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弧光在它身上流竄,不斷冒出焦黑之色。
相柳的九顆頭顱一起注視著那屹立于雷云中的身影,又望了望劍意凜冽,分江斷洪的那個女劍修,蛇瞳中的嗜血之色慢慢褪去。
它用一種十分陰冷的目光望著兩人,似乎要將其深深記在腦海中。
嗡!
地面顫動,相柳的九顆腦袋同時鉆進了大地中,龐大的身軀迅速消失不見。
而相柳一走,地面那些褐色的洪水也自動散去。
“得……得救了!”
林行舟身子一晃,差點坐到地上。
此時此刻,他后背的衣衫都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
申屠雄和真定也不例外,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此刻他們?nèi)私赃b望著雷云上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
若非這位高人出手相救,此次生死還真難料。
感激之余,他們對那人也產(chǎn)生了濃濃的好奇,對方無疑是位厲害的修行中人,能夠騰云駕霧,驅(qū)使雷電,對他們而言,簡直與仙人無異。
大唐的修士不算少,但能有這個神通本領(lǐng)的,絕對是鳳毛麟角。
太薇也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望向那人。
轟隆!
一道雷光從九天而落,降于三人身前,化為了一道窈窕身影。
長發(fā)用玉簪盤起,脖頸纖美而細長,穿著一襲紫裙,雖然沒有太薇高挑修長,但身段勻稱,玲瓏動人。
只可惜的是,她戴著一張電母面具,遮住了真容。
太薇望著此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危險的感覺,不是因為對方的修為,而是……
她的目光落在電母胸前,仿佛透過那頗有規(guī)模的山巒,看到了里面的一樣?xùn)|西,而也正是那樣?xùn)|西,讓她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電母……是蟄龍!”
“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竟然見到了鎮(zhèn)國四柱之一!”
“好強,這就是龍虎山的雷法嗎?”
身為大唐中人,林行舟三人這些年沒少聽聞蟄龍的傳奇經(jīng)歷,尤其是里面的祝融、電母、二郎神和天蓬,被譽為鎮(zhèn)國四柱,死在他們手上的妖魔數(shù)不勝數(shù)!
更讓人羨慕的是,據(jù)說他們能常常受到國師的指點,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電母對三人視若無睹,而是望著太薇,笑道:“剛才多謝道友以劍意相和,否則僅憑我一人,可嚇不走那相柳。”
電母的性子素來高傲,只是在李道玄面前會表現(xiàn)得乖巧,不過凡是能被她認可的人,都會被高看一眼。
這個女劍修很不簡單,其劍意內(nèi)斂深沉,不露一絲氣機,已將藏劍之術(shù)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她看不透對方,但從剛剛與相柳對峙時爆發(fā)出的劍意來看,應(yīng)該不弱于自己。
太薇松開按在劍柄上的玉手,淡淡道:“相柳并非害怕而走,而是它已經(jīng)吃飽了!
電母微微一愣。
太薇繼續(xù)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它的肚子要比其他地方都大一圈,它吃了不少人,急著去沉眠消化,因此才選擇退去!
電母殺氣騰騰道:“我奉國師令前來支援前線,一路飛行,發(fā)現(xiàn)許多軍營都被摧毀,血肉模糊,原來罪魁禍首就是這個相柳,可惜,被它給逃走了!”
若是國師在此,五行大遁之下,相柳哪里會有逃跑的機會?
太薇搖搖頭,道:“無妨,相柳最為記仇,等它消化完了食物,一定會再找過來的,到那時再將它斬殺也就是了!
聲音平淡,仿佛殺掉相柳這種兇獸,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電母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自信的人,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吧。
太薇繼續(xù)道:“當(dāng)務(wù)之急,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相柳為什么會出現(xiàn),以及把這一消息告訴李靖大將軍!
電母點頭表示贊同。
“不知道友出身合派?”
“龍虎山,天師道!
電母眼睛一亮,看著她的眼神立刻多了幾分親切。
“原來是自己人,這樣,你可愿和我結(jié)伴而行,同去前線?”
太薇想了想,問道:“師兄也會去那里嗎?”
“你說的是哪位師兄?”
“太沖師兄!
“哦,原來是國師,他有些事情要耽誤片刻,不過相信很快就會趕赴前線的,畢竟他可是我們的定海神針!”
“既如此,那便一同去前線吧!
電母笑道:“這就對了,等國師到了,我?guī)闳ヒ娝判,有我在,肯定會幫你多說些好話,好讓國師指點一下你的劍道修行。”
雖然對方也出身龍虎山,和國師是同門,但龍虎山的弟子實在是太多了,開枝散葉,流于八方。
甚至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回幾次山。
在電母看來,這位劍修,應(yīng)該就是一位和龍虎山有淵源的散修,畢竟在對方的身上,并沒有龍虎山的修煉痕跡。
她剛剛展露的劍意,也不是龍虎山的太乙天罡劍訣。
太薇聽到這話,微微一笑,并未反駁,只是淡淡說了一聲。
“好,那便多謝你了!
“不客氣,包在我身上了!”
電母還有些高興,自己這也算是為大唐又拉攏到了一位高手,等國師來了,總得夸夸自己吧。
轟隆!
電母身化電光,飛入了云霄之上。
“女俠,不,是太薇仙子……你要走了嗎?”
林行舟望著那道卓然玉立,超凡脫俗的身影,微風(fēng)吹動她額前的發(fā)絲,瀟灑飄逸,又帶著一絲凜然英氣,好似一柄玉色通透的神劍。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或者說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他們其實是兩個世界的人,對方并非江湖中人,而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只會在偶然間驚鴻一瞥,落下凡間。
太薇點點頭,揮手留下了一瓶丹藥。
“一路同行,便是緣分,此丹有伐毛洗髓,增長功力之效,便留給諸位了。”
眼看她要走,林行舟一咬牙,鼓足勇氣大聲喊道:“以后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說罷這句話,他的心怦怦直跳,仿佛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雖然明知道仙凡有別,兩人身份懸殊,但他還是不想讓自己后悔,因為他隱隱有種預(yù)感,此次一別,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和眼前這位驚艷的劍仙再相遇了。
太薇微微一頓,那雙湛然的眼眸望向他。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若是有緣,自會相見,告辭。”
說罷她身化劍光,沖天而起,如白虹貫日,轉(zhuǎn)瞬間便消失無蹤。
林行舟神色黯然,長長一嘆。
他望著太薇仙子離去的方向,久久失神,悵然若失。
“林兄弟,仙凡有別,那樣的女人,不是咱們能想的,再說,以你的容貌和武功,何患無妻?”
申屠雄勸道。
林行舟搖搖頭,道:“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女人,又怎能及她一根手指?”
這時真定和尚走上前,神色嚴肅道:“林兄,本來不想告訴你,但為了讓你死心,貧僧覺得還是說出來為好!
林行舟愣了一下,道:“什么事?”
真定望著太薇離去的方向,聲音十分凝重。
“林兄,可還記得太薇仙子之前所說,她曾和自己的師兄差點結(jié)了婚約,出海數(shù)年,又總是會想起那位師兄!
林行舟點頭道:“那又如何?”
真定望著他,一字一句道:“龍虎山,有位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大師兄!”
林行舟精神一震,露出駭然之色。
“這……這不可能吧?”
龍虎山有那么多男弟子,你怎么就能確定是那一位?
真定繼續(xù)道:“剛剛太薇仙子向電母發(fā)問,說師兄是否會去前線,電母反問是哪位師兄,你們可還記得太薇仙子是如何回答的?”
林行舟面色煞白,楠楠道:“她說……是……太沖師兄……”
“阿彌陀佛!”
真定雙手合十,露出感慨之色,道:“那位龍虎山的大師兄,道號便是太沖,而且據(jù)我所知,龍虎山的弟子,稱呼太沖真人時都喊大師兄,能直呼其名者,恐怕關(guān)系匪淺!
林行舟呆立在那里,如遭雷劈。
申屠雄也張大了嘴巴,仿佛吃了一個大瓜。
太薇仙子的那位師兄,竟然就是……李國師?
……
長安。
雷云匯聚,暴雨如注。
轟!
一道道雷霆在蒼穹中蜿蜒縱橫,滾滾雷音回蕩在整個長安城中,讓膽小的孩子只敢縮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
也有眼尖的人發(fā)現(xiàn),在每一次雷霆閃爍的時候,都能看到云霄中似是有一道盤膝而坐的身影。
那是正在借夏日驚雷來修行的李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