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形勢,現(xiàn)下錢塘省各處關(guān)口,盡數(shù)都已打開!
“任何人,任何軍隊,都可長驅(qū)直入,甚至連關(guān)稅都不收了,只愿能多來幾支軍閥才好!
“就這些日子,東北四省張麻子、漠北大都督耶律祿山、齊魯省吳紹祖、紅拂女魔……北地幾乎所有大軍閥都遣了人過來,雖大多來的不是他們本身,但至少也是數(shù)萬,乃至于十幾萬掌控者非凡異力的大軍!
“尤值得一提,也最是好笑的,是朱氏王朝的那些余孽。”
“有個喚作‘朱勛’的家伙,本是朱氏王朝上一代的老王爺,一直在道門十二派之一的【樓觀道】修行,這才僥幸躲過了帝都那次災(zāi)劫。”
“之后此人叛出樓觀道,糾結(jié)了大量朱氏余孽,自集了一支大軍,自立為帝,占了大半個雍州省。”
“他聽說那妖妃元明真被困在錢塘,竟是不管不顧,領(lǐng)著大軍,連夜從雍州趕來!
“想是為了妖妃那天鳳妙體,以及其身上剩余的朱氏王朝氣運,外加那祖神異寶【春秋輦】,自認為奪了這些,他就有希望復(fù)辟朱氏王朝之光輝。”
“呵,卻是癡人說夢,也不看看如今錢塘省內(nèi)多少強人,多少軍閥,哪里輪得到他?”
此時寺內(nèi)那十幾個被善愚擄來的女子婦人,暫時都忘卻了恐懼。
都是一臉疑惑,看著那明顯不對勁的魔僧。
那僧滿臉的痛苦與扭曲,可嘴上卻始終不停,談性極濃。
縱然她們都是凡俗女子也猜出:這該死的魔頭,只怕是中了那位佛子的法術(shù),正主動將門派內(nèi)的隱秘泄露出來。
這種一張口,讓人主動交代的異術(shù)。
其實,也頗為詭異。
不過也要看是誰來施法,丑陋魔僧來用,那就是邪術(shù)。
賣相極美,不沾塵埃的妙僧佛子來用,那自然便是無上神通。
嘲諷過朱勛,善愚又繼續(xù)道:
“不過啊,不管來的都是誰,有多少軍閥,他們都注定得不到那妖妃!
“別說是妖妃,只要入了錢塘,個個都將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放他們?nèi)胧,正是我魔佛寺一眾高僧的決策!
“將妖妃困在含山寺舊址,亦是如此,誘餌也!
“他們貪圖妖妃的身子,我們也貪他們的身子,他們的大軍,甕中捉鱉,以煉佛寶!
“好叫爺爺曉得,那寶貝,真?zhèn)是驚世駭俗!
“名字,正喚作那【大慈大悲大超度菩薩】!
“須用我魔佛寺一位‘佛祖’自域外取回的機械秘法,再結(jié)合魔佛真諦,方可煉成。”
“只是這菩薩狀佛寶威能如何?如何煉法?能煉成幾尊?煉成后意欲何為?”
“盡管乖孫很是好奇,但這些都是不知,全然打探不出!
“能打探出那佛寶名字,還是因我用了一罐佛香血酒,將師尊灌醉后才知!
說罷這些,善愚仍覺不夠。
想了想,又立刻邀功補充道:
“爺爺你若對那寶貝有意,如今正有個機會。”
“此去八百里外,有一座大城池,名為【銀屏市】,我上回灌醉過路的善智師兄,從他口中聽得秘辛,幾位長老正在那處煉寶。”
“加之近來有幾支軍閥過去,盤踞其中,想來他們應(yīng)該就都是寶材煉材了!
“算算日子,這不知是第幾尊大超度菩薩,應(yīng)當(dāng)正在煉了!
“爺爺現(xiàn)下趕去,應(yīng)來得及!
……
諸般情勢、秘辛都說完,善愚一張臉已是崩壞。
他跪在那處,渾身抖顫,屎尿橫流,連魂魄似乎都要硬生生被嚇得散去。
他先前還在算計,想要耍些心眼。
如今他終于是明悟過來:面前這看似嫩雛兒般的佛子,實則是比魔頭還要魔頭的存在。
此種控制人的手段,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滿臉?biāo)阑抑坏葘徟小?br />
陶潛聽完這些秘辛,對錢塘省、魔佛寺,已有了一個大概了解。
眼前迷霧,被撥開了些。
本是想立刻斬了此魔僧,不過細想一二,卻有更好法子。
一念喚來【律令魔】、【心魔】等魔頭,吩咐道:
“徹底改了他的心性,要他替自己贖罪!
“以魔僧身份,暗中庇護黑柏寺周遭諸村鎮(zhèn)凡民,還有這些姑娘!
“事畢后,自我了賬!
“是,老爺。”
“老爺請好吧,此事簡單!
在一眾魔頭諂媚的馬屁聲中,善愚瞪圓了眼眸。
想到自己將有的下場,此僧首次為自己諸惡行,生出了一絲懊悔念頭。
諸事安排妥當(dāng)!
陶潛牽了云容,徑直離了那孤山,往八百里外的銀屏市去。
以二人遁速,未有多久便至。
只前方,又見一座大山堵了路徑。
此山頗為詭異,頂上一團碩大黃云蓋著天穹,下方是峻嶺尖峰,斷崖深澗,處處可見深谷,滿目映出山縫,無有繁盛探高的幽森古林,只一叢叢色調(diào)陰暗的低矮樹叢,繁復(fù)層疊,老遠便可聞見一股腐朽潮濕氣息涌來。
云容見之,皺眉便道:
“此山源氣充盈,乃是通幽之地!
“偏生潮濕陰暗腐朽,尋常的妖獸魔物只怕不愿在此處修行,只有那些蛇蟲鼠蟻、嗜陰嗜暗的邪物魔頭,會將這里視作樂園福地。”
“看那黃云蓋天,這里想必就是那所謂的【黃云山】了!
“那處秘洞,應(yīng)是吞天洞,里面確有一股妖氣暗藏山腹,許就是那所謂的吞天大圣蛤蟆精!
“夫君你欲如何施為?可要姐姐施法,將那蛤蟆捉出來!
陶潛聞言,對于云容那時而好弟弟,時而俏夫君的稱呼頗為無奈。
只牽著的手,始終未放開。
兩人既是扮作眷侶,也是真眷侶,那癡纏、熱戀之態(tài)作不得假。
陶潛搖搖頭,指著那黃云山道:
“此山之污穢,雖無法與仙鶴山相比,但也好不了太多,怎可讓姐姐前去,熏到姐姐便不好了。”
“那團黃云,喚作【地穢黃云】,乃地脈陰氣、水汽、穢氣凝聚而生,對于妖魔邪修而言,算是一寶!
“先前聽陳希夷道友說,那口氣甚大的蛤蟆精,慣常愛趴在山巔,吞吸云霧修煉,如今這般乖覺躲入山腹之中,想必是被不遠處那銀屏市內(nèi),大量強人、軍閥所驚,生怕被奪了蟾珠,乃至于性命去!
“那山腹內(nèi)一應(yīng)布置陳道友也說了,有一片湖泊大的水洼,勾連地脈暗河,察覺不對,那癩蛤蟆就可跳河遁走。”
“不過這蛤蟆精,有個極不好的壞習(xí)慣!
“一受了驚擾,第一瞬便會吐出蟾珠砸人。”
“那珠兒被它祭練的收發(fā)由心,尋常修士確實奈何不得!
“可惜,偏生遇到了我,奈何奈何!
話音落下,陶潛已是動手。
先隨意遣了幾個魔頭,往那山腹處,一個黑黢黢秘洞鉆。
而后,又低喝道:
“蛤蟆怪,你的劫數(shù)到了,速速出來受死。”
……
卻說山腹之內(nèi),果真如陶潛所言另有洞天。
好大一片水洼邊,趴伏著一只黃皮大蛤蟆,其大若小山,滿身疙瘩、爛肉,腐爛黑斑,細碎肉刺等物,一雙黃澄澄的,充斥著陰毒之色的腫皰眼,半耷拉著,似睡非睡。
頗為怪異的是,這頭蛤蟆妖,還生著一雙肉骨膜翅,破破爛爛好似一塊大黃布扯成。
垂至身前,它瞧了瞧,眸中閃過一道自傲之色。
此膜翅乃是一種異類神通,喚作【黃云通天翅】。
只要它一扇,頃刻可飛出數(shù)千里。
縱比不過修行界中聲名最大的自在心光遁法,卻也不弱太多了。
“想當(dāng)年,我黃白鳴不過是個天生殘疾,耳聾駝背的凡民,靠著蓄養(yǎng)蛤蟆,賣于酒樓集市的營生過活!
“誰料某日撞見婆娘偷人,被她伙同奸夫殺了,還將我扔入蛤蟆池。”
“只我命不該絕,竟意外得了寶貝蟾珠,吃了那奸夫淫婦,自此踏足修行之路!
“我那駝背,在我筑基之時,竟蛻變?yōu)橐浑p異翅!
“不過這修行界確是兇險,稍有不慎就要喪命,保命之法永不嫌多!
“那銀屏市正有軍閥混戰(zhàn),邪魔處處,還有魔佛寺的禿驢出沒,本大圣小心謹慎是沒錯的,只要我躲在這洞中,不管有何種敵人來都不必怕,哪怕是遭了圍剿,只要我往暗河一鉆,隨意擇一出口,脫離后振翅飛行,誰又能捉到我?”
黃白鳴本就性情孤僻,經(jīng)歷被綠后,更變得乖張。
由人轉(zhuǎn)作大妖魔,依舊不信任何人,是以麾下連些伺候的小妖怪、小術(shù)士都無。
孤單久了,便習(xí)慣自言自語。
也就是他正自得想著時,忽然,一道挑釁、侮辱的聲音鉆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