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船上有船員站在船舷上看著他們,眼睛里滿是恐懼和敬畏。
遇到這種看起來超出人力的危險事件,皇家警察總算是自己先上,而不是驅(qū)趕普通人。
六個人沒有分開行動,而是集體行動。豪特瑪黎從登上阿里安娜號開始,就沒再說那些廢話。他站在達利安背后一步的地方,眼神戒備,動作警惕。其他狼人稍微散開,奧爾等于是被他們圍在了中間。
船長室里,海圖鋪在客廳的桌子上,煤精燈還亮著。臥室里衣柜打開,隨著商船的搖擺,衣柜門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里邊左邊是男人的衣服右邊是女人的,看來船長夫人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里,兩人的睡衣放在床上,衣架上沒有外套,也沒有帽子。
一切看起來都十分的正常,就像是這里的男女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離開這,眾人下到艙室。船員艙被打理得很干凈,里面掛著兩排吊床,船員們裝著自己財物的箱子都上著鎖。這本該是“男人味”濃郁的地方,但現(xiàn)在也只剩下了海水的氣味。
眾人把箱子撬開,財物、書信,一樣不少。
餐廳里稍微有了些不同,木盤子掉落了一地,掉落在地上的食物已經(jīng)發(fā)霉腐爛。
“顯然,這里發(fā)生過一場打斗!焙捞噩斃杩粗@一團混亂說。
“不,那些食物是隨著餐具掉在地上打翻的!边_利安指著那些地面上的骯臟痕跡,“隨著船只的抖動,它們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到處都是!
豪特瑪黎皺眉看了看:“好吧,你說的更對,那我們可以排除那些需要一個過程,逐步殺死人類的情況了。這些人已經(jīng)端上了盤子,坐在桌邊準備吃飯,然后他們就一起離開了。所以是海盜嗎?”
海盜這種想法看來讓豪特瑪黎不太滿意,他看起來眉頭緊皺。
達利安看向了奧爾,發(fā)現(xiàn)他低著頭若有所思:“奧爾,你怎么想?”
“呃……我知道海船上也是有老鼠的,所以,人沒了,老鼠呢?”聽到他的提問,所有人下意識的向四周看了看,滿地腐爛的食物里,有大塊大塊完整的面包,還有烤魚,甚至奢侈的豬排,那上面都不見任何老鼠啃食過的痕跡,“當然,也可能是老鼠們找到了另外一個更好的糧倉,畢竟這條船上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人類了!
豪特瑪黎很開心的說:“我們?nèi)タ纯簇浥摵脱a給艙!就能確定是不是海盜了!”
看來他不希望是海盜。
一群人轉(zhuǎn)到貨艙,這里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捆綁好的酒桶,只在最外邊的兩桶酒上,看到了鉆孔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船員們偷著喝的。敲了敲其余的酒桶,都還是滿滿的。
接著是補給艙,這不是一艘遠洋貨船,它從諾頓帝國的西南城市布約頓出發(fā),原定計劃是要把酒運到大陸那邊飛利浦王國的滿布利特港去的,這一趟航程最多也只需要十天左右。補給艙里放著蔬菜、土豆、臘肉,還有微微腐爛的鮮肉。而且這些食物,也沒有任何老鼠的痕跡。
“從消耗掉的物資看……他們出港不到三天就出事了?”清點貨物的安卡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并且可以徹底確定不是海盜了,三天,以航行路線來說,阿里安娜號還處于諾頓帝國的近海。諾頓帝國作為海上的霸主國家之一,哪個海盜敢在她的近海狩獵船只?更不用說這還只是一艘普普通通的運酒船。
他們最后去了船上那個小小的武器艙,里邊的武器完好無損,唯一沒有被放在槍柜里的步槍,也靠墻立在角落。
達利安把槍拎起來擺弄了兩下:“有人正在做槍支清理,剛做了一半……”
“你有線索嗎?”豪特瑪黎看著達利安。
“船員離開時,沒有血跡,沒有戰(zhàn)斗后的痕跡,船員離開得很匆忙、毫無反抗、他們也不認為自己遭遇到了危險。聯(lián)系女巫那邊,請她們來人查毒素吧!边_利安態(tài)度很坦然,根本不像是一個剛才要被對方隨便“交換”過去的人。
豪特瑪黎放心的吐出一口氣:“啊,那看來我能重開港口了!苯又钟悬c失望的搖了搖頭,“還以為是一份功勞呢。等等,這艘船可是完好無損的漂到了索帕港里,這里邊完全沒有神秘力量存在嗎?”
“我不知道這艘船是怎么被漂進來的,但目前這里的一切都看不到有神秘事件的影響。我們可以離開了。”
“呃……能讓我再檢查一下嗎?”奧爾把手伸出來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達利安很有興趣的問:“你要檢查什么?”
“酒桶。”奧爾說,過去看兇案片,都有把尸體裝進酒桶、汽油桶里的案件,“這艘船如果那些‘人’還在,就只能在酒桶里了,當然,我只是猜測!
“……”豪特瑪黎嘴角都咧開了,“奧爾維斯卡,聽了你的猜測,即使它是假的,我今天也不想喝酒了。不過,我們確實應該去看看,畢竟這也是很有趣的猜測!
他們先去了補給艙,這里有水桶和酒桶,開桶器擰出洞,流出來的都是正常的水和酒。一開始豪特瑪黎還有點興趣,開了幾個桶后,他就煩了,找了個地方坐在下,叫著他的狼人:“菲耶,過來!
那狼人聽話的走了過去,坐在了豪特瑪黎的腿上,兩人玩起了親親。
奧爾:“……”艸!更艸的是,安卡竟然用充滿暗示的眼神,很期待的看著他。他躲了,正好邊上是豪特瑪黎的另外一個狼人,那家伙對著奧爾舔了舔嘴唇。奧爾再躲!這次邊上是達利安。
奧爾正想著要逃遠點,達利安給手下的水桶按進塞子,站起來去弄下一個水桶了。從頭到尾,他的注意力都在水桶上,沒給奧爾任何一個多余的眼神。
奧爾瞬間放心了,他跟在了達利安身邊,一塊干活去了。
安卡挑了挑眉,眼神有些煩躁,不過他也知道緊追不放是一件很惹人厭煩的事情,所以沒有跟上去。
補給艙看完了,豪特瑪黎把他的另外一個狼人也叫住了:“我覺得你們?nèi)齻就夠了!彼粗鴬W爾,眼神里帶著點挑釁,“我看見你剛才被嚇著的模樣了,親愛的,真的不試試嗎?就算你要對婚姻忠誠,你也該知道,家庭、家族與□□的歡愉,并沒有任何的矛盾。”
“謝謝,我去忙了。”奧爾轉(zhuǎn)身就走,大家三觀不同,不要一起玩耍了。
一桶酒接著一桶酒被鉆開,豪特瑪黎他們甚至帶走了一桶酒,一邊喝,一邊玩樂——說好的不喝酒了呢?
又一桶酒被鉆開了,突然奧爾被達利安推開了,從里邊溢出的紅酒沒有沾染到奧爾身上,而達利安已經(jīng)快速的用木塞塞住了酒桶:“我們要找的東西,找到了!
他割斷酒桶的固定繩,把它從架子上拆了下來,解開酒桶的箍條,蓋子掀開后,猩紅色的葡萄酒中,正懸浮著一具扭曲腫脹的尸體。
“……”qaq我就是隨便猜猜的。
豪特瑪黎被叫過來時,上衣還敞著,他看著飄浮的尸體,露出幾分驚奇:“真沒想到,你猜中了!
他左右看了看,這艘中型貨船比較老舊了,貨艙只能存放兩百桶左右的紅酒,酒桶分上下兩層橫放,一共放了三排,每排之間的距離僅允許一人走過。這桶“人”酒的位置在中間靠后,酒桶拿下來后,想把它滾出去是不可能的。
剛才他拿走一桶酒享樂,也是兩個狼人抬出去的——他們能直接把酒桶扛在肩膀上,但狹窄的空間限制了他們。
“這些‘人’酒,也大概率是人自己走進來,或者是把尸體拖進來放進酒桶,而不是把酒桶抬出去,再抬進來的。”不需要達利安說,這些豪特瑪黎也能想到,“你在干什么?”他看完尸體一抬頭,看見達利安從架子上跳了下來。
達利安手里拿著一截斷掉的繩子,這是把酒桶綁在架子上的固定繩:“它和周圍其它的繩子比,更新!
眾人看了看繩子,散開去找固定繩更新的酒桶,陸續(xù)在不同的位置,又找出十六桶“人”酒,加起來一共十七桶,從位置看,這些“人”酒的位置完全是隨意的,最多的間隔是七桶,
目前來說,少了四個人——船長一家。
船長本人,船長的妻子,他們的大女兒,還有小兒子。如果說小兒子還有可能因為身材的關(guān)系和別人塞進了一個酒桶,被他們錯過,也不可能連帶著其余三個成年人一起錯過了。
第46章
“我快被這些惡心的味道腌入味了!焙捞噩斃璞г怪是把重新封好的酒桶抬了出來,在桶蓋上用炭條寫好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雖然埋怨著,但豪特瑪黎還是摸著下巴思索著,“如果沒有你的提醒,我不會去挨個的搜尋那些酒桶的——沒人回。最多只是在外邊打開兩桶看看,就像我們第一次過來那樣,所有的酒都會被拍賣……”
“難道不是歸還貨主嗎?”奧爾下意識打斷了他。
“為什么要給貨主?”豪特瑪黎翻了個白眼,“我還要向貨主提出賠償,他給索帕港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總之,這些酒會被拍賣。它們不是什么好酒,還有幽靈船的傳聞,于是也賣不出什么大價錢。所以做出這一切的人,難道只是想低價拿到一百多桶葡萄酒?不,當我沒說過。”
否掉了自己的推論,豪特瑪黎很期待的看向了其他人。
“至少不會只是船長一家干的,要在這么狹窄的地方……”達利安走到了距離他最近的一處原先放置“人”酒的地方,停了下來朝上看,好像是在找什么,他也找到了,他一腳踩在下層的酒桶上,身體看向貨艙的頂部,“這里沒有安裝過滑輪之類工具的痕跡,當然,即使使用了滑輪,只靠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也很難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搬運沉重的木桶,有人幫忙。”
“好了,現(xiàn)在我們要把這些酒桶放回去了!”豪特瑪黎打了個響指,“我要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酒桶里的尸體,正常拍賣掉所有的酒,然后抓住那個買酒的家伙!”
他伸出手,握緊了拳頭,仿佛已經(jīng)把犯人掌握在了手中。
“加西亞,還有親愛的小家伙,怎么樣,我的計謀很棒吧?”他眨著亮閃閃的眼睛,興奮又得意,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無論達利安局長,還是奧爾,都是一臉的平靜,“……你們早就想到了?”
豪特瑪黎得承認自己有那么一點點被打擊到,他竟然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了嗎?
“沒必要把他們放回去,浸泡在酒里,最好盡快給他們做尸檢!边_利安面無表情,“或者您的警局里,并沒有足夠的可信人手?”
豪特瑪黎一愣:“確實……好吧,你想的沒錯。我當然有足夠的可信人手,發(fā)現(xiàn)尸體這件事,我會隱瞞得好好的。”
他確實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了tat。
“你呢?親愛的奧爾維茨卡,你有什么想補充的?”
看來雖然傲慢,但豪特瑪黎卻不是一個蒙住眼睛,自以為看不見就沒有的傻子。
“請問,誰先發(fā)現(xiàn)這艘船是幽靈船的?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從泰爾帕河入海口逆流而上到索帕港,只需要幾個小時,這艘船是一早被發(fā)現(xiàn)的,那就是昨天凌晨左右進入河道的?從布約頓到索德曼也是一條繁榮的航路,它如果是順著航路一路飄過來的,來往的船只沒有發(fā)現(xiàn)的嗎?”
豪特瑪黎摸了摸下巴:“你懷疑之前有人操控著這艘船?它并不是一艘幽靈船?”
作為港口的負責人,他很清楚奧爾這些話是什么意思。首先在深夜航行是很危險的,即使是泰爾帕河這樣的大河,也少有夜航的船只。但這也代表著,晚上的泰爾帕河沒幾個人能看得見船上的情況。
而繁榮航道上了總會有船只相遇,船員彼此之間會吹吹哨子,甚至交換個禮物之類的,也算是同在大海上謀生的人給與彼此的祝福。如果一艘船是幽靈船,路過的水手必然會發(fā)現(xiàn)。
至于這艘船走的可能不是正常航道?這不可能,因為根據(jù)電報傳來的消息,這艘船是八天之前從約爾頓那邊出港的,正常航道也是目前已知的最快的航道——否則索德曼城也不會現(xiàn)在還是諾頓帝國的首都了,她的地理位置就是這么的優(yōu)越,阿里安娜號如果繞路,那絕對不可能這么快。
“我覺得阿里安娜號可能偽裝成了另外的一艘船,或者藏在某支船隊里。我不熟悉航海,這些只是我自己隨意的猜測!
“不不不,你說得很對。我被‘幽靈船’吸引住了視線,忽略了很多本該想到的事情!彼攀撬髋粮圻@個大港口的警察局長,他應該比奧爾更熟悉航海,但這些事卻是奧爾提出來的。
豪特瑪黎的眼睛在他們兩人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吧,目前看來,你還算不錯。”他拍了拍奧爾的肩膀,“好好對你的狼人們,好好保護他們。不需要了,也不要拋棄,他們在你身邊轉(zhuǎn)悠,并不會給你帶來什么麻煩。如果你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能力不足,可以來找我,今天的事情我欠你的情!
雖然有一個不愉快的見面,但奧爾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不討厭這個家伙了。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假如血族都是他這樣的,也還算不錯的想法?
但想想他對待狼人的態(tài)度……
這就是所謂的某些人當朋友是好朋友,但絕對不能做情人和家人的意思嗎?人性真復雜。
他們坐著小船回去了,豪特瑪黎對他們擺擺手說再見:“案子如果完結(jié),會有你們的一份功勞的。”就去安排他自己的人手去了,第一件事當然是恢復航行,阿里安娜號被拖拽向一側(cè)。
“走吧,我們回去了!边_利安微笑著說。
私心里,奧爾還是想繼續(xù)參與幽靈船這件事的,畢竟得有始有終。但人家送客了,也只能離開。奧爾嘆了一口氣,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了一幅不太好的畫面。
安卡站在四五步遠的地方看著若有所思,剩下的七位狼人又站在距離安卡兩三步遠的位置,看著安卡,或者看著達利安。
奧爾:“……”
(o_o)他什么都沒干,但是他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四郎。
于是奧爾轉(zhuǎn)身跑到了瓦特他們那,最愛問東問西的卡多兄弟出去趕車了,剩下的瓦特和布奇,一個感覺靈敏,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個感覺遲鈍,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奧爾有什么不對勁,所以讓奧爾有了一個安靜的回程。
奧爾感覺無奈又無力,他對于湊上來表示追求的狼人們,都已經(jīng)很明確的表明了態(tài)度,他不明白為什么他們依然是一種妃嬪爭寵一樣的態(tài)度,也只有達利安局長的態(tài)度讓他感覺舒服一些……
“蒙代爾,來我辦公室一下!
正要進巡警休息室的奧爾僵了一下,才面無表情的走進了局長辦公室。
“后天你的小隊要到碼頭執(zhí)勤,你要當心!
聽到達利安的提問,奧爾松了一口氣——對方叫他來是談公事的,還好,還有一個正常人:“這次的幽靈船,不是單獨事件嗎?還會發(fā)生?”
“幽靈船是不是單獨事件,我不能確定,但我能確定的是,有東西跟著那艘船過來了。”
“?不是人為?”
達利安笑了:“不是你親自證明了,那艘船就是幽靈船嗎?”
“???”奧爾腦袋上的問號更多了,如果那些問號具象化出來,能夠把奧爾直接埋了。
“我們是狼人!边_利安碰了碰自己的鼻子,“我們在力量上比血族差一點,但我們有著如狼一般的嗅覺。如果昨天晚上還有人在開船,即使不進入下方的艙室,只在甲板上活動,而甲板上的味道散得很快,我們也能多少聞到一點,但那地方的味道太干凈了……
只有腐爛食物的味道,而沒有任何其它的氣味。當然,疑問也更多了,比如,如果是海中的東西,它們?yōu)槭裁床话咽w扔進大海中?還要費勁塞進酒桶里!
達利安說完后,兩人相對無言的坐了一會,他們都在思考幽靈船帶來的無數(shù)疑問,不過線索太少,目前為止,再怎么想,也只是讓疑問越來越多而已。
——即使已經(jīng)是低魔世界,曾經(jīng)統(tǒng)治世界的血族都退化并融入了人類之中,但整個世界依然充滿了神秘與危險。
“那么,我們來談談的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