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闐資家,胡笳一覺睡到中午。
她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闐資的床上。邊上的枕頭蓬松,沒有凹痕。
顯然,他昨晚沒有跟她一起睡,而是在她睡著之后就把她抱上了床,他自己還是睡地鋪。
胡笳懶呼呼地打了個哈欠,心里揶揄地想,闐資到底是闐資,有點清醒和自制力,說要和她做朋友,還真能忍住。
胡笳在床上賴了一會,才從枕邊摸索出手機,打電話給闐資。
電話響過兩秒,他就接起來了,胡笳瞌睡地夾著手機,不說話,等著他開口。
闐資習慣了胡笳的脾性,聲音和煦又穩(wěn)定:“睡醒了想吃什么?”
胡笳的話音還帶著剛睡醒的嬌憨:“吃你!
電話那頭,闐資沒回應(yīng),他靜靜翻過一頁書才問:“你什么時候成了漢尼拔?”
胡笳嘿嘿笑,他也懂得會繞彎子和開玩笑了,算是一種有趣的變化。
“外面天氣怎么樣?”他房間的窗簾全拉上了,她看不見外面。
闐資緘默了會,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雨停了!
從水庫那天下到現(xiàn)在的雨,停了。
胡笳嗯了聲,“你在哪呢?”
闐資這才笑了笑:“在隔壁書房!
喊一聲就能聽到的距離,兩個人卻幼稚地打著電話。
知道闐資就在隔壁,胡笳就放松下來,伸平四肢在他被窩里劃了劃。肢體與被子床單相互摩擦的聲音清爽又解壓。她心情不錯地舒了口氣。
“想吃餛飩嗎?我家附近有家餛飩店挺不錯的。”
闐資想到昨天那么大的雨,胡笳還出來吃餛飩,她應(yīng)該是愛吃。
“哦,好吃么?”胡笳縮在被子里,聞上面的干凈味道。
闐資如實說:“沒吃過,這家經(jīng)常排隊。”
“唔!焙諞]說什么,掛了電話。
幾分鐘后,她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胡笳長得美,簡單梳洗一下也像是畫了淡妝。
只是闐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太寬松,她幾次想換,他卻說這么穿好看。
兩個人收拾一下就出發(fā)了,臨走,胡笳瞥了眼闐資剛才在看的書,不是什么世界圖書出版公司弄的那套黃皮教材,而是本漫畫。
書的裝幀簡單,像是私印的。
闐資倒看得認真,還在邊上做了零零散散的標記。
臺風過去,路上水跡未干,但走在路上已覺得天氣清爽,有樹木香氣。
闐資走在她邊上,自言自語似的輕聲說了句:“好像放假!
胡笳沒頭腦接了句話:“今天不就是臺風天放假么!
現(xiàn)在是飯點,闐資說的那家餛飩店果然排起長隊,他搬了個凳子給她坐,自己站著。
胡笳無聊得拿手機看起電影,她沒扎頭發(fā),低下頭,長發(fā)就自然地垂落下來,遮擋視線。
闐資忍不住伸手幫她把長發(fā)別到耳后。
她咧咧嘴,伸手去牽他。
指尖相觸的瞬間,闐資的手指后縮了一下,又展開,輕輕握住她。
兩個人用端正的手勢牽著,像是兩國建交似的,胡笳不爽,想跟他十指相扣。
她剛剛動了動手,闐資就自然地松開手說:“到我們了!
點完餐,照例是闐資付錢。
他們從認識起,大大小小的花費都由闐資掏錢。
闐資認為這理所應(yīng)當,胡笳也沒所謂,兩個人都把這部分自然而然帶過了。
后來有次,胡笳接了個活,賺了不少錢,她難得請闐資下館子,結(jié)果他中途借著上廁所的借口把單給結(jié)了,胡笳很生氣,闐資哄到最后也開始不講邏輯,胡扯著說她的錢有用,他的錢沒用。
錢怎么會沒用?胡笳更憤怒。
餛飩店不大,上下隔成兩層,兩個人貓到樓上的角落。
樓下煮著餛飩,樓上云霧繚繞,他們前面還有幾十號人在等著,胡笳用小碟接了辣醬和醋,用筷子蘸了,抿了抿,解饞。
闐資問她:“空口吃不辣么?”
胡笳搖搖頭,埋頭用手機看周星馳,嘴巴里抿著筷子。
她聽見闐資在那邊笑了聲。
手機沒電關(guān)機了,胡笳就抬頭對闐資說:“手機給我玩會!
闐資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給她,接過手機的時候,胡笳忽然想到闐資跟她待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在她面前看手機,也許是他素質(zhì)好,尊重別人,但她真的忍不住不玩手機。人與人相處時總有沉默,不看手機看什么呢?這是現(xiàn)代社會。
“沒wifi,能用你流量看么?1080p的。”胡笳又說了句。
“看吧,看4k也沒事。”闐資笑。
餛飩上來后,胡笳猛蘸辣椒和醋,嘴唇被辣成豆沙色。
闐資沒什么胃口,吃了幾只就不吃了,下去給她買了瓶飲料,坐在邊上看著她吃。
“浪費食物,”胡笳看了眼他滿當當?shù)囊煌腽Q飩,“這不挺好吃的嗎,干嘛不吃?”
“我在家吃過了。”闐資被她說得不好意思,用手掩了掩。
“你吃了什么,我看廚房沒燒東西。”胡笳說。
闐資:“……吃了牛奶!
胡笳翻了個白眼,往他碗里放了點醋和辣椒,又對他抬抬下巴。
闐資嘗了一口,被辣椒嗆到,咳了幾聲,點頭說:“好吃!
“哦,那你吃完!焙招πΑ
“……”
吃完餛飩,闐資打車送胡笳回去。
到門口,胡笳下車,朝闐資看了一眼,他表情平和。
現(xiàn)在是白天,他沒有跟著送她上樓,胡笳自己走進老商品房里。
打開門,家里一團糟。
七八件衣服軟塌塌耷拉在茶幾上,幾件老式的旗袍則被塞進垃圾桶里不要了。
大大小小的抽屜都被翻了個遍,拉出來就沒再推回去,大剌剌躺在那里,大約是找得急,嫌里面那些零碎東西礙事,掏出來就丟在架子上積著,幾個相框連帶著滑落下去,在木質(zhì)地板上砸出一個小坑,碎了一地晶瑩。
她們過去的合影躺在地上。
胡笳一下子頭皮發(fā)麻。
她沖進李慧君臥室,果然人不在里面,床上倒是堆了好幾身試過的衣服。
胡笳深呼吸,扭頭回了自己房間,還好,她上鎖的柜子沒被撬開,她打開柜子,里面外婆那些真金白銀的東西都還在。胡笳癱在地上,這才幾分鐘,她就已經(jīng)心跳過速,出了一身的冷汗。
胡笳撥通李慧君的電話。
電話嘟了好幾聲都沒被接通,胡笳手心一片濕冷。八成是去賭了。
連打了幾個電話沒人接,胡笳坐在地上抽了小半包煙,再起來已經(jīng)變了眼神。
跟李慧君走得最近的一個牌友,她認識。
對方姓王,都叫她王阿云,胡笳知道她在對面商場里開了家美妝店。
李慧君最先開始賭博,就是這個王阿云和她姘頭帶著的,他們這幫狐朋狗友都有些問題,知道李慧君手里還有些錢,?铀埶麄兂燥埑琛@罨劬阉麄儺斉笥,一有什么事兒都跟他們說。年初的時候,沒寫欠條,借了別人兩萬。
現(xiàn)在那個人都跑緬甸去了。
對付這種人不能要面子,胡笳以前好聲好氣跟他們講,反倒被啐一口。
她到樓下打印店,花幾分鐘快速搞了張大橫幅出來,當下就去商場找王阿云。
還好,對方在店里。
兩個人眼神對視,王阿云躲閃看她。
胡笳站在店門口,把橫幅拉出來。
只見橫幅上寫了狗血的一排字:王八蛋王阿云,騙我母親血汗錢!
胡笳要開始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