們的線索,他們就知道我們想做什么。”奧爾現(xiàn)在面臨的是兩難的局面,“但繼續(xù)等也沒用,吹笛人釋放人質(zhì)的時間跨度太長,她們也知道,手里一旦沒有了人質(zhì),就是死亡時刻。
她們大概會在一個月后,大量的卵孵化時逃走。這些下水道直通河道,她們可以帶著幼崽,從水路逃走。就算沒法全逃走,也能活一些……”
“當(dāng)時沒有放出來的人質(zhì),全都活不了!边_利安把奧爾沒說的話說完。
“所以,我是想不到辦法了,大家呢?”
奧爾看向達利安,再看向其他血族。
娜塔莉翻了個白眼:“我的意見就是現(xiàn)在開始進攻,能活幾個就是幾個,不過已經(jīng)被你否了。”
“先生,您覺得除了人質(zhì)外,其他的人類還活著嗎?”兔子警官巴約問。
“可能有,但希望非常渺茫。畢竟她們的幼崽孵化后,需要吃的是腐肉!蓖蝗,奧爾摸了摸耳朵,因為彼得·潘在他耳朵后邊細聲細氣地說這話:“爸爸,如果能找到那些人類的位置,是不是就能幫到你了?”
“對!
“爸爸,我能的!我能從地面上看到生靈的情緒,雖然人類可能是被控制住,腦袋里一片虛無,但有人類的地方,一定也有吹笛人吧?我只要幫爸爸找到她們聚集的地方就好了吧?”
奧丁只能聞到味道,當(dāng)吹笛人大量藏入下水道,他也只能找到味道最濃烈的那個下水道。狼人要追蹤吹笛人,即使嗅覺靈敏如達利安,也得鉆下水道。
“乖,那會傷害到你!眾W爾捂著耳朵,沒讓彼得·潘跳出來——血族們都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很少見過,聽見奧爾說話,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小精靈喜歡歡樂,喜歡正面的情緒,所以人類傳說中,他們總會出現(xiàn)在孩童或純真的少年男女面前。相對的,負(fù)面的感情會讓他們不適,會傷害到他們,甚至?xí)䦟?dǎo)致這些脆弱的小家伙直接死亡。
“我很堅強的,爸爸。我是最堅強的小精靈,我有你的一半靈魂特質(zhì)!”
奧爾臉紅……他不覺得曾經(jīng)差點被嚇瘋了的自己足夠堅強。
但讓彼得·潘出馬,是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了。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們!眾W爾說著放下了手。
“好的!爸爸!”在這么黑暗陰森的地方,彼得·潘主動跳了出來,他快速地對其他血族鞠躬行禮,就鉆到了達利安的耳朵后邊!皨尅寢,我給你指路!
“注意安全!痹谶@個時候,達利安并沒有再次要求一定要跟著奧爾一塊。
“當(dāng)然,我可是個怕死的人!
達利安帶著人撤出了下水道——奧丁根據(jù)與奧爾的感應(yīng),在天上為其他警察指著路,所以他們一出去,就能看見自己人。
他直接從車上解下一匹馬,在彼得·潘的指引下,開始瘋狂“圈地”。
達利安也想過讓奧丁帶著彼得·潘在空中圈地,無奈小精靈的視力只有十五米左右。所以只能他帶著,盡量細致地尋找。
此時吹笛人已經(jīng)全部隱藏入地下,她們很清楚自己在面對狼人的鼻子時,自己與毫無遮擋無異。但為了防止吹笛人在地面上留下被催眠的人類作為探子,所以他們一路跑過來的下水道都有血族站崗。
達利安也有這極好的方向感,在下水道里沒進入的那幾條岔路在什么方向,到了地面上,他也帶著彼得·潘,輕易地找到。
“媽媽,那里!”彼得·潘沒有把整個身體蜷縮在達利安的耳朵后邊,他的兩只小手抓著達利安的耳廓,把細小的眼睛露了出來,認(rèn)真仔細地看著外邊的世界。
其他血族與狼人也騎著馬跟在達利安的身邊——手慢沒搶到馬的警察此時正在原地跳腳——這樣的距離和速度,又有遮擋,人類即使看到了那個細小的光點,也只以為是反光閃到了眼睛。
地面上行動得正熱鬧,下水道里,奧爾見到了一位吹笛人老奶奶。
她拄著拐杖,被另外一位吹笛人攙扶著,顫顫巍巍地來到了奧爾的面前。
“吹笛人阿蕾娜向您致敬,貪婪的王儲!彼熘绷俗约旱难瑢χ鴬W爾行禮,但在奧爾面前她依然十分瘦小,“同時,也為之前我族的行為,向您表達我深切的歉意。我們無意與血族為敵,我也警告了孩子們,不要去招惹共居的血族與狼人,尤其是不要觸碰穿紅衣的血族與狼人。一直跟隨我的孩子們都很聽話,但有些年輕人,那些聽人類的故事,聽壞了腦子的年輕人,太過自以為是。
他們確實應(yīng)該受到懲罰,沒能正確指引與管教他們的我,也該受到懲罰。我們愿意交出所有的人質(zhì),那些還沒有被殺死的人類,也會交到您的手里。但是,請您給我們留下一條活路,至少讓我們的孩子能夠看到太陽,觸碰到海洋!
奧爾看了看這位阿蕾娜,他直接盤腿坐了下來:“夫人,您的態(tài)度是目前為止我遇到的吹笛人中,最讓我覺得舒暢的。但是,這也讓我不得不懷疑,將吹笛人分散成不同的個體,也是您的謀略了!
阿蕾娜露出慈祥的笑容,也捶著腰坐了下來:“謝謝您的體貼,也感謝您的贊美。
不能說是謀略,只能說是無奈之舉。您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是被從飛利浦王國驅(qū)趕過來的,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三個部落,在面臨飛利浦王國的敵人時,我們還算團結(jié),可是一旦來到了新的地方,哦……那是災(zāi)難。
這兒的吹笛人部落很少,很松散。她們竟然認(rèn)為這是個讓族群發(fā)展的好地方。”
阿蕾娜嘆著氣搖頭:“一個東西只要稀少,那必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只是從人類層面上講,諾頓帝國的國力,也比飛利浦王國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