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長林進去后見到時有些想不通。
余宅的傭人不至于粗枝大葉到只留這處忘了收拾,余楓更不像是會由著雜亂坐視不理的人。
管事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回頭笑道:“東家在外頭看到些有趣的書就會買回來,應(yīng)該是出門前才看過,二位想看的話可以拿來看!
余楓過來鎮(zhèn)上通常會住上一個多月,平日除了到酒樓查查賬或會會友人,其余時候基本都在外面閑逛。
有客人來訪時他很少在家,這些書都是供人打發(fā)時間的。
說來他們東家有時是怪的很。每回看完書后書架亂無章也不準他們整理,最后都是鐘大夫看不過眼將書籍分門別類擺放好。
管事最后安排人招待他們便出去忙自己的事,不知道鐘立辰什么時候回來,廉長林便走過去隨手抽出一本書翻看起來。
桌上擺了座木質(zhì)根雕,蔣遼看了一陣實在看不出上面刻的是什么。
扭頭看去,廉長林捧著本書站在書架前,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jīng)看得入迷。
他回頭坐下,繼續(xù)研究這座造型奇特的根雕。
鐘立辰回來后得知兩人已經(jīng)到了,取下藥箱給小徒弟,抬步往客廳去。
進到客廳門口一眼就注意到桌上放著的低矮木盆,頂上遮著塊圓形蓋板。
“這是什么?”鐘立辰走過去。
“昨日去山里采的,”蔣遼起來拿開蓋子,“我看葉脈跟書里畫的不一樣,鐘大夫看看是不是浮生草!
手里的書又翻了一頁,聽到鐘立辰進來,廉長林合上書物歸原位轉(zhuǎn)身走過去。
昨日才說起這味藥,想必他們是回去就進山尋找,鐘立辰低頭看清里面的東西后一整個震驚住。
“沒錯,正是浮生草!
他仔細端詳盆里的浮生草,跟著給兩人解釋起來。
“浮生草長到這般大小后便不會再長,往后年份越久葉脈會逐漸發(fā)生變化,要辨認主要看它的根莖!
他說著伸手去摸葉片。
面上長著層逆生的細膩毛絨,指腹壓下去觸感冰涼久居不消,盆里的水亦是如此,正是長于極寒之地的浮生草絕不會有錯。
觀著這株草藥的品相,至少生長了幾十年,正到了采藥的時期。
浮生草世間難見,第一次親眼目睹,鐘立辰眼睛一刻不離稀罕地瞧來看去,難能有些失態(tài)。
“浮生草長于深山野潭,通常所處的地勢險峻無比非常難尋。我以前四處行醫(yī)進山采藥時也曾特地找過,還讓人采草藥時仔細留意,卻都一無所獲!
“這味藥尤為重要,卻不是必不可少!彼詈髮κY遼道,“昨日那樣說完我是真沒想到你們還會去找,還短短時間就找了回來。”
蔣遼昨日特地詢問浮生草,鐘立辰看他是想進山去找,還特地勸阻說起自己讓人尋了多年都無疾而返。
院里風(fēng)吹不止,高樹上偶爾飄落幾片翠青的樹葉,廉長林站在蔣遼旁邊,望著外面的景物同時留心聽鐘立辰的介紹。
浮生草不是必不可少。
聽到這他心下一怔。
蔣遼以前進山打獵肯定見過深潭,昨日才突然要進山去尋。
但浮生草并不是非用不可。
何況昨日回到家時就比平日晚,天色又陰沉欲雨,蔣遼卻還執(zhí)意要進深山。
他身手再了得又不是有三頭六臂,暴雨激雷獨自在山里摸黑趕路,稍有不慎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
廉長林緊閉著嘴,視線隨著外面飄晃的落葉垂至地面,心緒難平。
鐘立辰后面的話一出,蔣遼就覺有些不太妙,他轉(zhuǎn)頭看廉長林。
余光注意到他的動作,廉長林分散的眸光凝聚,隨后轉(zhuǎn)頭將目光投向他。
咋一看去,廉長林的神色和平時無異,細看還是能看出心緒有過起伏。
現(xiàn)在眼底的情緒也讓人難以窺明。
避免他多想,蔣遼覺得還是有必要說點什么。
畢竟經(jīng)歷過末世,不管多險峻的深山野林,就是沖風(fēng)冒雨黑燈瞎火的,要進去對他來說都不在話下。
后者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眸色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開臉,漠然不動望出窗外。
不言而喻就是讓他別多此一舉。
如此不給面子,蔣遼暗暗嘖了聲,只好作罷。
不想聽就不聽吧。
“浮生草要連用三日,我再給你開一方藥,熬藥時折斷一株洗干凈放進去熬制即可!
終于記起還要給廉長林施針,鐘立辰不得不將目光從浮生草上挪開。
“浮生草離開生長地存活不了幾日,剩下的兩株你們賣給我,我出最高的價錢!
“往后是不需要再服用這味藥?”蔣遼問道。
“不用。這藥起疏通之效只在前期服用就行,你弟弟的情況不比常人才只能用生藥配合熬制!
鐘立辰道:“余下的兩株他用不到我才要買回來,等曬干后可以做多種藥方的藥引!
“既然如此我們留著也沒用,鐘大夫拿去就是!
這些藥在鐘立辰手里才能用到根本上,蔣遼說完頓了頃刻,轉(zhuǎn)頭眼神詢問廉長林的意見。
廉長林回看了他一眼,隨后沖鐘立辰略點了點頭,也是這個意思。
“這藥少見可謂價值連城,你們確定不再考慮一下,就這樣白送給我?”鐘立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