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蹲在河邊,雖然穿著簡單,但壓不住一身貴氣。小姑娘們羞紅著臉往他手里塞紙鴛鴦,然后含笑跑遠。
他將紙鴛鴦盡數扔進河里。
“全爛啦!這么多紙鴛鴦連一個也沒活,你也不簡單!鄙砗髠鱽砬宕嗝髁恋穆曇簦斑@樣吧,我送你一個不會濕的!
橋頭坐著一個嬌俏姑娘,一雙眸子十分干凈,像水洗后的雨后晴空。
姑娘翻身下橋,手背在身后跑過來,笑嘻嘻地將一個巴掌大的沙鴨子放在他掌上。
趙宣指腹摩挲了一下沙鴨子,這種經歷倒是頭回,怪新鮮的。
王唯一又給他捏了一個,“別人都只有一個,給你兩個。賺了,別失落!
趙宣唇角帶笑。
“王唯一!币箝L衍叫到。
他來了?
王唯一循著聲音。殷長衍雙掌撐在橋上,視線越過人群,與趙宣相接。
“家人找我了,有空再聊!
趙宣突然開口,“你是王唯一,殷長衍的娘子?”
“你認識我?”
“聽過!
有點兒莫名其妙,但無關緊要。王唯一喜滋滋跑到殷長衍身邊,“你洗完了?吃飯沒?要不我們去吃烤肉?剛路過一家,味道特好,我哈喇子差點兒流一地。”
“好。”
趙宣捏碎沙鴨子,抖垃圾一樣抖掉沙土。接過侍從遞來的濕棉布,慢條斯理地清理留在指縫間的細沙。
“公子!笔虖囊暰從兩人身上移回來,請示趙宣。
“禍不及家人,她無足輕重。”
拿筷子夾烤肉時,王唯一發(fā)現殷長衍的手不太對,“花指甲怎么沒了?我好不容易才調好的色。”
捧起他的手反復查看,語氣惋惜。
“干活兒不太利索!
“啊,會嗎?”
“再不吃飯會涼!
“吃飯吃飯。隔壁賣酒釀湯圓,冰涼又酸甜,我買一碗端過來。”
“有錢嗎?”殷長衍翻荷包里的銅板。
王唯一早已跑遠,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殷長衍對著月亮抬起五指,四周燈火通明?吹进P仙花汁被蹭掉一塊,就猜到會有今天。趙宣沒對王唯一出手,是來不及,還是臨時改了主意。
第12章 第 12 章
◎欺負◎
殷長衍背著洗干凈的月事帶去望春樓。
望春樓小北門換了一個小廝,在門口與姑娘們打得熱火朝天。短短三天,趙鵬仿佛不存在過。
殷長衍側過身子,避免月事帶碰到幾人。
換下來的月事帶堆在木盆里。殷長衍取出粗布包袱,熟練地展開,將月事帶打包好扛著出門。
小廝手臂橫在他面前,擋住了去路。
殷長衍特別識時務。蹲下身子低垂脖頸,抱著月事帶鉆過去。
包袱被人按住,動不了。
殷長衍揪了兩下,沒有用,抬頭與小廝對視,“什么事兒找我?”
小廝心頭漏了一拍,轉而覺得自己有眼病。否則怎么會看他出了神。見了鬼了,他竟忍不住去瞧一個男人。
“月事帶你不能帶走,望春樓已經辭了你!
殷長衍眉頭皺起,小廝神色不似作假。
“上頭突然通知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實在是對不住。”小廝遲疑了一下,“殷長衍,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殷長衍沉默一會兒,放下包袱,將月事帶還了回去,“行吧!
廚房案板角落堆了一個罐子,里面是昨天炸完紅薯片剩下的油。
王唯一聞了一下,味道好著呢,看著也還清澈。用的油放太久不好,要不再炸一波兒紅薯片?
出門扛了一筐沉甸甸的紅皮帶泥紅薯回來。
賣菜大娘爽快地搭了兩根水滋滋的白蘿卜。
紅薯洗干凈、削掉皮,放到一旁的空盆里。
動作得麻利點兒,不然殷長衍就該回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推開,殷長衍進了院子。
“回來了!蓖跷ㄒ粵]看到月事帶,削皮動作一停,“你怎么空著兩只手?”
殷長衍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削皮刀,刀片劃出一條條極薄的紅薯皮,“我得罪了趙宣,望春樓不給月事帶,我得換個活兒!
趙宣?蕓娘恨不得一顆心拴在上頭的那個趙公子?
她更意外的是,“你這逆來順受的性格,居然還能得罪人?!”
殷長衍:......
沒一會兒,削好了一大盆紅薯,殷長衍給切成薄薄的片兒。
王唯一手擱在冒起小泡的油面上方,“油熱了,你把紅薯片抱進來!
“好!币箝L衍輕松抱起大盆。
這次皮特別薄,紅薯片炸得十分酥脆。王唯一抓起糖罐子正要撒,頓了一下,把紅薯片一分為二。
一半放糖,另一半灑了花椒、桂皮、鹽粉。抓了一碟子咸口的放到殷長衍面前。
見他吃了一塊,又去拿第二塊,王唯一眉眼間掛笑,“你說這東西擺攤子上有人買嗎?”
殷長衍咀嚼動作一頓,“你要賣紅薯片?”
“家里總不能兩個人一起喝西北風。”王唯一興致勃勃,“味道怎么樣?”
“我更中意咸口的。”
王唯一第二次驚訝。殷長衍對什么都興致缺缺,難得從他口中聽到明目張膽的偏愛。
嘗了一下,咸口的越吃越香,停不下來。
找了兩個竹筐,裝著紅薯片挑到大街上。
殷長衍坐在街邊。
有人來問他就答兩句,“紅薯片”、“一斤五文錢”。沒人來,就靜靜地坐著,視線放空抬頭望天。
這樣能把貨賣出去才鬼了。
王唯一挽起袖子,抱一小盆紅薯片,見人就發(fā),“嘗一嘗我家剛出鍋的炸紅薯片,不好吃不要錢。”
小部分人覺得好吃,掏錢買幾兩。沒錢的也會陪個笑臉,說一句“真酥脆,怎么炸出來的!
一時間門庭若市。
路過的人圖個新鮮,湊過來看熱鬧,看著看著錢跟著出去,“也給我來二兩!
沒一會兒就賣空了。
有人慕名而來,面露遺憾,“這樣吧,老板娘,我交兩文錢定金。明天第一鍋你給我留著!
“行!
王唯一眉眼彎彎。是錯覺嗎,殷長衍在瞧她。
隔著層層人群,殷長衍單手撐著下巴慢吞吞地瞧。她怎么一直在動,像有用不完的勁兒,他一輩子都做不來她這樣。
殷長衍失業(yè)的第一天,兩人小賺了一筆。
王唯一連夜買了三筐紅薯,指揮殷長衍坐在井邊清洗、去皮、削片。
炸到大半夜,差不多筐見底的時候,王唯一想起還有兩顆蘿卜,“蘿卜除了燉湯,還能怎么做?”
“炸了吧!
沒聽過的做法,“。磕艹詥?”
“我在望春樓見過廚子這么做!
殷長衍將蘿卜清洗干凈、切成絲,撒一層鹽攥干水分,舀一勺面粉兌成稀面糊,捏成蘿卜丸子放進油鍋里炸。
看著不怎么能入口的樣子。
試吃一個后,他炸一個,她就往嘴里炫一個。吃得停不下來。
第二天嘴角起泡,上火了,喉嚨也啞地說不出話。
殷長衍扛著筐去街口賣,遠遠瞧見街邊多了幾個賣紅薯片的。
支好攤子,客人上門,“紅薯片怎么賣?”
“三文錢一斤!币箝L衍拿起秤桿熟練地往里兜。
“我家便宜,只賣兩文錢?腿藖韲L一嘗!币慌缘男∝溚蝗粡埧。
“我看看。”客人走了過去,再也沒回來。
下一個客人上門,“給我稱一斤紅薯片!
殷長衍給客人說價,卻定睛瞧著小販,“兩文錢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