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時一定是被魔鬼踢了腦袋,看到報紙的那個瞬間,我就在想,這是光明給我送來的最佳人選。
我可以收養(yǎng)這個男孩,把一切證明他出身的證據(jù),都交給奧羅拉。當(dāng)然如果這男孩是一個誠實可靠的人,他可以一直成為奧羅拉的兄長,可以繼承我的財產(chǎn),延續(xù)我家族的名聲。
原本一切都還好,卡佩爾,我是說,丁賽,他從小就聰慧又英俊,十分善于與人交談。他喜歡畫畫,喜歡照相,我給他買了最好的相機,為他在家里建起了暗房。我早已經(jīng)對他沒有了任何的防備,確實地將他當(dāng)成我的兒子那樣撫養(yǎng)。甚至我想燒掉那些證明丁賽的文件,以免以后發(fā)生什么意外。
而且我知道,奧羅拉是不會用那些東西的。哦……我善良美麗的天使,她和她的母親一樣。為什么她要遭遇那些呢?”
老人用雙手捂著臉 ,他咳嗽著哭泣了一會兒,才緩過了勁來,繼續(xù)訴說:“我沒想將奧羅拉早早地嫁出去,奧羅拉也一直沒有遇到過讓她動心的年輕人,但她已經(jīng)十七歲了,是個大姑娘了。她該結(jié)婚了,我和她商量著,帶她去其他地方逛逛,或許那能讓她遇到,讓她心動的年輕人。
明明最初商量的時候她還那么開心,憧憬著能夠獲得一份愛情?墒莾商旌,她就變得有些不對勁,神情恍惚,說話無力。她對我說她只是感冒了,而我,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父親,竟然也相信了……
又過了幾天,她說她要與幾個女伴去河邊野餐,我對她說‘玩得開心’。她對我說‘我愛你,爸爸’
那也是我們最后的一次對話,那天晚上,有人來告訴我,她不小心掉進了河里……第二天,我們找到了她的尸體。
那個惡魔,在她下葬的時候,竟然還哭泣著為她抬棺。我可愛的女兒,那個時候她的靈魂是否也在哭泣著吶喊呢?
也是在葬禮的那天,她的女伴給了我一封奧羅拉最后的來信。這對我來說是多么的意外啊,畢竟,這證明奧羅拉不是意外,她很可能是自殺的。但是,這世上又有什么事,會讓那個小鳥一樣活潑可愛的女孩,選擇這樣一條路呢?
然后我知道了,知道那個畜生是如何給她下藥,侮辱了她,并拍攝下了糟糕的照片的。而這一切,就發(fā)生在我的家里,是在白天發(fā)生的!甚至,我應(yīng)該也聽見了他拍下那些罪惡照片時,照相機發(fā)出的巨大轟鳴聲,只是我不以為意,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去拯救我的寶貝!
我要殺了他,我必須要殺了他!但是不能在我女兒的葬禮上,并且我需要找出那些照片來,不能讓那些罪惡的東西出現(xiàn)在世上。
可是很顯然,我的眼睛沒能隱藏住我的意圖,那個混蛋意識到了,當(dāng)我注意到他在葬禮上消失,并匆忙回家時,他已經(jīng)帶著錢不見了。在他的暗室里,我只發(fā)現(xiàn)了一張奧羅拉的照片,在照片的背后,寫著一行如毒蛇毒液一般可怕的句子。
請原諒,我沒辦法把這句話告訴你們。”
一口氣說得太多了,老人杵著拐杖喘息了幾分鐘,沒人催促他,所有男士們,都在安靜地等待。
終于,老人緩過了氣息:“我開始追捕這個惡魔,為此陸續(xù)賣掉了我的財產(chǎn),在追捕他的過程中,十分可悲的,我遇見了其他受到傷害的人以及她們的家人。他們對我提供了幫助,但也僅此而已。
終于,我找到了那個惡魔。按個貪婪的混蛋,竟然一直在用這樣的手段傷害無辜的人。您們已經(jīng)看到了他罪惡的證據(jù),而在這個地方開辦的拍賣會,面對的就是那些可憐人的家人,他們被通知競價,買下一幅畫的人,也就可以買下那位女士的照片。
更悲慘的是那些從來沒有通知過競價的人,因為惡魔想從她們身上得到的更多。
你們大概不知道,干這種下流事的,竟然不只是他一個。甚至?xí)兴摹小,將照片托付給他出售。
我借用某位女士家人的消息,將他騙到了老教堂,我打暈了他。將他拖到一旁的小房間里報了仇,只是這個惡魔倒死也沒有說出將照片放到了什么地方——在他死去之前,我已經(jīng)搜查過了他的家。我很高興看到各位警官先生們找到了那些罪惡的東西。
現(xiàn)在,我說完了,先生們。呼……請原諒我現(xiàn)在才來自首,因為我想坐在我親愛的奧羅拉和她母親的墳?zāi)惯叄Y(jié)束我的生命。直到不久前,我才得知,有一位無辜的父親與丈夫成為了這件案子的兇手,但我顯然不能讓那樣的悲劇上演!
一位老人絕對做不到把年輕力壯的馬爾特悄無聲息地?fù)舻梗綗o人的地方嚴(yán)刑拷問,再把他包裹嚴(yán)實搬回去,這全過程的。
老人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錢包,他看了看這些年輕的警官們,最后把錢包交給了達利安:“您們都是這樣的年輕,并且有才華,假如我認(rèn)錯了人,那么請不要怪罪這位警官,這只是我的老眼昏花罷了。
請把這個交給那位無辜被牽連的先生吧,這是我的歉意與祝福,希望他和他的家人們,未來能夠幸?鞓。”
“當(dāng)然,我們會把這個轉(zhuǎn)交給他的,先生!边_利安把錢袋手下了,他看了看其他人,“我想,您應(yīng)該會希望親手送那些罪惡的東西從這個世界上消亡!
“咳咳!可以嗎?先生們?我可以嗎?”
“您可以的,先生。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準(zhǔn)備一下!
“光明保佑您們,先生們!
他們再次把那些暗室搜查了一番,把所有的膠片照片,或者看起來有點像的東西都放在了一起。錢德勒從酒柜里拿出了一瓶度數(shù)最高的烈酒,把它澆在了所有這些東西上。最后他們將火柴交給了老先生。
作為易燃物的照片和膠卷很快變黑枯萎成一團,并發(fā)出難聞的臭氣,但沒人遮住鼻子,看著它們?nèi)紵,就像是看見那些因罪惡而失去生命或境遇悲慘的年輕女士們,也終于因這火,而得到了遲來的正義。
只是正義,而不是救贖,她們的命運已經(jīng)被潑上了污濁。
第170章
“請上樓去吧,我們還要在這點一把火,等燒完了,看看這里是否還有什么東西殘留。”奧爾說。
老人露出了一種讓在場的都為之沉默的笑容,同時這個蒼老虛弱的人也仿佛突然變得振作了起來,他挺直了背脊,對著警官們抬了抬帽子,坦然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十分感謝,蒙代爾先生。”豪特瑪黎說。
“這件事我們沒有幫上什么忙,即使我們不來,稍后克拉羅斯也會去找您的。”
“不,我不會去找他的,雖然我很想接下來這份功勞。然而事實上,那位老人是在我出發(fā)不久前來拜訪我的,并且向我提及了您!笨死_斯攤手,“他要去找您的事情,被某些人知道了。
就像那位老人說的,他本想死于妻女的墓前。呃,我并不是指責(zé)那位老人隱瞞了什么,我說的是那些同樣參與了此事的共犯們!
“……”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他們當(dāng)然明白了克拉羅斯的意思。
復(fù)仇者們已經(jīng)大概達成了目的,雖然有個馬車夫無辜被害,但那不正好嗎?只要馬車夫死去,案子了結(jié),那所有的噩夢也就都終結(jié)了。
可是先出現(xiàn)了一個不想草草結(jié)案的豪特瑪黎,接著豪特瑪黎又要去找那位最近著名的皇家警察。一旦“真相大白”,那某些事情也就無法隱瞞了。于是,他們才把情況告知了這位老人,老人才站出來,包攬了一切的罪責(zé)。
“我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剛剛品嘗了一口美味的甜點,結(jié)果一低頭,發(fā)現(xiàn)我還沒吃的那半塊里,有一只殘缺的蒼蠅尸體!卞X德勒說,“奧爾,這個案子,你還要繼續(xù)查下去嗎?”
“查!
“???”
他們都以為奧爾會就此收手,給那位老人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這位老先生說的話應(yīng)該是真的,但正因為這樣,才無法解釋馬爾特的死亡!眾W爾回答。
克拉羅斯:“那不是復(fù)仇嗎?”
奧爾:“是復(fù)仇,但是他們悄無聲息地將馬爾特綁走,兩個多小時的折磨后,又在車夫進去查看之前,毫無痕跡地把人放到了外邊?站在我的角度,這種復(fù)仇可不會讓我暢快。而且,當(dāng)時他們甚至沒能拷問出膠片和照片的存放地點,這可是更重要的事情。關(guān)系著很多已經(jīng)死去以及依然活著的女士的名譽,換成是你們,你們會在毫無結(jié)果的情況下,把人放走嗎?”
錢德勒:“不會,我既然能把人捉走,那就該把他找個地方關(guān)押起來,用我能想象到的一切的刑罰去折磨他,而且膠片和照片是一定要弄到的!
豪特瑪黎:“呃……在確定他死亡后,我們可以接手馬爾特的所有產(chǎn)業(yè),也就可以慢慢地尋找那些膠片?”
“你忘了嗎?他可是有同伙的!边_利安反問,“誰能確定我們燒毀的就是所有骯臟照片的全部?把人抓起來,可以慢慢從他的嘴巴里摳消息。讓人死得那么大張旗鼓,你覺得他的同伙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錢德勒:“把他們手里的照片全都公開,為馬爾特復(fù)仇?”
克拉羅斯:“那些下三濫家伙的同伙,可不會有這么深厚的兄弟情義,但八成會躲起來。”
奧爾:“也有可能公開照片!
達利安:“同伙被殺,明白自己很可能賺不到錢,甚至站出來也會被殺,那么在逃跑前把照片公開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不是為了馬爾特復(fù)仇,而是已知自己賺不到錢,那也不能讓受害者好過!
五個人彼此看看,好了,他們達成共識了,都認(rèn)為這個案子還沒完。
錢德勒:“哦,對了,我這還有個線索!彼么竽粗钢噶酥改切┚,“那瓶35年普爾托酒莊的紅酒,它上面標(biāo)著287,那年酒莊一共出了317瓶酒,現(xiàn)在還有大概一百瓶左右依然在世。每瓶的主人都是明明白白的,這一瓶必然不會是突然變出來的。
所以我剛才想了想,至少在兩年前,它應(yīng)該屬于芭芭拉·卡尼波拉伯爵夫人。對,就是那位卡尼波拉伯爵夫人,托塞維利次頓親王最著名的情婦!
錢德勒攤攤手,主要看著奧爾和達利安,誰讓這兩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呢?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假如你們不想繼續(xù)查案,我也是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親叔叔的情人神馬的,他說的時候也是覺得有些怪異的。
芭芭拉·卡尼波拉伯爵夫人,也是一位傳奇的女士了。她曾經(jīng)是一位水果商人的女兒,不是大商人,是在居民區(qū)里開小水果店的商人。她小的時候就極其的美麗,十八歲時嫁給了一位年長她二十一歲的海軍中校。二十歲時就與海軍中校成功離婚,嫁給了當(dāng)時六十五歲的海軍大臣——并且,與她離婚的中校前夫,次年就成功升職為上校。
芭芭拉二十五歲時,海軍大臣去世,成為了寡婦的她,必須與大臣的兒子們爭奪財產(chǎn)。當(dāng)人們以為她必敗無疑時,她手挽著托塞維利次頓親王的手臂,出席了當(dāng)年的新年舞會。
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dāng)時的托塞維利次頓親王也還年輕。又過了兩年,芭芭拉受封卡尼波拉伯爵夫人——卡尼波拉伯爵是已經(jīng)絕嗣的家族,這個封號并不會給帶給芭芭拉相應(yīng)的封地,但她可以獲得豐厚的貴族年金,還有自由出入宮廷的特權(quán)。
給王室的情人封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各國都會這么辦,藍星的西方君主也是這樣的。
但是,這位伯爵夫人是怎么和這么一個騙子美術(shù)商人,以及勒索犯混在一起的呢?
“謝謝你的線索,威廉?磥磉@位先生的人脈,廣到驚人。我們先去二樓和三樓搜查吧!
“這里還有兩層樓沒搜嗎?真是驚喜!卞X德勒笑嘻嘻地說,這對他來說確實是驚喜,就像是一個尋寶游戲。
二層除了洗手間外,大片空間都是游戲室的布置,有臺球桌、紙牌桌,小酒吧,小舞臺,以及……床。
這里的小半個區(qū)域里,都是床,一張一張的雙人床,中間隔著兩人走過的距離,床頭邊放著一個很精致的小柜子,天鵝絨的墊子,鴨絨的大靠枕,還有羊毛小毯子。
小柜子上有一面鏡子,還有煙斗,以及特別小的銀制小勺和小鏟子。
奧爾想去上去搜,結(jié)果被達利安一把拽住了:“這里是‘享受’天使藥的地方!
“……”他有一句mmp,十分想噴在死者的臉上。
要不然他剛才覺得這地方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自己在哪看過呢?這tm的和影視作品里的大y館不是極端相似嗎?
奧爾看向了錢德勒,在諾頓帝國,只有不交稅的天使藥才是違禁品。對于皇室來說,只要能給他們帶來收益的東西,就是好東西。他想看看,錢德勒是否也這么想。
他從錢德勒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厭惡,奧爾松了一口氣。
豪特瑪黎:“這惡心的東西,哪都有!笨死_斯:“為什么這些人會認(rèn)為大小便失禁是快樂呢?”
錢德勒有些意外地看向兩人:“你們反對天使藥嗎?”
豪特瑪黎:“當(dāng)然,我可是一直反對這東西的。”
克拉羅斯:“曾經(jīng)我對它是無所謂的,直到我見到我的好朋友,被這種東西折磨得完全沒有了人的尊嚴(yán)。這不是天使藥,這是惡魔藥!
這兩個人解釋的時候,眼睛卻看著奧爾——血族們都知道,他們的新王儲很厭惡天使藥。
錢德勒很高興:“這可是真意外……”他又看向奧爾,“在這方面我真羨慕你,奧爾。我那邊的年輕人們都很喜歡這種東西。我在他們的家里,總能看到這種地方。但就像他們說的,這種藥會讓人失禁,瘋狂。明明我的母親也……”
嘆了口氣,錢德勒沒繼續(xù)多說什么。
“算了,我們還是查案吧!
王子三十多了,假如再早個十幾年,他也許會對奧爾說“以后如果我當(dāng)了國王,我會禁止天使藥”,但不再那么年輕的他很了解,有些事不是國王說得算的。
從他說了一半的那句話看,現(xiàn)在的陛下也不喜歡天使藥,但是,這種能帶來巨大收益的東西,怎么可能說禁止就禁止呢?尤其諾頓帝國不是強力的中央集權(quán)國家,君主更需要遵從“民意”。
“威廉,這片區(qū)域你還是不要碰了。”
血族和狼人不怕這個,但如果錢德勒沾染上了一點不好的東西,他可是沒有抵抗力了。
錢德勒沒有逞強:“好的,我去樓上!
“同樣要小心。”
“我會的!
在這地方,他們搜出來了差不多5磅天使藥,以及一大摞關(guān)于天使藥的各項稅款單——購買天使藥時,買賣雙方都要交稅。在多人使用時,比如宴會或沙龍上,也要交稅。只是后者很少有人交。
以在場警察們的經(jīng)驗,這些稅單都是真的。簡直神奇,這么一個下三濫的家伙,竟然是個納稅大戶。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暗格,在里邊找到了一臺目前最高級的相機。比《諾頓晨報》記者們用的都要高級。它大概有四塊磚摞起來那么大,重量在4磅左右。
奧爾舉起來,找到鏡頭的位置,對著房間里的角落按了一下快門——雖然器物是無辜的,但想想這東西曾經(jīng)用來拍攝過什么,奧爾就不想把它對準(zhǔn)任何一個自己認(rèn)識的人。
“轟!”依然是那個像炸了一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