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你忍不住握緊拳頭，心道這家伙在警局就敢這么猖狂，說不定是什么臥底一類的角色。

  你強忍著怒氣坐在了他對面，然后胡亂說了幾句那天晚上的經(jīng)歷。

  陳述的時候，你一直盯著空蕩蕩的桌子看，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的男人灼熱的視線。

  腦海中突然回蕩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怎么比前幾天看著還要瘦了，機器人的身形不應(yīng)該是固定的嗎？

  “嗯？！誰在說話？”

  你驚疑地抬起頭，猛地對上男人的臉，他藏在墨鏡后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腦海中那道男聲繼續(xù)說道：

  什么啊，被我嚇傻了嗎，出現(xiàn)幻覺……

  那道聲音戛然而止，隨后男人眼神銳利地看向你。

  幾乎是一瞬間，你便反應(yīng)過來，剛剛那道聲音，恐怕來自面前這個奇怪的男人！

  天！太可怕了，這是怎么回事，你還在做夢嗎？！

  男人飽滿的紅唇勾了勾，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他突然站起身來，手掌撐在桌上，發(fā)出很大的聲響，你注意到他的手掌恰好將桌上的錄音機蓋住了。

  ……等等！

  你意識到不對勁，果然，他的拇指撥動，將錄音機的開關(guān)關(guān)上了！

  “你！你做什么！這里可是警察局！”

  你慌張地站起來，兩手護在胸前，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賽姬冷哼一聲，推開凳子大步朝你走來。

  你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只能看著他一步步向你靠近。

  審訊室的門在他背后，但是他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你不覺得以自己的體力能跑得過他，大聲叫救命似乎也不太現(xiàn)實，這里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是一般的好……

  賽姬走到你面前，神色愉悅地挑了挑眉：

  “怎么，還沒想好怎么對付我？”

  這家伙也太囂張了！

  你抬頭瞥了他一眼，恍惚間好像又聽到了他心里的聲音：

  這次是不是又要給我一巴掌……

  又？你見過他嗎？……還是說，那天晚上，你迷迷糊糊間揍過他？

  你看到他又笑了一下。

  “不是那天晚上，現(xiàn)在，也不是夢�！�

  然后他在你震驚的表情中，按住你的肩膀?qū)⒛愕衷趬ι稀?br />
  這個角落是監(jiān)控死角，而他高大的身軀掩去大半光亮，你的心臟瞬間提了起來，后背冒出冷汗來。

  一只手偷偷放在腰側(cè)，腦海中拼命想一些與“槍”無關(guān)的事。

  包里好像還有給松間月買的新甲油，是磨砂面的黑色漆，安全無味。記得他說過，想讓你親自給他涂……

  砰！

  眼前的人突然一拳砸在你耳邊的墻上，你被那動靜嚇了一跳，仰頭看向他，卻被他藏在墨鏡后的詭異眼睛嚇了一跳。

  不會認錯的，就是這只漩渦一般的深色眼睛，有光的時候會變成無瞳孔的藍色……

  “我勸你還是不要說出那天晚上的事，因為我不是你要找的強奸犯。”

  “你？！你這個無恥的混蛋，你這么囂張，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你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藏在身側(cè)的手指勾到包里冰冷金屬的邊緣，一邊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一邊微微用力，企圖將口袋里的消聲電子槍掏出來。

  “報應(yīng)？呵，我救了你，怎么會遭報應(yīng)呢。還是說你自己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我救了你就變成了你的幫兇？”

  “什么？救了我？你在胡說……”你的動作頓了頓，眼神懷疑地掃視男人的臉。

  他的表情很坦然，語氣隨著道：

  “你還不知道吧，你其實是個香氛機器人。那天晚上，你沒電了，可憐兮兮地倒在路邊，如果不是我……”

  “呸！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你才是機器人！”

  “呵，是啊，我也是機器人�！�

  你的眼神愈發(fā)疑惑，懷疑面前站了個瘋子，可他卻突然彎下腰，離你越來越近。

  你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手抖著掏出口袋里的槍，舉起來抵在他胸口的一瞬間，他突然低下頭。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你的眉心，伴隨著一股奇異的電流穿過眉心，一些不屬于你的記憶涌入腦海。

  手指停在了扳機上，你愣在原地。

  記憶的畫面是第一視角，視線穩(wěn)定在腳下濕漉漉的地板上，踏過一片片污穢的水坑，走到巷子深處，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縮在角落里。

  認出那是自己的一瞬間，畫面突變。在他的視角里，看到自己被壓在潮濕的墻壁上后入。

  耳邊是令人臉紅心跳的嬌喘聲，你的臉瞬間紅了個透，猛地推開面前的男人。

  他的臉也有些紅，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興奮的事，猩紅的舌頭色情地舐過下唇。

  他抬起手環(huán)住你握槍的手，粗糙的指腹曖昧地摩挲過你的手背，被他撫摸過的地方泛起陣陣酥麻感。

  他的手指，會放電……

  你握槍的手顫抖起來，眼神閃爍地看著他。

  “那天晚上，并不是在強奸你，只是……機器人之間，共享能量的方式而已�！�

  當然是騙你的，共享的方式有很多，但他就是想干你。

  你的眼睛突然變得有些濕潤，神色委屈地垂下頭，舉槍的手也放了下去。

  “我怎么會是機器人……這怎么可能？”

  “機器人不好么，不死不滅？按時充電，及時更換老舊零件，偶爾更新系統(tǒng)，我們便可以一直存在。”

  “……這太荒唐了，還有你說的充電方式……”

  這么說來，松間月也是機器人嗎？

  又一次聽到了你心聲里其他人的名字，賽姬忍不住擰眉。

  居然又是那個小白臉先一步找到你。真是棘手，他怎么會跑出來的？

  “香氛機器人可以通過曬太陽和聞嗅特定的香味獲取能量，家里的香氛是不是用光了？”

  你突然想起來家里常用的香薰，似乎確實是香薰用光之后，你就總是會渾身無力，下雨天更甚……

  “你應(yīng)該也知道現(xiàn)在政府對機器人的管控有多嚴格吧。不能有仿真人臉，與真人相似度不能超過50%，嚴令禁止擬人型機器人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未經(jīng)登記的機器人一旦被抓到，就會被送去銷毀……”

  “夠了！別再說了！”

  賽姬的話讓你恐慌起來，手里的槍掉在地上，發(fā)出哐當?shù)囊宦暋?br />
  賽姬彎腰撿起來，異于常人的滾燙溫度貼近你的身體，然后冰冷的手槍塞回你的手心里。

  “這個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你握緊拳頭，看著地板一言不發(fā)。

  “我不會告訴別人，所以你也要保守我們的秘密，我們現(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嗯？”

  粗礪的拇指滑過你的耳廓，一枚輕吻落在頸間。

  “你哥哥選的這個味道也太難聞了，下次送你些別的香氛�！�

  “……你在說什么？什么哥哥？”

  賽姬諱莫如深地看著你，眼含笑意：

  “哦，差點忘了，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咬緊后槽牙，強忍著暴揍他的沖動，屈起手肘抵在他的胸膛上。

  “賽姬警官，請讓開一些，我要出去。”

  賽姬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靈活的手指在你腰間動作了一下，從你口袋里勾走了什么東西，然后立刻掖進衣袖了。

  在你即將爆發(fā)的邊緣，又迅速張開手心，舉起雙手退到一旁。

  “您請便。”

  你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離開的時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賽姬仍是笑著，看著你的背影走遠了，才從衣袖里掏出那一小瓶黑色的東西。

  他嫌棄地蹙了蹙眉，隨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在你走后，賽姬轉(zhuǎn)身回到審訊桌前，閑閑地坐在椅子上，本想打個盹，可是右眼疼得厲害，催命似的。

  他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眼罩的邊緣。

  有時候真想把這東西摳出來……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撫摸到眼罩上柔軟的花紋，想起你剛剛那不服氣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嘴唇。

  心情稍微好了些，突然有了心情做這Y市的“正義使者”。

  不就是打擊罪犯么，他這個習慣了“逃命”的蟲子，做起來倒也得心應(yīng)手。

  雖然他并不喜歡這種只能隱匿在黑暗中的生活，但好在，他已經(jīng)足夠習慣這樣的日子。

  ——

  而這天晚上回家之后，因為不小心弄丟了答應(yīng)給月買的甲油，被他以“懲罰”的理由，按在窗戶邊做到幾乎昏死過去……

  月，應(yīng)該不是機器人吧……

  去醫(y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醫(y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像是幾百年前時人類的生命體征，和現(xiàn)代人類的身體構(gòu)造完全不同。

  他的完完全全由血與肉組成的“人類”之軀，不像現(xiàn)在的人類，多多少少都會換一些耐用的人工臟器在身體里。

  難怪他這么容易生病。

  而你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的精液之所以可以“喂飽”你，純粹是因為他身上濃郁的香氣可以被你吸收。

  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普通人”，可以與你契合到這樣的程度。

  本以為你和賽姬不會再見面，誰知某一天你突然從家里的角落里掃出一片黑色的絲綢眼罩，那個眼罩上的花紋，莫名熟悉。

  上面的仿生蝴蝶背上的花紋，居然與賽姬眼睛的花紋一模一樣。

  深棕色與白色交叉形成的漩渦，在陽光下，會變成泛著金屬光澤的藍色……

  當天晚上，你就做了一個關(guān)于蝴蝶與煙火的夢，醒來之后心中悵然若失。

  松間月似乎看出了你的不開心，將你拽到畫室里，給你看畫室里那一面墻的“你”。

  記憶中似乎見過這樣的一幅畫，由無數(shù)張繪滿雜亂線條的泛黃畫紙組成，只是那時候畫上的人似乎不是這個模樣。

  春風拂開窗簾，漏進一室暖光。

  你似有所覺地走到那幅畫面前，果然在右下角的畫紙上，看到了的落款一行大寫的英文字母。

  “MY DESTINY ”

  你突然熱淚盈眶，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那天賽姬說的，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你竟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患過失憶癥。

  松間月在你身旁，彎腰替你拂去眼角的淚珠。

  他開玩笑似的說：

  “別哭了，好丑�！�

  你氣得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悶哼一聲，反手捏了捏你的臉頰。

  “照那位‘繪星官’的說法，你下輩子豈不是要長滿臉的‘淚痣’？”

  “什么啊，你那天果然都聽到了！”

  “我……我才沒有，隔著玻璃……怎么可能�！�

  松間月欲蓋彌彰地摸了摸鼻尖，耳朵卻紅成一片。

  你和松間月在家里待了一天，晚上公司有急事，你便趕了過去。

  出門前還向松間月保證兩個小時之內(nèi)一定會回來，誰知道回去的路上，會碰上外出巡查的警察。

  看到那些穿警服的人，你就本能地覺得抗拒，獨自站在墻邊等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今晚的街區(qū)好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了。

  耳邊的夜風鼓動著，像是有什么孤魂野鬼在嘶吼，你忍不住攥進衣領(lǐng)，埋著腦袋加快腳步。

  身后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很輕，但你還是明銳地捕捉到了，下意識將手放進口袋里和，悄悄握緊了槍柄。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感覺外面這么亂。也難怪松間月總是偷偷把防身的武器塞到你的口袋里，之前說他小題大做真是錯怪他了。

  你刻意朝繁華人多的地方走，可是那陣腳步聲總是不遠不近地跟著你，眼看著前方就要經(jīng)過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你的腳步驀地猶豫起來。

  在人多的地方，對方肯定有所顧忌……

  就在你思索的片刻，那道聲音突然加快，幾乎是瞬間便移到了你的身后！

  你的心臟被倏地攥緊，連呼吸都屏住了。你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足夠迅速，掏出槍的一瞬間，撥動安全鎖，轉(zhuǎn)身對準來人。

  可是你的身后空無一人。

  在你發(fā)愣的一瞬間，身后突然伸來一雙戴著手套的大手，他拿著一塊濕毛巾捂在了你的口鼻上！

  只是一瞬間，難聞的氣味沖進鼻腔，你被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握住那人的手腕掙扎起來。

  那人反應(yīng)也很快，見迷藥不起效，竟直接扼住你的脖頸將你拽進一旁的小巷里。

  “可惡，迷情香怎么沒用？！”

  身后傳來那人咕噥的聲音，想到他可能會對你做什么，你立刻惡心得反胃，手上掙扎的動作愈發(fā)激烈。

  “嘖！既然這樣，那么只好……”

  有什么冰冷鋒利的東西抵在了你的喉嚨上，你反抗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

  那人猥瑣地笑了起來，令人作嘔的手掌撫上你的腰。

  你的身體顫抖起來，可是你越怕，那人似乎就越興奮。

  不能著急，電槍的威力不如火藥槍，等他放松警惕……

  你被捂住嘴巴，緊張得渾身都在發(fā)抖，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響聲。

  像是金屬撥動刀片，下一秒鐘，身后傳來咚隆一聲，猥褻你的男人倒在了地上。

  滾燙的鮮血噴了出來，卻沒有濺到你的身上。

  一個穿著深色警服的高大男子將你護在身后，你認出這個背影屬于賽姬，因為那身獨特的警服。

  賽姬沉默地用唯一的那只眼睛看著地上的男人。

  矮小瘦弱，外貌丑陋，但是行動靈敏，身上帶有違禁藥品和速度增益效果的高科技器械……

  捉到了。

  腦海中傳來一道聲音，一直催促他留活口，賽姬卻驀地冷笑一聲。

  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那人的脖頸瞬間被劃開一道細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刀口。

  他轉(zhuǎn)過去看向驚魂未定的你。

  “他快死了，你要不要給他幾槍解解氣？”

  你劇烈地喘息著，眼神恨恨地看向地上那個人。

  丑得你立刻閉上了眼。

  只要想到被這種家伙摸過，你便感覺自己渾身都不自在。

  強忍著惡心，舉起槍對準他的腿心。

  電子槍沒有響聲，也不會留下傷口，通常使用的時候，必須對準要害才能一擊斃命。

  瀕死的男人掙扎了幾下，喉嚨里發(fā)出幾聲破碎的哀鳴，隨后斷了氣。

  你不解氣地對著他的尸體吐了一口唾沫。

  呸！人渣，死有余辜！

  賽姬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你，隨后按動耳麥，呼叫隊友過來處理尸體。

  “我們先離開吧，被警察看到的話不好解釋�！�

  賽姬說完，先一步跨出巷子。

  他的背影踉蹌了一下，終于忍不住撐在墻邊。

  大腦里有一道憤怒的聲音在訓斥他：

  賽姬！我說了要留活口，他身上有我們要的信息……

  關(guān)我屁事。你們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其余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你？！你別忘了……

  我不會忘，呵，放心吧。我會一直為裂隙警署工作，直到“世界和平”那一天。

  最后那句，怎么聽怎么陰陽怪氣。賽姬自嘲地想，世界和平，這種事連夢里都不可能有。

  右眼再次爆發(fā)出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柄鐵錘在捶打他的視覺神經(jīng)，可他還是強制切斷了與總局的鏈接。

  抬手拽了拽臉上的眼罩，將那只可怖的猩紅右眼擋住。

  又不放心地打開護目鏡的擋板，將自己的雙眼遮了個嚴嚴實實。

  聽到你的腳步聲靠近，他勉強整理好表情，快一步走在你身前。

  “走吧，送你回家�！�

  不知是否是你的錯覺，總感覺他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克制的感覺，像是在忍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