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早,今年才初中畢業(yè)呢。以夕霧的學(xué)習(xí)成績定然能考上高中,到時候再去念大學(xué),工農(nóng)兵大學(xué)也行。”
柳佩林頭一次跟他們說起這件事來,見家人在這件事上都好像有點不同意,他堅持道:“我知道你們都想她上中專,到時候包分配工作,只是以她的成績考大學(xué)應(yīng)該不成問題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的工作單位那可比中專的好多了,那根本沒法比的!
“佩林,工農(nóng)兵大學(xué)招生人數(shù)少,我們恐怕沒什么希望。”柳佩蕓當(dāng)然希望女兒考大學(xué),只是現(xiàn)實問題不得不面對。
“大姐,夕霧讀高中還得三年呢,急什么,到時候政策肯定會變化的!绷辶忠荒樥J真道。
柳清江對自己的兒子很了解,面色嚴肅道:“佩林,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嗯,我也是從紅旗那聽說的,他自然是從他姑姑姑父那聽來的。據(jù)說上面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斗爭階段,縣里及市里的革委會都不怎么安穩(wěn)了,國家的改變?nèi)谶@一次了,我們就靜靜等著吧!绷辶中睦镱^有種豪情壯志要沖了出來一般,見大家臉上都很凝重,壓低聲音道:“一旦這段特殊時期過去,牛棚里的那些高校教授老師們定會全部被平反的,到時候大學(xué)必然會重開,夕霧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柳夕霧咧著一口白牙,笑瞇瞇的附和:“我覺得舅舅說的有道理。陰霾一旦過去,大學(xué)必會重開,知識能改變自我的命運,無數(shù)知識青年崛起才能改變國家的命運,上頭的領(lǐng)袖會比我們看得看清楚如今的形勢。所以,恢復(fù)高考不僅是我們農(nóng)村學(xué)子走出去的希望,也是幾百萬知青回城的希望!
“哎,這些知青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回城呢。家里有點本事和關(guān)系的,讓他們在農(nóng)村呆上兩三年就召回去了,沒本事的,例如曹艷芬、朱紅娟、孟喜芬等人,來了這里快十年了,就算在這里落地生根生兒育女了,腦子里還在想著回城,就不知道她們還把不把握得住這機會!绷褰袊@道。
雖然現(xiàn)在曹艷芬不是柳家兒媳婦了,她這個人也惡心得很,可總歸是孫兒孫女的媽媽。很明顯,從她這十年來的所作所為可看出,回城在她心中已是執(zhí)念,遠比兒女重要得多。
“管她們做什么,她們愛回不回,反正這幾個女人都不是什么好鳥!
柳佩珊對這三個女知青都不喜,尤其是剛才聽媽媽說了曹艷芬和劉華強的事情后,對她更是厭惡到了極點,若不是看在侄兒侄女的面上,她早就想破口大罵她祖宗十八代了。
柳佩蕓輕輕勾了勾嘴,感嘆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城里的日子不見得就好過。她們都已經(jīng)在這里生兒育女了,若是要離開必然是要離婚的。她們年紀也不小了,三十多歲人再嫁再婚,恐怕也不好找對象,去給別人當(dāng)后媽的滋味絕對比在這里干農(nóng)活還要苦。當(dāng)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些人寧愿背地里流淚,也愿意人前風(fēng)光的!
柳夕霧從碗里抬起頭來,漾著一張笑臉:“我媽媽可看得真透徹!
柳佩蕓笑了笑,解釋道:“我們車間女工多,沒事的時候不也湊在一起八卦聊天,自然聽了不少的案例!
瞧著原本高興吃肉的孫子孫女聽到他們說起曹艷芬這個女人后情緒低落了,白玉萍連忙得他們使了個眼色,提醒道:“好了,別說她們的事情了,這都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趕緊吃飯,多吃幾塊肉,等會兒下午去佩蕓家坐坐!
“好!贝蠹叶键c了點頭,柳佩珊還夾了兩塊扣肉給茯苓和川穹吃。
等所有人都吃飽喝足后,將碗筷撤下,柳夕霧和柳茯苓姐妹倆主動去廚房里洗碗,其他人圍坐在火爐邊烤火。
大約下午將近兩點鐘左右,他們正起身準備去柳家走動下,外面突然傳來隔壁鄰居的喊話聲:“玉萍嬸子,快出來下。”
白玉萍連忙起身走出去,打開門朝隔壁回話:“大妮,什么事?”
“曹艷芬在臨縣被糾察隊抓到,剛才被遣送回來了,被劉家狠狠打了一頓后被關(guān)起來了。”李大妮娘家是隔壁生產(chǎn)隊的,剛巧走親戚回來就碰到這事,這不就過來通知一聲。
白玉萍蹙了蹙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屋里的孫子孫女,見他們都面色凝重緊張,嘆了一口氣,詢問她:“打得重不重?”
“劉華強等糾察隊的人走了后,拿著藤條抽她的。好在冬天穿得厚,她還主動將一百塊錢還回來了,隔壁香蘭他們幫忙勸住了他,顧忌著今日是新年正月初二,所以就抽了幾下就放過她了,不過被關(guān)了起來不給飯吃!崩畲竽萑潭荚谀强粗筒芷G芬做了十年的鄰居,跟她關(guān)系一直不好,不過跟白玉萍關(guān)系還不錯。
白玉萍能猜到她日后的日子會不好過,不過這也是她自作自受的,活該的,她從兜里拿了一把糖果給李大妮的兒女吃,這才轉(zhuǎn)身回屋里來。
“茯苓,川穹,你們媽媽是自己犯賤作死,活該的,不值得同情可憐,也不值得你們?yōu)樗齻膿?dān)心!绷迳菏菫閮蓚侄兒侄女不值,也擔(dān)心他們受刺激,有些氣憤道:“她若是為你們姐弟倆思考一絲一毫,也不會去做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離了婚,光明正大的再嫁,沒有人會說她半句不是,偏偏去做這種下三爛的勾當(dāng),讓你們都跟著她丟人沒臉,真不知道他們曹家到底是什么家風(fēng)教養(yǎng),竟然教出了這種惡心的敗類!
“曹家肯定是吸血鬼一類的人!绷F淡淡接話。
柳佩珊抬頭望向她,追問:“夕霧,你怎么知道?”
“猜的。”
柳夕霧撇了撇嘴,見大家都望著自己,等著她解釋,只好娓娓道來:“曹艷芬來到這里十年,與娘家聯(lián)系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她明明掙了千把塊錢,沒給娘家匯過一分錢,卻給一個野男人匯五六百塊,而她心心念念要回城,由此可見她想回去是要去找這個男人,而不是自己的娘家人。她在家里也從不提娘家人,肯定是太了解他們的性子,想要跟他們徹底了斷關(guān)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