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它最后、也最完美的反撲。
巨魷的觸須最細(xì)的也幾乎有成年人的大腿那樣粗,更何況這一根幾乎是它最粗大強(qiáng)壯的一根,一直隱匿在龐然的身體之下,想必等得就是這突然襲擊的機(jī)會!
若被這觸須卷起,恐怕與巨蟒纏身也沒什么區(qū)別,渾身的骨骼和內(nèi)臟都得被它強(qiáng)悍可怖的力量擠得稀碎。
就算不被卷起壓碎或是扔進(jìn)深海葬身魚腹,被這玩意打上一下,鋼筋鐵骨也有的受了。
剎那間一道熱風(fēng)從女孩頰邊擦過,金芒一閃!
趙有魚楞了一下,下一秒,那巨魷粗大無比的腕足就像小孩子玩的橡皮泥一樣,被輕而易舉地切斷了,由于慣性,十分兇險地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落進(jìn)冰冷海水中的時候,還在不甘地用力蜷曲著,仿佛還在奢望將自己的敵人狠狠絞碎。
幾乎是同一時間,趙有魚用掌心焰形成了一個透明的保護(hù)罩,將自己與大布偶、饕餮三人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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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jī)解除,趙有魚撤掉了保護(hù)罩。
她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一道由淺金色火焰組成的鋒刃。
她偷偷看了眼大布偶。
男人神色平淡,但剛剛露的這一手,真的太帥了……
饕餮忽然開口道:“舐犢情深,您的反應(yīng)竟然比小魚自保的速度還要快呢!
趙有魚微微一怔。
的確,連她自己撐起保護(hù)罩的速度,也比男人鋒刃出手的速度要慢上半秒。
男人看了饕餮一眼,似乎也不打算多說什么。
他轉(zhuǎn)頭對趙有魚道:“它死而未僵,是被人控制了,靈力已經(jīng)被污染,如果被海中魚類分食,那些吞吃了它實(shí)體的生物便依舊會繼承它所承載的指令,對這艘船、對你,不停地發(fā)起攻擊!
趙有魚下意識地抿抿嘴。
“我需要做什么?”她問。
大布偶先生淡淡道:“將他凈化!
他唇角微帶一縷弧度,在趙有魚看來,莫名地帶著挑釁的意味。
趙有魚咬了咬牙。
她掌心焰雖然已經(jīng)進(jìn)化成了極其炙熱的透明色,但她一直以來凈化這些變異生物的法子都是……煎炒烹炸一鍋燉……
絕對不能被看扁了!
布偶喵的好勝心讓她硬著頭皮上陣了。
被切斷了最粗壯的一根腕足,巨魷積攢的,用以最后反撲的力量也泄了勁兒。那猩紅色的眼睛正在漸漸失去光澤,變得晦暗而渾濁。
巨魷正在死去,一縷黑氣卻仍然十分鮮活,正在巨魷逐漸失去色澤的皮膚下來回游躥。
趙有魚皺眉,一道掌心焰便打了過去。
“滋滋——”
那黑氣躥得更厲害了,仿佛被什么東西追著,落荒而逃一樣。
透明無色的炙熱之焰一路緊追,將那黑氣迫得四散開來,分裂成無數(shù)縷細(xì)小的游絲,在巨魷的皮膚下左沖右突,烏黑的顏色卻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淡。
在布偶先生和饕餮兩個人的注視下,趙有魚干脆放平心態(tài),不斷告誡自己——
這是在做飯,這是在做飯……
等那黑氣徹底被掌心焰的高溫凈化之后,他們所處的這片水域,已經(jīng)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烤魷魚的味兒了。
——香飄十里。
趙有魚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然后有點(diǎn)尷尬地偷偷瞧了瞧旁邊的兩位,布偶先生倒是很溫和地看著她,巧克力色的眼睛里有一種愉悅而溫和的東西,讓趙有魚有些想要翹起唇角的沖動。
而饕餮,則表現(xiàn)出一種十分冷漠的淡定。
趙有魚仔細(xì)看了他一眼,覺得奇怪。
以她對饕餮的了解,對方現(xiàn)在的模樣,表面越是淡定,內(nèi)里就越是有些小心思。
布偶先生淡淡開口道:“早點(diǎn)回來休息!闭f罷,他自己率先降落回了船上,仿佛對接下來的事情不感興趣了。
趙有魚不自覺地應(yīng)了一聲,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晚了,不由得為自己的和顏悅色倍感懊惱。
一旁的饕餮輕輕地呼出口氣。
“你害怕他?”趙有魚突然問。
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錯不及防地一怔。
趙有魚唇角溢出一絲笑來,“雖然你偽裝得很完美,但我就是知道!彼D了頓,“為什么?”
饕餮沉默了兩秒,道:“你該知道我的身份,并不是所有妖怪都像你和你男朋友那樣,接受得輕輕松松。”
饕餮是上古兇獸,血脈強(qiáng)悍,已然存在了千萬年,卻因為“嗜惡”的本性和吞吃一切的欲|望被視作邪惡的大妖,對絕大多數(shù)妖怪來說,他與現(xiàn)在飄在海上,被“惡”的陰祟力量污染的巨魷,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趙有魚挑挑眉,“所以說,只是因為你名聲不好?”
饕餮被她這“名聲不好”的總結(jié)噎了一下,竟也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只道:“猇曾是上古海神,與龍族同壽。”
“如果他出于關(guān)切,對你過度保護(hù)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布偶先生很顯然看他很不順眼。那仿佛在冰水里淬過的目光就足以證明他對于“饕餮”待在自己女兒身邊的態(tài)度。只有當(dāng)饕餮討巧地提醒趙有魚布偶先生在保護(hù)她的時候,這位可能是當(dāng)前世上活得最久,實(shí)力也最強(qiáng)的猇,才稍稍放松了目光對饕餮的凌遲。
“他大約是怕我會對你不利,所以故意展示實(shí)力來的。”
即使是猇,也會做出有些幼稚的“秀肌肉”的舉動。
趙有魚問:“那你會嗎?”
饕餮看了她一眼,像在質(zhì)疑這問題她竟也能問得出口。
“我已活了萬年,還很年輕。”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嚴(yán)肅道:“我還想再活得久一點(diǎn)。”
所以就是不會咯。
——管他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反正趙有魚已經(jīng)很滿意了。
他簡短地解釋了布偶先生的實(shí)力。
趙有魚眼睛都亮了。
她也是猇!
她促狹地笑著問饕餮,“這樣說來,你對我言聽計從,是不是也因為害怕我?”
布偶喵得意地想翹尾巴。
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毫不留情,“我怕的是你身邊帶著龍血的鮫人。”
布偶喵的尾巴又耷拉下去了。
行吧。
怕我男朋友+怕我爸=怕我!
趙有魚意識到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自覺主動地給布偶先生添加了一個新的稱謂標(biāo)簽,她努力晃了晃腦袋,試圖將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大腦里甩出去。
“其實(shí)你也是個好人。”趙有魚哥倆好地拍拍饕餮的肩膀,十分大方地給他發(fā)了一張好人卡。
饕餮神色淡淡地看著她。
趙有魚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我沒別的意思啊,你不要太感動!
饕餮頷首,“好。”
趙有魚眨眨眼,“那你跟我說實(shí)話,你剛才在想什么?”
——這才是她繞了一大圈,真正想問的重點(diǎn)問題。
戴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平靜而嚴(yán)肅地以一個問句回答了她。
“我們什么時候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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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chapter 71
當(dāng)天晚上全船人享用了一頓五星級的碳烤魷魚,除此以外,還有醬爆魷魚板,鐵板魷魚須,脆炸魷魚卷,船開到哪兒,那味兒就飄到哪兒。
一群海豚跟在船后面游了一宿。
孫小橘同學(xué)吃得肚子溜圓,四腳朝天地躺在甲板上睡大覺。
她這兩天縮小了好多,終于也是一只眉清目秀的橘貓了,當(dāng)然,相比普通貓種,還是圓潤那么五、六……不,也許是七、八分。
她翻了個身,讓海上暖呼呼的陽光均勻地給自己雙面加溫。太陽馬上就下山啦,她可要抓緊這最后的日光浴時間!
視線中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
——那是一條鯨魚!
昨晚嘗到的美味仿佛還停留在味蕾之上,孫小橘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立下的偉大志愿——吃掉一條鯨魚!
橘喵“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朝著自己腦子里的宏圖大志沖了過去!
“噗通——”
在萬噸巨輪排水的聲音中,小小一只貓咪掉進(jìn)水里的動靜實(shí)在是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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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冰涼的海水嗆進(jìn)孫小橘的鼻子里,橘貓才被激得清醒過來。
——她、剛、剛、做、了、什、么?!
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吃下一頭鯨魚”的宏圖偉愿,已經(jīng)周身泡在冷冰冰的海水中的孫小橘同學(xué)這才拼命地?fù)潋v起來,四只爪爪奮力劃水。
天哪她討厭身上皮毛被浸濕的感覺!
無奈她現(xiàn)在可不是當(dāng)初那只能把門框擠塌的大橘了,腿自然也不夠長,不管怎么撲騰,都趕不上巨輪的速度。
別說順利回到船上了,她可眼瞅著就要被扔在茫茫無際的大海里了!天馬上就黑,到時候四下里全是海水,誰知道這片詭異的海域里到底有些什么!
她身上肉這么多,沒準(zhǔn)正是某些東西喜歡的……明天早上,說不定她連根尾巴毛兒都剩不下了,小魚姐和別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