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雪看他的目光幾乎能結成冰。
她沒有理會這青玉宗弟子,直接從儲物戒中拿出傳音符。
“溫如鴻,你遇見喬顏了?”
傳音符那頭許久都沒有聲音,直到溫如雪聲音愈冷:“回答我!”
“我、我沒想到他會救我……”傳音符那頭少年的聲音帶著些哭腔和難以難說的崩潰:“阿姐,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我……”
溫如雪閉了閉眼,“他人呢?”
“……七彩霞光,喬顏他、他沒留下尸體……”
掌心中的傳音符差點被捏碎,良久,她才冷聲道:“過來!
溫如雪將傳音符收回儲物戒,在青玉宗弟子嘲諷的笑意中,掌心驟然涌出赤紅火焰,眉間印記一閃而過。
身旁大師兄皺眉:“溫師妹!”
溫如雪回頭看他一眼,眼中布滿赤色。
“別攔我。”
她掌心的火焰蔓延至周身,灼熱的溫度讓身邊的空間都有些扭曲。
溫如雪如一道流星朝青玉宗掠去。
青玉宗那弟子本還在嗤笑,見此臉色微變:“燃燒神血,溫如雪,你瘋了!”
陸飛羽見狀也只得嘆道:“動手吧,傳承必須奪下,還有……”
他沒有說完,沒人知道他想提及的是不是那位已經(jīng)死去的師弟。
作者有話說:
喬顏:外面為我打生打死,我先偷偷發(fā)育。
#師尊,你修邪道的徒兒回來了#
第23章 他們的愧疚
◎所謂演技!
當喬顏還在那片神秘空間里、而溫如雪他們在爭奪玉瀾傳承時,那處山谷、喬顏消失的地方,一群人寂靜無聲。
因這七彩霞光無解,又不知到底是什么樣的寶物,大抵覺得拼上性命不值,其他人都已經(jīng)離開,留在此地的只有溫氏族人和驅仙門的人。
溫如鴻握著傳音符,坐在地上,神色有些許呆滯。
旁邊是驅仙門的弟子,有人輕聲道:“我們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喬顏活著的時候他們都不想和他有什么關系,因為之前的流言,除了仙羽道君門下,沒人愿意親近他,但他到底是仙羽道君的弟子,得仙羽道君寵愛,作為同門之人他們作壁上觀,反倒是溫氏說了庇佑,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最后為了救溫如鴻而死。
若仙羽道君降罪下來,多少也是有些牽連的。
溫如鴻右手握著傳音符,左手是一張碎裂的面具,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
旁邊有人安慰:“鴻少,這是他自己主動,就算小姐怪罪下來,也不會太過遷怒您的。”
他們都以為溫如鴻是害怕溫如雪的責罰。
可原本神色飛揚的少年只是靜靜坐在地上,眼眸無光,沒有說話。
溫如鴻今年才十七歲,和喬顏一樣大,溫如雪當初救喬顏,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到了自己的幼弟,可憐他年紀輕輕,在旁人紈绔肆意時卻遭受了這樣的事。而溫如鴻本身雖有些飛揚跋扈,卻到底還是一個天真少年。
他過去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
不是沒人救過他,不是沒人護過他,但那些要么是長輩親眷,要么是奴仆隨從,喬顏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
在這之前他是極為看不起他的,甚至有些厭惡,覺得他玷污了姐姐的聲譽,斥責辱罵,奪走他手中的令牌,溫如鴻當時并沒有覺得自己過分。
只是誰也沒想到危機時刻喬顏竟會舍身救他,哪怕是為了姐姐。
溫氏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對他說過一句友善的話,沒人正眼看他,可那一瞬,喬顏沒有任何猶豫,溫如鴻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著那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在一片霞光中化成了飄散的粉劑。
除了那張跌落的面具,喬顏什么都沒留下。
他活下來了,可沒半點劫后余生的喜悅,他的心仿佛被一塊巨石堵住,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鴻少!鄙磉呌腥嗽俅蔚溃骸捌鋵崱揪褪切〗闼,如此也算償還了……”
說這話的人聲音很輕,顯然自己也覺得沒底氣。
溫如鴻沒有理會他,少年在地上枯坐許久,握著面具起身。
他走到那圈淺淺的塵埃面前,取出一個玉瓶,小心翼翼地伸手,將那一層薄薄的、灰白色的粉塵攏到一起,勉強裝進了瓶中。
那灰白色的塵埃太少,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少年沉默、細致地將所有的塵灰裝進瓶子,才用低沉灰暗的聲音道:“我們?nèi)フ医憬!?br />
“鴻少……”
一向張揚的少年沒有說話,他捧著那只玉瓶,也沒有理會旁邊驅仙門的弟子,只沉默轉身,逐漸遠去……
秘境中央的傳承爭奪接近了尾聲。
驅仙門幾位弟子在溫如雪燃燒真血之后不知為何也莫名兇戾起來,皆沉默不語,出手狠厲,幾乎以命相博。
要知道如溫如雪這般燃燒真血是會留下一些后遺癥的,玉瀾傳承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廝殺到最后,驅仙門幾人身上都是斑駁血跡,其他人多少有些退意了。
很快,有第一個仙門大派的領頭弟子嘆道:“罷了,我們不爭了,陸師兄,何必如此?一個傳承罷了!
陸飛羽罕見地沒什么笑容。
因他從前一直神色溫和,如今不笑時整個人看起來竟格外冷漠,他掃過說話的人,語氣沒什么溫度。
“不滾,便死。”
驅仙門幾人隱隱有以他為首的意思,哪怕之前是那位劉師兄領頭。
說話的人討了個沒趣,也沒心思和他爭論,很快便帶著自己宗門的人離開。
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很快又有不少宗門退卻,退出了傳承的爭奪,遠離此地。
到最后只剩下兩三個宗門。
青玉宗也在其中。
但此刻他們有些騎虎難下了。
若論關系,最近自然是他們和驅仙門交惡最多,溫如雪幾人今日有些不對,再打下去,要是發(fā)瘋真想留下他們也未可知,畢竟這里是秘境爭奪,不是什么過家家的游戲。
眼見其他兩個宗門也生出退意,驅仙門將目光主要定格在他們身上,青玉宗的領頭弟子眉心微跳,終于咬牙道:“我們走!”
他帶著青玉宗的人迅速離去。
隨著爭奪者一一退去,空曠的傳承之地很快只剩下驅仙門幾人。
劉師兄、齊師兄和華英卓雖然也有些疲倦,但身上血跡明顯少一些,劉師兄隨意坐下,靠在一塊石頭上一邊喘息一邊道:“陸師弟,你們不愧是仙羽師叔門下弟子,佩服!
一個個都不要命似的,連新入門沒幾天的郁凌霄都這樣,郁師弟今天一句話也沒說,雖然戰(zhàn)力比不上幾位師兄師姐,但他戰(zhàn)得最兇,比其他幾位師兄都拼命。
雖然是自己人,劉師兄看著當真有些瘆得慌。
陸飛羽語氣平靜地答了句:“師兄夸獎了。”
四師兄柳河與五師兄羅清言也應了一句,唯獨郁凌霄面色沉寂,他一個人坐在離他們遠一些的地方,臉上還有未干的血跡,神色暗沉,像一只獨自舔舐著傷口的孤狼。
陸飛羽與劉師兄交談之間,冷不丁聽他道:“喬顏隕落了!
郁凌霄根本沒看他們,只是自顧自地說話。
“師尊根本沒有為他安排什么周全,不過是不愿拖累我們罷了,但是你們都沒有看出來!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道:“我看出來了,可我沒有說!
他看向渾身浴血的溫如雪。
“你不是自詡溫柔體貼,對他最好嗎?你不是很了解師尊和喬顏嗎?為什么你看不出來他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溫如雪,他不欠你的!
溫師姐罕見沒有反駁他的話,也沒有回答,她燃燒了真血,是幾個人中傷得最重的,她盤膝而坐,沉默療傷,只是眼眸始終有些冷意和難以言說的愧疚。
劉師兄作為這次傳承爭奪的發(fā)起人,見郁凌霄這么說,眉間微皺,便提了一句:“郁師弟,這也不是溫師妹的錯,一切都是喬師弟自愿的!
“沒有人想自愿!
郁凌霄將冷意投射到他身上。
“是因為你們要奪取傳承,他不得不自愿,是因為溫如鴻是溫如雪的弟弟,他沒有選擇,如果師尊在此,你還敢這么說嗎?他隕落了,你不過感嘆一句、嘆息一聲,明日就將他拋在了腦后。他是個廢物,沒有修為,可他是我們的同門,你把他當同門嗎?”
“郁師弟!
陸飛羽制止了他繼續(xù)往下說,大師兄神色有些淡,看不出情緒。
“不要說了,爭奪傳承是宗門的決定,與任何人無關,喬師弟隕落誰都不想,就算師尊也不會怪罪劉師兄。”
“是,大師兄高高在上,從來以大局為重,就算喬顏把你當成親兄長又如何,他只是一個廢物罷了!
郁凌霄冷笑。
“郁師弟,我不想和你爭吵,你好好冷靜一下。”
陸飛羽沒有再看他,臉色也有些冷,他盤膝坐下,開始療傷。
郁凌霄便用嘲諷的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但他沒有再說什么,最后只是低下頭去,面上的神色也沉寂下去。
其實他最想說的不是責怪陸飛羽,也不是責怪溫如雪,分開時那一眼,他明明已經(jīng)看出了喬顏微笑背后的窘迫,但因為心中那一抹別扭和隔閡,他選擇了沉默,如果那時他將自己看出的事說出來,也許喬顏就不會與他們分開,也不會隕落。
然而永遠沒有如果。
秘境中他們得到了最終的勝利,卻永遠失去了某個人。
郁凌霄按著自己的胸口,他一直分不清自己對喬顏到底是厭惡還是喜歡,可這一刻,那種感情全變成了無法抒之于口的悔意,一條性命的代價,太過沉重。
隨著他沉默下來,空曠的傳承之地很快陷入安靜,周圍只剩下風吹動的聲音,寂靜、沉重。
神秘空間。
造成這一切的喬顏一點悲傷感覺都沒有,她正和系統(tǒng)盤算自己今后的修道之路。
吞魂嗜魄,這是個邪道功法,單純?yōu)榱诵逕挌⑷孙@然不符合她的三觀,她雖然偶爾壞一壞,也沒壞到這種程度,可修煉不能停滯,所以她得取一個折中的法子——比如以后專門弄個馬甲出去行俠仗義,殺無惡不作之人,或是生死大敵,這兩種人的神魂之力她吞起來沒有一點心理壓力。
思索了半響,喬顏嘆道:“他們估計都以為我死了,可憐見的,也不知道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