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長林去干活的地方就是西郊那處。
這些散活收工有規(guī)定時間,都是在天黑前就能回去,廉長林昨天到家那么晚,風(fēng)塵仆仆的顯然是走路回來的。
他給了廉長林一百文錢備用,按他的性子不到逼不得已是不會用的。
但就算不用他給的錢,廉長林手頭也有幾文錢,夠鎮(zhèn)上來回的路費,他昨天出去不可能不帶上。
錢去了哪兒先不說,從鎮(zhèn)上走路回去再趕都要近兩個時辰,就算身上沒路費坐牛車回去,權(quán)衡利弊他肯定會去找人借錢。
在鎮(zhèn)上他能借來錢的人就趙潭一個。
不過趙潭收工沒事干喜歡在外面瞎晃,基本都不在家。
運(yùn)氣也是夠差的,黑燈瞎火的趕回去,一路上都沒碰見個好心拉牛車的路過。
蔣遼沉了沉氣,仰頭喝完杯里的酒,沒再往里添酒。
“東街頭開了家酒館,我昨夜專程去吃了,味道太一般,還是這家老酒館的酒嘗著夠味,小菜吃著也好,你下回什么時候有空來,咱再過來喝幾壺!
好一陣沒聽到蔣遼搭話,趙潭抬頭看他:“……干啥這樣看我?”
蔣遼沉默了片刻,伸筷子夾菜:“你以后若是沒事,還是少到外面瞎晃為好!
趙潭聽得莫名其妙:“……”
回頭喝了一口酒:“……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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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趙潭在酒館門口分開,蔣遼現(xiàn)在沒什么事,但他暫時還不打算回去,繼續(xù)把東西寄放在酒館。
廉長林想去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蔣遼不會對他的決定多做干涉。
雖說看著弱不禁風(fēng),但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不然不會僅靠自己就把欠的散錢還上,沒讓原主跟著費心這些雜瑣的零數(shù)。
蔣遼到這個世界還沒好好看過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他沿著街道走出去。
鎮(zhèn)上這一處單可以販賣物品的主街道就有好幾條,從最熱鬧的中心區(qū)延伸出去,越靠近中心街的位置生意越好。
他把附近的地方都熟悉完,走到了一家書肆前,幾個書生模樣的人結(jié)伴聊著天走進(jìn)書肆,年紀(jì)看著比廉長林年長不了多少。
蔣遼走了進(jìn)去。
這里的書籍都是手工謄寫,他隨手拿起本書詢問價錢。
貴是真的貴,手里的小半本夠廉長林吃一年了。
剛才的幾個書生走到蔣遼對側(cè)的走道,停下談起學(xué)業(yè),引經(jīng)據(jù)典口若懸河,一人一句議論風(fēng)發(fā)。
廉長林只跟廉父學(xué)字一年多,基本的字都能認(rèn)全,當(dāng)時若是按著年歲一直往上學(xué),定然不會比他們差。
蔣遼暗暗搖了搖頭,只能說造化弄人。
書肆只有一層占地面積不小,里頭找書的人少,蔣遼走進(jìn)去挑了個清凈的位置,從書架拿了本書看起來。
在書肆打雜的伙計不知道第幾次伸腦袋看過來時,蔣遼終于做出了過來后除了翻書頁之外的動作,抬頭看出窗外。
日頭已經(jīng)弱下,蔣遼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合起書本放回去,出了書肆走去西郊。
西郊今日只有一處地方聚集了人,幾畝剛翻完的土地旁建著一個遮陽棚,管事的人坐在棚子底下的木桌前,他前面是排隊等著結(jié)工錢的人。
領(lǐng)了工錢的三三兩兩往回走,蔣遼看過去,排隊的人還有十幾個,廉長林站在最后面。
蔣遼站在路邊,和廉長林之間的距離有幾丈遠(yuǎn),他往旁邊看了看,走到路邊的果樹下,從這個位置能看到廉長林的側(cè)臉。
和旁邊面朝黃土背朝天做慣苦力被曬得黝黑的人不同,廉長林的精神樣貌顯然沒有他們足,自然挺立地站著還是能看出身形疲憊。
站在他前面的人挪動著拉開了距離,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停后抬手拿綁在腰間的竹筒。
打開竹筒蓋子伸到一半又突然停住,把竹筒放回去。
竹筒沒水了。
蔣遼抬頭看時間,太陽沒完全落下,按正常坐牛車用的時間算,他們回到家時天應(yīng)該還不至于暗下。
兔子不能餓久,那幾只野兔沒人看著不知道敢不敢進(jìn)食,他想著轉(zhuǎn)回頭,抱臂靠著樹干看過去。
別人幾句話的功夫就領(lǐng)了錢走人,排到廉長林時,他站了好一陣都沒走開。
蔣遼看著看著,后背離開了樹干放下抱臂的手。
廉長林站在木桌前擋住了坐在前面的人,他只能看到那個人的衣袖,隨后那人把手里的一串銅板甩到桌面。
廉長林看著銅錢,久久沒拿。
從他的背影看不出什么來,蔣遼視線移下,看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握成了拳。
他抬步走過去。
第25章
“昨日你讓先給你結(jié)些工錢,賬本上可都記著數(shù)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拿了錢就想不認(rèn)賬,我看你年紀(jì)輕輕不跟你計較,快些把字簽了拿錢走人!
管事不客氣的把賬本拍上前,讓廉長林簽字,他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后跑腿的人便走出來趕人。
“識相些趕緊簽字走人,我們大管事的時間寶貴著呢,耽誤了事你賠得起嗎!”
這邊的地翻了土之后會有專門的人過來種植,因著趕時間,每人翻土多少是按著人數(shù)分配的,廉長林干的活并不比別人少。
他看著桌面串起來比別人少了一大截的銅錢,雖有不甘,還是松了拳頭抬手過去。
“他們昨日給你結(jié)了工錢?”