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這么想?”陸飛羽依然微笑,“只是你傷勢還沒好,師尊也是關(guān)心你!
喬顏沒有說話,但神色中的失落沒怎么也無法退卻,儼然一副‘師尊不愛我’、‘師尊不要我’、‘我好廢物’的可憐模樣。
陸飛羽有些無奈,只得改口:“那……師弟幫師尊的閣樓里清掃清掃塵土吧!
“好!”
這一聲‘好’沒有一絲猶豫,脫口而出,說完之后喬顏才反應(yīng)過來,赫然道:“師兄,我、我的意思是,花圃中有許多珍貴靈植,我如今雙目失明,我怕、我怕不小心清除了靈植……”
但是清掃灰塵就不會了。
陸飛羽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嗯,我明白,總歸都是你的心意!
見他這么說,少年稍稍鎮(zhèn)定了一些,難得起了些好奇心,他試探問道:“師兄,宗門里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嗎?”
一般情況下,如果是求道修煉上的問題,都在他之前去過的那個大殿中,只有宗門事務(wù)要稟告時大師兄才會來這里。
“是有幾件事,三日后落靈宗、青玉宗會來我們宗門交流歷練,二則是……”
陸飛羽看了他一眼,語氣很緩:“郁氏有位公子要入我宗門,想拜入師尊門下!
喬顏神色一凜。
大師兄短短兩句話透露出好多個重點。
驅(qū)仙門是天靈世界的高等仙門,落靈宗、青玉宗也是,而對于喬顏來說更重要的是其中之一的青玉宗。
原劇情的喬顏不知道,但是有上帝視角的喬顏卻很清楚。
青玉宗,這個傳說中光明偉岸的正道宗門就是墨河喬氏滅門的罪魁禍首,起因只不過是一件異寶,喬氏的傳家之寶——天河劍。
懷璧無罪,但弱小就是原罪,誰也沒想到堂堂高等仙宗會因為一件異寶殺人滅門,原劇情中喬顏得知這個真相已經(jīng)是后期的事了。
至于郁氏那位公子,則涉及到最后一個重要人物,喬顏唯一的同門師弟——郁凌霄。
這位師弟是唯一一個表一如一、無論外表還是內(nèi)心都同樣厭惡敵視他的人,原因就是喬顏在溫師姐的幫助下拜入仙羽道君門下。
郁凌霄入門是早已決定的事,本來他才該是仙羽道君的第六位弟子,結(jié)果中途喬顏橫插一腳,拜在他前面,導(dǎo)致他要叫一個‘廢物’為師兄。
仙羽道君前五位弟子皆是大族出生,即便沒有郁氏那么強大,終歸出身不凡,只有喬顏一無所有,還是個廢人。
修界殘酷,有時悲慘就是原罪。
三宗交流會是原劇情中第一個開始的大劇情,是他悲劇的伊始。
想到這,喬顏精神百倍,仿佛又看到了無數(shù)道具在向自己招手。
他神色堅毅,并未如陸飛羽想象中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反而認真同他說:“我知道了,大師兄,我不會給師尊丟臉的,我先去打掃閣樓了!
他握著掃把,第一次沒等面前的人離開,反而主動結(jié)束了話題,大步往前邁去。
不過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攔住了肩膀。
陸飛羽有些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肩膀,幫他調(diào)轉(zhuǎn)了一個方向,“師弟,那是離開升仙閣的方向!
少年臉色一紅,小聲感謝:“謝謝。”
然后他放下了掃帚,拿出縛在背上的盲杖,老老實實地一邊開路一邊往前。
陸飛羽一直注視著他走進閣樓才搖了搖頭,他笑著撿起喬顏放下的掃帚,三兩下將旁邊的落葉掃到花壇里,緩步離開。
進了閣樓之后,喬顏神色更謹慎了,因為這是完全屬于仙羽道君的領(lǐng)域,那位道君可能現(xiàn)在就在他頭頂打坐。
因著看不見,他也分辨不出具體位置,只能慢慢摸索著摸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想了想,喬顏放下盲杖,朝樓上的方向乖巧地作了個揖。
那模樣和動作不像拜師尊,反倒像是凡間人族拜菩薩。
等作完揖,他才準備開始打掃。
不過剛上手喬顏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這次來只準備掃落葉,沒想過這么快就進了閣樓,所以他只帶了掃帚,沒有帶抹布和木桶。
沒有水倒還好說,沒有抹布顯然不成。
糾結(jié)了一會兒,少年咬咬牙,掀開衣袍,有些心疼地從自己的內(nèi)衫衣擺上用力撕下來一塊,微嘆了一聲,他放下盲杖,開始拿著那塊衣料趴在地上認真擦了起來。
其實有沒有塵土灰塵他也不知道,總之擦就完事了。
對待師尊,凡事以誠。
就這樣,喬顏在一種十分虔誠的心情中,又趴在地上擦了將近一個時辰。
擦地比掃落葉更累,最重要的是因為沒有水痕,他也不知道哪里打掃了哪里沒有,等一個時辰之后他停下來,便覺得閣樓里溫度稍稍降了一些,似乎是接近黃昏了。
喬顏輕輕吐出口氣,坐在冰冷的石磚地板上,還沒來得及攏一攏衣領(lǐng)保暖一下,便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從閣樓上傳來,由遠及近。
他先是一愣,旋即立刻摸索著爬到旁邊,跪伏在地,低垂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少年本以為師尊會越過他身邊離開,可沒想到那腳步聲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此刻他身邊沒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而面前是高高在上、天靈世界赫赫有名的仙羽道君。
喬顏內(nèi)心緊張、不安,更怕自己觸怒了這位強者。
他低垂著頭,在寂靜無聲中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良久,一道平靜、悅耳、并無什么情緒的聲音響起。
“什么事?”
“?”
喬顏面容一怔,下意識往前摸了摸,然后摸到了第一道階梯。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旋即手忙腳亂地往旁邊挪去。
那一瞬間,少年覺得整個人都如同泡在滾燙的沸水里,無處安身。
他、他好像擋在了樓梯口……
如果此刻有一處地磚縫隙,他大約能立刻爬進去。
少年的表情幾乎快哭出來了。
仙羽道君并沒有立刻離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神色太慘、太可憐,師尊大人在他讓開之后又道:“起來,跟上我!
作者有話說:
喬顏:這不就勾搭上了?
#只要我夠慘,我就能得寸進尺#
#笨蛋美人逐漸沙雕實錄#
第4章 新師弟
◎喬顏的道心。◎
喬顏愣了一瞬,慌忙從地上爬起來。
仙羽道君的腳步聲重新響起,不輕不重,他正好能聽見。
喬顏一邊懊惱一邊用力咬著下唇,豎起耳朵仔細分辨,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仙羽道君沒有特意加快腳步,也沒有停下來等他,他的腳步不算太快,即便如此喬顏也得用盡全力才能跟上。
黑暗中的摸索如同凡胎肉-體在荊棘密布中穿行。
喬顏勉強跟著仙羽道君穿過閣樓,穿過長廊,穿過庭院,最后走出了升仙閣的大門。
守在門口的弟子有些詫異,但因著仙羽道君也在,他并未多說什么,只是行禮讓開。
喬顏聚精會神聽著,甚至顧不得和師兄打個招呼。
出了升仙閣之后聲音變得稍稍有些嘈雜起來,喬顏不得已加快腳步,想和仙羽道君靠得更近一些,這樣方便他聽得清楚。
一路往前,跟隨前方之人的腳步,也不知行到了何處,只知道各種各樣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
行走之間他甚至偶爾還會撞到別人。
仙羽道君本就不算重的腳步聲逐漸被嘈雜的人群之音淹沒,變得混雜、斑駁,聽不清楚。
喬顏面色焦急,咬牙分辨,可還是在走到一處空曠之地時徹底失去了方向。
四面八方仿佛都有人,他甚至能感覺到無數(shù)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熱感,仙羽道君的蹤跡徹底消失在這片嘈雜中。
喬顏停下了腳步。
他面上浮起茫然之色,空洞的眼神環(huán)顧一圈,然而眼前只有黑暗,那一瞬無數(shù)紛雜如同黑暗中的觸手侵襲而來,讓他仿佛回到了喬家滅門的那一天,那日也是如此恐慌、絕望、無助。
少年呼吸加重,面露痛苦,在人群中不自覺蜷縮下來。
不遠處,人群之外,被不少人偷偷注視的地方,仙羽道君面色沉靜,目光如一潭深湖,他靜靜看著被來往人群包圍的喬顏,臉上沒有憐憫也沒有輕視,只是一片漠然。
仙羽道君身邊,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笑道:“那孩子心中有障,又心處絕望邊緣,這么短時間內(nèi)必然難以走出,這么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大道無情!
仙羽道君的聲音音色十分悅耳,只是沒什么起伏,如同一首曲調(diào)平穩(wěn)的樂章。
他看著喬顏,像看著一株草木、一顆石子:“若無法勘破,便在絕望死去,不過他之命爾!
老者不由嘆了一聲。
“人人都說你仙羽道君是一等一寬宥和善的師尊,我看不然,有時真不知你是寬宥還是無情!
“我修天道,天道無情才得以公平!毕捎鸬谰嫔煌蛩骸叭籼斓烙星,這情將是世間的劫難!
“可你并非天道,不過只是一個修無情道的人罷了,仙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天道之下,草木亦然。”
老者頓了一會兒,終于按著額角,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罷了罷了,我不與你論道,也許你的道是對的,反正我這一世是體會不了了,不過師兄提醒你一句,世間沒有完美的道,你自幼天縱奇才,不曾逢一敗,但這世上一飲一啄皆有定數(shù),人心最易變,凡事不要求極致,否則終有一日劫難難逃,你會自食其果。”
仙羽道君面色依然沒什么起伏,不惱也不怒:“多謝師兄教導(dǎo),我自一力破之!
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唇角微顫,總覺得每次和他論道都有種說不出的頭疼,也許這便是天驕之輩的特性?
他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看了眼蜷縮在人群中央的喬顏,“你這弟子赤子之心,若能從逆境中走出來,倒也是個好苗子!
至于修為被廢,在尋常人眼中自然毫無辦法,但在他們這等存在眼中,雖然很難恢復(fù),可到底是有希望的,只是這代價驅(qū)仙門不會為一個尋常弟子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