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花轎起(長章)
丟失憑據(jù)
文/望舒
大婚如期到來,一切都很順利。
只是從那天的早晨起,便一直在下雪。
這個年頭的冬日雪,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早了些。
陳府滿院子的紅綢,結(jié)成一朵朵紅色的花,被掛在長廊和門口的高處,窗戶上石柱上,也到處都是粘貼好紅色的囍字。
紅燈籠高高懸掛著,在冬日的風(fēng)里微微浮動。
一切都很好,到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仿佛今日就是向玥要嫁與心悅的人,而不是一道強硬的賜婚。
清晨天未亮,向玥便被人喚醒,說要起來梳妝打扮換嫁衣。
睡眼惺忪時,她以為今日出嫁叫自己的會是青竹,等睜開雙眼看清來人時,卻發(fā)現(xiàn)是陳敬。
“主人,該起了!彼,輕聲道。
語畢,陳敬摸摸她的耳垂,從上到下輕輕按摩,用了點力道,以求讓她能夠更加清醒點。
向玥抬手握住他的,眼皮掀起望著他,沒說話,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緒卻讓陳敬心顫。
他低頭,握住她的下巴,輕輕吻上了上去。
被他吻住的那一刻,向玥心里的慌亂才被慢慢撫平了一些。
明知道今天只是走個過場的假婚禮,自己也一定能被他帶走,可是因為那場夢,她心里總是不安。
她總是隱隱覺得,今天的最后,會不會變成那場夢的結(jié)局一樣。
輕柔的吻在這個天色蒙蒙亮的清晨降臨。
帶著專屬于愛人的心意和撫慰的意圖,唇舌糾纏間,細(xì)碎的呻吟溢出,伴著男人低沉的聲音,向玥漸漸感覺到自己身體變熱,心臟中的空虛慌亂也漸漸被他融化撫平。
很奇怪,他只是吻了自己,她就心情好了許多。
她以前從未戀愛過,也不理解那些所謂的戀愛腦。
卻忽然這一刻共情,原來很多時候,愛人的愛意是真的可以化解很多東西的。
被陳敬松開時,向玥臉色緋紅,右邊耳垂也因為他的手指一直放在上面摩挲,徹底紅透了。
她捏著發(fā)紅發(fā)燙的耳垂垂眼,看見他胯間隆起的弧度,一下子臉色漲紅,抬手輕輕捏了一把陳敬的腰。
“不正經(jīng)…”她小聲念叨著。
男人被她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到有點懵,直到順著她的目光下移,看見了自己胯間已然挺立起來的性器,自己也默默紅了耳朵。
他不是故意的,因為他自己根本都沒察覺到,下面的小陳敬就已經(jīng)有了反應(yīng)。
果然早晨是最容易情動的,不論是人還是他這種精怪,都一樣。
陳敬隨即微微后退了一步,將自己黑色的衣袍攏了攏,雙手掐在她的腋下,將人從被子里撈了出來。
她的屋子里有暖籠,不似外面那般寒冷,而且床榻上也一直放著兩個小手爐。
天氣涼了下來的日子里,陳敬也剛好一直守在她身邊,每隔兩個時辰,他就會給她換一次暖手爐,即使是她睡著的時候,他也會這么做,只是沒人知道罷了。
陳敬伺候著她洗漱完畢,又開始想要為她梳發(fā)。
向玥知道他不會挽發(fā)髻,尤其是今天這種要出嫁的發(fā)型,他更不會,但她也沒有阻攔,只是安靜地坐著,透過銅鏡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窗外的雪一直沒有停過。
從天而降緩緩飄落的細(xì)碎雪花,安靜的白色落在院中的紅綢上,漸漸積累出褶皺的痕跡。
院中干枯的柳枝頭上,也沾染了點點白色,像是賦予了柳樹新的生命,此刻儼然變成了一顆白色的樹。
向玥回神時,陳敬剛好替她將頭發(fā)完全舒展,摸好梔子花發(fā)油后,他終于放下了手里木梳。
“主人,奴喚青竹進來為你梳妝吧。”
向玥看著鏡中俯身環(huán)住自己肩頭的陳敬,摸了摸他的手臂,“好,等下還要換嫁衣,你要不先在門口等我?”
“好,聽主人的!
分明是要出嫁的清晨,她的院子里卻格外安靜,沒有人來打擾她,也沒有人來催她,她猜這一定是陳敬的手筆。
他打開門出去后,青竹很快進來,今日她都穿的粉紅鮮亮,頭上也綁了紅色的發(fā)帶,看上去喜氣洋洋的。
只是表情就要另當(dāng)別論了。
青竹是邊哭邊給向玥梳妝的,分明都快哭成淚人兒了,手倒是不抖,穩(wěn)得很,看得原本情緒低落的向玥莫名有些想笑。
“哭什么?都快成小花貓了!彼置嘀竦哪橆a。
青竹抽出帕子隨便擦了擦,漲紅著眼睛說道,“奴婢當(dāng)然要哭,小姐這一走,奴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小姐了…而且奴婢還擔(dān)心…擔(dān)心小姐跟陳侍衛(wèi)過不好怎么辦!”
“我的小姐是會武藝,可自小也是金枝玉葉一般長大的,受苦了該如何是好啊嗚嗚嗚…”
說著說著,青竹的眼淚就又掉了出來。
向玥反而有些無奈,被她逗笑,替她拭淚,“我的好青竹,我不會有事的,不哭了不哭了!
“等下次再見面,我一定給你帶你最喜歡的桃花酥好不好?”
青竹拿起一旁漆木盤里的金發(fā)簪,抽泣著給她插入發(fā)髻中,癟了癟嘴道:
“那說好了,小姐您要是不給奴婢買,奴婢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給我的好青竹買,把四方齋里的桃花酥全買了!
向玥臉上笑著應(yīng),心里卻也逐漸悲傷起來。
本該是滿心歡喜的出嫁日,卻因為這一道圣旨,讓她嫁與了那樣的人,家中上下布置得喜氣洋洋,但卻無人真正開心。
家里所有人更是為了她從半月前就開始做抗旨的準(zhǔn)備,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罪過,她的父親陳宏卻毫不猶豫地做了決定。
看著鏡中描眉畫眼后精致無比的人兒,向玥心中卻覺得一陣失落。
帶著這樣多的釵環(huán)頭飾,穿著這樣精致漂亮的金線紅嫁衣,分明是個極漂亮的新娘子,卻也能從她的臉上看出,沒有絲毫的雀躍,只剩下哀愁。
吉時到了的時候,向玥聽見門外喜婆的聲音。
她也被青竹扶著從房中走出。
直到走出來的這一刻,她才注意到原來院中占了許多人,她的家人,她的愛人,還有許許多多接親的傭人。
只是大家都太過安靜,方才她竟以為外面沒有人。
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傭人都是低著頭。
喜婆大抵是沒見過如此寂靜的接親場面,說了好些吉利話,在向玥都覺得再無人應(yīng)就尷尬的時候,陳宏終于出聲應(yīng)了幾句打了賞錢。
被蓋上紅蓋頭的向玥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她被自己的哥哥背出了自己的小院,蓋頭遮擋,她的視線受阻,爬上哥哥脊背的那一刻,她就看不見陳敬了。
心中莫名有些慌張,想要回頭看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頭冠太重,蓋頭阻擋,她沒辦法看清。
直到在大門口的鑼鼓喧天中,坐上花轎的那一刻,被人扶住手臂,向玥才微微扯出一絲笑容。
扶她上花轎的人,是陳敬。
他還在自己身邊,她就安心了。
扶住她的同時,陳敬也將血祭桃符藏在了她寬大的衣袖中,指尖輕點她的手腕,她便明白了是何意思。
“花轎起———!”
喜婆的聲音洪亮,輕微震動后,向玥感受到花轎已經(jīng)被抬起。
這種感受很奇異。
她不是這個世界里的人,卻坐在這個花轎里,感受著這個曾經(jīng)的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
而變故發(fā)生的時候,向玥剛把血祭桃符從袖中轉(zhuǎn)移到了自己的胸口衣襟里。
那是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sorry~
大虐倒計時:一章(親媽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