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嘀咕著想要一塊懷表,但之前是窮,畢竟一塊差一點的懷表就要十幾個金徽,稍好就要幾十上百了,普通中產(chǎn)擁有一塊懷表都能傳家,妥妥的頂級奢侈品。
這塊懷表的外殼上雕刻著狼爪,肉墊是一顆拉長了心的狼爪。
奧爾看見狼爪的瞬間就笑了出來,達利安是用怎樣的表情,和制表師說自己要在外殼上雕這么一個造型的呢?按下旋鈕,隨著一聲輕悅的“叮”,外殼彈了起來,表盤簡潔清晰,而另外一邊的內(nèi)殼上,顯然是能放照片的,不過現(xiàn)在那是空的。
奧爾站起來,把懷表收進上衣的口袋,穿上外套——無比合身,舒適。
相比起來他就太不合格了,或者說太直男了,目前為止根本沒給過達利安禮物。但達利安……有什么想要,卻目前沒有的嗎?
為什么這個世界目前還沒有巧克力呢?假如有巧克力,他就可以給達利安做愛心巧克力了。
他們最近在養(yǎng)豬,或許……做一頓烤乳豬?
——用生雞屠宰場的雞爪、雞頭,以及部分內(nèi)臟養(yǎng)豬,奧爾也覺得很浪費,但沒辦法,這些東西要處理起來就需要大量的香辛料,可連蔥姜蒜都算高級調(diào)味品的世界,要處理它們花費太昂貴了。但這些東西做出來,又是買得起的人不吃,愿意吃的人買不起的。那只能喂豬。
奧爾走出門,對著達利安伸出手:“照片拿來!
達利安果然笑著掏出了一張剪成圓形的,他自己的照片。
“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放上?”奧爾把懷表掏出來,放照片。
“當然要你給我放。”這位頭狼……有點臉紅。
“抱歉,我沒有禮物,那個紅寶石鳳凰是親王的禮物!
“那就給我買一條項鏈吧!边_利安沒有讓奧爾去猜,“明年您生日的時候,送給我!
這下臉上發(fā)熱的變成奧爾了,他摸了摸鼻子:“嗯。”
“對了,有個問題我想問你,沒有狼人的血族怎么獲得飽腹感?”這是奧爾今天才意識到的問題,大概是因為他很久都沒有感覺到那種饑餓感了,所以竟然把它忽略掉了。
“他們可以隨便找有狼人的血族說一聲,也有血族直接對外出租狼人!
“出租?”原本只是隨便找一個話題,轉(zhuǎn)移一下粉紅色泡泡的氣氛的,結(jié)果卻是沒有粉色氣氛了,什么氣氛都沒有了。
“是我的用詞不當,別誤會,不是那種買賣,只是很正常的讓對方蹭一下生命力而已,對狼人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畢竟血族對狼人,即使不感興趣,也會有遠近,這樣也算是互通有無了!边_利安笑了一下,笑容里沒有輕松,只有苦澀和沉重,“我們盡快下去吧,羅森伯格大概要等不及了!
“……好!
羅森伯格確實等得很心焦,看見奧爾他們下來,立刻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四個人坐上了羅森伯格的馬車,首先前往梧桐區(qū)皇家警察分局——看來奧爾和梧桐區(qū)的分局很有緣。
在車上,羅森伯格為兩人做了更詳細的說明。
這個案子的受害者家族有一定的地位,所以目前是一位分局長帶隊負責,不是克拉羅斯,是一位叫做昆汀·謝克菲爾特的警長——奧爾也從羅森伯格那知道了克拉羅斯目前的職位,他還是副局長,好像和這位謝克菲爾特副局長有些矛盾。
羅森伯格還記得上次奧爾和克拉羅斯的碰面并不是十分愉快,但是他表示不會利用這一點的:“這件事我和柯林的父親來出頭,您只負責查案就好。雖然您并不畏懼對方,但同在皇家警察系統(tǒng),和對方加深矛盾對您并沒有好處!
羅森伯格很認真地對奧爾這么說著,他希望奧爾救他的朋友,但不希望奧爾這位朋友因為幫他而陷進麻煩里。
“我會的,請放心!
還有關(guān)于巴尼斯家族的情況,勞倫·巴尼斯,是巴尼斯家的第五個孩子,他前面還有一個姐姐,三個哥哥。他的姐姐很早就出嫁了,嫁給了巴尼斯律所的合伙人,一個比巴尼斯先生年紀都大的男人,對方是個鰥夫,已經(jīng)有了三個兒子,最小的兒子,比他姐姐都大。
三個哥哥也都是律師,在巴尼斯律師事務所工作。大哥的妻子是律師協(xié)會某理事的遺孀,對,遺孀,一位年長了大哥三十二歲的寡婦。二哥的妻子是某位貴族的私生女。三哥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兒,這位富商當然是律所的重要客戶。
“……我只知道這些事,關(guān)于他們家族內(nèi)部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鮑耶和勞倫之間的感情問題,我也不清楚,我高他們兩屆,他們退學時,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
在講述巴尼斯家時,羅森伯格沒有說過任何貶低或者帶有暗示的詞句,他的發(fā)言很中立,全部都是事實。
但這足夠讓奧爾不斷撇嘴了。
至于嫌疑人鮑耶·柯林家的情況就簡單得多了,不過他也不是普通人,他的父親是一位海軍出身的海運商人,目前擁有三艘商船,也算是一位不小的海運商人了。
鮑耶是家里的獨生子,但他很早就出柜了,他的家人并沒有為此阻撓他。
車子在梧桐區(qū)的分局停下,這地方至少有兩個半魚尾區(qū)分局那么大,看起來有點像是縮小的總局,也是很氣派的地方。
分局外邊靠左的一條街道上停著六七輛私人馬車,羅森伯格探出半個身子,朝那邊喊了一聲:“柯林先生!”
有一位膚色微深的瘦長臉中年人聽到他的召喚,立刻從馬車上跳下來,快速朝著他們走來。這位就是鮑耶·柯林的父親,他看起來不年輕了,卻有著矯健的身手。
“非常感謝您能前來,蒙代爾先生。無論最后鮑耶是否得救,都感激您此刻的援手。”老柯林十分直接地掏出了一個紅天鵝絨的大錢包,塞進了奧爾的手里。
——那是個中間有個鈕可以別上,從大小看,完全可以當成單肩背包的錢包。
錢包落在手心里的沉重感,還有里邊傳來的那叮當?shù)膼偠懧暥急砻,這里邊放著的是滿滿的金徽。
這位先生和羅森伯格沒商量好嗎?
“我已經(jīng)拿到了定金,不該拿兩份!眾W爾把錢包遞了回去,“我們會盡力找出真相的,先生們!
柯林先生看來確實沒和羅森伯格商量好,但他沒有把這個錢袋推來推去,而是笑著把它接了過來,然后又一把塞給了羅森伯格。
“感謝你們,先生們。那我們開始吧!彼紫认铝塑嚕瑳]有走,而是對著他自己的車一邊揮舞著手臂,一邊高喊:“拉維斯!”
另外一位中年人下來了,柯林向同樣下車的奧爾他們介紹著:“拉維斯·佐特林杰,我的老朋友,索德曼最后一位堅持著正義的律師!
應該也是最后一位愿意幫助他們的律師了。
律師走得有點慢,因為他還提著一個大籃子,柯林先生幾步跨過去接過了他的籃子。
于是這一群高大的紳士們,呼啦啦涌進了警察局。奧爾都有一種他們不是去警局里辦事,而是劫獄的感覺。
但他們前腳剛呼啦啦,后邊又有一群人也跟著呼啦啦進來了,正對面還有一群人呼啦啦地出去。
看得奧爾一愣,原來這種找外援查案子撈人的情況,并不只是他們一家。
分局里的警察們對這種情況也很習以為常,他們登記的時候,那個站在簽到臺后頭,身材和班迪尼克有得一拼的巡警還很熱情地問了他們一句:“要向?qū)幔俊?br />
給奧爾的感覺不像是到警局里辦案子,更像是集體旅游。
“要!笨铝窒壬苯犹统隽艘幻督鸹辗旁谧郎,“最好的!
巡警立刻笑了,跟旁邊的小警察嘀咕了一聲,兩分鐘后,一位便衣警探直接過來了,他路過簽到臺的時候,胖巡警隨手遞給了他五十艾柯的硬幣,一切都是直接擺在臺面上的。
“樂意效勞,先生們,你們要見的是哪位嫌疑人?”
“鮑耶·柯林,巴尼斯謀殺案的嫌疑人!
“沒問題。要看他的案卷嗎?”
“當然。”
“他的案子比較大,簡略版的案卷2金徽,完整版的5金徽。假如想拿走,無論哪種案卷,都要再加一個金徽。”柯林先生遞過去了一張20金徽的代金券,警探立刻笑了,“多退少補,先生們!
奧爾只覺得自己見到世面了,不知道是只有梧桐區(qū)警局是這種風格,還是所有的警局都是這種風格的。
另外,目前在這個警局里,沒有血族也沒有狼人,是他們都不上夜班嗎?
柯林先生花的錢是值得的,他們被帶到了一間從外邊看就不是審訊室的地方,但這位警探總算還是有最低限度的操守的:“最多只能進去兩個人!
羅森伯格和照相師主動退出,柯林先生雖然很想進去,但還是把機會讓給了律師,籃子也回到了律師的胳膊上,奧爾和達利安對視一眼,奧爾進去。
這里果然不是審訊室,更像是一間會客室,桌子上甚至還有飲料和餅干。
警探很大方地表示:“請隨便用!
先送來的是柯林先生購買的案卷,雖然是復本,但竟然連受害人的現(xiàn)場照片,初步尸檢資料,還有體表照片都有,這些很顯然剛從暗房里洗出來沒多久,上面還有顯影藥水的濃郁氣味。
接下來要見柯林,奧爾和律師抓緊分開瀏覽主要內(nèi)容。
過了五分鐘,奧爾聽見外邊傳來柯林先生的聲音:“鮑耶!”
又過了五分鐘,鮑耶·柯林被送了進來?磥硭麄兊奶撞屠,還包括在門口和親人對話。
“你們來的是晚上,沒什么人,所以可以隨便使用這間房間!卑讶朔畔,取走了他的鐐銬,警探笑著離開了。
鮑耶·柯林不是時下貴族蒼白風的審美,大概和老柯林先生的出身有關(guān),鮑耶的膚色同樣微深,陽剛矯健的英俊,不過現(xiàn)在他眼角有淤青,嘴唇上有一塊破皮,另外看得出來他有些失落和彷徨。
“吃點東西吧,鮑耶。”佐特林杰律師把籃子打開,里邊竟然是一整只甜蜜炸雞,還有一瓶紅酒。他給鮑耶倒了一小杯酒,然后把整只炸雞的盤子端起來,放在了他面前,“吃飽了,我們再說別的。”
鮑耶既無奈,看著這只炸雞露出幾分溫情:“我剛被抓來幾個小時!
但他還是伸出手撕下一只雞腿,吃了起來。雖然餐具只有手,但他進餐的儀態(tài)還是很端正的。
吃完雞腿,鮑耶擦干凈了嘴上和手上的油膩:“拉維斯叔叔,我沒有殺人!
律師點點頭:“我相信你,鮑耶。我們也在努力,這位是奧爾維茨卡·蒙代爾警官,我想你聽說過他,緞帶殺手的案子被他在三天內(nèi)偵破。”
“我知道,我們報社可是因為您賺了一大筆錢!滨U耶立刻用桌布擦干手指,與奧爾握手,“我一直想見您,但真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您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您好,柯林先生!笨铝纸o奧爾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請先回答佐特林杰先生的問題吧,我在第二位!
律師和偵探需要了解的情況有交叉,但也不同,而且律師先生是柯林家的熟人,他需要了解的事情必定比奧爾少,所以他先來。
“兩天前,從早晨到晚上八半,你都在干什么?”
“那天上午我在上班……”鮑耶說,然后他停下了。
“你不想死吧,鮑耶?想想你的父親,還有你的母親,你是他們的獨子,你的母親已經(jīng)哭泣得暈過去兩次了。”
鮑耶的手緊握了一下:“中午,大概一點半左右,我在藍鳥咖啡廳,見了勞倫。他說要和我見見,我也需要和他見見……畢竟在那之前,他什么都沒說就突然結(jié)婚了!闭f到這鮑耶有些激動,“我不是苦苦糾纏的人,但就只是……至少說一聲再見吧?所以我去了。
然后我們見面了,喝了兩杯咖啡。他說再見,我也說再見,我們就再見了。我去了藍鳥隔壁的菠蘿酒吧,喝了兩杯,大概五點的時候——我記得聽見了附近教堂的鐘聲,我離開教堂回家去了。
接下來就是洗澡睡覺了。
酒吧里的老板和酒保應該記得我,我是那的常客。但我忘了出租馬車的車夫到底長什么樣了,但他是酒保叫來的,或許酒吧的人們知道他。至于鄰居們是否看見我回了家,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喝了一下午的酒?”
“是的!
“你的傷是誰打的?”
“巴尼斯先生,其實沒有看起來那么糟,那個老家伙沒什么力氣。”
“他有具體詢問過你某個問題嗎?”
“沒有!
“假如他們毆打你,讓你承認某件事,記住先承認下來,我可不想終于把你救出來時,你已經(jīng)成了殘廢!甭蓭熯@么忠告著,“假如之后我們不能再見面,那到了法庭上,無論是誰問你什么,記著你必須要看向我,我禁止你回答的問題,無論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都必須閉嘴!
“是的,我明白,拉維斯叔叔!
“……”旁觀的奧爾還以為這位律師會就鮑耶臉上的傷口來一個抗議,甚至要反過來控告老巴尼斯先生呢,結(jié)果是他想多了。
“不要著急,不要在監(jiān)獄里和其他人起沖突,記住,你不是一個末路的亡命徒,我們都在外邊等著你回來。救你是我們的事,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盡量保護好你自己的,第一,活下來。第二健全的活下來。我很明確地告訴你,只要你在監(jiān)獄里活下來,那么你就能夠在審判后活下來,最糟糕的情況也只是被流放到南大陸。明白嗎?”
鮑耶繼續(xù)像個乖孩子一樣點頭。
“您請問吧,蒙代爾警官。”
“您還記得在咖啡廳里和小巴尼斯先生交談的內(nèi)容嗎?請更詳細地講述一下,而小巴尼斯先生當時的狀態(tài)怎么樣?有沒有表現(xiàn)出不安或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