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沒飯, 都叫我吃光啦!
綠豆糕和紅豆糕盤子空蕩蕩, 只剩了點兒渣。
“我去做,你想吃什么?”殷長衍以指為梳收攏起長發(fā),用一根發(fā)簪固定住。
窸窸窣窣聲之后,穿好衣物,抬步走向王唯一。
桔色的光順著他的腳往上,輕撫過窄腰,掠過寬厚的肩膀、修長的頸項,停在精致的鼻子上。
他眉眼生得最好,可惜在昏暗中,看不真切,“熱的,咸的!
殷長衍腳步不停,這個距離除了親也沒別的事兒了吧。王唯一臉猛地燒了起來,心頭揣著的小鹿瞎幾把亂跳。
下意識撅起嘴。
肩上頭發(fā)被抓起、抬高。
殷長衍視線停在頸項上,凹凸紋路沒有再長大,“還癢嗎?”
就這?!
真失望。
“......好多了!
殷長衍放下頭發(fā),“烙春餅好不好?我炒一個青菜,一個土豆絲,燒一盤醬肉絲。”
“我?guī)湍阆魍炼蛊!蓖跷ㄒ桓谒砗筮M廚房,“多弄一些,放籃子里給衛(wèi)師兄送過去!
多揮幾下鏟子的事兒,“聽你的。”
兩人吃完飯,殷長衍帶著王唯一去醫(yī)堂。
醫(yī)堂今天病人尤其多。
“殷長衍你去哪兒了?快幫忙!贬t(yī)堂弟子忙得腳不沾地,見到殷長衍舒了一口氣,遠遠地招呼他。
殷長衍拉著王唯一不松手。
“人家叫你呢,你快去。我趁春餅還熱著給衛(wèi)師兄送去,順便請他看一看頸項!蓖跷ㄒ灰暰停在他手上,“你不相信衛(wèi)師兄的醫(yī)術?”
“相信衛(wèi)師兄醫(yī)術高明與擔心你完全是兩碼事,二者并不沖突!
“殷長衍,我都不知道你這么黏人!蓖跷ㄒ粌(nèi)心雀躍。
“黏人”兩個字精準扎到殷長衍膝蓋上。
他在望春樓沒少聽這兩個字,恩客對女支常說。一般再過個三五天,恩客身邊就會換一個新的女人。
殷長衍連忙松開手,“你會討厭嗎?”
內(nèi)心忍不住猜測她是不是想換人了。
“不啊。但你臉變得也太快了。”
殷長衍離開,王唯一提著籃子去找衛(wèi)清寧。
醫(yī)室內(nèi)空無一人,衛(wèi)清寧被叫走了。笑死,醫(yī)堂這么忙,不得把他往死里用。
看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抬手摸了一下后頸,要不改日再來?
“夫人,我還以為眼花了,真的是你!鄙砗髠鱽硪粋聲音。
老奶奶拄著拐杖,見到王唯一手上的籃子,灰敗的面容上帶了一分喜色。她能用得上就好。
“你怎么在這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王唯一說,“殷長衍在醫(yī)堂修習,也許能幫你看一看。”
“這里的病人身上都出現(xiàn)了那種癥狀,沒什么好看的。你怎么來了?莫非你也染上了?”
王唯一愣了一下,她在說什么。
老奶奶走過來,她拄著拐杖的手背上長了一棵雞蛋大小的小樹苗。
筋脈血管是它的樹根,皮肉硬化拉扯成樹干莖葉,大家都叫它皮肉樹。
她頂著皮肉樹在這里走來走去,竟無一人臉上出現(xiàn)驚訝神色。
“離開是非谷沒幾天,我就染上了。最開始,是手背突然莫名其妙地發(fā)癢,次日長出人參根須形狀的脈絡,然后像樹木從土里生長一樣長出肉皮樹!
“我一開始也像你一樣害怕。但身上一直不痛不癢的,也就慢慢地不再在意!
“夫人,我剛偷偷地瞧了一圈,我養(yǎng)的皮肉樹長得最好、最強壯!
她語氣中居然有幾分竊喜和自豪。
王唯一:“!”
有病吧!!
等等,她的后頸!
啊啊啊啊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匆忙碼的,明天多更一些補上么么噠
第73章 第 73 章
◎鐵樹開花?◎
王唯一面上不動聲色, 關懷她,“是么。你多注意休息,病好得快, 樹苗也漲得結實。我趕著給衛(wèi)師兄送飯,就不多聊了!
好想快點兒離開。
“衛(wèi)醫(yī)修嗎?他帶著一幫仙人去水上回廊救治病人。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那里!
“我去看一看!
王唯一有點兒慌,扶著肚子走, 沒怎么看路。
撞到一個人身上。
“呃、對不住。沒把你撞疼......”抬頭, 話卡斷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面前之人身量修長, 做書生打扮, 一身斯文氣。兩個眼眶中長出皮肉樹苗,樹苗有巴掌大, 手指粗細的根莖堵塞眼眶。
他也有點兒慌,后退半步,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我不怎么能看得見路!
香香的, 是女孩子吧。
誒呀, 那就更加失禮。
王唯一沒個準備, 嚇了一大跳,“......沒事。”
側過身子給他騰位置。
長長的走廊一眼望不到頭,兩側站滿了病人, 他們身上一些部位長出皮肉樹苗。
王唯一定睛瞧了一會兒。
很好, 看習慣了。
水上回廊。
醫(yī)堂弟子認出王唯一, 這容貌嬌俏的女子是殷長衍家的娘子。
眉頭皺起, “你怎么來了?這里不太平, 快離開!
水上回廊周圍都是水, 此刻無風, 水如鏡面,能清晰地倒映人影。
王唯一透過幾根黑色發(fā)絲看到后頸處冒出指甲蓋大小的葉子。
手指借著整理頭發(fā)的動作遮掩住,揚起笑臉,跟醫(yī)堂弟子說話。
她性情率直,招人喜歡,再加上是殷長衍的家人,沒一會兒醫(yī)堂弟子就跟她無話不談。
醫(yī)堂弟子回想了一下,“衛(wèi)師兄忙活了很久,現(xiàn)在應該在‘一枝春’小憩!
“一枝春”是衛(wèi)清寧的府邸。每提一次這個名字,眾人都覺得衛(wèi)清寧很窮。
你想,聊贈一枝春。連家都是別人送的,他不窮誰窮。
“要吃一點兒嗎?味道可好了!
“不了,沒胃口,我現(xiàn)在只想癱在椅子里發(fā)愣!钡茏訐u了搖頭,想到什么,壓低聲音道,“衛(wèi)師兄心情不好,你長點兒眼色,看情況不對就快點兒溜。”
衛(wèi)師兄一向溫和,怎么說得他好像會吃人一樣,“你很怕他?”
弟子十分認真道,“醫(yī)堂一萬七千弟子,你去問問誰不怕九月初一的衛(wèi)清寧。誰要是能在今天把衛(wèi)清寧叫出‘一枝春’,我立即捏腰捶腿伺候之!
“你說得我心里毛毛的,要不我改天再來?”
“不跟你聊了,藥壺要燒干了!贬t(yī)堂弟子匆忙離去。
王唯一猶豫了一會兒,去找衛(wèi)清寧。主要是待在水上回廊心頭也毛毛的。
既然都毛毛的,為什么不選個長得漂亮的,起碼看著養(yǎng)眼。
對,沒錯,衛(wèi)清寧是醫(yī)堂第一美男子,醫(yī)堂之花。
“一枝春”比起其它修士動輒千畝、囊括山水的洞府來說實在是有點兒寒酸,但若論起醫(yī)書數(shù)量,即便是明炎宗的藏經(jīng)閣也無法比擬。
“一枝春”號稱“閻王遍尋不得之地”。
沒看見弟子通報,王唯一進了“一枝春”。
數(shù)排高大書架子宛如一個個排列的刀片,人走在其間,不消幾個呼吸,便從里到外染著書卷氣息。
書架子盡頭,是一片草地。草量豐厚,踩上去軟綿綿的。
不大,多走幾步就到頭了。
那里立了一個墳包,有些簡陋。墳包前頭插著的墓碑石看著跟鋪橋墊腳石一個材質(zhì),不怎么值錢的樣子,右上角都有裂紋了。
墓碑上沒有名字。
衛(wèi)清寧坐在墳前煮藥,頭也不回,“離開!
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個語調(diào),但就是能聽出一種‘別來打擾我’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