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莫要再弄險了!
“那喚作‘嬴青帝’的后輩是個好的,并未愚弄你們,他的確是要自盡成全你們祖龍社起義之功,但他也過于天真,以為借了轉(zhuǎn)輪寺佛寶和修羅秘法,再加上他那堅韌道心,就能剔除掉邪神血脈,清白殞命!
“哪有這般簡單?”
“他這數(shù)十年借了域外黃衣多少神力,達(dá)成多少不該做到的事,盡管結(jié)局不是他想要的,但照樣也需支付代價,剛剛正是他償還之時!
“黃衣借他意志,斬了自家子嗣體內(nèi)最后一道……”
“人性!”
陶潛驀地開口,揭曉謎底。
沒錯,他也已想通。
嬴青帝不止是邪神子嗣,還會祖龍血脈。
他之所以能擁有“人性”,源頭就在于那剩余血脈。
黃衣邪神,要將嬴青帝徹底污染為自己的子嗣,恐怕還需不少時日。
可借這一場災(zāi)劫變故,祂輕易做到了。
郁文芳!
此女作為嬴青帝道侶,本該被陶潛等人時刻惦記,至少該重視。
但詭異被忽視,最后時刻懷胎現(xiàn)身。
那胎兒,那一團(tuán)濃黃血肉,必是“邪神版嬴青帝的意志”在控制。
郁文芳接金刀斬了那一截小腿骨后,他可順利復(fù)活過來。
只是這時,他已是真正的黃衣之子了。
可憐嬴青帝,賭上性命,自以為是在絕骨肉,救蒼生。
實則,只不過是償還過去代價罷了。
一念及此,陶潛只覺欲要窒息。
無比稀罕的,他面上也跟著浮現(xiàn)出一抹絕望之色。
“這世界……!”
呢喃一句,陶潛忽而有種毀滅一切的沖動。
他也自以為從南粵一路走來,見多丑陋惡心之事,已曉得此方世界的扭曲。
但現(xiàn)下親眼見證過嬴青帝的悲慘人生,他知道自己所見還是少了,他也不愿再多看。
心神之內(nèi),妄念叢生。
“這令人作嘔的世界,我若有力量,當(dāng)毀滅之!
“絕望扭曲,輪回掙扎,若最終都逃不過被邪神愚弄,那還修個什么仙,趁早也如嬴青帝一般自裁吧!
“嬴青帝悲慘一生,被愚弄一生,也不知他被斬去最后一道人性時會有多么絕望!
“若換了是我,能承受得住么?”
“我也借了很多力量,我的魂靈,我的氣運……我也要支付代價么?我的豁免也是冥冥中邪神的愚弄?”
陶潛動了這些妄念,面目頓時扭曲,氣機(jī)紊亂,法力凝滯。
更致命的是靈臺隨之大開,極其誘人的香氣彌漫而出。
以他如今的修為,加上靈寶妙體的存在,一旦誘來心魔,很大可能是“魔主”、“魔君”這種級別的存在。
偏生此時,陶潛也難自控。
好在他懷中,袁公立刻察覺,連忙傳音大喝道:“癡兒癡兒,速速醒來!”
幾乎是同時!
陶潛腦海中,兩道志述迸發(fā):
【因靈視過高見得世界部分本相,即將滋生心魔,扭曲意志……可豁免部分!】
【因靈寶妙體……可全部豁免!】
下一刻,陶潛果然醒轉(zhuǎn)。
先聽到袁公大喝,再看志述,立刻驚出一身冷汗來。
下意識,就要關(guān)了靈視,可又覺接下來的戰(zhàn)斗恐是用得上。
而見他醒來,又感知到他心念戰(zhàn)意,袁公登時大怒。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徒弟,好傳人,甚至有可能誆了去中興秘魔宗的好苗子,哪能在這里折損?
顧不得其他,袁公再度傳音怒噴道:
“蠢小子,竟還轉(zhuǎn)不過彎來,要與那邪神子嗣廝殺?”
“汝等十人雖都有來歷,但瞧瞧對面那一堆邪魔崽子,再加上一頭沒人性的邪神幼崽,圍殺過來,你們就是有三頭六臂又哪里敵得過?”
“莫要以卵擊石,速速逃命去!
“這新月省既是那玄道宗、悲禪寺的地盤,這二宗出了七邪窟后,必要來此絞殺邪神!
“再者,先前你不是說那幾個小子都已經(jīng)給宗門傳訊求援了么?”
“估摸時辰,都該到了!
“你若實在想摻和,你也搖人,把多寶這王八蛋找來,他那天刑劍少說數(shù)十年沒見過血了,這里邪魔崽子再多,他也殺得完!
第370章 以一敵十,黃衣授神
即便無有袁公提醒,陶潛也曉得兇險。
他剛一掙脫異化墮魔之糾纏,打眼一看便知他們十人如今的處境。
祖龍社大半成員,都已反叛過去。
除卻筑基、蛻凡之類無法插手高階修士戰(zhàn)斗的成員,對面修為達(dá)“洞玄境”的修士數(shù)量,已是近三十人,且個個都來歷非凡,不是荒野散修那等好對付的。
而他們這邊,雖有陶潛、鐘紫陽、陳希夷、祁道真四位洞玄,加上申若蘭戰(zhàn)力也兇悍,可如何以五六人敵三十人?
若廝殺要分生死,結(jié)局只怕不妙。
當(dāng)然,他們幾人若要脫身離去,也并非是多么艱難之事。
可惜的是,嬴青帝既斬了最后一道人性,徹底接納邪神意志,血肉復(fù)生,成為真正的黃衣之子,接下來恐是要“傳道”,擴(kuò)散黃衣源氣,乃至于打破世界壁障將其父引入此方世界。
如今的嬴青帝無人性,自然也不會將人族視作是同族。
眸中所見,皆是資糧。
不過相對于混沌瘋癲的嬴青帝,此時的他,卻又有不同。
只見他驀地探手,遙遙一召,下方霸王殿廢墟上,那巨大無比的“祖神碑”徑直撞開禹鼎,閃爍挪移,跳躍至嬴青帝身側(cè)。
下一刻,他竟主動出手,往那碑上一抹。
只見得濃黃邪光一閃,包括“林孺牛”、“鐘紫陽”在內(nèi),排在前列的共計十個名字,被直接抹除。
旋即,十人便聽他道:
“諸位,且退去吧!
“我不愿與汝等相爭,也不欲傷汝等性命!
“祖神碑上除名姓,以此了卻因果!
“如何?”
這幾句吐出,不止是陶潛十人意外。
便是陰素素、徐文開這些暗中與嬴青帝早早勾結(jié)的邪魔勢力,也都露出驚色來。
但很快,他們便自覺猜到了緣由:這十人分別出自太上道、方寸山、蟾宗、參玄宗、屠魔一脈、靈柩一脈、少清派……哪一個,不是威名赫赫?殺一個兩個還好,若是全殺了,怕是要惹下大禍來。
“放了好,放了最好。”
陰素素等人,心底是這般想。
而陶潛鐘紫陽十人,對視一眼,驚怒之余更是憤恨。
“原以為斬了人性的嬴青帝,或許是會變成一個混沌無常的瘋子,這類存在雖有著駭人破壞力,但尚有多種方法可以對付!
“可現(xiàn)下看來,這邪神子嗣只無人性,但狡詐、兇殘卻不減反增,竟還曉得使計策!
“新月危矣,七十二省危矣。”
鐘紫陽一邊動念,一邊則定定看著嬴青帝。
可不論他如何去看,哪怕是動用秘術(shù),也只能瞧見一尊散發(fā)著異化污染源氣的邪神子嗣。
盡管那樣貌,那神態(tài),那氣機(jī),都是嬴青帝。
但鐘紫陽也曉得,他心目中的嬴青帝,已死了。
而且,死前必定無比絕望。
“嬴兄弟,汝之遺愿我知曉,我必替你完成!
鐘紫陽心底,此念騰起,殺機(jī)自溢。
他與嬴青帝一向被稱作祖龍社二驕,不論修為還是殺伐戰(zhàn)力,皆是旗鼓相當(dāng)。
可事實上,嬴青帝高他一籌。
尤其無了弱點后,更將這微弱差距放大。
感受到鐘紫陽體內(nèi)殺機(jī),嬴青帝立刻曉得答案,連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動手。
濃黃邪光閃爍中,就見他猛地一掌拍在那祖神碑上。
剎那,碑上數(shù)百志士之名,齊齊閃爍起耀眼輝芒來。
一點一點,被邪光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