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瞧著銀屏城內(nèi)的景象，亦有些恍惚。
怔了怔，心底忽而道：
“賽博佛國？”
此念落定，陶潛目光又轉(zhuǎn)向銀屏城外。
兩支皆掌控著超凡異力的大軍，各有士兵數(shù)萬人，正瘋狂廝殺著。
大平原，已是絞肉之地。
尸山血海，正在一點一點誕生著。
第一支大軍，似皆由一些茹毛飲血的術士蠻人組成，他們幾乎不著正常衣物，大多是裸著身子，身上遍布著猙獰、惡心的紋身，且多數(shù)都出現(xiàn)了獸化跡象，眼眸中幾乎沒有任何人性，有的是本能殺戮與吞噬欲望。
他們的主力，或者說頭部。
廝殺的手段一瞧便是旁門左道，邪魔外道。
只見得近百個術士，從隨身寶囊內(nèi)取出一件件仿佛從血水內(nèi)剛抓出的妖物皮囊。
百獸百鬼，應有盡有。
往身上一披，登時這百人同時發(fā)出痛徹心扉的哀嚎。
皮囊竟是了根般，與他們血肉融合。
須臾間，近百尊介于妖鬼、獸魔之間的“邪物”誕生，讓陶潛都心驚不已的煞氣，橫掃整個戰(zhàn)場。
陶潛看這些邪物陌生，看那為首的軍閥，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同樣不知其來歷。
不過他雖不知，悄悄復制了救國會《元始人冊備載》的廉精兒卻曉得。
聽得陶大哥發(fā)問，即刻傳音過來道：
“……正在對照�！�
“經(jīng)查，目標共計五萬余人，皆是從湘西省出來的披毛軍，其首領喚作劉廣元�！�
“其師尊為湘西境內(nèi)聲名巨大的散修【披毛真君】，此真君據(jù)稱與妖神有親戚，就連紅拂女魔等一眾妖神公主，都要喊他一聲舅舅�！�
“劉廣元借其師虎皮，曾是湘西境內(nèi)一大軍閥，作惡多端，食人無數(shù)�！�
“后不敵湘西本土崛起軍閥唐人鳳，其師尊也被湘西最強勢力【毒仙教】擊敗，劉廣元不得不率領殘部逃離湘西，四處流竄。”
聽罷介紹，陶潛又看向另一支大軍。
同樣是數(shù)萬人，士兵竟男女皆有，且極為干脆的，連一丁點衣物都瞧不見。
那涂抹了某種粉末的身軀，遍布著蟲眼。
一條條形狀模樣，與“豬肉絳蟲”一模一樣的寄生蟲豸涌出。
其首領，赫然是一位女子。
英姿颯爽，容貌俏麗。
只是其滿臉寒霜，且眸中同樣瞧不見一絲人性。
穿著將軍甲胄，竟似是一位女軍閥。
不過其軀周遭有云煙伴生，有蟲音嘶鳴，身份來歷頃刻就被陶潛猜出。
“正在比照！”
“經(jīng)查，目標共計六萬人，應是從大云省的赤身軍，其首領為何錦繡�！�
“赤身教屬旁門左道，實力強橫，早已徹底掌控大云省�！�
“省內(nèi)萬民，皆被赤身教眾視作是修行資糧，既小心維護，也時常掠奪。”
“何錦繡乃赤身教中圣女之一，因有軍事才能，被允獨立執(zhí)掌一軍�！�
“此番入錢塘，應是為了那妖妃元明真……傳言赤身教教主，認定妖妃元明真極適合作為她的鼎爐，可助其得道。”
陶潛窺得兩支大軍根腳，自是暫無插手其中的想法。
雙方，無一個好的，狗咬狗罷了。
不過陶潛也知，眼前景象，必是魔佛寺在背后挑唆。
只是不知道的是，那群魔僧是如何做到的？
既是軍閥，絕無一個傻的。
怎會這般輕易，就與其他軍閥進入這等不死不休的境地。
看一眼便知：這場大戰(zhàn)最終結(jié)局將是兩敗俱傷，雙方都要死絕。
生出疑惑，陶潛即刻探尋。
很快，從那些誦經(jīng)聲、城內(nèi)數(shù)十萬民波動的心念、兩支大軍后勤區(qū)域景象、城外周遭各縣各村鎮(zhèn)……等等跡象中，明悟了前因后果。
“銀屏市除卻一大城外，周遭還有紅窯、朝露、上安等數(shù)個縣、以及十幾個村鎮(zhèn)�！�
“如今，這些地界十室九空，百姓凡民竟被殺至凋敝，皆是披毛軍、赤身軍所為，甚至于還被兩軍做成了軍糧攜帶�！�
“這一切，自是魔佛寺刻意縱容所致。”
“但尋常百姓卻不知曉，滿腔怨恨，無邊愿力，都傾瀉出來，齊齊頌念佛經(jīng)，祈求菩薩降臨，懲戒這些兇殘軍閥�！�
“須知此時的錢塘，乃是地上佛國�！�
“這般多信眾一同發(fā)愿，頃刻產(chǎn)生的共鳴，直接迷了這些軍閥的心智�！�
“愿也好，不愿也好，他們皆要互相殘殺，直至盡數(shù)死絕�！�
陶潛面色很是不好看。
縱然沒有審問過魔僧善愚，陶潛也能猜出：這里面有陰謀算計。
如今，他猜出更多。
“魔佛寺刻意放縱北地諸多軍閥的大軍入侵錢塘，甚至由得他們屠戮信眾，為的是煉那魔佛異寶【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
“只是，要如何煉？”
“那魔僧善愚言：銀屏城，將有一尊菩薩誕生�！�
“在何處？”
陶潛接連自問，隨后生出某種感知。
絲毫不耽擱，徑直開了“先天靈視”，只見得那已被殘尸、血漿攪和成的腥臭泥沼中，一絲一縷，肉眼瞧不見的，無比細小的血氣、精氣、愿力……等等異物。
除此外，更有貪嗔癡恨怨憎惡等等紅塵劇毒之物，匯聚成一片虛無大潮。
往銀屏城深處，寶瓶寺，那數(shù)百魔僧背后虛空涌去。
那處，本是空空蕩蕩。
可此時映入陶潛眸中的，赫然是極其詭異，令他也無法理解的一幕：
魔僧背后，竟出現(xiàn)了一層無比龐大，幾乎是接天連地的“胎膜”。
初始，那胎膜為乳白色。
似是膠漆，又似牛乳。
潔白，且神圣。
直至那諸多異物源氣、紅塵劇毒涌入，胎膜開始變色。
變得漆黑，變得污濁。
但好似又因此汲取到了靈養(yǎng)，胎膜內(nèi)部，一道龐大，神圣，也令陶潛有些熟悉的身影輪廓開始浮現(xiàn)。
“菩薩？”
“這是何種煉法？”
陶潛心底驚疑，全然摸不著頭腦。
他雖扮作一個佛子，但在佛法一道上，修行實是一般。
也不忸怩，徑直傳音給懷中袁師發(fā)問。
下一刻，得了答案。
袁師似也驚訝魔佛寺所為，先頌道：
“具信勝乘之種子，生佛與法智慧母�！�
“禪樂胎處悲乳母，彼即隨佛生菩薩�！�
“此偈是說，要生菩薩，需集齊種子、智慧母、胎處、乳母四大因。”
“雖不曉得魔佛寺的禿子們從域外拿回了什么邪法，但總逃不過這四因�！�
“你瞧見的胎膜，應是孕菩薩的胎處�！�
“那勞什子披毛軍、赤身軍，應算作乳母。”
“只不曉得智慧母和種子是什么，必定不是什么好的。”
“魔佛寺的禿子們，最擅歪曲佛法真諦，偏生每次都能說得通，在他們處，歪理，便是大道�！�
袁公這一提醒，陶潛眸中疑惑去了大半。
盯著戰(zhàn)場，心念閃爍。
“錢塘省，只怕已被魔佛寺視作是個實驗之地�！�
“所謂大超度菩薩，分明當做是一件武器在鑄。”
“那四大因能誕菩薩，魔僧們便人工造四因�！�
“那【智慧母】，恐怕是銀屏城內(nèi)，數(shù)十萬信眾的魂魄�！�
“唯一不解的，是種子。”
思慮到此處，陶潛心頭驀地誕出一道靈感來。
那善愚魔僧說：魔佛寺要鑄的菩薩，除卻魔佛法外，還需結(jié)合一位佛祖從域外帶回的機械秘法。
那秘法，或許就是所謂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