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羽眉間微皺,并不贊同她的想法,畢竟仙羽道君命他將喬顏帶出驅(qū)仙門, 防的就是掌教, 由此可見掌教對她來說是危險的, 可此刻她卻要主動和掌教單獨相處。
掌教不屑于和她這種小輩計較,不代表不會對她起殺意,就如他自己所說, 修者的世界很復(fù)雜。
但喬顏執(zhí)意如此。
她平日里不太計較,真正決定的事旁人卻很難更改,陸飛羽勸了她好幾句,見勸她不動, 只好囑咐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有事的話高聲喚我!
“放心吧, 不會有事的!眴填仢M不在乎:“再說了以掌教師伯的修為, 大師兄你也打不過, 等我出來就好。”
陸飛羽有些無奈, 不過她說的是事實, 他只得微嘆一聲, 往上座行了一禮,走出乾坤殿,留喬顏一人在此。
喬顏理了理神色,靠近面色不太好看的掌教,依然親切道:“見過師伯!
“你還敢來見我,膽子不小!
這句倒不是針對喬顏,而是如今這種情況下,連仙羽道君都怕他殺了喬顏,喬顏自己卻膽敢送上門來,這實在需要勇氣。
“瞧您這話說得。”喬顏并不介意他的態(tài)度,反而灑然一笑,干脆在掌教腳下臺階上坐下,和他隔得不遠。
“您不就是因為先前那事生氣嗎?弟子先說好,這可與我無關(guān),我昨日答應(yīng)您了!
喬顏第一句先把自己撇清。
掌教神色未動:“本座知道,但你的存在已經(jīng)成了一種問題,與你是否答應(yīng)無關(guān),本座掌管驅(qū)仙門,勢必以宗門利益為主,你動搖仙羽的道心,就算你無此意,這也已成了現(xiàn)實,你知道這件事若被旁人得知,會給仙羽造成多大的麻煩嗎?屆時想要找你便不止青玉宗了。”
能夠給仙羽道君造成一些修道上的問題,甚至能壞他道心,這可是無數(shù)人費盡心思也難做到的事。
喬顏也明白,因此她點頭道:“我知道,您其實根本不需要擔(dān)心這個問題,先不說這可能是個誤會……好好好,就算是真的,又何至于鬧到這地步?您和我?guī)熥馉幊,這就不怕旁人見縫插針了?”
“你師尊不允,本座能如何?”
“那就不……”
“你動搖他道心是現(xiàn)實!”
“……”
喬顏實在有些頭疼。
她按了按眉心,在短暫的停頓之后誠懇道:“弟子實在不愿您為了我的事與我?guī)熥鸱茨砍沙,或是有了嫌隙,畢竟您是師尊的師兄,是他如兄長一般的人……這樣吧!
喬顏思路非常清晰:“您有沒有什么亂人心智的藥,給我一顆,就當?shù)茏訛樽陂T為長輩們盡心了!
掌教罕見目光頓了一瞬:“亂人心智的藥?你要這做什么?”
“您不是正愁這事嗎?”
喬顏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弟子犧牲一下,我直接把我?guī)熥鹬蟪墒祜,您總能放心了吧?你們能不吵了嗎??br />
“……”
如果不是的確看出這小子對仙羽道君沒什么旁門左道的心思,掌教甚至懷疑喬顏是不是本來就覬覦他師弟,畢竟他師弟無論相貌修為還是其他方面都是頂尖的。
他定了定神:“你不是把仙羽當成父親?”
“是啊!
喬顏的語氣頗有幾分苦口婆心:“弟子把師尊當父親,把您當父親的哥哥,可如今你們爭吵得厲害,鬧成這地步,弟子能怎么辦?總不能真看你們師兄弟反目吧?與其如此,不如我受點委屈好了,反正也就眼一睜一閉的事兒,在我心里,師尊還是我最尊敬的人!
只單看她說話的語氣,絕不會想到喬顏是在說這么喪心病狂的事。
掌教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幽幽道:“你這小子……若生在邪道,只怕是一方巨擘!
畢竟正常人不可能有這么喪心病狂的想法。
喬顏有些無語。
她好端端地為掌教師伯排憂解難,商量就商量,怎么還人身攻擊?
忽略掌教的目光和語氣,她再次詢問:“您有沒有這藥?”
“沒有!
掌教收回目光:“仙羽何等修為?要能在他身上起效且令他無法抵抗的藥物,那已是稀世珍寶,一旦出現(xiàn),各宗各派都會搶著要,哪輪的上你來用?況且有我也不給你。”
“為什么?”
喬顏詫異瞪大了眼睛。
前面一句就罷了,后面半句是什么意思?掌教人身攻擊她還不夠,還要針對她?
“我原先只是擔(dān)心仙羽,但我現(xiàn)在更擔(dān)心你!
掌教言語幽幽:“你小子更邪門,難怪修無情道心法一日千里,比仙羽還快,所謂無欲則剛,在乎的越少越無所阻擋,人在世上不可避免地會在乎許多不得不在乎的事,你連人理倫常、廉恥都不在乎,你這種人更可怕!
仙羽道君頂多是對弟子動心,亂了倫常,但他還在乎喬顏的感受,雖然動心卻不愿勉強,喬顏就厲害了,在把仙羽道君當師尊長輩的情況下都能想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辦法,誰看了不得說一句‘變泰’。
這哪是人能做得出來的事?
也就她現(xiàn)在修為不高,否則掌教對她能起一百層防備心,因為這種人會做什么完全無法預(yù)料。
喬顏被他的話弄得一怔一怔的,良久才愣愣看著他道:“弟子……只是想為師尊和師伯排憂解難!
“呵。”
掌教這一聲突兀的冷笑嚇了喬顏一跳,她還沒回過神來便見掌教瞇著眼睛湊近她道:“要不本座還是捏死你算了,我看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捏死你一了百了,仙羽頂多恨我一時,否則遺害萬年!
喬顏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從臺階上滾下來,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她往后挪了一些,心有余悸地撫著胸口緩神:“師伯,我死了師尊心中肯定留下魔障,得不償失啊。”
“行了,別廢話了!
掌教方才大約只是一句戲言,他坐直身體,面色嚴肅起來。
“回去告訴你師尊,你們的事我不管了!
“真的?!”
喬顏喜出望外,同時又有些好奇:“您昨晚和我?guī)熥鸪车媚敲磪柡,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br />
“因為你!
“因為我?”
喬顏不明白。
“你小子有點邪性,本座剛剛突然想明白了,我若因為這點事就和你師尊爭論,只怕今后有得愁,我有預(yù)感,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有你在,今后離譜的事兒還多著。”
解釋了一句,掌教又看向她:“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你給本座記住,你那些邪魔歪道不要用到仙羽身上,他沒你這么肆無忌憚,無所顧忌,要是讓本座知道你敢在背后做什么……”
他哼了兩聲:“本座拼著被他記恨也要殺了你!
“你說笑了,我?guī)熥鹉敲锤叩男逓,沒有您的幫助我哪能對他做什么?他對我做什么還差不多呢……”
最后一句,喬顏聲音很輕,近乎自語。
不過掌教不計較了到底是好事,她本就是為了這事而來,只是為了防止今后還發(fā)生類似的問題,喬顏想了想,多說了一句:“這樣,我和您保證,以后要是我?guī)熥鹫鎸ξ移鹆耸裁创跣,我頂多不反抗好了,這樣您放心了嗎?我?guī)熥鹣胱鍪裁淳妥鍪裁矗咳f事順他心意,這總不會再壞他道心了吧?”
這話說得和之前那番話有種異曲同工之妙的‘變泰’。
掌教一邊聽一邊眉心微跳,在喬顏一臉‘我怕了你們’、‘我真的盡力了’的表情中,他突然狐疑道:“小子,你是不是早就覬覦我?guī)煹芰耍俊?br />
“師伯,您真的冤枉我了,弟子為人很保守的,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等有違天地人倫的想法!眴填伵滤恍,甚至指天發(fā)誓:“弟子真的只是不愿你們爭吵,一切都是為了宗門好,和師尊沒有關(guān)系,別說是師尊,就是您看上了弟子……”
“打。
掌教眉心跳得更厲害了,只覺得太陽穴有種突突往外跳的感覺。
“別往下說了,我不想今晚做噩夢!
他信了,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絕對不是喬顏覬覦他師弟,只是仙羽這弟子單純喪心病狂而已。
喬顏訕訕止住了指天發(fā)誓的言語,見他一臉吃了什么的表情,便道:“那……既然您不管這事了,弟子就去告訴師尊,不離開驅(qū)仙門了,弟子先退下了?”
“快走。”
掌教甚至催促了一句。
喬顏便覺得自己無端端被人嫌棄,不過對方是仙羽道君的師兄,她也懶得和師伯計較,行了一禮,悠悠退下。
離開乾坤殿時,她看見大師兄靜靜站在門口,眉宇間似乎有些擔(dān)憂之色。
喬顏笑著走到大師兄面前,道:“好了,事情解決了,大師兄,師尊什么時候回來?師伯答應(yīng)我和師尊和好了!
陸飛羽微微挑眉:“師弟說服了掌教?”
“嗯嗯。”喬顏隨意擺了擺手:“其實掌教師伯蠻好說話的,我和他說了一番理,他就答應(yīng)了。”
中間省略了掌教人身攻擊她變-態(tài)的過程。
大師兄許是沒想到喬顏竟有這樣的本事,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道:“師弟可知掌教和師尊究竟因何起了爭執(zhí)?”
“大師兄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師尊怒意不輕!
“那就別知道了!
喬顏咳了兩下,挪開看他的視線:“師尊的事,我們當?shù)茏拥倪是少打探吧!
“哦?”大師兄輕笑:“難道不是因為師弟?師弟修邪道時掌教都沒動過怒,怎么今日生了這么大的氣?莫非是和師尊有關(guān)?”
大師兄雖然不像四師兄在特殊狀態(tài)里看出了些端倪,但他的觀察力同樣敏銳,一下子就猜到癥結(jié)所在,喬顏張了張嘴,最后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師尊什么時候回來?”
好在陸飛羽沒有追根究底,見她不愿回答也沒逼迫,只道:“應(yīng)該快了。”
“嗯!
喬顏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往升仙閣走去。
兩人回到升仙閣時,仙羽道君正好回來。
喬顏當即就把掌教師伯的話同師尊說了一遍,說明自己沒有必要離開驅(qū)仙門了。
仙羽道君神色淡薄,并未有太多表示,只在喬顏說完之后,他問道:“他為何改變主意?”
喬顏匯報的語句一頓。
她總不能告訴師尊,因為她想法太兇殘,所以掌教反而覺得這事沒什么大不了,又或者告訴師尊是因為她答應(yīng)了掌教,以后仙羽道君想怎么著都行,所以掌教覺得事情沒有那么嚴重,也就不急著捏死她了……
可這種話對掌教說說還差不多,對師尊說……就太難為情了。
喬顏冥思了一會兒,微微苦惱道:“掌教師伯說、說經(jīng)過一晚的思考,他覺得因為這樣的小事便影響您與他的關(guān)系,影響宗門和諧太過幼稚,可是又不好主動低頭,正好弟子前去,所以便……”
她編了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仙羽道君靜靜看著她,什么也沒說,眼里的神色是誰也不知道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