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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雞飛狗跳的愛啊 > 131)、“送你回去” po18 mx.c om
  餐廳的食客已換了好幾批了,經(jīng)過人流稀少的下午,到現(xiàn)在,又開始了新的客人高峰。清冷的餐桌逐漸被坐滿,室內(nèi)換上了更俏皮的爵士樂。

  伴著歡樂的薩克斯聲,唐元將那杯冷咖啡推到面前,看到自己的倒影。飄擺的碎發(fā),死水般平靜的眼睛。

  知覺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

  現(xiàn)在,唐元徹底意識到,這個在她人生劇幕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已經(jīng)徹底退出。又該是她一個人在這舞臺上起起落落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抓起杯把,灌完整杯咖啡,起身穿過人流如織的餐廳,離開。

  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橘黃的路燈亮起,整條胡同被染成一片枯黃。路上是來往的行人,有的是當?shù)厝,衣著隨意,間或飆出幾句地道的京城話;有的是打扮精致的白領(lǐng)或?qū)W生,帶著朋友或戀人來覓食。

  唐元漂浮在人潮中,忽然發(fā)覺,這里真陌生。

  她之前從沒這樣覺得過,因為這是易一凡的家鄉(xiāng)。一起散步時,他總會一邊牽著她的手,一邊跟她說這是哪里,前面有什么,他小時候在哪里又做過什么。

  而現(xiàn)在,脫離了和這個城市有聯(lián)系的人,這座城也冰冷了起來。

  現(xiàn)實中也在冰冷著。四月寒風刮過身側(cè),席卷著數(shù)不清的沙礫。唐元將衣服拉鏈拉至口鼻,低下頭,雙手插兜。仿佛勢要用這單薄的布料將自己和外界隔離開來。

  真冷,她真不適合生活在北方,她想。

  街頭漫步不久,唐元累了,停了下來,隨便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開房、拿房卡、洗漱收拾,一切都井井有條。夜晚,唐元刷完牙后洗臉,打開水龍頭,看著那急切的白色水柱沖刷著掌心紋理。唐元忽然想,她的難過和理智似乎并不沖突。

  深夜,唐元躺上白色大床,手機忽然“!钡捻懥艘宦暋K惑@,抓起手機點開一看。是一條來自學院國際交流處的短信。上面密密麻麻有五六行,而她一眼就落腳到了末尾那兩個字——河內(nèi)。

  她被選中了,服務地為越南河內(nèi)市,為期五年。

  唐元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又在午飯后向酒店提交了續(xù)住申請。她感覺渾身都累,想在京城休息夠再離開。后面,還有許多事要靠自己處理。

  下午,唐元去近春園賓館拿自己的行李。她現(xiàn)在所在的酒店離京清僅一公里,步行八九分鐘就能走到。下午五六點,混在來來往往的學生堆,唐元進了京清。

  到了近春園,唐元才知道,海大藝術(shù)團已在上午退房離開了,而她住的那間房還保留著。這只能是易一凡交代的。

  唐元想,他走得可真急啊,匆匆回家看了父母一眼就又要在第二天離去。

  唐元打開她住的那間房,果然,師妹睡的床頭已經(jīng)干干凈凈了。她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手提袋,不到二十分鐘就裝完了。

  出了近春園,天已微沉。這兒綠化又多,把光線遮了個一干二凈,和天黑時沒什么區(qū)別。

  以往都是易一凡帶路,是以唐元一下樓就憑著記憶悶頭走。走了十幾米之后,她才發(fā)覺周圍的風景是以往沒見過的,陰森森的,全是樹,連風都透不過來,學生也沒幾個,只能遠遠看到教學樓模糊的影子。想看更多好書就到:p o 18.co m pany

  壞了。唐元立馬掏出手機地圖來看。

  不多久,樹叢忽然開始沙沙作響,對面小路上倒映出一個人影,伴著踩在水泥地的腳步聲,由小到大,慢慢朝她這個方向移來。

  聽到動靜,唐元一顫。她抬起頭來,在看清楚那人的臉后,由不安轉(zhuǎn)為震驚。

  居然是何梁。

  他隨意穿著一身運動套裝,后背微躬,走路的頻律略奇怪,右腳似乎總比左腳快一拍。

  唐元還在猶豫怎么開口時,他率先出聲了。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你要去干什么?”不等她回答,他又問。

  唐元終于緩過神了,但還是回得結(jié)結(jié)巴巴:“我…我要出去!

  “出去,要回海島了?”他看著她手上的行李包。

  “不、不是!碧圃乱庾R反駁,說出口后才發(fā)現(xiàn)沒退路了,只能繼續(xù),“去外面住。”

  看她一臉緊張和手足無措的樣子,何梁反應過來是自己太急了。何況,她還有男朋友。他這樣盤問著,未免太不合適了。

  他后退一步,拉開和她的距離,又擺出一副他自己厭惡到死的客套語氣,“剛才看到樹叢那兒有個人挺像你,以為有人迷路了,就過來看看……”

  沒想到竟被看出來了,唐元立馬窘得耳朵發(fā)燙,把手機揣進包,提好行李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沒有,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彼穆曇綦S風傳來。

  唐元搖頭,也不看他,“不用。”

  突然,她感到手上的包特別沉,偏過頭去,才發(fā)現(xiàn)何梁拇指和食指把她包的一個角捏住了。

  “不是這個方向!彼f得很平靜。像一根針,殘忍又毫不客氣地挑破她的漏洞。

  唐元更用力去拉自己的包,埋著頭,“不用!笨谖怯行┪,像是怪他這樣直白地戳破她的謊言,又像是委屈這兩天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我自己走。”她的嗓音不可控地尖細了。仿佛哭泣的前奏。

  就在唐元拿出拔河般的力氣要抗爭到底時,何梁大步走了過來,貼得比剛才還近,面對著她,整個人蓋住她的身體。

  他一把將唐元手上的提手奪了過來,態(tài)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硬,“我送你出去!

  唐元壓住委屈,尖叫:“你為什么不尊重我的意見呢——”

  “你出不去的!焙瘟和铝丝跉,看著她的發(fā)頂,開始講道理,“下午的時候人多,混在人堆里,保安當然注意不到你,F(xiàn)在晚上人少了,我學校一向查得嚴,沒有證件不能隨意進出!

  唐元這才記起,前幾天她能隨意進出,都是易一凡拿著工作證帶的她。如果…今晚沒有何梁,說不定還真出不去。

  想到這里,唐元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所有氣勢全蔫了,仿佛剛才全是她無理取鬧。

  何梁見她這么難為情的樣子,軟了口氣,“我只是為你安全著想。你放心,待會兒…碰上易一凡的話,我跟他解釋!

  何梁說完這通話后,全身已使不上什么勁了。其實他剛才是要去校醫(yī)院的。那年在西藏野外凍壞了他的身體,左腿也落下了病根。而前幾天的籃球賽上,為了保護她,他又傷筋動骨了,一直忍到今晚才去看病。剛才和唐元一搶一奪,已是他忍耐的極限了。

  唐元不想把分手的事說出來,只低聲妥協(xié)道:“走吧……”

  “這邊!焙瘟禾嶂陌,和她隔著段距離并肩走著。他沒力氣說話,走得也慢。還好,唐元也不肯說話,也慢吞吞的。

  兩人一路沉默著,兩邊由陰惻惻的樹林逐漸變?yōu)槊髁恋穆窡,干凈挺拔的教學樓。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投射到白色瓷磚墻壁上,像電影院的投影儀,夸張放大到兩三倍。唐元側(cè)頭,看到那只更高的影子的兩條小腿在發(fā)抖。

  唐元把視線轉(zhuǎn)回到地面,悄悄去瞥他的腿。

  校門口,何梁把學生證一亮,二人順利出了校門。

  明明是寒夜,唐元卻看到他的頭上流了許多汗,她心頭隱隱不安,說:“既然出來了,我自己走吧。”

  “我送你去酒店。”何梁想也不想就拒絕。

  “我自己來就行!

  “那你打電話叫易一凡來接你。他來了我再走!焙瘟赫f這句話時,還有不爽的意味。像是惱怒易一凡不夠稱職。

  怎么要這樣逼她。唐元欲哭無淚,只能投降讓他送她。

  所幸酒店并不遠,兩人走了七八分鐘后,唐元停住腳步,“前面走幾個店就是。你快回去吧!

  她是隱憂。一路上何梁的臉色越來越白,她不想讓他再為她付出了。

  何梁的確也快撐不住了,他打算馬上打輛車去醫(yī)院。

  “好。”他順著唐元指的方向往前看了看,確定看到酒店的logo后才肯將包還給她,“注意安全!

  “你也是!碧圃舆^包,又補了句,“謝謝……”

  “別客氣!焙瘟簺_她擠出一個笑。

  兩人相背而別。

  唐元提著行李慢悠悠往前走,兩三分鐘后,到達酒店門口。而此時,路上卻傳來幾位大爺大媽急匆匆的步伐,以及高調(diào)的討論聲:

  “哎喲不好啦,那邊有個小伙暈倒了!”

  “哪邊呀?”

  “就在路頭那兒!蹭的一下倒下去的,連手機都摔了!”

  ……

  何梁、何梁。一定是他!

  唐元幾乎是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把包一扔,轉(zhuǎn)身就跑。半分鐘后,果然看到路口有好幾個人圍在一起,似乎在彎腰往地上看什么。她沖過去,推開人堆,在看清地上的人的臉后,“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何梁!”

  唐元撲到他身前,一把將他抱進懷里,雙手來回拍打他的臉,檢查他的呼吸。摸著何梁毫無反應的身體,巨大的悲傷和焦灼涌上唐元大腦。她腦中只有一句話: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人又要離你遠去了。

  唐元失去理智,把何梁緊緊圈在大腿上,任由淚水沖刷面龐,對眾人哭道:

  “救救他,求求你們…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