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是都很沖動嗎？”狼狼嘆氣。
奧爾穿衣服的速度很快，畢竟便裝又不需要弄那個該死的襯衫夾和吊帶襪。不過，奧爾看了看靴子……有點頂？他自己的便鞋除了拖鞋之外，已經都不能穿了，就像是衣服，已經都小了。但這雙靴子可是很合腳的，所以，只是幾個小時，不只是精神上獲得了某種成長，他的身體上也在成長？
前世他那個身高，在曾經經歷過半年換三次鞋的情況，但那是十五六時，真沒想到他都二十了，還能經歷一次成長期。奧爾挺高興的，他沒有作為攻一定要強過受的直男想法，但是，身高能夠更高一點，至少下次不需要達利安屈膝了。
達利安也下來了，奧爾對著達利安開心地笑。他肩膀上的奧丁，也伸懶腰一樣張了張翅膀“哇”地叫著打招呼。
奧爾深呼吸，把自己收斂得徹底，他不想讓來訪者感受到不必要的壓力，更不敢放縱自己去無控制地吸收狼人的生命力。
畢竟從剛剛他“吸吮”達利安生命力的舉動看，這事……其實也是很私密的。如非必要，反正他是不想讓達利安再被其他血族“幫忙照顧”了。不過奧爾不會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誰知道以后還會遇到什么情況？他可不想給達利安的手腳捆綁上不必要的套索。
馬車的車輪聲在門口停下，門鈴被搖響，達利安打開了門。
陰冷的風從門外吹進來，即使沒有進入神秘的視角，奧爾也能感覺到風中帶來的異樣。那是磅礴的生命力，還有血腥、暴怒與混亂，充滿了負面情緒。但這些負面情緒并不是朝著奧爾來的，它只是單純地存在。
“砰！砰！”木腳敲擊在地面上，就是《彼得潘》里鉤子船長那樣的假肢，被達利安請進屋里的男人并沒有隱藏自己殘缺的肢體，他甚至特意把左腳的褲子做短了一截，讓人看到他小腿之下被一根木頭替代，而他沉重的不止腳步，還有呼吸。
假如閉上眼睛，會以為進來的是一頭饑餓的野獸
“佩德羅·貝爾卡倫向您問安，蒙代爾先生�！彼蛔吡藘刹�，甚至不算離開門口的范圍，就已經停了下來，右手撫胸向奧爾行禮，這樣的位置，奧爾完全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黑乎乎一片。他的聲音嘶啞憋悶，像是憋著氣，壓著嗓子說話，讓人聽得很難受。
這樣第一次見面，奧爾甚至覺得有些牙疼了——他這樣的態(tài)度，到底是愿意和他合作，還是不愿呢？
“很高興見到您，貝爾卡倫先生�！彼采斐隽耸�，慢慢向著佩德羅走去。兩人之間終于只有兩步距離了，奧爾也看見了他的臉，固然也是姓貝爾卡倫的，和安卡同樣的姓氏，同屬于狼人的三大家族之一，他也是黑發(fā)藍眼。
達利安說，四十歲的狼人會送到峽谷，但這個狼人看起來像是四十多，黑頭發(fā)里夾雜著一縷縷明顯的白發(fā)，臉上周圍很清晰，每隔兩三秒鐘，他的面部肌肉會抽搐一下。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情況見到佩德羅，遇到他這樣的人，奧爾會有多遠離多遠。他像是一個積壓滿了負面情緒，隨時都會爆炸的火藥桶。
佩德羅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面，也是奧爾走到這個距離，才看見了奧爾的手。
他看著那只手愣了十幾秒，才慢慢抬起了頭。
依然是那個隨時都會跳起來暴揍奧爾一頓的表情，但他緩慢的速度讓奧爾知道，他的小心翼翼和膽怯。
第83章
無論表現得再如何兇悍，佩德羅能站在他面前，也必然是沒有做出過任何傷害族人的事情，否則他早已經被扔進峽谷了。
“你好。”奧爾微笑面對他，手依然放在原地，“很高興你們愿意來幫助我工作�！�
佩德羅終于也慢慢伸出了手臂，他現在的看起來，就像是那些救助視頻里，滿身傷痕的流浪犬。它們想吃東西活下來，想再次親近和信任人類，但過去它們的人生中充滿了人類給予的傷痛，所以無論是食物還是人類伸過來的手，都讓它們既渴望又膽怯。
他們彼此間的信任要慢慢建立，第一次見面，奧爾至少想減輕他們的痛苦。
或許是奧爾堅定的想法起到了作用，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間，奧爾也再次變?yōu)榱松衩匾曇啊Ｅ宓铝_周圍沉淀的生命力，如斑駁濃稠的血污，那些血污甚至凝固成了類人的形態(tài)，攀爬糾纏在佩德羅的身上，仿佛佩德羅的那條木腿一個滑倒，那些血污的鬼影就會把他拉下地獄。
一條觸手從奧爾與佩德羅握住的手探了出去，纏繞在了佩德羅的手腕上，瞬間，這條觸手就像是一個吸塵器，把那些血污統(tǒng)統(tǒng)吸了進去。
emmm，原來生命力除了帶給血族滿足感，也是有味道的。
比如現在，奧爾覺得，有點辣？
果然玄學的技能，就是需要更玄學的方法來掌控？
奧爾很高興自己的能力獲得進步，也很高興狼人應該能獲得輕松。但他舔了舔上牙床，怎么感覺牙疼不是緊張下的幻覺？他現在真的還在牙疼。達利安不是說狼人的牙堪比煤精嗎？難道吸血鬼的牙很差？可是他又不像狼人們那么愛吃糖。
舌頭舔了一圈沒舔到牙洞，奧爾不管了，目前還是狼人們的事情更重要。
但是，為什么佩德羅不動？奧爾以為接下來就應該是所有狼人挨個進屋，他挨個握手，然后大家開始商量具體的工作內容與待遇問題了。
“請問，您想要我們?yōu)槟鍪裁�，先生？”佩德羅是愜意輕松的，他從沒想過剛進門，這位年輕的血族就多給了他至少十年的壽命——情況重新惡化到他剛才的地步，至少也需要十年。他這個年紀的人，很明白一件事，別人給出的越多，那要拿走的東西也越多。
“呃，是一些很輕松的事情�！眾W爾不是故意說廢話的，佩德羅在被奧爾吸走積壓的生命力后，瞬間就重新振奮了起來，即使身體上有著殘缺，但也抹殺不了他的氣勢。奧爾不太確定，當他說出來讓狼人們去幫忙種地時，對方會不會轉身就走？
可他的猶豫，讓佩德羅反而更緊張了。
站在一邊的達利安把兩人的反應都收入眼底，他的唇角露出微笑，但并不準備開口解開兩人的誤會。
“請說吧，我們能應付大多數的輕松活�！迸宓铝_已經開始各種想象了。
殺掉諾頓帝國的某個大人物？除了皇室和幾位公爵，其他人他們都能殺掉，但是這會給血族和諾頓帝國之間本來就不牢靠的友誼再砸上一錘，所以得想辦法讓謀殺與他們無法掛鉤。希望這位蒙代爾先生不是一個性急的人，能夠給他們時間好好計劃。
搶劫銀行的金庫，或者某一樣珍貴的珠寶？這個倒是很簡單，希望不是太大的銀行，那樣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綁架一位美麗的小姐或者英俊的先生？呃，其實靠蒙代爾先生自己的魅力，也不是沒有辦法……也可能對方不喜歡娃娃臉，所以只能用強的？
“哦�！眾W爾忐忑答應了下來，“就是……我有加起來五百多畝地，我要把這些地都善加利用起來，種麥子、種菜、養(yǎng)牛和養(yǎng)羊，葡萄園我想拆掉，索德曼周邊就不適合種葡萄。奶酪加工廠還是要重新建起來的。磨坊要大修一下。
有一所孤兒院和一家食品店正在建設中，我還訂做了一輛餐車，再過一陣餐車應該就好了，首先可以開始賣貨了�！�
其實還想養(yǎng)豬，閹豬，但這事拿出來說可能比較兇殘。
越聽越不對勁的佩德羅[··？]：“您、您是讓我們種地的？”
“不不不，我是想讓你們成為我的管理者�！�
“用鞭子抽？”
“不不不，呃，你們或許也是需要種田的，作為試驗田，另外給別人起一個模范帶頭作用�！�
“……”
“怎么了？”
佩德羅懷疑奧爾在逗他，一旦他相信了，對方就會立刻說出真正的意圖，立刻打擊他：“我是說，太好了，我們很樂意為您服務�！�
但他決定配合，佩德羅深吸一口氣，神情重新變得凝重。他們沒有拒絕的資格，他們想活下去。
“我去把我的同伴都叫下來。”佩德羅出去了，奧爾準備站在門口挨個握手，然后他就看見了達利安臉上大大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下了，兩只琥珀色的眼睛幾乎彎成了兩個腰果，他還從來沒笑得這么猖狂過。
“？”奧爾用眼神問他。
達利安搖頭，努力把自己的眼睛和嘴角平整下來，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奧爾可以不用管他。
奧爾一頭霧水，佩德羅滿臉凝重，達利安愉快看戲。
開啟神秘視覺后，三輛馬車的模樣在奧爾眼睛里甚至有點好玩，從某些角度來說也是很適合狼人這種黑暗生物乘坐了。
不止車上的乘客下來了，車夫也下來了，所有狼人加上佩德羅一共是三十八人。男女都有，其中三十二人和佩德羅的狀態(tài)年紀都差不多，只是傷殘的情況不同，多數是手腳殘缺，也有面部嚴重損毀的。剩下的六個人年紀不大，其中還有個健全的女性狼人帶著七八歲的殘疾少年。
女人是眾人中最忐忑的，她哀求又期待地看著奧爾，被佩德羅掃了一眼，她立刻低下頭，直到奧爾把手伸到她的面前，還彎下腰和小男孩握了握手。
“謝謝！謝謝您！”女狼人眼睛里瞬間涌出來的近乎狂熱的感激，讓佩德羅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別在外邊站著了�！憋L越來越大了，可能明天真的要下雨，“進來喝一杯熱奶茶吧。”
說好的做好麥芽糖再請這些殘疾狼人來，奧爾想過至少請他們嘗嘗餅干蘸麥芽糖，結果全被達利安吃干凈了。
達利安已經把三截的大長桌又擺出來了，家里所有的杯子都拿了出來，桌子中間放了個堆滿餅干的大托盤。
奧爾的手伸向達利安，達利安立刻說：“奶還在鍋里，請稍等�！�
“……”其實是想介紹一下，達利安是他丈夫的奧爾。他剛才那個姿勢很像讓他去拿牛奶嗎？奧爾無奈。
門關上，寒冷阻擋在門外，屋里的光昏黃又溫暖，廚房里飄出甜甜的奶香味。奧爾看向佩德羅，莫名感覺這位狼人的表情不太對勁。他好像……在怕他？
確實不太對勁，奧爾如果拋棄某些先入為主的想法，就會發(fā)現，佩德羅臉上的表情不只是害怕，還有絕望——這個血族太可怕了，已經有狼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淚光了，他已經在短時間內得到了狼人的忠誠，他繼續(xù)保持這種狀態(tài)，只要一個月甚至更短，這些狼人就愿意為了他付出一切。
可對他們這些廢物來說，這個“一切”……太廉價，卻又太昂貴了。
他們只有一條生命了。哦，那個女人還有她孩子的命。
“我去拿牛奶�！边_利安說著，走進了廚房。他得去笑一笑，真的要忍不住了。
好吧，那個健全的狼人也已經被這個血族捕獲了。或許，這證明這個血族演戲的時間保持得還是很長的。
被“捕獲”的達利安在廚房里捂著嘴，發(fā)出無聲狂笑。
懵逼茫然的奧爾，和凝重多疑的佩德羅，這是典型的招聘雙方信息不對等引發(fā)的誤會。
達利安站直了腰，抹了抹眼淚，去把鍋里的熱牛奶倒進牛奶壺里，和奧爾成為伴侶后，總會有這種開心的事情發(fā)生。
達利安出來時，發(fā)現奧爾是站著的，他正在白色的桌布上畫白樺鎮(zhèn)的簡略地圖。
“要辛苦大家一下，剛來就要去工作，就要下雨了，我們要盡快把麥子收下來。然后，我想問問大家有會測量的嗎？”
佩德羅：“測量什么？”
“測量土地，把白樺鎮(zhèn)的土地重新測量一遍，也好重新分配�！�
“我聽見您剛才說要給每個人分配三到六畝土地，每個人收一成的租金？”
“是的，我剛才是這么說的。”剛才他說的時候也沒人發(fā)表疑問啊。
“……”佩德羅還以為奧爾在開玩笑，“那么稅收呢？”
“稅收由我代繳�！�
“您這樣會虧一大筆錢。”“是誰哄騙您了嗎？”“您這樣不行！”
狼人們立刻嚷嚷了起來，他們已經開始為奧爾打算了。
“其實我也……不會交多少稅吧？”那天和托馬斯去白樺鎮(zhèn)，在賦稅問題上，奧爾受到了沉重打擊，但在回來路上的一些思索，托馬斯卻告訴他不需要這么憂慮，因為作為有皇家警察身份的大地主，他交不了多少稅。
因為稅務官們完全不知道他的土地上到底有多少人，每次稅務官來收稅，基本上都是按照他擁有的土地，大概給他定一個應該繳納的稅務多少，他和稅務官討價還價一下，再給稅務官一點好處，就足夠了。
奧爾當時冷靜思考了一下，明白稅務官為什么這么收稅了，因為諾頓帝國……沒有戶籍。如奧爾這樣出身還不錯的人，他們生下來會有一張出生證明，但這是醫(yī)院開的，國家沒有備份。各大教會虔誠的信徒，會在各教區(qū)入教，這是有一個教籍，國家還是沒有備份。國家各處大大小小的不同行會和工會，會記錄入會人員，這是會籍，但國家又雙叒沒有備份。
國家手底下沒有戶籍資料，其實很多稅就是掛名的�；旧系氖斩惽闆r，是金字塔最頂層的皇帝、貴族和大臣們思考一下今年要收多少稅，大臣們就把這個數字發(fā)向稅務部，然后稅務部開始分派今年的稅收額度，簡單的說就是，攤派。
在攤派的過程中，各級還會逐漸加價。
基本是上面要1，下面要5。但是對于奧爾這種背靠大山的小地主來說，他只需要支付05。當然，他也可以對下面說自己支付了10，然后征收12。一般來講，貴族、地主和商人們，也確實都是這么做的。
——什么時候一個平民會真的面對一位稅務員呢？就是他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突然富起來的時候，稅務員會要求他把從出生以來所有“欠繳”的稅補上。交過了？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就得交。
假如他的財產足夠將所有的稅都補上，他就要開始為他的父母、兒女、兄弟姐妹，以及所有血緣親屬補繳了，算利息的那種。交不出來就會被抓起來關進牢里，運氣好的時候，當他的財產，他致富的秘訣全部都被挖走后，他還能被放出來。運氣不好，他可能就被指為是通緝令上的犯人，用生命為別人賺幾個金徽。
所以，在這個世界里作為一個平民真的靠雙手致富？不可能的。
奧爾真的穿成一個平民，靠賣食物掙了點錢，都不需要等商人們來搶奪他的配方，一個小小的稅務員就先把他搞死了。
“誰對您說不需要交多少稅的？”“您的追隨者太不負責了！”“那些稅務官可都是貪婪的豬！”
狼人們繼續(xù)反對著，將不滿的眼神投向奧爾身后的達利安。
奧爾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個……難道狼人版的宮斗又開始了？
“咳！”奧爾特意用左手接過了達利安手上的牛奶壺，好展示他們的婚戒，“介紹一下，加西亞·達利安，我丈夫�！�
“……”(⊙Д⊙)
狼人成為血族的情人，床伴，或者其它什么更難聽稱呼的“東西”，不會讓狼人們驚訝。畢竟他們雖然和血族是各取所需，但還是他們更迫切一些，血族還是能通過別的方式獲取生命力的，也只是麻煩一點。血族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狼人，于是想留在血族身邊的狼人，總是得競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