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時,花杖尊者將那【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卷出城來。
收了一位尊者的陶潛見之,不由得露出燦爛笑意。
頌了個佛號,道:
“阿彌陀佛!”
“都說魔佛寺的道友們非?犊,貧僧本是不信,如今看來卻是真的!
“此寶頗有些玄妙,貧僧也是好奇得緊,既然尊者這般好客,貧僧又怎敢推辭!
“笑納了!
說罷,抬手一揮,正將那菩薩佛寶捉了過來。
也不多看,徑直也塞入那破布袋內(nèi),而后便是一臉無事發(fā)生的模樣,蘊(yùn)著些許好奇的目光徑直投向那位大自在寺出來的丑和尚。
第410章 自在佛子名神秀,無垢妙僧度黑缽
卻說魔佛寺驅(qū)逐含山僧,占了錢塘省,開了個分寺。
寺中主持自是空蟬、尸毗這一眾極樂境的羅漢,個個強(qiáng)橫無雙,佛法無邊。
只等閑不出手,坐鎮(zhèn)分寺,以應(yīng)強(qiáng)敵。
諸事都交由麾下又一眾尊者魔僧去做,如黑缽、花杖這兩位,都是其中佼佼者,這才能得了在銀屏市鑄造【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的差事。
這些時日來,黑缽花杖二僧所展現(xiàn)出的神通法力也的確是懾服八方。
那披毛、赤身兩大軍閥,來了銀屏都想逞兇,俱都被二尊者單手降伏,乖覺聽話,被擺弄成資糧寶材都反抗不得。
可誰能料想到,好不容易到這收獲之時。
突兀冒出兩個年輕和尚,一個打北邊來,合身一撞,百余魔僧坐化寂滅,便是花杖尊者也不得不避;一個打南邊來,布袋一拋,將黑缽尊者捉去不說,更干脆撿個大便宜,連大超度菩薩都奪了去。
辛苦多日,徒為他人做嫁衣,這如何能行?
花杖尊者面露怒容,也顧不得另一死敵自在佛子了,只盯著那被他視作“銀樣镴槍頭”的小白臉妙僧。
開佛眼,施妙法,想先窺其根腳。
可不論如何看,都瞧不出破綻來。
只心底暗道:
“先前是看走眼了,這小子體內(nèi)法力這般兇,倒比那大自在佛子還強(qiáng)些,那破布袋連黑缽師弟都能捉了去,顯是一件至寶,也不知是哪家出來的,年紀(jì)輕輕,竟有這般成就?”
“哼,不管哪家,總大不過我魔佛寺去!
念頭一定,花杖尊者干脆將兩人都納入攻擊言語中。
佛杖頓了頓,怒喝道:
“你二人是何來歷?竟敢摻和我魔佛寺事務(wù),一個殺我僧眾,一個捉我?guī)煹埽瑠Z我魔佛之寶!
“想是自忖修了大神通,又身有至寶,這才與我?guī)熜值芏顺褍!?br />
“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若不給個好交代,過不多久,我魔佛寺自有羅漢前來捉了你二人,再去尋你們的師長算賬。”
花杖尊者這威脅,若是對其他大派的天驕去說。
說不得,有些效用。
可惜,偏生他這一回就撞上兩個無效的。
二人聞言,對視一眼后,倒生了點(diǎn)默契,由那額上生著肉瘤的丑和尚先開口道:
“小僧神秀,天府省人士,乃自在寺一位伙房僧!
“法師說小僧殺人,冤枉大了,小僧來時便先提醒過,不能觸我法身,那百來位同道不聽,這才登天了去,此賬如何算都落不到小僧頭上!
“要捉小僧也是不成,小僧入世度劫,需攢滿九大功,九十九小功,不好耽擱!
“倒是尋我?guī)熼L算賬之事可,小僧可指路徑,法師自去大自在寺,尋一位龍猛羅漢,他便是吾師!
說罷最后一句,丑和尚頗為貼心的抬手幻化出一尊羅漢虛影來。
這做派,像是個老實(shí)人,又似個藏奸的,令人捉摸不透。
倒是他一口天府省口音說話,偶爾還吐出些古怪俚語,陶潛聽得有趣,花杖尊者聽得冒火。
便在此時陶潛腦海中,忽而傳來廉精兒聲音,卻是揭了那丑和尚更多根腳。
“正在對照……確定為大自在佛子,神秀大師。”
“此人名義上是伙房僧,實(shí)則在大自在寺本代佛子中,排位達(dá)前三,甚至被許多與之交手過的修士認(rèn)定為第一佛子!
“此人距極樂境,只一步之遙。”
“此人性情心境已達(dá)返璞歸真之態(tài),修大冊本命《大佛頂如來密經(jīng)》,精擅【雷音佛焰】、【觀萬界自在佛目】、【大乘伏魔拳】、【大定智慧咒】等等神通,無一不是降魔妙法,是以有得了別號‘降魔丑金剛’!
“此人入世以來,降妖除魔,積攢功德,度化凡民,從未惡績,道佛同輩皆嘆不如也。”
廉精兒剛說完,袁師又有傳音。
不同的是,他揭的是丑和尚師尊些許根腳。
“小子,曉得你先前被大自在寺的禿子坑過,不過也莫生出偏見,此寺既能當(dāng)佛門魁首,自然不可能真?zhèn)是藏污納垢之地,好壞皆有,無非是道途理念之分!
“這丑和尚師尊既是龍猛羅漢,應(yīng)是個能交的!
“龍猛這禿子,人如其名,異常能打!
“不過也是個老實(shí)和尚,修的是正經(jīng)佛法,當(dāng)年其有個叫什么寶葉尊者的別脈師兄,在外曲解佛法,掠奪百姓以增法力被他知曉,特意堵在半途,將那人暴打一頓不說,還強(qiáng)廢了他的修為。”
“因此被訓(xùn)誡,但這禿子屢教不改,其后接連因類似事由暴打金剛寺、轉(zhuǎn)輪寺、大昭寺等等大寺弟子,最終被懲戒在寺中面壁思過五百年,倒是沒想到這般耿直的禿子也開始調(diào)教弟子了。”
陶潛聽著傳音,同時在神秀說完后,跟著便也自泄來歷道:
“貧僧無垢,南海人士。”
“道友責(zé)難全無道理,我好心請那位尊者入我人種袋休憩,養(yǎng)護(hù)神魂,哪里有錯?至于那佛寶,乃是道友自己擲來,正好落入我袋中,可見那寶貝本就與我有緣!
“道友要捉我也是不成的,貧僧入世度劫,雖無需攢功德,卻有重責(zé)在身,需牽著我這娘子走遍三山五岳七十二省,圓滿情緣,好一同證悟大乘佛理!
“倒是尋我?guī)熥鹚阗~之事也可,貧僧可指路徑,道友自去南海釣鰲崖,尋一位清凈禪師,他便是吾師。”
……
陶潛不說這番話還好,鸚鵡學(xué)舌似的說完,直將花杖尊者氣得火冒三丈。
須知他乃是魔佛寺的尊者,地位極高,神通也強(qiáng),何時遭受過這等屈辱?
在他瞧來,這兩個言辭一致,陰陽怪氣的和尚,分明是在消遣他。
這想法既對,也錯。
面厚心黑的陶真人,確是在消遣他。
不過那神秀和尚,乃是真心實(shí)意。
只是被陶潛一攪和,白也變作黑,無甚差別。
“你二人……竟敢如此辱我?”
花杖尊者惱怒之極,左瞧右看,氣到那滿是肥肉的胸脯都在抖顫,直恨不得生吃了二人血肉。
可惜,雖只一個回合,他卻已曉得自己不是這兩個年輕和尚的對手。
哪一個,他都打不過。
面上恨恨不已,心底則頃刻回憶起兩和尚背后靠山,立刻開始盤算:
“原來此人便是神秀小賊,怪道我不是對手。”
“而那從南海來的,叫做無垢的土包子,背后站著的竟是清凈禪師,此人聽空蟬師伯說過,是個狠人,且與轉(zhuǎn)輪寺有些勾結(jié)!
“不拘是哪一個,我都對付不了,看來只得發(fā)訊去請空蟬師伯,或是尸毗師伯前來了!
“他娘的,好不容易撈到這么個好差事卻弄砸了,只怕要被怪罪,苦也!
“不過黑缽那廝被捉了去,說不得可將罪責(zé)都推給他,好免去懲戒……”
就在花杖尊者心底想好對策,正欲施些手段,一邊傳訊去請羅漢來,一邊將兩個和尚留在銀屏城中時。
忽然,陶潛似是瞧出他心中念頭。
朗聲一笑,故作恍然道:“差點(diǎn)忘了,那位尊者尚在我這袋中,想來如今已休好,該出來了!
說罷,徑直將那布袋口子朝下。
往城中一倒,佛光閃爍,就地一滾,顯出黑缽尊者的法身來。
只瞧他如今模樣,渾渾噩噩,不知東南西北,哪里像是休憩好了的樣子?
分明,是遭人用藥迷了去。
花杖尊者上前攙扶,怒道:“好個小賊,倚仗清凈禪師的名頭,如此欺我?guī)煹,?dāng)真該殺。”
他這般吼,實(shí)是想激黑缽去請其師尸毗羅漢來。
尸毗最是護(hù)短,縱是清凈禪師親身來,也吃不了好。
熟料,剛醒轉(zhuǎn)過來的黑缽竟主動搖頭拒絕道:
“師兄莫惱,此番分明是我的機(jī)緣!
“貧僧,正要謝過小友所賜!
“入得這寶貝袋子一行,黑缽這才曉得,過往種種行道法,實(shí)是有些謬誤!
“嘶”
黑缽尊者這反應(yīng)誰也沒想到,包括那些魔僧小輩,俱都是倒吸冷氣,面露驚訝之色。
他們可是都曉得:這二尊者,花杖狡詐,黑缽兇殘。
那瞧來破破爛爛的布袋子這般詭異?
入內(nèi)一行,連性情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